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绿色啵啵糖
开心的、调皮的、难过的、温柔的,这个房子里到处都是郁青桓的影子,到处都是他们生活的点点滴滴。司庭快被这些回忆给淹没了,明明郁青桓只在他的人生里待了短短数月,明明连三十分之一的时间都不到,为什么无论他走到哪里,哪里都有郁青桓的影子。
这场雨让别墅里变得很冷,不管将暖气开到多大都无济于事。
桌柜上的向日葵是定期更换的,但这一次再没人去管它,它已经不复往日的生命力,已经枯萎调零,发黄腐烂。
司庭捂着胸口倒在地上,只觉得好像有千万只蚂蚁在撕咬心脏,这比从前的任何一次精神暴乱还要痛苦,还要令他难以忍受。他觉得自己仿佛被什么掐住喉咙,连呼吸都变得很困难。
冷风从窗户鱼贯而入,吹散了空气里最后一点向导信息素的味道。
司庭踉踉跄跄地起身,几次摔倒,途中摔碎了无数东西,地上一片狼藉,他狼狈不堪地进到了地下室里。郁青桓仍躺在水晶棺里,安静乖巧,就像是睡着了一样,也许某一天,郁青桓还会再醒过来,还会再回到他身边。
毕竟郁青桓答应过他,答应过他绝不会死的。
凯登静静地趴在水晶棺边,对别墅里的其他都提不起半分兴趣,它只偶尔抬眸确认郁青桓的位置,长而久地注视着睡着了的向导,然后发出一声沉闷又痛苦的低吼,接着重新闭上眼睛。
地下室只余一盏微弱的灯光。
司庭趴在水晶棺边,握住向导冰凉的手指,很轻地吻了一下向导的指尖,然后用指腹一点一点地描摹着向导手指的形状。
地下室不见天日,无风也没雨,这里静悄悄的,仿佛与外面的世界彻底隔绝开来。
司庭和凯登就这样不吃不喝地守了郁青桓两天的时间。
直到某天夜里,凯登站起身来,朝着水晶棺发出愤怒的吼声,司庭被它吵醒,随后他亲眼看见,郁青桓的尸体正一点一点地消散,在他眼前化作尘烟,任凭他如何用十指试图去抓牢,如何撕心裂肺地喊着让郁青桓别走,都无济于事。
最后一粒尘埃就这样消失在了司庭和凯登的面前。
郁青桓不见了,属于郁青桓的向导素也不见了。
【反派黑化值+100。】
【警告!反派黑化值过高!】
当夜,司庭带着他的精神体凯登,避开了明塔派来监视他的哨兵,离开了这座没有郁青桓的别墅。
第35章 35
【您的系统处在离线状态中——】
郁青桓还没来得及从艾维斯那儿获取到新世界完整的设定, 就和该系统中断了联系。他缓慢睁开眼睛,适应了好一会儿眼前强烈的光线,视野才彻底清晰, 与之而来的是精神域里强烈的刺痛感,像是有千万根尖锐的针扎在那上面。
难道是上个世界的遗留?
人死了怎么还能把病痛带到下一个世界?
耳畔传来一道陌生的关切声, “清洹, 你还好吗?”
郁青桓深呼吸一口气, 转向声音的来源,精神域里疼痛慢慢弱了下来,他看见床侧正坐着一名哨兵,褐发黑瞳,偏西方的长相,大概就是这个世界的任务对象, 反派海因里希。
鉴于接收到的信息有限, 郁青桓不敢轻举妄动, 干脆头一偏,又“昏”了过去。
他这次的任务是扮演小世界里的白月光。原主清洹在一场重要手术里不幸身亡,然而原主的戏份还没走完, 郁青桓需要扮演原主,撑过两个月时间, 即视为任务完成。
不需要临场发挥, 不需要拔高反派对他的好感度, 能多陪菲利克斯一段时间,死得还比上一个世界早, 这简直是天大的好事,郁青桓没多犹豫就接受了。
但没人告诉他,系统会掉线。
郁青桓一开始只是装睡, 后来倒真睡着了,他直接熬到主系统察觉不对,调派临时系统娜塔过来给他传输剧情,【青桓,青桓?】
-艾维斯呢?
【我们也联系不上它,不过青桓你放心,它死不了,哪怕被拆成废铁,也能放进锅炉里一炼,嘿,又是新皮肤。】
郁青桓:“……”
真是令人羡慕的同事爱、同事情。
-先给我传输剧情吧。
【遵命,马上为您传输~】
由于是扮演任务,郁青桓享有知情权,系统会将“清洹”的所有记忆传输给郁青桓,涉及原主隐私的画面,会直接打码。
等接收完所有记忆,郁青桓的心凉了半截,他发现他正处在一颗荒星上。破旧窄小的矮楼,周围只有稀稀拉拉的绿植和一个小湖泊,再往外则是无穷无尽的黄沙。
这里肯定点不了外卖!
不仅如此,可能连网络都没有,他唯一的娱乐活动就是在门口堆沙雕。
郁青桓忽然想起,原主在不久前因救下反派海因里希而身受重伤,精神域破裂,精神体陷入沉睡,那么也就是说,他现在是个下床走路都困难的病患。
他连沙雕都堆不了,他只能坐在床上,一边咳血一边四十五角仰望漫天飞沙。
还好就只待两个月。
郁青桓咬咬牙安慰自己。
娜塔在为他传输完剧情之后,就准备离开,回到自己的宿主那边,它走前不忘说道:【青桓不必伤心,假如艾维斯真死了,那么娜塔一统打两份工也是可以的哦,有什么问题请尽情呼唤娜塔~】
【对了,以下是海因里希的黑化值和好感度。加油,祝你顺利完成任务~】
【反派黑化值:100。】
【反派好感度:0。】
郁青桓:“………………”
这叫哪门子的“不用拔高好感度”?!
就这黑化值配上好感度,郁青桓都担心这人半夜拿刀来砍他。
郁青桓看着那两行字陷入沉思,按照记忆里海因里希和清洹的相处,不该是这样的结果。
一定有什么地方出了差错。
他从现实里悠悠转醒,海因里希已不在他身侧,夕阳余晖透过窗户洒了进来,照亮这间不怎么宽敞的房间,床紧挨着窗户,床的另一边有一个矮桌,配一张木凳,再然后就是一个边角破旧的木柜,便是这房间里面的所有东西。
郁青桓艰难地坐起身来,没有艾维斯给他开启免痛,他的头疼得厉害,一半是因为清洹的设定,另一半则是因为上一个世界里断开精神联结的反噬。
窗外夕阳正好,光落在楼下的那个小湖泊上,波光粼粼。
郁青桓忽然发现,自己的手腕上竟然还戴着司庭送他的那个镯子,当真应了那句“戴上了就摘不下来”,他死遁后到了新世界,镯子居然还好好地戴在手上。
真是不可思议。
门口忽然传来动静,郁青桓重新躺回去。片刻后,门从外面打开,一个体型高大的男人端着晚饭进来,见到郁青桓醒着,他先是一愣,随后指了指餐盘上的那碗粥,示意自己是来给郁青桓送晚餐的。
郁青桓点了点头,这人才走了进来。
清洹的记忆里并没有出现过这个人,故而郁青桓好奇地开口,“先前没见过你。”
对方打了一连串的手语,又忽然想起郁青桓看不懂,整个人有些无措。
但郁青桓能看懂,清洹也没对这些人说过自己识不识得手语。那么即便他说自己能看懂也不会露出马脚,于是道:“我能看懂。”
这人说他先前去釆购、交换物资了,昨日才刚回来。
“你叫什么名字?”郁青桓又问。
这人用手语说道:[阿芒。]
房间里没有纸和笔,郁青桓朝这人伸出手,示意对方将这两个字写在他掌心里,阿芒先是一怔,而后局促不安地伸出一根手指,粗糙的指腹小心翼翼地划过向导白嫩的掌心,歪歪扭扭写下了“阿芒”二字。
他们聊得太久了,阿芒把粥递到郁青桓的面前,让郁青桓先把粥喝完,不然放久了会凉掉。
这是一碗稀稀拉拉的蛇肉粥。
看着怪让人没食欲的。
但郁青桓确实饿坏了,只好拿起勺子小口小口地吃了起来,这粥没什么味道,偏向哨兵钟爱的口味,郁青桓吃得神情恹恹,怀念在司庭家吃的大餐。
他进食的这期间,阿芒又打着手语对他解释道:[老大去狩猎了,我先前的任务结束,暂时不需要出远门,老大让我来照顾你。]
郁青桓眼神微动,轻轻点了一下头。
反派这是……连见都不想见到他了?
等到阿芒把碗收走,离开房间后,郁青桓靠着床头,捋了捋他所接收到的信息。这是一颗落后星球,百分之八十的面积全由黄沙覆盖,这里所居住的人种全都是特种人,其中守卫占45%,伴侣占30%,哨兵占20%,向导占5%。
海因里希建立这个组织,是他们的老大,而清洹是这个组织里唯一的向导,五个月前被海因里希所救,顺势在这座小木楼里住了下来。
如果要用两个字来概括清洹的性格,那便是当之无愧的“稳重”,和郁青桓本身可谓是天差地别。
沙漠昼夜温差大,天一黑,郁青桓就不得不关上窗户,他的头疼得愈发严重,艾维斯要是再不回来,他真怕他受不了而一头撞墙,结束这个倒霉的世界。
阿芒听到屋内的动静,先是试探性地敲一下房门,得到允许后,方才进门,他一眼就瞧见了痛苦地蜷缩在床上捂着脑袋的郁青桓。阿芒的手势打得飞起,喉咙里间或发出啊啊声,郁青桓无心去看,也不知晓阿芒到底说了什么。
只是后来阿芒匆忙下楼,另外带了一人上来,那人手捧着一碗药,“清洹,药熬好了,我们现在喂你喝下。”
阿芒将他扶起,揽在自己怀里,另一个人则是稍稍吹凉了药,一点一点地送入郁青桓口中。
药很苦,对于怕苦的郁青桓来说简直难以下咽,他喝了一半吐了一半。郁青桓不由地在心里骂起主系统来。
等到喝完了一碗药,郁青桓疼得失了所有力气,只软绵绵地靠着阿芒,抬指尖都很费劲,冷汗打湿了他额角的黑发,后背也湿了一片。
阿芒取过一块干净的毛巾,小心地给郁青桓擦干身上的汗水,后者的睫羽被眼泪打湿,在灯光下显得晶莹透亮,他转到毛巾干净的那一角,轻轻沾去那些泪花。
比之他们这些沙漠里长大的守卫和哨兵,眼前的向导实在太过纤细瘦弱,仿佛风一吹就会飞走,对方的皮肤也过于细嫩,脸色更是苍白得如同一张白纸,这样的人在沙漠里活不了多久。
等阿芒替向导擦干净身子后,对方已沉沉睡了过去,他轻手轻脚地退至门口,关上房间里的灯,然后离开房间。
月凉如水,寒风裹着细沙,不断地击打在窗户上。
郁青桓即便在梦中也过得不踏实,阴凉感悄然爬上床铺,直让人感觉坠入了阴曹地府,他在梦里看见无数被他“欺骗”过感情的人举着十米大刀朝他而来,他们一边跑一边商量着要把他大卸多少块,还说谁最惨,谁就能多拿几块,其中领头的当属司庭,这个哨兵被骗财骗色骗感情,是损失得最多的人。
他们还说,艾维斯已经被他们咔吧咔吧嚼碎吃了,这系统吃起来有一股很重的机油味,但勉强能下咽。可怜的系统再也不回来,连带着郁青桓账户里的钱和积分全都没了。
郁青桓很伤心,哭着问他们能不能把钱还给他。
他可以没有系统,但实在不可以没有钱。
就在他被这个噩耗吓到,在梦里哭得上气不接下气时,一阵阴风拂来,郁青桓被冻醒了。
被子不知何时被他踹到了床尾,而他一抬眸就对上床侧那张俊朗又阴森的面庞,后者弯着腰,离他很近,那双冷冽的眼睛布满血丝,像是来勾人魂索人命的厉鬼。
狂风敲打着窗户,发出“砰砰砰”的声音,衬得环境愈发可怖。郁青桓艰难地咽了咽口水,只见司庭神情幽暗,轻飘飘地问他:“怎么,你现在又要去当别人的白月光了吗?”
郁青桓忍不住地往后退了退,结果这一动作彻底激恼了眼前的哨兵,对方当即伸出手想要抓住郁青桓的胳膊,然而五指意外地从向导身体穿过,竟是连触碰都无法触碰。
看到这一画面,郁青桓倏然松了一口气。
一条黑棕色的猫尾巴慢慢从他的尾椎处长了出来,黑色的尾巴尖在半空中轻晃一下。郁青桓摁住自己正砰砰砰狂跳的心脏,倔强又不失礼貌地答道:“对啊。”
上一篇:暴力治疗
下一篇:死对头A嘎掉的第八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