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月山错
崇天城春日气候干燥,鲜少有雨。
“祖宗,你休息会儿吧!”
路屏山踏着伤雀剑落地,三步并两步地跟上孟长赢的步子,“咱们都巡查一天一夜了,真的,歇歇吧。”
孟长赢脚步未停:“这是最后一座城池。”
“你也知道这是最后一座?”路屏山扶着腰跟上去,“一共就二十六座城,花上三四日的工夫刚刚好,你偏要一次性赶完干什么?”
铁面无情的剑尊终于舍得停下,他回过头上下打量了一番路屏山的狼狈样:“你少说两句,力气就有了。”
路屏山无语了:“你不是刚刚才帮未婚夫挡了雷劫吗?到底哪里来的精力?”
“不是我精力充沛,是你虚。”孟长赢幽幽道,“雷劫的事别提了。”
路屏山挑了挑眉:“我的好师弟啊,你以为你做得很隐蔽吗?神邪剑一抛,十里八乡都知道你冲冠一怒为红颜了。倾月宗是没人敢触你霉头,可总有人是嘴碎的。这事已经闹得纷纷扬扬了。”
孟长赢凉凉看了他一眼:“他们传他们的,你不行。”
“行行行。”路屏山投降了,“走吧,早巡完早解放,我家伤雀要受不了了。”
崇天城是崇云门一带最小最偏的城池,也是最靠近仙魔两域分界的城池,只不过此处以云穹山为界,易守难攻,加上城内资源不丰,所以相比其他城池来说,较少受到魔族侵///扰。
此刻,城内却一扫往日的萧条,多出来不少生面孔,瞧着装束,不像本地人,也不像寻常修仙者。
路屏山仔细瞧了瞧:“是华京商会的商人啊,他们怎么会派人来这里驻扎?”
孟长赢垂眸:“魔族增兵南方战线,北方必然会调来增援。华京应该也会派来不少人,这些商队先行,是在提前打探形势。”
“华京仙境的人……”路屏山用肩膀撞了撞孟长赢,“哎,你猜谁会来?”
孟长赢轻瞥了他一眼:“不是律乘霄,就是律乘雪。”
律家主闭关,二家主摄政。北方战线拖得太久了,派系自然也多。情况复杂,需要有资历的人镇守,陈剑圣必然走不开。
路屏山用手锤了锤腰:“希望不是律乘雪,他太难伺候了。”
孟长赢笑了笑:“小心隔墙有耳。”
“你还会考虑这个?”路屏山一脸惊讶,“我还以为剑尊大人您早就已经我行我素到了孤立全世界的地步了,居然还会在意这些?”
剑尊冷着脸,往旁边走开几步,目光平静:“有病去治。”
路屏山耸耸肩:“可以啊,你现在宣布巡查到此结束,我马上去治病。”
他没想到的是,孟长赢当真拍了拍他的肩膀:“你说得对,巡查结束,我先走一步。”
“不是你什么……”
路屏山望着孟长赢御风飞向城西的某处客栈,忽然想起——今天是倾月宗增援弟子驻扎崇天城的日子。
那位大名鼎鼎的剑圣未婚夫,自然在列。
第139章
崇天城中的修士不多, 大部分还是散修百姓。倾月宗的人包下了一整个城西客栈作为据点,暂时落脚。
伙计李三在堂前忙活来忙活去,和傅秋娘一起招待客人,许久未曾有过大生意的客栈忽然之间人满为患。
傅秋娘拨弄着算盘, 目光却被为首的青年吸引:“小仙长, 你腰间那络子打的是什么结啊?看着怪漂亮的。”
那青年垂眸, 挡下了身边弟子的上前阻止的动作, 手轻轻捞起那串翠玉平安扣。
那平安扣下面缀着和衣衫同色的淡紫流苏, 中间穿着象征身份的白虎印和白月珠。
沈椿龄笑了笑,“是四耳冰花结。”
“这样啊。”傅秋娘笑眼弯弯, “赶明儿我也去找人帮忙打一个差不多的。”
沈椿龄从袖中取出一条丝线,手中翻绕几圈,便打成了一组冰花结。他将冰花结搁在柜台前,笑着冲傅秋娘示意了一下,转身便上了楼。
只是还没走上三楼,便瞧见陈慕律半倚着墙,堵在了楼道间。
一旁的连廊外, 有三四名弟子聚在一处,正聊得起劲:“你们说那程思到底给寒州剑尊下了什么迷魂药,居然能让剑尊心甘情愿为他挡雷劫?”
“你还敢聊这事, 不怕被堂主责罚?”
“怕什么, 剑尊只是禁止宗内传播, 这里又不是倾月宗。再说了, 这事传得那么广,这一路上的茶馆酒肆都在讲这出戏,难道还差我们这一句两句的?”
“我就纳闷了,一个凡人而已, 长得也没到倾国倾城那种地步啊,孟长赢他至于吗?”
“哎呀,人家现在可是飞上枝头了,都金丹中期了吧。师兄你说你修习几十年有什么用,马上要被人家赶超喽——”
“哼,不过是空有灵力的花瓶,到时候打起仗来拿不拿得稳剑还是个问题呢!”
这趟支援的弟子名单是谢怀卿亲自拟定的。他不但把沈椿龄指派出来作为领队,还把陈慕律这个正在风口浪尖上的“剑尊未婚夫”给一并推了出来。
沈椿龄面色冷了下来,但他没有直接走过去,而是先用一种担忧的目光望向了陈慕律。
陈慕律靠在墙上,脸上不显情绪,甚至有些悠然自得,好似那些人口中谈论排挤的不是他一样。
等到这群弟子回了房,走廊里重归宁静,他才对着沈椿龄露出一个单薄的笑:“上楼坐坐?”
他们二人的房间都在四楼。
沈椿龄没有发作,只是跟着陈慕律一同坐在了桌前。傅秋娘准备的是药茶,喝起来别有一番滋味,但是沈椿龄此刻显然是没有这个心情品鉴。
“小师叔,您为什么不阻止他们?”沈椿龄问。
”阻止有用吗?”陈慕律轻轻一笑,“我之前想阻止孟长赢给我渡灵力,后来想阻止谢掌门让我喊师尊,阻止你喊我小师叔,有成功过吗?”
沈椿龄搁下杯子:“……”
陈慕律歪了歪头,玩笑道:“再说了,他们也没说错啊。”
沈椿龄沉吟片刻:“您不伤心吗?”
“阻止只是悖论。”陈慕律垂眸,“遏抑心底的杂念,不去在意那些无关紧要的东西,才是真的阻断了他们对我的影响。”
沈椿龄握着杯子:“那如果是重要的东西呢?”
清瘦青年抬眼,缓缓道:“甘之如饴。”
即便患得患失,他也甘之如饴。
-
“就为了这个……”
路屏山双目无神,感觉全身筋骨都要散架了。为了装作不期而遇的样子,孟长赢这个狗东西居然拉着他硬生生赶完了三四日的公务。
结果一赶来,他们就碰见几个倾月宗弟子在说人家未婚夫的小话。估计这群人死都没想到自己在背后蛐蛐人,居然被两个当事人都撞了个正着。
路屏山冷眼看着孟长赢将那几个人教训了一顿,心中一阵唏嘘,没想到他有朝一日,还能看见孟长赢像毛头小子一样毫不留手地上去揍人。
等等,怎么是“还”?
他皱起眉,仔细思索着遇见孟长赢来的这些年,怎么回想都找不到孟长赢年少时的出格事迹,想了半天,只觉得孟长赢这股疯魔劲儿特别眼熟,像极了当初清算崇云门时的状态。
这些几个同门也是衰,撞到枪口上了。
路屏山叹了口气:“喂,别打了别打了,停手吧祖宗,别把同门咱们师侄当崇云门弟子整了。”
孟长赢冷脸道:“这种品性,不堪为倾月宗弟子。”
“没错!”路屏山沉重点头,“这几个小子太过分了!等到回宗,我们可以让椿龄再依照门规好好罚他们。”
孟长赢斜了他一眼,带着点理所应当。
路屏山叹了口气:“那现在你打算怎么办?上楼和那位小程公子见个面,互诉衷肠,一尽相思之情?”
他本意是想要转移下话题,让某位煞神高兴高兴的,却没料到孟长赢的脸色肉眼可见地冷了下来:“你有病?”
“你骂我干什么?”路屏山瞪大眼,“不是你自己眼巴巴跑来的吗?”
孟长赢冷冷道:“任务结束,随便走走罢了。”
路屏山无语了,双手叉腰:“那你现在逛完了,咱们干什么去?打道回府?”
“不然呢?”孟长赢声音冷得像淬了层霜,“走吧,回崇云门。”
路屏山这下真的对他这位未婚夫有点好奇了:“你真的不看他啊?”
“有什么好看的。”他轻嗤,“他估计也不想看见我。”
孟长赢像一阵风,来去匆匆。
路屏山追着风跑得快要累死:“这关系可真够糟糕的,你们……到底怎么在一起的啊?”
风声几不可闻:“没有。”
没有在一起。
从来没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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入夜,风正凉。
帐帘被撂下,拢住月光和风声。
窗裂开一道缝,呜咽的风颤了颤,被一个静音结界挡在了屋外。
有人一袭黑袍,带着夜半的霜与露跪在了榻前。他伸出手,轻轻拨开摇曳的帐帘,微光照出帐内的光景。
他目光晦涩,如轻吻般一寸寸掠过帐中人的脸,最后停在那人光洁的额前。
陈慕律又易了容,眉心的红痣被掩去,那副艳若桃李的面容被一片寡淡覆盖,却无端多了几分乖巧。
喉//结轻滚,他俯下身,闭着眼顺从心意在陈慕律眉心落下一吻,蜻蜓点水,极为克制。
他垂着眼,长睫如蝶翼,掀起时正好望见那双桃花眼中的风暴。
四目相对,陈慕律喊他:“孟长赢。”
这一声,没有气急败坏,没有撒娇卖乖,也没有那种释怀的嘲弄,仿佛他只是说出了三个毫无关联的字眼,平淡冷静。
孟长赢垂眸:“在等我?”
陈慕律打量着他:“还以为你白日里便会忍不住,小瞧你了。”
孟长赢双手撑着榻,发丝垂落和陈慕律的长发一同缠绕。他的影子拉长变形,正好压过陈慕律的唇:“你不想见我。”
陈慕律似笑非笑:“我说不想见,你就不来了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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