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缘何故
人们总愿意相信自己分析出来的真相,虽然他们对内情的很多分析都出于脑补,但邵家的兄弟之争已经不是第一次曝光在公众的视野当中了,种种版本的猜测也并非空穴来风。邵父倒还好说,他的工作能力是有目共睹的,在父亲死后的一系列家庭斗争中也始终处于下风位置,旁人骂他也多是说他窝囊,连个弟弟都斗不过之类的,潜意识里却都将他当成了一个老实的受害者。对邵玉帛留下的印象,却无疑要坏上许多。
邵玉帛的倒台几乎就是机关算尽太聪明的现实版本,加上御门席在那场混乱的争斗中硬生生靠着古梅三星的称号为自己洗刷了冤屈,话题中原本的胜利者自然成了一个不折不扣的笑话,谁都能来踩上一脚了。
得亏得邵玉帛在加护病房里无法接触到外界的信息资讯,否则就冲他现在不能受刺激的的身体,还不知道得因为这些闲言碎语再进手术室多少回。
廖河东拿下了集团的大权后,第一件事情就是去拍御门席的马屁。
被评为古梅三星这种神展开邵家父母之前想都不敢去想,邵老爷子在世的时候巴望过这个名号多久,结果到死都没摸到门路。他们虽然明白这个称谓对餐厅有多重要,但也是在真正冠上了名头之后,才意识到在美食界中得到了权威的认可竟然会有那么多好处。
原来四方倾轧来的压力一夜之间消失得无影无踪不说,之前坐山观虎斗想澄清门路走都走不通的媒体们忽然就跟打了鸡血似的为御门席报起不平来。各种对前段时间毫无道理的舆论攻击战的谴责和分析层出不穷,仿佛他们才知道御门席竟然受到了天大的委屈那样,说起大道理来自己脸都不红。
原本评价御门席和邵氏针锋相对太忘本的人们话锋一转,立刻开始批评起邵氏集团没有容人之量。邵玉帛入院下台的事情更是让他们感同身受般拍手称快,连善恶到头终有报这种评价都给说出来了。邵氏集团在换了掌门人之后没几天功夫就对御门席表现出了前所未有的善意,各种通稿中都隐晦地表明了之前邵氏集团和御门席各种过不去的决策跟集团本身无关。邵氏的示好让邵玉帛在旁人看来更加可笑,明明姓邵,接手的也是父亲的股份,可现在却被说得和自家产业毫无瓜葛似的。富三代做成这样,商场中当真少有。
邵父在得知弟弟的状况后心情颇有些复杂。现在要说什么兄弟感情多半是扯淡,之前的那么多矛盾叠加在一起,他们兄弟俩莫说没感情了,就算有感情也应该被消磨了个干净。只是从小一起长大,邵父看多了弟弟风光无限的模样,猛然间得知对方的处境如此凄凉,就好像看到了刚分家时的自己一样。
他已经看透了,邵母心肠却软些,矛盾过去了又觉得小叔一家有点可怜。被邵父拿出邵衍之前摔伤之后被邵文清诱骗的事情一说,同情立刻消失得无影无踪。
御门席短短几天时间就成为了S市乃至周边许多城市最为热捧的餐厅,前段时间锐减的订餐卡办理数量瞬间回升到比从前还要可怕。邵父去视察还在装修的新餐厅的照片更是横扫各大媒体,御门席的新店未开即红,老店的场面之火爆实在也有些吓人。
老顾客们在那场风波里订位置还要容易一些,等到风头过去后彻底排不上队了,一边为邵家渡过难关感到高兴一边又觉得御门席生意变好简直烦死个人。
邵衍后知后觉,被大批媒体堵在老店楼下的时候才知道事情的最终发展居然变成了这样。媒体们相当好奇他到底是凭借什么样的菜色虏获了古梅评审们的“芳心”,邵衍却比他们还要莫名其妙。
他真的什么都不知道!!!真真的!!!
作者有话要说:一会儿改错别字
☆、第五十五章
从星评下来之后田方笠就不让邵衍亲自动手做饭了,说是邵衍这双金贵的手用来教徒弟就好。每天的教习原本七点钟才能离开的,他也被田方笠勒令六点就回去休息。离开厨房之前,田方笠还特地叫住邵衍,把新买来的口罩翻出来给他戴上。
御门席周边近些日子总是埋伏着记者,人怕出名猪怕壮,不知道有多少人想抢到独家头条。邵衍因为之前A省美食联盟排挤御门席的事情对A省的媒体印象非常差,加上近些天又忙,便没有接受采访的打算,每天回家的时候都要全副武装的。
口罩有点大,邵衍的脸又太小,咋一盖差点连眼睛都被盖住。田方笠有点发愁地看着他扯口罩边的动作,心想着这人怎么口罩戴了跟没戴似的,在人群中一眼看去都在闪闪发亮。
从厨房出御门席的一路,邵衍被拦下来四五次,他熟练地和这些上前道贺的老顾客们道别,匆匆离开之后店里还都是讨论他的声音。
因为拿下古梅三星的御门席位于A市,近些日子A市的客流量几乎成倍增长,不少人千里迢迢来到这里就为了品尝一口古梅评审员们赞不绝口的美食,这些人里的大部分倒还真的没见过邵衍的真容。得知到这个看不清脸但气质温和秀气的年轻人就是被古梅官方评论为“鬼才”超级厨师,许多人都觉得相当诧异——
——“他看起来哪里像厨师了,学生还差不多吧!”
“确实是学生啊,气质看起来的确不像。不过听说他除了做菜外还是个书法爱好者呢。这也难怪了。”
“哪里止爱好者那么简单,你们可别看他年纪小,S市最贵的一幅字都炒到三十五万了。”
“啧啧,真是惹人厌。我在他这个年纪的时候还在飙车玩女人呢。”
“要厌你去厌吧,那么厌百香果酒你也别订了,直接让给我好了。”
“滚!”
***
已经是早春,南方太阳落山后的室外却依旧寒冷。邵衍现在住得近,加之又没有带司机回A市,所以这些日子都是跑步回家的。因为有内功护体,寒风吹到脸上的时候邵衍并不觉得有多难以忍受,他拉伸了一下手脚在原地跳跃两步,轻快地跑动了起来。
隐匿在暗处的不少人迅速闪现出身影,扛着照相机和摄像机疾步追了上来,邵衍面无表情慢悠悠跑着,就听到耳边不断传来带喘气的问题:“您好!邵先生!我是今明晚报的记者……”
“我是A省电视台新闻三十分的记者……”
“您对御门席成为古梅三星餐厅有什么感想吗?”
“您对古梅的评审员是否有印象?”
寒风夹带着噪音,邵衍脚步半点不乱,呼吸均匀,目光直视前方。直到感觉到话筒快戳到自己嘴了,才抬手去拿过来,然后放进紧追不舍的记者的上衣兜里。
他跑的看似不快,走南闯北追惯了新闻的摄影师和记者们却很快就跟不上了。一路下来也没什么问题得到回答,大家又是不甘心放弃又是体力不支,纷纷大喘气着从和邵衍并行转为后缀在他身后,一边扛着机器拔步狂奔一边抬手高呼:“跑慢点!慢点!慢点!慢……”
追不到一条街距离就拉开了,邵衍甩了他们好几次,把烦人的尾巴丢掉之后心情还蛮好的,消失之前甚至挥手朝他们比了个再见。
众人眼睁睁地看着清瘦的背影离自己越来越远。
“哎哟我的妈!又追丢了!”电视台记者转身一屁股坐在地上,话筒随手搁在一边擦了把汗。
“下回得开车来堵。这个邵衍简直不是人啊,跑的跟兔子一样快。”摄影师随手把机器丢进花圃里,一边大喘气一边摆手,“不行了不行了,下次出新闻换别人来吧,我都追了他四天了,一次也没追上过。老子跟了那么多回拍摄,第一次碰上这么邪门的。”
“我看他跑的也不快啊,怎么一下就没影了。”观察入微的记者翻看自己刚才追在邵衍身后的照片,忍不住困惑地皱起了眉头,“他跑步感觉好轻啊,落地都踮着脚,人跟打飘似的。你看他脚尖踩在地上之前好像还往前面滑了一段距离……哪有人这样跑步的?”
摄影师翻了个白眼:“人那是长得帅自带光环,你不会是想说他练了武功吧?凌波微步还是水上漂?”
“我也就是说说而已,这世界上哪还真有那么邪门的轻功啊。”记者被他说得也笑了起来,瞬间抛开了自己心中那些离谱的猜测。跑步快的人他这辈子又不是没有见过,邵衍的速度虽然放在什么群体中都显得有些不太寻常,但这点不寻常和他跟年龄不成正比的厨艺和书法技艺相比又算得了什么?想到自己这些天跟组拍摄总是无功而返的事情,记者忍不住叹了一声,埋怨道,“台里领导真是烦死了,之前和邵家合作的时候把御门席得罪的那么惨,现在又想当做什么事情都没发生过。结果到最后都是我们这些小虾米遭殃。”
“哎!你看那个车!”摄影没有搭理他的自怨自艾,目光一直在注意邵衍离开的方向,忽然看到一辆刚才在御门席楼下就停在他们藏身处旁边的黑色厢式车。这辆车不知道什么时候跟过来的,朝着邵衍离开的方向径直开去,拐了个弯就不见了。
职业的敏感性让他觉得这种巧合有些不寻常,但A省那么多的车,碰上巧合的概率还是比较大的。摄影师正在迟疑,记者抬起头的时候车已经不见了,问他:“怎么了?看哪个车?”
“……不,可能是我想多了。”摄影师收回目光摇了摇头,笑道,“在台里呆久了,我觉得自己神经都纤细的有些不正常了。”
邵衍跑到没人的地方直接就朝树上跳。他一直坚持练功,现在别的不说,轻功已经恢复成从前的六七成。想靠着轻功水上漂或者如同外国大片里那样垂直跑上大楼外墙是不可能的,但现在的邵衍靠着出色的体能也能一跃登上普通大树的树杈了。A市绿化好,沿途有足够行道树来给他练习,邵衍恰好找到一颗树杈长得好的梧桐,跳上来之后发现周围的夜景还不错,便顺势盘膝坐下运起心法来巩固境界。
他已经相当习惯这个时代的生活了,虽然现在的生活条件不怎么好,可靠着科技,在这里小有薄产的人日常过得也未必比从前的皇帝逊色。这里的人可以每天泡澡,出行搭乘价格实惠的车,工作之余都有休沐的时间,关键的是竟然大部分的人都能得到教育。这些条件里不消说别的,就只每天泡澡一项那在从前也不是所有富贵人家的公子小姐都能做得到的。所以到如今除了预想中的产业还没能置办下来外,邵衍对生活的其余部分已经相当满足了。
收工后额头逼出薄薄的汗,邵衍长舒口气,轻轻一跃站在了树端上,满意地发现纤细的树枝只是轻轻摇摆了几下就恢复平稳。
他正想跳到另一颗树上,忽然一阵远光灯打过来,刹车声呼啸,一辆黑色的大厢车停在了不远处。
邵衍下意识停住了动作,便见车门打开,上头下来了几个普通打扮的年轻男人。其中一个端着相机抱着机器在车旁边跑了一圈,大骂道:“你怎么开车的!又他妈跟丢了!”
车喇叭响了一下,在寂静的夜色中显得尤为刺耳,驾驶座的车窗被摇下,一个剃着平头的壮汉和相机男对骂:“妈的你问我我问谁?每天都在这个地方跟丢,我还要问你你的人是怎么调查路线的呢!这个邵衍是鬼吗?转个弯一下子就不见了,飞都飞不了那么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