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月山错
贺兰蕴重重叹了口气:“这日子怎么过啊!”
这几日孟长赢一直都待在客栈里,和他那位声名在外的未婚夫同进同出,对那程小师叔百般照顾,将他的衣食住行一手包圆,半点都不假手于人。
谁也没料到,凶名在外的寒州剑尊居然会伏低做小到此等地步。不过五日,他便凭借一手不知道什么时候练成的好厨艺让所有人大跌眼镜, 硬生生扭转了大家对陈慕律的印象。
“你昨天又看到吗?”
“嗯?看到什么?”
“哎呀,就是那个啊……”
“难道是昨晚那个……那什么……”
他们几人互换了个眼神,彼此心中不约而同地浮起了一句感叹。
——程小师叔实乃高人也。
“你们几个窝在这里做什么?”
几人被吓了一跳, 心虚回头时看见沈椿龄的脸才松了口气。
前两天因为妄议剑尊未婚夫被处罚的人现在都还没从床上爬起来, 他们现在至少不是被本尊抓包。
沈椿龄弯下腰, 笑吟吟道:“贺兰师叔, 您怎么蹲在地上?”
“额,哈哈,我突然有点热,”贺兰蕴作势擦了擦额前并不存在的汗, “椿龄啊,你怎么在下楼来了?”
“掌门传讯,有话托我带给孟师叔和小师叔。”沈椿龄的视线扫过四周,毫不费力地在不远处的假山后寻见了两人。
早上还人满为患的后花园此刻安静得不成样子,好像剑尊本人自带着什么静音结界一般,方圆十里都被他冻得像入了冬。
旁边的弟子踌躇再三,终于下定决心开口:“椿龄师兄,您就劝劝师叔吧,再这样下去也不是办法啊!”
再这样下去,魔尊还没打过来,他们就已经被特立独行的寒州剑尊搞得精神衰弱了。
沈椿龄善解人意地递给他们一个安抚的眼神,好心地没有告诉他们,其实剑尊已盯着他们这个方向多时了。
-
“怎么了?”
陈慕律坐在秋千上,双臂揽着两边的绳索,轻轻地晃着。
这个客栈意外的宽敞,虽然之前少有生意,后花园里依旧郁郁葱葱,一看便是有人细心在打理。
陈慕律最喜欢这个秋千,周围的木架上开满了茂盛的忍冬花,虽然和凌阳峰相差甚远,但他还是忍不住想要坐上一坐的欲望。
不再关注墙角那漏洞百出的几个人,孟长赢收回视线,好整以暇道:“无事。”
“不是说好了,以后有什么事都不会瞒着我了吗?”陈慕律佯装生气,抬着头仰视他,“这才几天啊,剑尊大人又开始当闷葫芦了。”
孟长赢垂下眼,低声道:“师兄知错了,师妹您大人有大量,饶了我罢。”
陈慕律眼珠子一转:“若我不依不饶呢?”
他闷笑着,从袖中变出什么东西:“那我只好贿赂一下小少主了。”
熟悉的雪青色,紫调中配着鹅黄,陈慕律伸出手,柔软的流苏落在掌心,那又是一条剑穗。
忍冬纹,紫玉剑穗。
陈慕律微微一愣,指尖绕起流苏:“你什么时候做的?”
孟长赢挑了挑眉:“想见你的时候。”
从他手里接过那条剑穗,陈慕律看清了紫玉上的纹样,这次是一对四叶忍冬纹。
“你说这剑穗是不是寓意不太好,”陈慕律若有所思,掰着指头数了起来,“第一次送的时候我们冷战了三年,第二次送的时候又是十年,而且你之前送我的那块都碎掉了。这第三次……”
孟长赢眯着眼:“第三次怎么了?”
陈慕律抿着唇,满脸无辜地看着他:“第三次,魔尊在外面虎视眈眈。”
“不必管他。”孟长赢漫不经心道,“因果轮回自有报应,魔域如今已到了强弩之末。”
“我……”陈慕律泄了气,“我不是那个意思。”
孟长赢顿了顿,轻声道:“我知道。”
他弯下腰,自然地替陈慕律把碎发挽到耳后:“一条剑穗而已,碎了便碎了。思寰峰上还有几箱,你一天摔十条都可以。”
陈慕律低下头,轻轻抚上那片玉雕忍冬,上面不出意料地亮起一朵小小的冰花。
是孟长赢的剑意。
“不用担心我。”孟长赢的手轻轻抚上他的脸颊,声音轻得几不可闻,只有他们两个人能听清,“只是一点剑意而已,你带着它便多一重保障,我才能安心离开。”
陈慕律抿着唇,双手握住孟长赢贴在他脸上的手:“好。”
孟长赢笑了笑,摩挲着他的指尖:“等我回来,就把一切都告诉你。”
虽然他已经完成了任务,但是在身体尚未完全重塑之前,陈慕律还是会收到系统的限制,无法说出任何关于异世和系统任务的信息。
孟长赢看似比他随意许多,实则是一根紧绷的弦,明明身负千钧之担,却一直装得风淡云轻,也只有这几日,他才在陈慕律面前露出了伤痕,虽然只是冰山一角,但也触目惊心。
彼此间的秘密铸就了一条深深的隔阂,道阻且长。即使他们现在迫切想要跨过这道鸿沟,也无法一蹴而就。
但是没关系。
陈慕律眼睫低垂,将脸慢慢贴近孟长赢温热的掌心,近得好像能听见他的脉搏。
他们来日方长。
-
凌阳峰,塑霜殿。
“咳咳咳……”
通讯结界泛着耀眼的白光,周遭的梨花瓣被灼烧成碎金,在半空中拼凑成一圈散发金光的梵语字符。
谢怀卿孑立于白纸堆中,身后的老树矮了一截,昔日茂盛于枝头的梨花落了大半,只剩下一小半残缺的花朵还停留在树梢上,被剑风吹得露出了最中心的花蕊。
那花蕊也白,一树残花像是撂在枝头的单薄纸屑,风一吹雨一淋,便会彻底落入那一地的白纸堆里。
白纸在半空中展开着,谢怀卿手中的灵印飞速变换着,一张张纸上映出各地的动向。只有最边上的一小页白纸依旧空白。
忽然一道灵气窜动,深蓝色的符文凌空烧起。中间的白纸上景象一变,又一次连接到了北方雪原。
但这一回引燃传讯灵符的不是陈儒,而是沈青云。
谢怀卿面上并无一点惊异之色,反而轻松地笑了起来:“是你啊,小云。”
“师尊,您怎么又在推演了?”沈青云蹙着眉,担忧道,“路老阁主上个月才为您诊治过,千叮咛万嘱咐,让您暂时不要轻易动用灵力推演。”
谢怀卿对她的唠叨全盘接下,耐心地听了半晌,才慢慢悠悠地开了口:“天有异象,大战在即,小赢、小慕还有阿龄他们都身在南方,我这把老骨头也走不出倾月宗,多算几局替他们探探路还有可以的。”
“不可以!”沈青云叹了口气,“我知道您忧心阿龄他们,但是您的身体现在是什么样子您自己不清楚吗?”
谢怀卿眨了眨眼,笑着宽慰她:“好了好了,都是师父的错。小云你好不容易联系师父一次,可别总皱着眉头不高兴,这样不好。”
沈青云隔着法阵,对自家师父无可奈何。
谢怀卿看着好相处,实际上也的确如此。即便身处高位,他也永远都是那副温和包容的样子,不会让任何人感到不适。这便会让人无端生出一种自己与他是完全平等、甚至高于他的错觉。
可那只是一种伪装。
就好像他笑吟吟地听着沈青云的埋怨,挨着她的念叨和数落,但依旧我行我素,该推演的卦局一次没少推,血也一次没少吐。
沈青云越看他越不放心:“您要是真的不放心,我改日便和大师伯请辞,和华京舰队一同调去崇云门一带支援。”
“这倒不必,北方虽然太平了不少,但前线到底还是焦灼着。”谢怀卿笑了笑,“跑来跑去太麻烦了,你安安心心待在你大师伯身边便好。”
沈青云看着他那张无懈可击的笑脸,视线慢慢移到他衣袍上的红色月珠旁边:“师尊,弟子愿往崇天城,支援仙盟。”
“小云,你真的不用……”
沈青云紧绷着脸,脸色没有一丝笑容:“师尊,您又吐血了?”
谢怀卿愣了愣。随即惊讶一笑:“怎么会?你想多了。”
“您换了衣服,但是血溅到了月珠坠的流苏上。”沈青云面无表情地开口,直接戳穿了他的掩饰。
谢怀卿弯了弯眼,直接认错:“小云,我错了。”
沈青云冷笑:“我乱说的,您在认什么错?”
白发青年轻轻瞥开眼,不自然地轻咳了一声:“我现在有点事,这件事容后再议。”
白纸上的深蓝色光芒被掐灭,谢怀卿叹了一口气,他果然还是没能瞒过沈青云。
他摸着月珠坠上的流苏,仰头看向角落里仅剩的那一小平片空白。
白纸之上,赫然是楚衾破的脸。
第142章
黑云之都。
楚白急匆匆赶回魔殿时, 殿内空无一人。他轻车熟路地绕了好一圈,直奔后殿的一间偏院。
推开门,一阵带着杀意的黑气迎面扑来,楚白面不改色地跪在门前:“主上万安。”
院内, 楚衾破正在磨刀。万年黑曜石做成的宝刀削铁如泥, 一个不当心, 便在他指尖留下了一道血口。
“主上, 您应当保重尊体。”
楚衾破连眼神都没分给他一个:“再多嘴, 你也和那些虫子一起去给云都当养料吧。”
楚白低头跪在地上,一板一眼道:“是。”
院内的黑鳞男子恹恹垂眸, 看着指尖涌出的那一点血色,平白生出了些许烦躁:“滚出去跪着。”
“是。”楚白顺从地起身,“主上,您是指前院还是魔殿?”
楚衾破:……
罢了,和这傻子说不清。
他重重地呼吸了一下:“跪下,闭嘴。”
楚红还没走到院前,便已经瞧见这样一幅尴尬凝滞的景象。
楚衾破面色不虞, 额前的黑疤已经被浮动的魔纹覆盖,衣袍上的黑鳞蛇纹在日光下泛着幽幽冷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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