作者:一枕孤舟
灰白色调的外墙冷淡异常,玻璃窗上反射出几道银白的光晕。牧绥正坐在窗边的位置上,端起咖啡的动作慢条斯理,一身烟灰色西装妥帖地穿着,显露出几分禁欲的冷感。
站在他对面的牧云霁不知道在喋喋不休地嚷着什么,面色带着些许不耐,牧绥倒是对他近乎暴跳的行为恍若未闻,贴着杯沿抿完一口后,似是若有所感,倏忽侧过头“看”了过来。
化妆间的窗户是单向的,林知屿进来前瞧过一眼,可现在却莫名有种被抓包的紧张,总觉得牧绥的目光好像牢牢地落在自己的身上。
正巧化妆师的刷子扫过了他的眼皮,睫毛下意识地颤了一下,化妆师还当他是不习惯,开口安抚道:“林老师放心,我技术很好的,不会戳到你。”
林知屿摇了摇头,示意没有关系。
“不过林老师这颗痣生得真好,让人一眼就能把视线都聚焦到这双眼睛上。”
林知屿问她:“需要遮吗?”
化妆师说道:“不用,我们商量过,因为原著作者总喜欢写谢云策的眼睛,这颗痣正好,可以省去不少事。”
林知屿的眼部线条偏锋利,化妆师特意叠了几层暖色的眼影,又用眼线把他上扬的眉尾往下压了压,让他的眉眼瞧起来温和了许多,没有那么重的攻击性。
利落地画好了妆,化妆师熟练地为他接上了假发。得益于没有修剪的狼尾,林知屿的发型可以依赖自己的头发,看着会比全包头套自然许多。
上半部分的头发用玉冠高高竖起,剩下的头发披散身后,额前的刘海用卷发棒烫好,再用发胶固定。
镜子里的人一下子变成了鲜衣怒马的少年郎,连林知屿自己都觉得有些新奇。
《青鸟》是仙侠剧,服装追求飘逸的美感,但毕竟谢云策是个剑修,也不能完全套个大宽袖上阵,未免太不讲究。
是以剧组在设计时,他的服装多以窄袖为主,有时会外罩一件薄纱马甲。颜色多辅以青、绿、白之类的浅色,纤细有力的腰身被一道腰封紧紧束起,衣摆间流光般的刺绣隐约可见。
林知屿换好衣服出来的时候,顺手调整了一下腕上的护臂,在场的工作人员无意识一瞥,整个目光瞬间被吸引了过去。
副导演上上下下地把他打量了好几遍,兴奋地给赵瑾瑜打去视频电话,张口便道:“这演员选得太对了,我们对谢云策的所有构想都在这一刻活了过来!”
新来的助理也是活跃地举着手机又拍又录,林知屿扫过他额前的细汗,提醒道说:“剧组应该不会让发出去。”
助理:“没事,等到时候剧播了我给林哥剪个视频,保准那些黑子看了都被你这张脸折服得不要不要的。”
林知屿:?你怎么看起来比我还操心我的事业。
“剑呢,把谢云策的剑拿过来,先拍几张看看效果。”
林知屿被塞了一把沉甸甸的剑,剑的外观朴素得平平无奇,连剑柄都是随意用麻绳一裹,倒是挺符合谢云策自由随性的设定。
灯光就位,林知屿依照着摄像师的指示骤然拔剑。
“铮——”
剑身反射出的银光正好在他的眉眼处落下一道,棕色的瞳孔被映照得更浅,眼下的那颗红痣反而愈发的摄人心魂。
副导演连连拍手称赞,活像一只海豹。
牧绥不知何时出现在了摄影棚外,站在他身后的牧云霁顶着被人欠了百八十万的脸,抱着手臂站在他的轮椅后,耳边甚至还回荡着刚刚走来时工作人员的交谈——
“不得不说,林知屿这个人脾气虽然不好,但那张脸长得是真的绝,副导只看了一眼就赞不绝口。”
“我感觉他的脾气也收敛了不少,刚才我进化妆间拿东西,他还冲我笑了,可能是真打算改邪归正了吧。”
“气质也好,人往哪一站,盘靓条顺,赏心悦目,这B班也就这点好,可以天天欣赏不同的俊男靓女。”
牧云霁“嘁”了一声,嫌弃地看向棚中的林知屿。
五官,平平。
身材,平平。
也就……他不着痕迹地扫过被腰封勒出的弧度,暗自用手丈量了一下。
也就腰细一点。
林知屿像是不太适应闪光灯下的拍摄方式,眼皮控制不住地眨了好几下,眼底都漫开了一片红。
一组拍摄结束之后,化妆师进前重新给他补妆,又在副导演的指示下往他的鼻梁与嘴角添了几道剑伤与血痕。
“行了,这样很有感觉。”
林知屿兀然挑眉望向镜头,嘴角牵扯出一个似笑非笑的弧度,血迹在颧骨迸溅,眼底的一抹水光混杂着脆弱与倔强,像极了一只桀骜不驯的孤狼。
牧云霁冷不丁看得发愣,感觉一股奇异的感觉仿佛顺着那道目光直击心脏,半边身体都要麻了。
“看出灵感了?”
牧绥嗤笑的声音打断了他抽离的思绪。
牧云霁猛地低下头,才发现牧绥已经侧过身来,正冷冰冰地盯着他看。
那双幽深的眼里看不出情绪,但牧云霁莫名觉得背后一凉,像是被什么冷血动物爬过一般,让人浑身难受,如坠冰窖。
“你觉得我看着这张脸,能有什么灵感?”牧云霁没好气地反问,“我可不像某些人,品味平庸,荤素不忌。”
牧绥的手指不动声色地点了点轮椅扶手,语气冷淡:“我以为你刚才也看得很尽兴。”
牧云霁顿时像被踩了尾巴一样,吼道:“牧绥,你是不是觉得我不敢骂你?诚心搁这恶心我呢?”
“你也看够了吧,看够了就走,我还忙着回去写歌。”
牧绥凉凉地睨了他一眼。
“行,你不走我走!你自己把轮椅摇回去吧。”
……
林知屿拍完最后一组妆造,脸上的表情都要僵了。他揉了揉仿佛已经离家出走的脸部肌肉,一溜烟地窜进了更衣间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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没有什么比下班更快乐的事。
助理刚才告诉他,摄影棚附近有家火锅不错,去晚了排长队。他急需一场酣畅淋漓的晚饭来拯救自己疲惫的尸体。
可也不知道是不是他脱衣服的动作太过急促,还是衣服的设计bug,脱到第二件时,发尾不知道被什么东西勾住,扯得他头皮都刺痛了一下。
谢云策的衣服都是专门定制,上面的刺绣精美,林知屿不敢贸然动作,生怕弄坏了还要连累别人加班补救,只好冲着外面喊助理的名字。
可是那不着调的实习生不知道跑去了哪里,林知屿喊了半天都没等到一点动静。
他几乎要把心一横,干脆就着这个头发被扯的歪七扭八的姿势出去找人求救,余光中却瞥见一个熟悉的滚轮落在了更衣室的外面。
“……牧先生?”
“嗯。”
“谢天谢地,再没人来我都要喊破喉咙了。”
隔着帘子,林知屿好像听到他轻轻笑了一声,也不知道是不是在嘲讽他的蠢笨。
下一秒,暗色的遮帘被苍白的手掀开,冷冽的皮革烟草气息随之扑面而来,轮椅滑入狭小的更衣间,逼仄的空间陡然变得沉闷。
“脱不下来?”牧绥靠在轮椅上,语调淡淡,却带着说不清的意味。
林知屿垂眼背身,只觉得那股香水味无孔不入,又带着某种压迫感,像是高悬的月,让人无法直视,也无法逃避。
他忍着不适应小声说道:“您帮我看看,是不是卡哪里了?”
牧绥的视线似有若无地落在他的腰间,缓缓道:“蹲下,这样我看不到。”
第15章
林知屿犹豫了一瞬,最终还是听话地单膝跪了下来。
高马尾随着动作滑落,遮住了小半边脸,露出的下颌线条在昏暗的环境里显得锋利又干净。
发丝下若隐若现的唇瓣坠着一滴汗珠,牧绥的视线晦涩地一剐,操纵着轮椅又往前靠了一点。
林知屿突然发现,牧绥的身量其实比他想象的高很多,如果他能正常站立,大概很容易地就能将自己罩在阴影里。
牧绥的手拨开他的头发,动作轻得仿佛羽毛,指尖轻飘飘地从后颈擦过的时,带着微末的凉意,却像是一枚钩子,顷刻间勾住了他的神经。
呼吸卡在胸腔,被触碰过的地方像是点了把火,沿着脊椎烧遍了他的整片后背。
林知屿垂着眼,不敢回头,只有紧绷的肌肉出卖了他。
那只手再次往下探去,缓慢得像是时间捉弄无限拉长,低垂的目光带着若有若无的审视与戏谑,骨节分明的手指与被卡住的布料轻轻触碰,摩擦时发出细微的声响,像是风在耳边窃窃私语。
他不自觉地想要拉开距离,但膝盖贴着地板,手肘磕上墙壁,无处可逃。
“这里。”牧绥的手指轻点了一下某处刺绣缝线。
被触碰的地方有些发痒,林知屿僵硬着没敢动弹:“那、那您能解开吗?”
牧绥没有回答,只是细细观察了几秒,像是在思考什么。
他沉默的时间太久,林知屿跪着的腿都有些发酸。更衣室里狭小的空间被升腾的热意填满,连呼吸都变得粘稠。他本能地想找些其他话题,来打破僵持的空气。
“牧先生今天怎么在这?”他干巴巴地开口,声音却轻得像落地的针,连他自己都不太听得清。
牧绥的指尖绕过绣线,手腕灵活地一挑:“怎么,不欢迎?”
林知屿抿了抿唇,腹诽着这人怎么每次开口都是这些让人难以回答的话术,语气依旧生硬:“哪有,只是好几天没见到您,有些好奇。”
牧绥俯身,清冽的香水味顿时从林知屿的后背笼罩上来,微凉的呼吸都隐隐扑上耳垂。
“那我也很好奇,你那天跟江逾白在车上……到底发生了什么。”
林知屿感觉自己的脑子里有什么东西“嘎嘣”一声,断开了。
不是,这种诡异的正宫捉奸既视感是怎么回事?
“您怎么也……”他猛地回过脑袋,却忘了自己的头发还在牧绥的手里,冷不防地被这么一扯,疼得“嘶”了一声,又老老实实地又跪了回去。
“网络上的营销号看热闹不嫌事大,但凡谁和谁呼吸距离小于两米都能编出一段爱恨情仇。”他小声哔哔道。
可牧绥似乎不怎么在乎他的回答,动作随意地解开了林知屿头发和绣线交缠的死结。
“好了。”牧绥慢条斯理地收回手。
林知屿松了一口气,扶着膝盖踉跄地站了起来。但不知道是因为跪久了腿麻还是狭小的空间重心不稳,起身的时候不小心晃了一下,一侧手臂撑在了牧绥的轮椅扶手上。
二人的距离顿时缩短到一个呼吸可闻的程度。
林知屿浑身过电般的僵硬起来,睁大了眼睛,看着牧绥近在咫尺的脸。
那一瞬间,他的意识像是剥离,只能看见自己的倒影映在牧绥深邃的眼眸里,慌乱又局促,像只被扣住尾巴的猫。
牧绥没有说话,也没有退开,好整以暇地凝视着他的鼻尖。
林知屿却像是被一双手强行摁住,只能硬生生地忍下逃跑的冲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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