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禾煦子
“不着急。”季暮商喝了口水。
江迎秋挑了一个与季暮商不远不近的位置坐下,他位置巧妙再加上对方也没刻意掩饰,于是季暮商烙着伤疤的那只手完整暴露在江迎秋眼里。
季暮商的手修长又优雅,把握东西时骨节凸起,带动皮肉,一张一合,很好看得过分,从第一次见面起江迎秋就知道,现在这道伤疤突兀鲜明又破坏美感。
即使知道疤痕会随着时间逐渐消减,现仍然碍眼。
江迎秋皱皱鼻子,感觉眼睛有点疼,缓了一下说:“季总,我去看了你给我发的老中医……”
季暮商正给《穷途末路》的编辑发消息,一心二用嗯了声。
江迎秋见季暮商应允了,身子一点一点地往季暮商身边挪去,又小心翼翼地探出手指,呼吸放缓,搭上季暮商手腕。
江迎秋指腹温度比季暮商手腕低,触感鲜明,季暮商一下按灭了手机,朝江迎秋看过去:“做什么?”
江迎秋有点懵:“揉腕啊。”
和季暮商对视了几秒,江迎秋后知后觉意识到季暮商没有听清他后面的话,迅速收回探出的手指,浑不在意地笑了笑说:“我刚刚说我从老中医那学了些揉手腕的技巧,问季总要不要试一下。”
季暮商刚在和那编辑商量见面时间,听话只听了一半,用带着歉意的口吻说:“不好意思啊,刚分神了。”
“没事的。”江迎秋一点都不在意季暮商有没有专心听,他的注意力只集中在季暮商那只受伤的手上:“那……还要揉手腕吗?”
季暮商挫伤的手腕一时半会儿好不了,但也不疼,只是不能提重物,但是……江迎秋都这么问了……于是季暮商朝江迎秋伸过手说:“又要麻烦江老师了。”
“不麻烦的。”江迎秋说。
同时也在心里默默补充,一点都不麻烦,他乐意至极。
江迎秋大抵不知道,他一本正经、有来有往的回答真的很有趣。
沙发位置窄小,与茶具间空隙大一些,江迎秋犹豫片刻拿起垫子坐在季暮商脚下。
季暮商搭在沙发扶手上,自上而下俯视着江迎秋。
江迎秋动作迟疑,也不流畅,揉手腕的技巧算不上好,胜在力道不错也细心。
不过片刻的功夫,揉过的区域逐渐发热,暖意渐渐遍布整个手腕,季暮商看着江迎秋黑漆漆的脑瓜顶突然就有点手痒。
季暮商克制住这股痒意,舒服地眯了眯眼。
不过一个大明星坐在地上给他揉手腕是不是有些不太好?
季暮商正思考着要不要叫停,一声“吱呀”的开门声在房间响起。
他顺着声音来源方向看去,看见站在门外的杨明达,杨明达身后还有不少人,都是主演加编剧。
季暮商正要调侃一句真够准时,嘴都没张开,“嘭”地一下,杨明达硬生生甩上了门。
这会儿江迎秋也从地上站起来了:“杨导吗?”
“嗯。”季暮商转了转手腕说。
江迎秋顺手把垫子放回沙发上:“怎么不进来?”
“不知道。”季暮商作出合理猜测:“落东西了?”
刚说完,门又开了,杨明达一个人严严实实挡在门前,手里拿着剧本问:“做什么呢。”
季暮商对杨明达的质问一阵莫名其妙:“压榨员工啊,看不出来吗?”
江迎秋还算正常,解释说:“季总之前手腕挫伤了,正巧我从老中医那学了些揉腕技巧。”
“啊,这样啊。”杨明达挠头干笑几声,为自一瞬间的想歪尴尬地无地自容:“哈哈哈哈,我还以为,还以为……”
季暮商莫名:“以为什么?”
“没什么没什么。”杨明达一个劲地打马虎眼,正好剧本围读的参与人员也到齐了,招呼着人说:“开始吧开始吧。”
季暮商狐疑打量了杨明达几眼,耐着性子回想杨明达进屋前的状态,画面最终定格在他与江迎秋的姿势动作上,顿时了然。
想到着,季暮商视线又绕回江迎秋身上,见对方已经坐回沙发上开始看剧本了,一点异样都瞧不出来,显然是没联想到。
还挺纯。
季暮商在心里如实点评着。
剧本围读的是晚上的夜戏,算得上陈桐与林晓唯一一次交心。
说是交心大部分时间却都是林晓再说,只有陈桐被问到时才会简单说上几句。
林思眷剧本摊在膝盖上,用林晓独有的明媚轻快腔调说:“你呢,为什么会选择经营民宿的同时也卖风筝?”
江迎秋一开口,自己本身的清透感就消失,换成了陈桐那种没有任何情绪与波澜的嗓音:“我母亲生前靠制作风筝、卖风筝养我,留点念想。”
“……”
江迎秋入戏很快,身上那内敛的气质帮助他很好的融入角色,正如杨明达不顾众人反对拍案定下江迎秋所说的,他总能完美地成为角色。
一下午有大半时间都花在剧本围读上,但谁都不会觉得是浪费,磨刀不误砍柴工,没什么比演员把握角色更重要,戏一开始,与观众最先见面交流的就是演员。
下午四五点剧组才开始拍摄,拍摄顺利,六点左右剧组订的盒饭送到。
杨明达拉着季暮商吃饭,季暮商婉拒了,倒不是他嘴挑吃不惯剧组盒饭,而是他六点半约了人,一会儿就得走了。
江迎秋手里拿着一份盒饭路过,碰巧听见问了句:“季总晚上还来探班吗?”
“来吧。”季暮商说,左右他也没什么事,来剧组看看也不是不行,正好他也有话要对江迎秋说。
从剧组离开,季暮商开车去了静海镇上的餐厅,昨天《穷途末路》的剧本全部修改完毕,暂定名为《二十四天的倒计时》,以陆柏为主角,在原创的基础上进行删增。
季暮商找得是业内知名编剧厉箐,厉箐修改完剧本后本打算发邮件,后来得知季暮商在静海附近便提议见个面,有什么意见想法当面提,也方便。
剧本只有四万字,季暮商以前看过大半,这会儿粗略阅读完后半部分,提了几个小点。
厉箐是个急性子,惯来把修改剧本这项任务当饭吃,季暮商提完后立马用随身带的电脑修改,修改完再给季暮商看。
等全部修改完毕后,已是晚上九点。厉箐合上电脑说:“最终版本后天发你。”
季暮商自然是没问题了,从餐厅离开后开车去了剧组。
剧组拍摄还没结束,正中场休息。
季暮商远远走过去,看见江迎秋正和林思眷说着话。
很稀奇的,江迎秋背对着他,后脑勺却跟长了眼睛似的回了头,温温和和地打招呼说:“季总。”
季暮商点了下头算当回应,等走过去时他发现林思眷表情有些奇怪,准确来说是别扭,时不时看他眼,还都不不拿正眼,全是那种偷瞄的目光看。
要不是知道自己脸上干干净净,他都要怀疑是自己脸上长出花来了。
在林思眷第五次用那种看出花的眼神看他时,季暮商没忍住问道:“又犯事了?需要公关部加班?”
林思眷:“……”
林思眷神经兮兮地一跺脚,怒其不争地哎了长长一下,大步流星走了,一双运动鞋硬是走出十厘米恨天高的气势。
江迎秋和季暮商在原地面面相觑,四眼懵逼。
江迎秋正计划去问问,杨明达拍着手嚷嚷开拍。
剧组下午做过剧本围读,拍摄顺利,一个小时就结束了夜视部分。
天色已晚,季暮商懒劲也上来了,不愿再折腾,直接在剧组订下的酒店休息。
剧组收工后林思眷拉着江迎秋出去撸串,江迎秋借口有事拒绝了。
林思眷看着江迎秋背影不甘地撇了撇嘴,一个人全副武装去烧烤摊撸串,撸了半个点串,又去健身房锻炼了一个点,套上伪装心满意足返回酒店。
主演都住在五楼,林思眷乘坐电梯上楼哼着小曲往房间走,正要开门忽然瞥见一个她特特熟悉的身影。
林思眷开门的手霎时停了,房卡揣回口袋,用猫一样的脚步往前挪,最后一个跨步一拍江迎秋肩膀。
林思眷语气很急:“你干什么去?”
“哦,我刚才肚子饿,出去买了趟吃的,正准备回房呢。”江迎秋扬了扬手里包装精湛的袋子说:“林姐,才回来?”
林思眷反手拔下墨镜,露出双清明大亮的眼睛。
“望江阁的吃食,江迎秋你很闲嘛。”
望江阁是Z市有名的高档餐厅,糕点造型精致,口味独特,即使是晚上客人也是络绎不绝。
更别提它建在最为繁华的市中区,从静海这座小镇驱车前往市中心,不堵车的前提下一来一回就能花上一个点。
要不怎么说江迎秋闲呢。
江迎秋笑笑:“晚上睡不着觉,又恰好嘴馋。”
“那你还真是有情调。”林思眷那双上扬的眼睛凑近,逼视着江迎秋:“突然嘴馋不叫助理,反倒是自己亲自开车去。”
“而且一个小时的路程,只怕是拍摄刚结束你就出发了,散心?散的哪门子心?在开车等红绿灯途中散的吗?”
林思眷收起了玩笑的神情,说道:“你什么性子我自以为还算了解,而且你的演技还差些火候。”
江迎秋从善如流道:“我确实很多地步需要向林姐学习。”
“江迎秋。”林思眷叫了声他名字,嘴巴张开的那刻后面的话突然说不出口了。
江迎秋反倒是真笑了,不是那总强颜欢笑的笑,而是放弃挣扎了,“林姐,你想说什么,但说无妨?”
江迎秋已经这么说了,林思眷也不迟疑了,平铺直叙道:“你是不是喜欢季暮商。”
“嗯?”江迎秋先是疑惑着发出声气音,然后迟钝地眨了眨眼,故作轻松道:“这都被你发现了。”
“很难发现吗?”林思眷有点烦,想抽烟,酒店走廊不是个说话的好地点,她一把拉过江迎秋僵硬的手臂刷卡房卡,将人怼进屋内,质问道:“什么时候开始的?”
“《风筝》开拍时?”
江迎秋不说话。
“行。”林思眷给江迎秋倒了杯水,自以为善解人意道:“这个你不想提,咱们就不提,不过你既然不想让季暮商知道你的心思,那就好好演,好好瞒。”
“季暮商是和你接触时间不长所以没发现,换做任何一个和你接触时间长的人早就发现了。”
林思眷一点面子都没给江迎秋留:“遮雨棚灯光掉了那天我还疑惑来着,以你的性子会第一时间出处理好,送季暮商上车去医院,而不是失神那么长时间。”
“而且,我记得你领地意识比谁都重,你再感谢季暮商也不会亲自上手去给他揉腕。”
“除此之外,我还记得你不喜欢社交,拍戏途中能拒绝的资方饭局能避则避,不喜欢牵扯多多,但是这回……”
她有些不忍心了,但还是继续说下去:“……你难道没发现吗,今天下午你主动和季暮商打了招呼。”
“江迎秋,你是个演员。”
林思眷长舒一口气:“你很擅长演戏,能完美地控制好五官表情,你连眼神都能伪装,但你是不是忘记了刻在生理与心理上的动作反应伪装不了。”
沉默在空气蔓延,最后凝结成厚重的固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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