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禾煦子
沿着廊道行走,栾屹也收了检查单,正要按电梯,忽然瞥见一节熟悉的身影。
那节身影从一间病房内出来,很小心地带上门, 最后站在门口双眼似不舍透过小扇玻璃向内望去。
是乌白。
握着门把手的手缓缓撤离,乌白转身离开,在动作间看见了站在距离他不过三四厘米的栾屹。
脚步一下停在原地,乌白垂下眼犹豫要不要问一声好,栾屹先有了动作,只见他微不可查地点了一下头,便抽身离去。
鼻尖全是消毒水的味道,来来往往都是穿着白大褂、护士服的医护人员,乌白始终保持着一动不动的姿势,直至有人对他说借过,才如梦方醒地有了意识。
与此同时,擦拭干净锃亮的电梯清晰完整倒映出栾屹过于冷淡的面容,他看着飘在半空中的116道:“病房里的人是谁?”
【哦, 你说这个。 】
116嗖嗖地翻阅资料:【是乌白的母亲,冯映秋。 】
栾屹便不再问了。
从医院离开后栾屹原路回了公司,恒鉴这几年已不再拘泥于国内,越发有向海外扩张的趋势,栾琢于半年前正式接管恒鉴总部,至今仍是忙得脚不沾地。
相比之下,栾屹要轻松许多,但也只局限于一些,明面上他只负责一个游戏公司,实际海外那部分工作对接一直是他在负责。
栾屹新接手了个项目,准备将一部电竞小说开发成竞技类枪支游戏,该小说版权早早卖了另加公司,但这家公司这几年逐渐走下坡路,只靠着吃老底养活全公司人,没有足够资金预算启动项目,游戏版权一时间烂在手里。
市场部对该游戏版权进行了一系列评估调研,且不提原著背后的读者粉丝,光是肾上腺素飙升的枪支格斗就注定了该项目蕴含着庞大经济价值,于是栾屹便约定那家公司负责人吃个饭,具体商谈一下。
这种事交给手下即可,但栾屹一向喜欢亲力亲为。
另加公司的负责人是位酒池肉林全占的中年男人,早早将约饭地点发给了栾屹。
是位于北城中心繁华地带的娱乐会所,钟楼。
晚十点正值北城夜生活高/潮,街上车水马龙,五光十色的霓虹灯映在车窗上,宛如流动的浮光绸缎。
在钟楼服务生的引领下行至三楼流水阁,项目负责人段正青已等候多时。
流水阁安静,只有袅袅檀香,静气凝神。
生意谈得各怀鬼胎,段正青深知该项目必定转手的道理,铆足了劲从栾屹手中讨到点别的好处,但栾屹也不什么好好说话的主,一时之间一来我往,始终得不到准数。
最后到底是段正青退一步,不过都是沉浸商场的老狐狸,一点好处都没淘到也有点不愿意,从皮质沙发起身,摸过搁置在台球区的球杆:“来局,栾总?”
流水阁一百平米,与二楼数人占据同一娱乐区不同,三楼每一包间均隔绝出众多区域,最大程度保护了客人隐私。
工作上栾屹向来并不排斥这种活动,便道:“请。”
段正青乐了乐,球杆点着求桌道了声好,又按了下手边的铃道:“不过就你和我未免有些单调,索然无味,不如来点别的样式。”
才说完,便有三男两女推门进入,与一、二楼服务员明显带有规矩约束性质的翠竹旗袍、衬衫马甲不同,他们衣着做了特殊改良,旗袍露背,开叉到大腿根,同时衬衫更为修身,衣料单薄,隐约看见身形走势、轮廓。
栾屹一瞬便知晓段正青要做什么了。
目光依次划过走近的五人,在最后一名是倏然一顿。
也许是他停顿的过于明显,原本四肢尽管不算舒展也算是自然的乌白一下就僵成了木头人。
怎么是他?
还没开始,乌白就已经开始后悔和婳姐打申请,主动接了这活。
但想到尚在病房等待做透析的母亲,乌白只能咬咬牙,尽量稳住好情绪。
说段正青是老狐狸,他也没埋没这称呼,栾屹与乌白眼神不过交流一秒,段正青就察觉到,一点乌白:“原来栾总喜欢这款。”
他在眼中,从来没有怎么洁身自好,酒肉不沾的说法,就算有,只是没遇到合心意的那个,都是男人,器官都一样,没谁能逃得过。
段正青用一种打量商品货物的眼神将乌白从头扫到脚,最后落在透过衬衫就能看清的腰身轮廓上:“就是太瘦了,不过瘦虽瘦,长得到不错。”
“知道怎么做?”段正青扫过球桌问。
乌白声音很平:“知道。”
段正青道:“那行,去吧。”
乌白将视线局促在地面一小块,不看别处,走到台球桌,摸过白色母球,身体向后仰去,直至近乎整个身体均贴在冰凉的球桌上。
薄薄的一层衬衫什么都阻拦不了,球桌坚硬,硌着肩胛骨,头顶的琉璃水晶灯晃眼、晕眩,像是泡沫,但乌白永远碰不到,打不碎。
他生涩地眨了一下眼,眨去那一点不合时宜的晶莹,分开双腿,再屈起膝盖,最后白色母球点在嘴唇上。
球杆敲在乌白腿中央的球桌桌沿上,段正青不好这口,他只喜欢脸尖胸大腰细的美女,但他不介意卖栾屹个人情:“你先我先。”
栾屹没有开口,径直走过去,摸过一侧的球杆,上巧粉。
流水阁有扇巨大落地窗,落地窗倒映着远处高楼大厦,璀璨砖瓦,通过折射成无数稀碎的光点,它们或多或少,或规律或凌乱地落在乌白睁开的双眼里,那点纯黑就有了多样的光彩。
很难具体容易是哪一种的吸引。
本就别有目的衬衫裁剪成修身曲线,因乌白动作而绷紧,从手臂到肩颈线条,从脚腕到大腿每一处线条都清晰分明。
瘦,但不寡淡。
栾屹就站在乌白双腿中间,居高临下地俯视他,本就冰凉的眼瞳更添冷淡。
乌白眼睫颤动着,闭上眼,露出因紧张而上下滚动的线条,脆弱,仿若一击即碎,只等待凶猛的猛兽攫取掠夺。
点在双唇上的重量增加了,弧度自然的嘴唇微微下限,一种有别于包厢檀香的清冽冷香靠近了,带着另一人的气息共同形成了天然的屏障。
同时,一只手臂擦过腰腹,带过衬衫,衬衫又摩擦过皮肉,细微,但又因感官尽数汇集在一处,而无限放大。
是乌白从没有体验或经历的,整个身体不受控制地一抖。
手臂沿着腰腹向上,架着球杆的手很绅士地没有彻底按在胸口位置,只虚虚停着,很精确地与乌白仰躺的身体留有半厘米。
但尽管没有完整落在身上,却也不差。
乌白按照约定的那般微抬下巴,以方便客人出杆,心脏瑟缩着,做好了准备,但是预料母球高速擦过皮肤的刺痛感没有到来,甚至是被取代了,被一种没有任何情绪但又可以轻易托举他的声音取代了。
“我认输。”
球杆碰到桌面上,滚动半圈,栾屹干脆利落地直起身,声音不轻不重地从乌白上面飘下来:“到此为止。”
紧闭的双眼倏然睁开,一点点潮湿浸透了眼睫。
段正青一怔,瞄见台球桌上的乌白哈哈大笑几声:“好好好,没想到栾总还怪怜惜人的,还不快过来好声道谢。”
乌白很快从台球桌下来,站到一侧,尽可能地缩小存在感:“谢谢栾总。”
栾屹嗯了一声,算是应下。
段正青擅长台球,算得上句高手,原本只想着从栾屹这找回点面子,没想到栾屹竟然如此干脆利落地认输了,实在是出人意料。
北城明面上是栾、容以及另外的时、夏四各占一方,明眼人都能看得出来实则是栾家一家独大。
栾家底蕴深厚,是彻彻底底可追溯百年的书香门第,按理来说这样的世家大族自有一套清高做派,但栾家显然不同,深知“故步自封,只会自取灭亡”的道理。
栾家上任当家人栾均是最早借着时代东风兴起的一批商人,房地产、医疗、食品遍地开花,到了栾鉴臣更是以极其敏锐的商业嗅觉进军互联网等第三产业,更别一年前新上任的栾琢视野更是开阔,将目标瞄准了海外。
今夜一朝得了栾屹一句认输,段正青可谓畅快至极,他到不担心栾屹如何,他有自知之明,在栾屹眼里他不过一个小喽啰罢了。
这项台球活动没进行下去,生意也谈完了,段正青笑着和栾屹道别,搂着个美女去了楼上客房。
阁楼所有工作人员都有明确的职责界限,有的提供特殊服务,又的只仅限于打杂,从他们的衣着能轻易判断出,因此栾屹对乌白的到来才略感意外。
从卫生间出来,先听见水龙头水流的水声,淅淅沥沥不知道放了多久。
站在洗手池前的人很专注,低着头,一手撑着台沿,一手掬着水冲洗自己嘴唇,他动作粗燥,额前的碎发都被打湿成一绺一绺,略显狼狈。
从栾屹的视角,只能看见镜头中的黑色头顶。
他不是很清楚乌白在这里工作的目的,但一定和钱有关系,也正因如此,他选择完成这场“台球”,不至于影响乌白拿到手的钱,只在最后时叫停。
他依稀记得这个时间段,乌白应该才高二,也就是17岁,还没成年。
在这种地方工作不代表抛弃了自尊心,只是走到死胡同不得为之,尽管与乌白不过几面之缘,但任谁都不愿意糟糕的一面被人撞见。
栾屹抽身离去,但没料到乌白先抬起了头,目光便在镜子里不期而遇。
有水珠从额角滴落袭来,乌白嘴唇被蹂躏得通红,在看见是他时乌白手忙脚乱地抽取盥洗台上的纸巾,想擦净那些水痕。
纸巾盒空了,甚至因乌白乱糟糟的动作而掉在地上,发出令人尴尬的一声嘭。
栾屹帮他捡起纸巾盒,又一次递着手帕过去:“擦擦吧。”
乌白接过手帕,胡乱地说:“谢谢。”又说:“对不起。”
栾屹不是很明白:“对不起什么。”
乌白没有擦从发梢滚落到脸侧的水珠,而是说:“我……我是第一次做,没有经验。”败坏了你兴致。
乌白语焉不详,栾屹却懂了,他与乌白非亲非故,既无关系更无交集,真要论大概只有一个妹夫关系,且不提是好几年后的事,这事本就没有任何事实依据,像镜中花,水中月。
唯独面前这个才17岁的乌白是真的,于是栾屹道:“你不需要向我说对不起,你做的很好,是我没有兴趣,而且没影响你工作拿工资就好。”
乌白很突然地一愣,又没有理由地鼻尖泛酸,不自觉地垂下头:“没。没有。”
栾屹说:“那就好,再见。”
话音落了,消失在空气中不过三四秒,乌白追了出去,却只看见合上的电梯门。
乌白不再动了,站在原地,闭下眼再睁开时眼中那点折射出的稀碎的光斑都消失了,瞳孔一反常态地漆黑如墨。
他盯着电梯门,紧紧攥着手帕,牵连出道道褶皱,眼中一片清明,专注。
像是下定了某种决心。
第154章
早上吃饭时栾清在饭桌上宣布了一件极为励志的消息。
栾清放下筷子,十分郑重道:“爸妈,大哥,二哥,我找了一个家教,晚自习下课后补习两小时。”
栾鉴臣一愣,继而哈哈大笑:“小清出息了啊。”
与栾琢、栾屹不同,栾鉴臣在学习对栾清向来没什么要求,也许是三四岁的年纪亲生父母就因意外双双去世,栾鉴臣只希望栾清平安、快乐、顺遂即可。
因此即便栾清成绩不理想也从来没有人做过多干预,不过既然栾清主动提了这事全家人也都没反对。
只栾琢多问了一句:“什么人,调查清楚了?”
尽管与栾屹相对比栾琢面容算得上句温和,但栾清明显要更怕这个大哥,很乖地小鸡啄米点头:“是我一个学校同学,高二的。”
栾琢眉心稍敛:“可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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