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山横小青野
谢仞遥帮不了顾渊峙一点,只能陪着他。他另一只手放到了顾渊峙后脑上,一下下地安抚着。师兄在这里。
小亭子里面不分日夜,谢仞遥心中默数着时辰,一直数到第十九个时辰时,他听见了顾渊峙一声很轻的闷哼。谢仞遥垂眸,就看见他心脉处,终于涌出了一缕血。
浓稠的血涌得又快又急,像是在被什么追赶一样,而涌出的血还没来得及流进药池,就在他身上蒸发了。谢仞遥手滑到顾渊峙后颈上,碰到了满手的热汗。
等待的时间漫长,但血涌出来的时间却很快,一盏茶的时间都还没过,顾渊峙心脉处,就已经没有血涌出了。
感觉到顾渊峙在他掌心下慢慢地平静了下来,谢仞遥眉目一松。
排人血这关,是过去了。
至于沧溟说的燥郁,谢仞遥正想开口问顾渊峙感觉怎么样,埋在他手臂上的顾渊峙就抬起了头。谢仞遥垂着眼睫,直直撞入了一双金色的瞳孔。这双金色的瞳孔里,没有任何感情,只是盯着他看。是龙的眼神。
他盯着谢仞遥,像盯着一颗美丽的宝石,这宝石足以让他丢掉所有的道德和克制,流露出无尽的贪婪来。谢仞遥被这双眼睛晃了晃神,手臂上,就传来了龙鳞冰凉坚硬的触感。
黑龙攀上,转眼吞噬了池边纤长单薄的身影。
从远处看去,只能瞧见谢仞遥被一条黑龙死死裹住,缠进了身体里。
过了会儿,层层叠叠的漆黑鳞片里,突然斜着探出了一截白莹莹的小臂。手臂紧紧攀着龙身上坚固的鳞片,莹润指骨因不堪承受的用力,抵在龙鳞上,泛着淡淡的粉白。但不过倏尔,雪白的小臂如昙花一现,转眼就被黑龙重新裹进了身体里。许久后,才有一声从鼻腔里挤出来的,软得人心痒的闷哼声,自坚固的鳞片里,柔柔地飘散了出来。
而盘旋的龙身之上,金黄的龙眸也满足沉醉地眯了眯,很快便又掀起了一股更深的欲。
随这声闷哼,一同落下的,还有件青山蓝的外袍。它被漆黑鳞片慢慢蠕动冲/撞地挤了出去,柔软,缓慢地承受了一遍着龙的力道,最终带着点湿气,自空中朝大地上不堪地坠落而下。黑龙像得了一个珍贵的果子,他有足够的耐心剥去果子的果衣。青山蓝的外袍落地好一会儿,才有一件轻软的糯白小衣,慢慢地被他剥落出去。
随之入口的,便是他觊觎了许久的,汁水充沛,柔软鲜嫩的果肉。顾渊峙有太足够的时间去一寸寸细细品尝。
最后一件小衣落地。
碧波深处轻复重,一池沸水染春色。
*
沧溟再见到谢仞遥的时候,已经是一个多月后了。
它正躺在自己的宝座上休憩,谢仞遥凭空出现在他面前,吓得它猛地一弹,跟弦在琴上崩了似的。沧溟抬头看去,就见他眼尾晕着一层暖红,像有人捣碎了花汁在他眼尾揉了许久,才能揉出这样漂亮好看,让人心软的颜色。他整个人都与往常不同,眉目间淬了冰的雪被暖化,流成了一条暖春的溪。
即便谢仞遥脸绷得紧紧的,装得无事发生。
但沧溟身为一条跟着赵令恣多年的蛟,一下子就明白了这些日子他经历了什么。沧溟甩了甩尾巴,兴致勃勃地问道:“顾渊峙呢?化龙成功了。”
谢仞遥在外人面前,向来讲究体面,更何况是与他人聊什么房中事,听见了沧溟意有所指的话,垂了眼睫,淡淡瞧了它一眼。沧溟只觉得肚子一凉,突然发现自己只有一条命,顿时再不敢多狂言一句。
眼前的美人,软语轻笑,任人放肆的时候,对象不是自己。抬手拿剑,取你性命而色不变的时候,那真有可能是对着自己。谢仞遥见它老实了,才收回了目光。
但听见他提起顾渊峙,心中却不免冷笑了一声。
顾渊峙哪里是化龙了,是化成一条畜生了。
沧溟为了脑袋不凉,连忙转移话题:“这些年发生了什么,给我说说呗。”他天天在海底修屋子,闲得都快长海藻了。
谢仞遥闻言,想了想,给他粗略地说了说大致经过。
沧溟是盛繁时代的蛟龙,又一直跟着赵令恣,指不定会知道什么。沧溟听完,沉默了良久后,用尾巴挠了挠下巴,问了个问题:“你是说,天道现在在你身体里?”
谢仞遥嗯了一声。
沧溟在空中转了一圈,似乎是不知道怎么表述:“现下你是元婴期,但燕衔春得了天道相助,这回天道更是与他分享了炼化之法,怕是过不了多久,他就能渡劫成仙了。而你靠一步步修炼上去,什么时候能赶上他?”沧溟看过来,话中是少有的认真:“它靠天道炼化人,你有没有想过,天道既然在你识海里,你去把天道炼化了?”
“你炼化了天道,岂不是比他炼化人更快更厉害。”
谢仞遥呼吸一滞。他略一思索,道:“但这法子……”
“这法子可能会毁了你根基。”沧溟打断了他,“但也是现下唯一一条,你能短暂提升修为的法子了。燕衔春那边,可等不了你慢慢修炼,更何况现如今,除了那金什么山,也没宗门站在你这头。”谢仞遥沉默了一瞬,道:“这事等顾渊峙好了,我考虑一下。”
沧溟见他这么说,甩了甩尾巴,不再多说什么了。一人一蛟一时沉默了下来,沧溟倒没什么,有这么个美人陪在身边,只是看着,也让蛟觉得蓬荜生光,心情舒畅。谢仞遥却把他这话听进去了,他坐了片刻,就要回小亭里,起了身,却听见沧溟道:“你就算解决了燕衔春,又能如何呢?”
燕衔春不过是天道的一个走狗,和盛繁时代的皇室没有什么区别,不过是更聪明狡诈了些。就算谢仞遥能把燕衔春杀了,燕衔春身后那个天道,谢仞遥又怎么去对付呢?沧溟想不到办法。
它只觉得,这是个死局。
谢仞遥没有回答它。
他不擅长说什么豪言壮志,像是什么虽行路艰难,但我也绝不会畏惧,什么虽千万人吾往矣。他只是做着,能走一步就走一步,如果真做不到,就哪天死在路上。沧溟见他这样,倒也不问了,它将自己在宝座石头上伸直,对谢仞遥道:“需要我帮忙吗?你不是还没有灵宠,我可以勉为其难地给你当当,这回同你一道上去,会一会天道。”谢仞遥去看它,视线在它身上停了好一会儿,一直看得沧溟不好意思起来,把自己直溜溜的身子蜷成了一个羞怯的球,才开口道:“我没兴趣收什么灵宠。”“但你要出世,我很欢迎,”谢仞遥语气没什么变化,但让沧溟听得一怔,“如果赵令恣知道,也应该会让你出去。”沧溟嚣张的气焰,一下子被他这句话扎灭了下去,变得沉默无声。就在谢仞遥以为它今天不会再理自己了时,沧溟开口了:“赵令恣的尸骨,你都放在哪了?”谢仞遥知道它说得是含有赵令恣魂魄碎片的十七枚铜钱。
谢仞遥回想了下,道:“放在了落琼宗一枚,我师尊说,他生前很喜欢来落琼宗跟师姐们讨酒喝。”“五大陆历练时,如果遇见了好看的地方,也就放一枚,有依河而居的小城,还有会夏日落雪的奇山,也有天混沌一片的荒芜地。”
谢仞遥此时一想,竟然也还都记得:“也在素月秘境里放了一枚,就是素月宗。”
他听王闻清说过,赵令恣和周祈溪唐清如是朋友,他还鼓吹过唐清如,说这傀儡宗主有劳什子好当的,不如一把剑,跟他去浪迹五大陆。
这话恰巧被周祈溪听见,周祈溪倒真的一把剑,追着他满素月宗的砍。但往事和故人,都已经随风湮灭了。谢仞遥算了算:“现在手里还有七枚铜钱。”
也不知他还能不能有把它们都安置好的一天。
沧溟静静听着他说,末了良久,评价了一句:“倒是一路好山好水。”这话说完,谢仞遥良久没有再听到它的声音,转头一看,就见它盘在那里,头埋进身子里,平缓地起伏着,像是睡熟了。它身下,精心为自己雕琢的宝座比它要大许多,甚至还能再坐下一个人。
此时只有它自己一个人躺在那里,倒显得孤零零的。
谢仞遥看了片刻,回了小亭里面。
等进了院子,就看见药池里空荡荡的,顾渊峙不在里面。
谢仞遥走近,瞧见了因为顾渊峙实在太过分,他拿来捆住顾渊峙的灵绳,被扔在了药池边。
谢仞遥捆他的时候,他是龙形,他捆得也不紧,顾渊峙只要重回人形,便能轻松挣脱。
谢仞遥喊了句顾渊峙的名字,没有得到回答,他便收了绳索,往屋里找去。
推开了卧房的门,谢仞遥在屋子里转了一圈,也没见到顾渊峙身影,他正要往别的屋子里找一找,就看见床边的小圆桌上,被放上了一片薄薄的木简,上面刻着复杂的阵法。没有谁比谢仞遥更熟悉它了。
他曾花了一个月的时间,亲自研究了阵法,一笔笔将它刻在了这木简之上,送给了顾渊峙当作他的生辰礼物。木简有两片,顾渊峙忘了他后,他就把自己这片收进了卧房的衣柜里,再也没拿出来过。此时被人翻出来,放在了床边的桌子上,引他注意的意味显而易见。
谢仞遥走近小圆桌,刚要拿起木简,就见上阵法一亮,随即从里面响起了一道声音。那声音冷静理智,喊他:“师兄。”
谢仞遥手僵在半空之中,整个人就愣在了那里。
从见到沧溟的那一刻,谢仞遥就想到了这个结果。
沧溟是蛟龙,不依靠天道,因而能记着他,顾渊峙如若化龙成功,摆脱了天道桎梏,自然也能想起他。但在谢仞遥的想象力,如果真的有这一天,在这之前,他应当和顾渊峙好好聊一聊,将所有的事情都摊开,让顾渊峙对现在和过去的他,有一个心理准备。不说什么轰轰烈烈,也该讲究个水到渠成。但这天,就这么猛地来了,没有任何预兆,在一个平静的、寻常的午后。顾渊峙想起来了所有,隔着二十年的光阴,他终于有记忆可回首,一直绵延到青峰之上,谢仞遥与他告别的那日。那日谢仞遥说了什么呢?他也是站在门扉边,乌发散了满肩,眉目间温软一片,看见顾渊峙,就忍不住抿着唇笑,嘱咐他:“你记得来找我啊。”但那时候谢仞遥会这么温温柔柔的笑,现在的谢仞遥,用尽全身的力气,都无法再与别人扯起嘴角。那时的谢仞遥回了宗门,会有等着他的师尊和师弟师妹。现在的谢仞遥闭上眼,会看见满脸狰狞的王闻清,睁开眼,是卫松云砍向他的剑。顾渊峙天道都擦不干净的执念,不想忘记的那个人,也是过去的谢仞遥吧?
而不是现在的他。
谢仞遥收回了指尖,像平白占了顾渊峙许多他不该得的东西一样,心中一下子就挤满了惶然。
他想逃,却一时连怎么抬脚就忘了。他害怕面对现在顾渊峙的每一句话。
偏生顾渊峙还在说:“师兄,我都想起来了。”
谢仞遥一时什么都忘了,只会本能地抬起手,捂住了自己的耳朵。但又怎么能挡住顾渊峙的声音。“我想和你聊聊,先不见面,就这么聊吧。”谢仞遥满身的血都凉了下去,手指死死捏着耳尖,将耳尖捏得要滴血似的红,才能用平常时的声音,嗯了一声。“好,”顾渊峙的声音冷静,“第一件事,是给师兄道歉。”
“对不起。”
谢仞遥怔了一瞬,捂着耳朵,侧眸看向木简。“师兄这些年苦楚的时候,我都没有陪在你身边。”
第105章
谢仞遥没成想他会这么说,一时怔在了那里。过了好一会儿,捂着耳朵的手松了松,他轻声道:“也还好。”如果被人理解,也就还好。
顾渊峙的声音从木简那头传来,很好听的低沉,稳稳地托着谢仞遥:“第二件事,是谢谢师兄。”“谢谢我忘记了师兄,师兄也没有丢弃我。”那颗深夜被放置在他掌心的解药灵丹,为他化龙的奔波,刀冢里的不退却。谢仞遥这些年来辛苦,但在顾渊峙每一次艰难的时刻,他都没有选择抽身离开。
他的师兄,从来没有抛弃过他。谢仞遥将手从耳朵下放下来,拾起了木简,坐在了床沿上。他朝窗户外望去,只见青石砖上白光淡铺,流了一地碎银,瞧着莫名让人觉得,此时通天海外,一定是一个艳阳大好的天。而那头,顾渊峙低垂着头,薄薄的一片木简,正被他捏在修长手指间。他深知谢仞遥的性子,激得太厉害,便容易吓着他,于是在回复记忆的那刻,就决定选了这么一个克制再克制的方法。先不见面,让谢仞遥先习惯他回来后的声音。
木简里,传来了谢仞遥走动时,衣裳间细微的摩挲声。
顾渊峙一直听着这摩挲声归于平静,又等了会儿,才再次开口:“第三件事……”谢仞遥听见他问:“师兄可以给我说说,这些年发生了什么吗?”是很温柔地询问,不带有一点强势,却让谢仞遥放在木简上的指尖蜷了蜷。
他垂下头来,鬓边未束的发便垂了下来,遮住了他大半面容,只露出了一截秀丽的下巴。良久后,那下巴上的唇抿了抿,谢仞遥道:“我不想说。”
和顾渊峙说这些年的事,是与和沧溟说不同的。
谢仞遥不想提,更不想去回忆仙驭是怎么捅进王闻清的心脏里。谢仞遥本以为顾渊峙会不放弃地再问他,但那头,顾渊峙却道:“好。”
“我不逼师兄。”
他愿意等谢仞遥跟他说的那天。
“但是,”他紧接着道,“接下来这些话,就算师兄不愿意听,我也是要说的。”这回没有再等谢仞遥说拒绝,顾渊峙就继续说了下去:“不知道师兄是否还记得,当年我们从通天海底上来,你将我送去了钟鼎宗。”谢仞遥当然记得。
“我心中明白,那是我对你起的心思,被你发现了,”顾渊峙手指一转,木简从他指尖溜走,他手指勾着上面的流苏,木简便滴溜溜地悬在了空中,“所以那天坐飞鱼船从怀山大陆离开时,我心中只想着一件事。”“那便是日后要做个笼子,把你关进去,是不是才能让你不再离开我。”
然后,就是二十年的分别。
“可再次重逢的第一眼,我就放弃了这个有了二十多年的想法。”
“因为师兄,”顾渊峙另一只手摊开,将木简,牢牢地托在了掌心里,送到自己眼前,“当初万州秘境里,是你亲自帮我从笼子里逃了出来,我又怎么能因为一己私欲,再将你关进笼子里。”谢仞遥攥紧了掌心中的木简。
顾渊峙的声音,在他掌心里荡起了层密密的痒:“你将我送走,我也怨恨不起来你,只要你让我跟在你身边,能让我能看见你摸到你,我就根本生不起对你的怨恨。”“再之后,我竟然如愿了。”
顾渊峙的声音里带了点笑意:“师兄,我没有过那么好,那么快活的时光,像是从哪个地方偷来的,梦一样的不真实。”“我虽叫你师兄,但你应该明白,我把你当娘子。”
“我不是什么宗门天才,也没有什么家世傍身,却也有点心气,我要给我娘子这世上最好的东西。我这些年攒了许多灵石,是给你用的,和常旭合作化龙,是想成了龙,才能让你在将来,不被任何人欺辱。”他就是这样俗的一个人,只是想把谢仞遥,养得娇贵些,再娇贵些。
“师兄这样漂亮又温柔的人,能瞧得上我,我总要让自己配得上你。”
“我说这些的意思,”顾渊峙指尖点了点木简,“是想问师兄,我把师兄当娘子,当爱人,当同床共枕,白头偕老的那一个。”
“师兄到底又可曾认真把我当做丈夫?”
还只是把他当做一个特殊点的师弟来看待,于是处处容忍。
木简那头,良久没有声音,但在对待谢仞遥这件事上,他有不尽的耐心。
不知过了多久,木简那头,传来了一声很轻很轻的声音:“当的。”
顾渊峙便笑了,他一点点地,又往前进了一步:“好,那师兄,既然如此,那我们之间,是不是不该有隐瞒?”谢仞遥低垂的眼睫颤了颤,指尖在木简上按出了淡淡的白,半晌才又嗯了一声。
“那从今往后,师兄要做的事情,不管有多难,是不是要告诉我,让我和你一起?”
谢仞遥低垂着头,刚将自己缩进床帐的阴影里,就听见木简里顾渊峙道:“我现在就在门外。”谢仞遥猛地抬头朝卧房的门看去。卧房门扉半掩,从谢仞遥的视线看过去,没有瞧见顾渊峙的人,但却看见有道影子,斜斜地从门旁边探了出来。“如果你答应,我现在就进去,至此以后,你所有的事情,身为你的丈夫,我都要知道。”
顾渊峙的声音不复方才的温柔,显得异常的冷酷:“如果你不愿意,我可以现在就离开,以后也尽量不会出现在你面前,对于你做的事情,也不会再干预。你也可以直接,当没我这个人了。”
“谢仞遥,”顾渊峙罕见地喊了他的名字,问他,“你愿意还是不愿意?”
顾渊峙就站在门外,和谢仞遥隔了一层薄薄的墙。
墙里面,是他师兄,没有尽头的沉默。
顾渊峙肩膀边,就是一扇窗户,他侧一侧身,就能从半开着的窗棂里,瞧见谢仞遥此时所有的反应。但顾渊峙没有。
他就静静地站在那里。
片刻之前,他如愿地一步步地引导着谢仞遥,逼着他在此刻作出选择。他分明是那个将谢仞遥架在刑场上的人,但此时站在这里,却比谢仞遥更像一个被押上刑场的刑犯。用赤/裸/裸的一个自己当做筹码,满心惶恐地去堵高台之上,主审官的一份仁慈,或是一把落在他头上的冰冷铡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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