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云山有意
孩子大了, 翅膀硬了,终于学会拒绝别人了。
如果不是在现在这个场景拒绝他,那就更好了。
魔尊嗤笑一声:“你们有资格拒绝吗?挑来的美人不合本尊胃口, 这牌匾, 可拿不回去。”
陆辞雪淡声道:“那魔尊的意思是?”
乌惊朔扫了一圈神情愤怒的修士们, 随便往里面指了一个, 道:“这个。”
被点到的修士松了一口气,铮然一声把剑收回腰间剑鞘,生怕谁不给他出去一样站了出来,道:“走吧……”
他还没说完,陆辞雪抬了抬手,那个修士喉咙青光一闪,瞬间消了音。
陆辞雪眉眼微弯:“啊,他好像不愿意呢。”
被迫禁言的修士:“……”
乌惊朔:“……”
儿,你过于霸道了!
众魔看见魔尊现身, 第一反应是这下马威居然这么快就结束了, 没好戏看了。
如今看见魔尊居然不要知栩仙尊, 简直大为疑惑大为失望:“尊上, 糊涂啊尊上!”
放着这样清泠可人的天纵奇才不要, 转头点了一个其貌不扬一看就只知道拔剑砍人的木头剑修回来折辱, 疯了吧
一道傀儡木鸟飞了过来, 在乌惊朔肩膀上方悬空浮停, 同样疑惑道:“尊上, 那知栩仙尊在桃源秘境伙同「空间」围剿您, 这大好的报仇机会,您居然不要?您那天都……”
傀儡木鸟话还没说完,就被一只苍白的手攥进掌心, 魔尊面无表情道:“闭嘴。”
乌惊朔背地里快把牙咬碎了,真恨这破傀儡乱说话。
陆辞雪却很敏锐地意识到了什么。
魔尊那天受伤了?
根据这傀儡所言,貌似还不轻。
因为那道阵法么?
陆辞雪对自己的灵力再清楚不过,那点灵力就算含了诸天剑意,对魔尊而言也不过是挠痒痒,即使能伤到,大概也只是因为借了那道诡异阵法的福。
更别说陆辞雪及时撤掉了大部分灵力,基本的伤害值在这里,扎俩口子顶天了,想直接重创魔尊简直是天方夜谭。
魔尊冷冷道:“明知有诈,本座为何要接受?不如选个好拿捏的,即使长了刺,也是软的,扎不疼,岂非更好?”
陆辞雪收回心神,道:“魔尊似乎有所误解。我不愿眼睁睁看着自己的同族跳入火坑,故而以身入地狱。”
“就算我真有旁的心思,魔尊修为高深,功德无量,怎么可能中招。”
乌惊朔:“……”
还功德无量呢,陆辞雪是怎么能面不改色夸出口的。
这臭小子,怎么对上别人的时候就是一副呛死人不偿命的样子?
不要命了。
谁听不出来这句话阴阳怪气的,这要真换成原主,只怕是不知会对陆辞雪做出什么样的事情来。
“尊上原来是担心这个。”傀儡木鸟挣扎着从魔尊手里钻出来,抖了抖木羽翅膀,道:“简单啊,您把他修为废了再收进来不就成了?废了他的修为,他哪里还能兴风作浪。”
陆辞雪猝然一顿。
后面的众魔听见这话恍然大悟,道:“对啊!有道理!”
乌惊朔掀起薄薄的眼皮,目光冷冷地扫过身后众魔,所过之处瞬间寂静,最后落在那嘚啵嘚啵的傀儡木鸟上,像是要将这鸟千刀万剐片成粉末。
竹漆操纵着傀儡木鸟,隔着一道傀儡,依旧感受到一股凉嗖嗖的杀意在他脖子处四处环绕,不由得哆嗦了一下:“……尊上?”
璞真道人猛然拔剑,胸膛起伏震颤:“欺人太甚!!”
“这个条件我们不答应,你爱摘牌匾就随便你摘,我看你能为所欲为多久!”
魔尊站在原地,他伸手将那道凝滞的傀儡木鸟拎了下来,用堪称温柔的语气一字一顿道:“可以。谁把他的修为废了,本座便奖励你们成为「兑换」新的地阶祭品。”
“……”
乌泱泱众魔瞬间后退三步,鸦雀无声,再不敢提这件事情。
竹漆吓得根本不敢吱声,心道魔尊果然阴晴不定脾性成谜,莫名其妙朝他发火,他明明只是想给尊上诚心进谏罢了。
真是的。早说陆辞雪是他看上想养肥的地阶祭品,竹漆就老早把人请进去好生招待着了,何必闹这乌龙。
傀儡木鸟尴尬地用拍了拍翅膀,谄媚道:“那、那知栩大人请?”
陆辞雪深吸了一口气,他定了定心神,道:“走吧。”
既然已经知道魔尊真正想要的是什么,他便放心多了。
“滚。”乌惊朔出离愤怒了,“走什么走,你是魔尊还是我是魔尊?要不本座把位置让给你,你来当?”
竹漆吓得浑身掉木屑,大为冤枉:“尊上,您不把祭品收到身边用点手段先锁着他吗?这大好机会不抓住,等陆辞雪晋升天阶,您可就难了啊!”
陆辞雪从璞真道人身后走了出来,道:“这位……这位「傀儡」说得对。”
“尊上。如今是我自断双翼入你牢笼,推三阻四不肯接受的反倒是尊上您。”陆辞雪淡淡道,“尊上莫不是出了些什么状况时日无多,当真怕我动手脚害您?”
陆辞雪其实也觉得奇怪,按理说他都这样激怒魔尊了,魔尊居然还是一反常态,硬是不肯吃这鸿门宴。
魔尊虽未展露过所有实力和底牌,但地阶在他眼里顶多是一盘张牙舞爪的菜,这一点毋庸置疑。
向来狂妄自大的魔尊会怕他一个小小地阶兴风作浪,本身便不合常理。
莫非前段时间那阵法,当真重创了魔尊,以至于他谨慎许多?
其他剑宗的修士也意识到了这一点,皱着眉交换了一下眼神。
魔尊深吸了一口气,牙痒痒得很,恨不得把他便宜儿子的嘴封上。
别说,人看着温温柔柔好相处,真对上的时候牙尖嘴利的,怎么陆辞雪以前被欺负了不见他反击这么利落。
这下好了,乌惊朔所有的退路都都被陆辞雪三言两语堵死,不收也得收。
私心不想让陆辞雪来的只是乌惊朔,按照剧情人设,敢这么挑衅魔尊的人,魔尊只会恨不得让他竖着进来,横着都出不去,即使被折磨得只剩一堆白骨也得烂在魔宫里才能卸他心头之恨。
魔尊冷冷拂袖离开:“知栩仙尊既然这么想上赶着找死,那便如你所愿。”
气死了气死了,回去就把这不知天高地厚的兔崽子修为封了丢进魔宫最深处,看他还怎么作妖。
他这个便宜爹前脚刚走,陆辞雪后脚就来魔宫送菜,到底想干什么?
仗着他人在“远游”发现不了么?
皮痒了欠收拾!
在回魔宫的路上,乌惊朔在脑海里已经想了无数种修理人的法子,势必要在“远游”回来后好好教育教育喜欢作大死的反骨团子。
这是魔界,陆辞雪这么主动送上门来上赶着给魔尊当男宠,这是在干什么?
即使知道他想卧底进来弄死魔尊,也不至于用这种方式。
还要不要命了!
要不是因为他就是魔尊,能偷摸着给陆辞雪放点水,若他不是,他回来之后还能有见到陆辞雪的机会么?
越想越气。
乌惊朔手里的傀儡木鸟被无意识的力道捏得嘎吱作响,最终终于承受不住,砰地一声碎裂迸溅开来。
竹漆又开始惨叫:“尊上!尊上!!我又做错了什么,请您明示!”
陆辞雪抬起头,看见魔尊脸色难看,一言不发地把手中碎屑甩掉,继续往前走。
他们正穿过一条通往魔殿的幽长小径,身旁看热闹的魔族一直簇拥着他们离开,直到穿过某个结界,除了他们二人,其他活物全部消失不见,被阻拦在了结界之外。
魔宫没有陆辞雪想象中的这么阴暗森然。
整座魔宫坐落得端正恢宏,亭台楼阁曲水流觞,泉水叮咚,如今临近太阳下山,灯火已然通明,柔光透过窗柩,格外显出一点温馨出来。
不知是不是错觉,陆辞雪甚至还隐隐约约闻到了一点草木的气味,仔细一闻,又察觉不到了。
像是某种严丝合缝阻隔之后,依然悄无声息渗透出来的气味,因着陆辞雪是木灵根,对草木的气息格外敏锐,这才能嗅到一星半点。
但是这并不是陆辞雪需要担心的事情。他被魔尊领进了魔殿内部,前脚刚踏进去,后脚门便重重地关上了。
殿内所有的光源在同一时刻齐齐熄灭,陆辞雪眼前骤然陷入一片黑暗,心口一跳。
一只冰冷的手不轻不重地掐住他的下颌,微微用力,抬了起来。
魔尊什么也没说,只是一言不发地保持着这样的姿势,黑暗中闪烁着幽光的眼眸盯住他,冰冷沉郁,透着一丝极度危险的气息。
下一刻,一把寒光凛凛的匕首贴上乌惊朔的颈侧,他听见陆辞雪轻声道:“抱歉尊上,我知道这个举措实在冒犯,还请您冷静一下。”
乌惊朔:“……”
不是,这对吗这?
乌惊朔那一瞬间甚至怀疑起谁是被强制的那一方,他深吸了一口气,道:“本座点名要的男宠,你自己凑上来,现在却连凑近一点都不让?”
他深深怀疑陆辞雪来之前是不是没听清楚他要的什么人,因而刻意加重了“男宠”的发音,甚至带上了点咬牙切齿的意味。
“抱歉。”陆辞雪深表歉意,“尊上,除了这件事情之外,我可以为尊上发挥出更大的价值。”
“比如?”
“比如我能治愈您的伤势,无论肉/身神魂。”陆辞雪道,“我是木系天灵根,人魔虽有别,神魂却大同小异。”
陆辞雪低声道:“擅自揣测尊上情况,还望尊上饶恕。若您一如既往地强大,完全可以用一根手指头碾死我,不必担心被我窥探到什么秘密……我说得可对?”
乌惊朔陡然抬起眼眸。
他眼神复杂地看着陆辞雪,心下恍悟。
难怪陆辞雪能治疗他的伤势,也难怪陆辞雪敢只身前来。
他是罕见的木系天灵根,全大陆各地的医药谷聚集起来都凑不出两只手的木系天灵根,其中一个便活生生地站在他的面前。
还是天纵奇才,修炼神速,有望天阶,医剑双修的木系天灵根。
偏偏魔尊情况特殊,的确命不久矣,若没有以他的条件像陆辞雪这样的高阶木灵根,的确可以称得上是必死无疑。
那道初生阵法能对魔尊造成如此严重的影响已是初见端倪,当初「兑换」屠尽全族,闹得轰轰烈烈,其中缘由想要彻底瞒住,属实不太可能。
陆辞雪背靠诸天剑宗,只要时间给够,想知道魔尊的弱点简直易如反掌。
更不用说乌惊朔为了尽快死遁,还会从中作梗,不小心奉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