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逃跑莉莉安
陆朔毫无心理负担,他甚至是冷漠的,腾出一只手捏住江牧的脸颊,“不要?不要什么?”
“踢死了。”江牧慌张地去看流血痛哭的小孩,“他受伤了,会死。”
陆朔随意道:“不会的。”
踹小孩,他有经验。
说起来,这还得感谢一下江牧……的弟弟。
江牧大概十岁时,江家夫妻有了第二个孩子,江耀祖。
被惯坏的江耀祖会走路时就是个讨人厌的小狗东西,乱吼,乱叫,扔鞭炮炸鸡圈,偷东西,路过菜园都得进去乱踩乱踏,大大小小恶性折磨着方圆八百里的住户。
偏偏他还不是个好打发的小孩,敢对他呵斥两声,他马上哭天喊地回去告状。他的告状都是很有效的,基本上十分钟之内,江家夫妻就会气势冲冲地找人算账。
江家夫妻不怎么厉害,可是他们的胡搅蛮缠就像趴在脚上的癞蛤蟆——不死人但是膈应人。
久而久之,没有人愿意去搭理江耀祖,江耀祖更加张狂放肆,曾有高人断言,他是陆坤这个毒瘤的继承者。
江耀祖第一次惹到他是在一个下午他放学回来,江耀祖刚睡完午觉起来,在院子外大笑大闹,黑黢黢的手抓着地上的泥巴,谁路过就砸谁。
他拿钥匙开门,江耀祖笑嘻嘻地抓着泥巴团,猛地砸到他的身上。
泥巴团在他身上滚落,黑色的外套上立刻显现一块泥巴印迹。他本就烦躁的心情顿时炸开,一个箭步冲上去将江耀祖踢出去,江耀祖的脸在地上铲了八米,脸上掉了一大块皮,乳牙掉了三四颗,鬼哭狼嚎的声音要把天都掀翻。
这可戳了江家夫妻的心窝子,发疯地跑出来要把陆朔打死,哭天喊地要报警说他杀人,场面一度混乱。
自此之后,他收敛了吗?
没有。
他变本加厉。
江耀祖在家吵闹,他听见了要踹一脚;江耀祖又拿石头砸人,他看见了要踹一脚;江耀祖在门口骂人,他返回去也要踹他一脚……久而久之,江耀祖看见他跟看见魔神一样,他的身影到他的声音,再到他的名字,都能让江耀祖浑身颤抖,痛哭流涕。
主打一个童年阴影。
想到这里,陆朔不由自主地笑了一声。
江牧:“嗯?”
陆朔:“江耀祖死了吗?”
“……不知道。”江牧懵懂,“怎么会死?”
“不就行了。”陆朔按着他的肩膀转了个身,“先回去。”
江牧不愿意:“不行。”
“快。”陆朔就讨厌他的倔性子,想了想,忍辱负重加了个条件,“答应你一个要求,随便什么。”
江牧意动:“真的吗?”
陆朔:“嗯,走。”
江牧一步三回头地走了。
“哎呀!”随着高亢的女声尖叫,一个穿着花袄的老太太扑倒在地上,抱起流血的小孩,“奶的乖孙哎!谁!是谁!是不是你!你敢打我的乖孙!我要你的命啊!”
陆朔不紧不慢地从口袋里拿出烟盒抖出来一支叼住,打火机响了一声点燃烟,白色的烟雾飘逸,“他是你孙子?行吧,赔五百。”
老太太的哭喊卡在喉咙里,“五百?”她搂着孙子,坐地起价,“不行!起码一千!”
“你说的一千。”陆朔弹了弹烟灰,“钱呢拿来。”
老太太的哭声戛然而止,“什么?你赔给我钱!”
陆朔脸色一边,不耐地眯着眼睛上前几步,居高临下地看着老太太和哭嚎的小孩,“老东西,你有没有搞错?他敢拿石头砸我,我不打断他的手算我仁慈,让我赔钱,你有命拿吗?”
“我要报警!”老太太怒道,“你别走,我儿子马上就回来了!”
陆朔施施然:“叫你儿子来。”
东区混乱,各色各样的人和三教九流的狗都汇聚于此。老太太不依不饶,围观的邻居偷偷看了眼陆朔,走上前拉了拉老太太,“王姐,他的脸还有身上的伤,看着就不像个正经人,十成是个混子。算了算了,真要闹起来,光脚的不怕穿鞋的,你没听说那个惹了小混混的……”
老太太表情逐渐恐惧起来,人也瑟缩起来。
陆朔一根烟没抽完,烟雾模糊他的面容,桀骜痞气的气质尽显:“人呢?我的耐心是有限度的。”
老太太恨恨地看他一眼,抱着小孩脚步不停地回家去了。
陆朔眼皮掀了掀环视一圈:“看什么?”
围观的中年男人讪讪一笑:“……糖葫芦多少钱一根?”
陆朔扛着糖葫芦就走,“不卖。”
走了几步,1748告黑状:“他们还在背后嘴你,回去给他们一点教训!他们也不想想,你只是一个爱吃糖葫芦的大男孩罢了,爱吃糖的人,再坏能坏到哪里去?我他妈都听不下去了。”
陆朔很烦:“……你是不是有什么反社会属性?”
1748不高兴:“妈的你什么意思?谁反社会?我是文明星系的文明系统。”
“哦,我知道了。”陆朔说,“你是贱。”
1748:“……”它更不高兴了。
没走几步,就见花坛后露出一个毛茸茸的脑袋,正是江牧
江牧:[暗中观察.jpg]
陆朔走上前,揪起江牧,江牧被他扯得踮起了脚,扑腾起来。
“不是让你先回去?”
江牧心虚:“不放心你,你又被打。”
陆朔狂傲:“谁敢打我?”
1748:“你要不自己照照镜子呢?”
话音刚落,江牧从他的口袋里掏出一个塑料小镜子,举到陆朔面前,“猪头。”
陆朔:“……”
1748:“哈哈哈哈。”
一把抢过他的小镜子,被放开的江牧直接跌倒在地上,伸手去捧被陆朔乱扔的小镜子,又宝贝似的收回到口袋里。
“你这个口袋到底装了多少东西?”
江牧捂着口袋跳到旁边去,不让他碰。
“快走。”陆朔举着草靶子半天,再大的力气也会手酸,“不然就扔掉糖葫芦了。”
“不要。”江牧立刻安抚陆朔,“马上就到,马上到。”
陆朔当然知道马上就到了。
江牧租的两层小楼是废弃的自建小楼,打开门入目的就是一方小院,小院很小,右侧围墙边种了一棵枇杷树,挤得院子更小。院子是泥土地面,还有点湿润黏脚。
穿过院子,是一间小客厅,小客厅连接着厨房和一间废弃得只剩两个水龙头的卫生间,采光很差,目光所及之处都是昏暗的。江牧是个节约的人,除非是漆黑,其余他都将就,不开灯浪费电。
从客厅边水泥楼梯上楼,是二楼。二楼满打满算也只有两间房,一间卧室,一间巴掌大的可用的卫生间。
江牧带着陆朔上楼,楼梯矮小,陆朔差点就要碰到头,满是糖葫芦的草靶子更是磕磕碰碰。
卧室门上挂着一把锁,江牧打开锁推开门,迎面扑来馥郁的花香。陆朔将草靶子靠在墙角,昏暗的房间里挤挤攘攘,几乎什么都有,锅碗瓢盆,水桶,吃的用的几乎都放在一起,唯一出众的是,床头柜子上放着一束盛开的鲜花。
陆朔走了两步,脚没注意踩到一个暗色的盆,发生“砰”的声响。
江牧急忙来捡起盆,将它和桶摞在一起放在一旁。他尽量往旁边放,空间还是没能空出多少。
“你在堆杂货店?”陆朔满头黑线,这还有下脚的地方吗?
江牧有些难为情地低下头,捏了捏衣角,嗫嚅道:“放在楼下,总是丢,不见。”
“丢失?”
江牧点头。
值得一提的是,东区不仅治安差,人员混乱,总体的风气也不是很好,手黑的不仅是小偷小摸,街坊邻居也会动歪心思。
1748也想到这点,它真心实意地生气:“锅碗瓢盆的日用品都拿,多半是住的近、行走方便的邻居,什么人天天惦记这些不值钱的东西,还不是看江牧是个傻子,就欺负他。”
陆朔敛眉,他记得上一世他住在这里的时候,江牧的东西都是安排有致地放在楼下的。突然,他了然,上一世他这么大的活人天天躺在家里养伤,手脚不干净的人或许有所忌惮,江牧也不担心会丢。
眼前只是他现在所看到的冰山一角,在更早更早,江牧独自踏上松市东区这片土地的时候,他所经历的欺辱又有多少?
“走。”江牧在陆朔身后推他,“走。”
明明喜悦地带陆朔来家里的是他,现在迫不及待要把陆朔赶走的人也是他。
天色渐暗,院子里一片漆黑,陆朔看着他锁院子门,问道:“你不是要出去摆摊?什么时候去?”
“不去。”
“嗯?”
江牧顿时有些低落,摊开双手,说:“车坏了,不会修。”
陆朔低头,映入眼帘的是满是细小伤口的掌心。他忽然伸手撩起江牧额前的碎发,白皙的额头角上,半根小指长的伤口才开始结痂,那是他被抢的时候撞到的伤口,“还疼吗?”
从未被如此温柔对待的江牧的表情都怔住了,整个人都迷迷糊糊起来,双眸一眨不眨地看着陆朔低垂的眉眼,嗓音都变得很轻很轻,“有,一点点疼。”
“买了药吗?”
江牧摇头:“不买,会好的。”
碎发被陆朔微微分开一条缝,“伤口藏起来,是不会好的。”
江牧晕乎乎的,“嗯,不藏。”
两人一前一后回到宾馆,站在房间门口,江牧接收到陆朔的眼神暗示拿钥匙开门。江牧抿着唇,手在口袋里划动摸索,动作极其缓慢,同时,一双黑白分明的眼眸还在滴溜溜地乱转。
“钥匙呢?”
江牧说:“在找了。”
又是半分钟过去,陆朔面无表情地看着江牧逐渐露出虚假又彷徨的神情,“钥匙找不到,丢了。”
陆朔:“?”
江牧真诚发问:“陆朔,钥匙丢在哪里呢?”
“你问我?”
“不是。”江牧善解人意道:“别怕,你跟我住,跟我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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