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挫纷
这场梦在他偷偷跑去福利院看望魏悯之的节点开始走向另外一种可能,他去晚了,只找到了弟弟溺亡后的尸体。
之后的画面变得扭曲起来,叶明泽被困在失去最后一个亲人的恐惧中,怎么都走不出来。
连夜赶回来的魏悯之来到医院的时候便发现叶明泽在发烧,呼吸急促,额头滚烫,嘴里还含混不清地喊着什么。
他连忙按铃叫医生,然后拍着少年瘦削的肩膀道:“醒醒,叶明泽?醒醒!”
病床上的人还是没有清醒过来,甚至开始发抖,紧闭着的双眼不停地颤动,泪水从眼角滑落,打湿了鬓边的碎发。
苍白的嘴唇有些干裂,声音哽咽地说着梦话:“对不起……对不起……弟弟,对不起……我以后不会再丢下你一个人了……不去福利院,我们不去福利院……”
魏悯之这次终于听清楚了他的呓语,整个人仿佛被钉在了原地。
之前的那些怀疑一下子烟消云散,长相和身份信息可以伪造,独属于他们两个人的记忆不能。
医生很快过来给叶明泽量了体温和心率,又听了听心音,见他烧得温度太高,便给他打了退烧针。
护工见老板脸色不好,有些着急地跟他道歉:“魏总,都怪我睡太死了,没发现小泽什么时候开始起的烧,对不起,我下次一定小心……。”
魏悯之摸了摸叶明泽发烫的脸颊,打断他道:“你回去吧。”
护工心里一凉,知道这份工作大概是黄了,却也不敢再为自己辩解,只能听话地离开。
临走他又忍不住回头看了一眼,恍惚间好像看到魏悯之抓着那少年的手放到唇边吻了吻。
他连忙收回目光没敢再看,只当自己是眼花了。
*
叶明泽这一觉睡得很久,退烧药起作用之后他便平静了下来,一直到第二天中午才睁开眼。
看到守在床边的魏悯之,他愣了一瞬才道:“你、你怎么来了?”
魏悯之看他的眼神跟之前不太一样,有种说不出来的怪异感,好像压着很多种情绪。
叶明泽莫名有些心虚,下意识错开了视线,垂着眼道:“不是在国外开会吗?怎么突然回来了?”
“抱歉。”魏悯之的声音有些哑。
叶明泽照顾他照顾习惯了,虽然眼前的魏悯之对叶明泽来说还有些陌生,他还是下意识问:“你怎么了?身体不舒服吗?是不是感冒了?”
“没有,我没事,是你烧了一整夜。”魏悯之起身去拿了份病号餐过来,又问:“现在感觉怎么样?还难受吗?”
叶明泽想起那个噩梦,定定地看了魏悯之一会儿才道:“没有,我挺好的。”
梦是反的,魏悯之不仅好好地长大了,而且比他以前想象的更加优秀。
梦里的恐惧和心悸在他睁开眼看到活生生的魏悯之的那一刻就消散干净了,就算现在让他再穿回事故现场,他也没什么遗憾了。
魏悯之伸手贴在他额头上感受片刻,再次确认他体温正常,就转身从保温盒里端出一碗粥,在病床跟前坐下,拿勺子搅了搅,又舀出来吹了吹,很自然地送到叶明泽嘴边。
叶明泽一愣,反应过来他是要喂自己,连忙道:“不用不用,我自己来就行。”
魏悯之保持着那个动作没动,无声地表达自己的坚持。
叶明泽还是有些别扭,“真不用,我可以自己吃。”
两个人僵持了片刻,最后还是叶明泽先败下阵来,忍着尴尬张开嘴接受投喂。
他虽然已经接受了自己穿越到未来的事实,可是看着眼前的魏悯之,他还是会有种时空错乱带来的陌生感。
小时候软乎乎的漂亮弟弟,长大后气场怎么就这么吓人呢。
刚刚魏悯之板着脸要给他喂饭的时候,他居然有些说不清楚的害怕。
叶明泽吃一口就要看两眼成年版的弟弟,脑子里乱七八糟想了一堆,倒是乖乖把粥全都喝掉了。
魏悯之收起餐具,顺便给他擦了擦嘴,然后才道:“怎么一直看我?”
叶明泽下意识道:“没想到你长大后是这样的。”
魏悯之:“跟你想的不一样?”
叶明泽挠挠头:“是有些不太一样,不过挺好的,帅!”
他的语气有些骄傲,说完还冲魏悯之笑了笑。
魏悯之常年没什么表情的脸变得柔和了些,伸手摸摸他的头发:“好好休息。”
叶明泽见他要走,下意识道:“等等!”
魏悯之侧过身看向他,叶明泽有点别扭地说:“你,那个,过来一下?”
魏悯之依言走过去,叶明泽仰着脸看着他道:“弯下腰。”
魏悯之按照他的要求弯腰,下一秒便被抱住了。
少年紧紧锁着他的腰腹,温热的脸颊贴在他胸前的衬衫上,闭着眼感叹道:“还能再见到你,真好。”
魏悯之的身体有些僵硬,好一会儿才回抱住对方,声音放得很轻:“嗯,哥。”
第3章
因为这场突如其来的高烧,叶明泽不得不又在医院多待几天。
之前照顾他的护工大哥不知道去了哪里,虽然他现在也不太需要人照顾了,但还没来得及跟对方道谢让他心里有点过意不去。
而魏悯之好像也突然闲下来了一样,大部分时间都在医院陪着他。
这家伙还是跟小时候一样话很少,不找他说话他就很少开口,只是在旁边对着电脑远程办公。
叶明泽没事干,仍旧坐没坐相地瘫在沙发上玩手机。
他看动漫正看得入迷,突然被人拿掉了耳机。
叶明泽疑惑地扭头,身后的魏悯之弯下腰在他耳边提醒道:“耳机戴久了耳朵会不舒服,外放吧。”
“不会打扰到你吗?”叶明泽问,“我没觉得耳朵不舒服啊。”
这耳机一看就质量很好,他还挺喜欢的。
魏悯之收起耳机说:“不打扰,外放就好。”
叶明泽揉了揉耳朵,关掉动漫没再继续看,试着跟他商量:“我身体没问题了,不用再住院了吧,多浪费医疗资源啊。”
魏悯之给他热了杯牛奶,递过去问:“想回家了?那我安排一下,是吃过午饭再回还是回家吃饭?”
叶明泽兴致勃勃地说:“回去吃吧!”
魏悯之看着他骤然亮起来的双眼,笑了笑说:“这么着急?我打个电话,你先把牛奶喝完。”
他看过叶明泽的体检报告,除了长期下矿导致的职业病之外,还有点营养不良,缺钙,医生的建议是多补充蛋白质,多晒晒太阳。
过劳造成的身体损伤可以慢慢调养,但是矿井噪音导致的听力损伤是不可逆的,只能多注意一下,别再恶化下去。
叶明泽没注意到魏悯之顺手收走了耳机,拿着牛奶晃了晃才开始喝。
他其实从小就不太喜欢喝牛奶,不过这会儿他心情好,也就没怎么抗拒,一口气把牛奶喝完,见魏悯之已经打完电话了,便凑过去问:“有衣服吗?我换身衣服。”
魏悯之嗯了一声,从柜子里拿出几个纸袋,解释道:“之前让人准备的,你看喜欢哪套,先凑合穿一下,明天我让人来给你量尺寸,或者你看有什么喜欢的成衣,可以打电话叫他们送过来试一下。”
叶明泽随手抓了个袋子就匆忙往卫生间走,嘴上还笑嘻嘻地说:“有的穿就行,我没那么讲究。”
以前家里条件还不错的时候他就不耐烦选衣服,日常不是白T牛仔裤就是一身纯黑的休闲服,甚至同样的款式能买好多件。
魏悯之似乎是想起来他在这方面怕麻烦,干脆道:“那我帮你选?”
叶明泽回头冲他笑了笑:“成,哥哥相信你的品味。”
等他换好衣服出来,发现魏悯之看他的目光又有点怪怪的,纳闷道:“怎么了?穿得不对吗?”
昨晚下了场雨,今天温度有些低,再加上他前几天突然高烧不退,魏悯之就多给他准备了几套秋装。
现在他身上的是一件纯白的连帽卫衣和蓝色直筒牛仔裤,尺寸还算合适,略长的黑发有些凌乱,少年感扑面而来,偏瘦的身形和苍白的皮肤又让他看起来多了几分脆弱感。
跟记忆中的样子差别很大。
魏悯之的喉结动了动,冲他招招手说:“过来。”
叶明泽顶着张刺头少年的脸听话地走过去,魏悯之伸手帮他把掖进领口的那根系带挑出来,顺道把两边的长度调到一致,然后又理了理他换衣服的时候弄乱的头发,这才道:“好了。”
叶明泽好笑道:“你怎么还跟小时候一样,强迫症是吧。”
魏悯之坦然承认:“是,这样看着舒服点。”
叶明泽挑眉,“怎么样?帅吗?”
魏悯之配合道:“帅。”
叶明泽哈哈大笑:“眼光不错!我们魏总也很帅!”
魏悯之做事向来效率很高,司机上来的时候他已经帮叶明泽收拾好了东西。
司机连忙上前接过去,然后就见他们那个向来不苟言笑的老板居然笑着牵起了身边少年的手,语气也格外温和:“走吧,回家。”
叶明泽看了眼被魏悯之握住的手,记忆中瘦瘦小小的弟弟现在不仅长得比他高,连手也比他的大,温暖掌心能摸到一层薄茧,应该是有健身的习惯。
之前魏悯之身体不好,手脚总是冷的,冬天的时候每次他们一起睡觉,他都要暖很久才能把那团小冰块捂热,但凡挤出点闲钱就要买肉给弟弟补充营养。
现在看来魏悯之的健康是不用他操心了。
叶明泽扫了眼人高马大的弟弟,视线落在对方裹着西装都能看出点起伏的胸口,忽然有点微妙的酸,雄性争强好胜的心思就算是在家人面前也不能免俗。
这身材,也不比男模差了。
反观他自己,躺三个月直接变成细狗。
不过很快他就调整好了心态,肌肉没了还能再锻炼,他身体底子好,再养养肯定能恢复,不是什么大事儿。
能活着见到弟弟,就已经很幸运了。
魏悯之察觉到叶明泽停留过久的视线,握着对方的那只手不自觉多用了几分力气。
叶明泽嘶了一声,一点没有被抓包的尴尬,反而皱眉瞪他:“干嘛?身材这么好还不给看啊?”
魏悯之反应过来自己太用力了,连忙卸了手上的力道,表情明显有些不自在,“没有。”
叶明泽自己没觉得,可在不清楚他们之间到底是什么关系的司机看来,这氛围多少是有点暧昧的。
司机眼观鼻鼻观心地跟在他们后面,他给魏悯之打工七八年,从未见过他们老板跟什么人这么亲近过。
别的有钱人就算结了婚,在外面也是左拥右抱拈花惹草,他们老板倒好,像是跟工作结了婚,身边连个暧昧对象都没有,比和尚都光棍。
倒是有不少男男女女主动投怀送抱,但他们老板铁了心守身如玉,一个都看不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