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月山错
楚衾破就像悬于头顶的利剑, 谁也不知道这把剑会在何时以何种面貌落下,但唯一可以确定的是,他极其危险。
一直没发言的陈慕律终于开口:“我一直很疑惑, 那一日的黑云潮究竟是什么?”
路屏山抱臂靠在树干上:“你算是问到点子上了。如果我没猜错的话, 是蛊魔无疑。”
“什么?居然还有这种事?”何衔枝被吓得退后两步, 被律乘雪按着腰接住。
路屏山轻叹:“我本来也不确定, 但这几日天天与他们厮杀,才隐隐约约发现了其中的异常。律公子在北线多年,想必也看出了不少端倪吧?”
“不错,就是蛊魔。”律乘雪点头, “只不过他们已经被楚衾破彻底炼化,失去灵识和躯壳,变成了任他驱使的魔气。”
黑云潮不是最近才出现的。根据内应和俘虏提供的消息,早在数十年前,楚衾破便已经秘密开始了试验。只不过在近一两年,黑云潮才被他真正运用在战场上。
沈椿龄脸色都不好了:“当时血阵每一处阵眼里都锁着一只蛊魔……”
“不止蛊魔,我们这些活物都可以成为黑云潮的养料。”律乘霄面色沉重,“黑云潮可以吞噬灵体,将灵力转化为死气。他此次突袭,多半是想借着血阵炼化崇云一带所有活物,扩张黑云潮。”
陈慕律叹了口气:“还是要小心提防,以免他又发疯做出什么事。”
律乘霄一脸严肃:“我们的人已经封锁了消息,当务之急是怎彻底破坏休眠的血阵。”
“不能等了。”孟长赢轻咳了一声,“主动出击吧。”
陈慕律心中一紧,果然。
孟长赢自袖中取出一份地图,摊在众人面前。上面赫然是云穹山方圆千里的地形图,还有目前被转移到山后的血阵。
大到血阵中心,小到每一处阵眼、防守侍卫的所有调度都一一标注在图上。
“你从哪里搞来的?”律乘霄才瞄了一眼,脸色唰得一下就变了,看他的眼神都变了。
年轻的剑尊敛目,指尖轻触着图纸:“梦里。”
路屏山抬手往他肩膀上不轻不重地锤了一拳:“你小子,都是要成亲的人了,能不能别这么不着调?”
“好了。”孟长赢笑了下,“我好歹也是个剑尊吧,这点消息还是有的,这是渡厄山的慧慈尊者送来的。”
唯有陈慕律没有笑,面上只有担忧。
孟长赢歪了歪头,又挪了几步过来,和青年紧紧挨着。
陈慕律抿了抿唇:“你重伤未愈。”
“这是智取之计,不是强攻。”孟长赢笑着,俯身凑到陈慕律的耳畔,“放心吧。”
陈慕律抬眸,而孟长赢回了他一个很淡的笑。
那并不是渡厄山的帮助。
图纸上的每一处大小不一、深深浅浅的标注,都是孟长赢刻入心底的轮回。
陈慕律没好气地瞪了他一眼,晃了晃二人相握的手,孟长赢抬起头,看见青年担忧的眼神,无声地眨了下眼睛,轻轻捏了捏他的手。
律乘雪仰起头就看到这一幕,不屑地啧了一声:“差不多得了。”
“就是就是,大家都在这儿呢,你们在这说小话不好吧?”路屏山也帮腔,“难道还有什么是我们不能听的?”
陈慕律气势汹汹地回头,脸又红了起来:“路屏山你瞎说什么呢!能不能闭上你的嘴?”
“师兄这话我就有些听不明白了。”孟长赢微微一笑,“不过对视了几眼而已。”
路屏山见好就收,立刻闭嘴。
律乘霄眉头紧锁:“此计虽精妙,但是否太过冒险了?我们毕竟对血阵了解太少。”
魔域之内的活人所剩无几,几乎全都被炼化成了蛊魔,这些日子里,连他们派出的探子都有去无回。
奔走几日后,众人一无所获,陷入了两难。
孟长赢垂眸:“日子拖得越长,变数越大,不能再等下去了。而且,我之前就发现了楚衾破对倾月宗的人有一种特殊的敌意。”
“不止楚衾破吧。”路屏山一脸麻木,“周伯岑也是。”
陈慕律迟疑了一下:“荀析也是。”
沈椿龄不好意思地补充道:“其实……傅掌柜也有点……”
他们三个都看向孟长赢,脸上明晃晃地写着尴尬。不算战力修为,寒州剑尊拉仇也是第一名。
“他在与我对阵时,故意提到了已故的师长,最后点了师尊的名字。”孟长赢似笑非笑,“他提到的人也很有意思,除了怀盈师叔外,其他几位都是早逝的师兄师姐。”
律乘雪和律乘霄飞速对视一眼,两人立刻起身。
律乘雪面若冰霜:“你怎么不早说?我去联系父亲和二姐。”
律乘霄则转身看向了倾月宗众人:“立刻传讯,让谢掌门无论如何也别下山,椿龄赶快联系你师父,让沈首徒回宗照看。”
若楚衾破当真是盯着谢怀卿……先不论倾月宗掌门的地位举重若轻,牵一发而动全身,只单凭一个虚无缥缈的“清名”便会毁掉谢怀卿数百年的付出和牺牲。
沈椿龄当场翻出了玉令,可是还没有打开,他腰间平安扣中的月珠已经一闪一闪地亮了起来。
是感应到亲近之人才会出现的征兆。
可沈青云明明远在北线雪原……他骇然抬头,刚好对上孟长赢波澜不惊的眼。
孟长赢腰间的月珠也亮了。
路屏山低头看了看自己剑穗上的月珠,果然也闪烁不止,好像抽了风一般。
他倒吸了一口凉气:“明鉴啊,我可不是你们凌阳峰那派的。”
沈椿龄喃喃:“倾月宗门规第一万零九百四十三条。”
“什么?”路屏山没听清。
那些年罚抄的记忆忽然被唤醒,陈慕律神使鬼差地开口:“第一万零九百四十三……月珠闪烁,齐明若昼?”
孟长赢垂眸:“来不及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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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云,你闻到了吗?好刺鼻。”
“师尊,那是血阵的气息。”
开启血阵将活物转变为蛊魔,炼化蛊魔来滋养黑云潮,环环相扣。
白发青年弯了弯唇角,眼中一片清明:“原来如此。”
或许早几十年前,楚衾破可能是这么想的,不过现在……他怕是不满足于此了。
谢怀卿仰起头,望着远处的云穹山,叹息声消散在风中:“一定要闹到生灵涂炭才肯罢休吗?”
沈青云还是那副冷冰冰的样子:“师尊,我们进去吧。”
谢怀卿下山了。
之前倾月宗说好的增援一人未至,全被留在了宗门山内。来的只有谢怀卿,和跟在他身后寸步不离的沈青云。
倾月宗门规第一万零九百四十三条,月珠闪烁,齐明若昼;众月成一,掌门亲临。
这一日,崇云一带所有倾月宗弟子的月珠都不约而同地亮起,一百多年未曾出山的掌门低调地现身在这座名不见经传的小城中。
“您这么大岁数了,怎么一声不响地下山?”
律乘雪眉间轻蹙,视线落在沈青云身上,“沈大师姐你居然陪他胡闹?”
沈青云面若冰霜:“我才化神。”
众人的视线又落在和蔼可亲的白发青年身上,这位大乘期的掌门安安静静地坐着,很是无辜。
他们一圈人将着二人团团围住,谢怀卿还是笑眯眯的和善模样,认错态度良好:“只是忽然想下山来逛一逛罢了。”
“让你们担心了,都是我的错。”
“你们若是不放心,我这几日便都呆在崇天城里,哪里都不去了,好不好?”
“小霄,小雪……”
律乘霄叹了口气,律乘雪低头玩何衔枝的手。
“小路,还有阿龄……”
路屏山转身,不知道在忙什么,沈椿龄满脸忧虑。
谢怀卿又把视线转向一旁的赢律,但他还未开口,孟长赢便已经直勾勾地盯着他开口:“师尊,楚衾破认识你。”
白发青年面色如常,始终温和。
“楚衾破认识我,但魔尊不认识我。”
“您一直知道二师姐他们的死和魔尊脱不开干系,是吗?”
谢怀卿很平静:“是。”
“您此次下山,究竟是为了什么?”
谢怀卿莞尔一笑,吐出了与众人心中截然相反的答案:“渡劫,证道。”
气氛瞬间凝滞,众人的神色各异,一个两个都吓得不清,哪怕是孟长赢都险些控制不住脸色。
大乘期之上,只剩下一场劫。
名曰飞升。
陈慕律颤声道:“师尊,您搞错了吧,这怎么可能?”
“小慕。”谢怀卿轻笑,意味深长,“你应该知道,我一直很清醒。”
谢怀卿笑了笑,又看向律乘雪和律乘霄:“我不会妨碍你们,也绝不会插手。”
“您说笑了,这……”
律乘霄扯了扯嘴角,实在是笑不出来。
若说这话的人是楚衾破之流,他或许早就高声讥讽回去了,可偏偏说出这等惊世骇俗之言的是谢怀卿,是那个包容体贴、无论何时都温和待人的谢小师叔。
谢怀卿怎么可能会骗他们呢?
“够了。”沈青云胸膛起伏了几下,“这几日我都会亲自看着师尊,你们一心一意对付魔尊即可。”
一场会面不欢而散。
谢怀卿的伪装无懈可击,但谁都能看出沈青云状态不对。可剩下的时间太少,他们现在也只能走一步看一步,先解决楚衾破这个大麻烦。
很多倾月宗弟子都收到了掌门亲临的消息,谢怀卿的事情必然瞒不了多久。若楚衾破当真抽了风要来找谢怀卿的麻烦,势必会节外生枝。
最后,众人匆匆定下了初步的计划,而谢怀卿则被安排着住进了隔壁的院子里,华京和倾月宗都象征性地留了几个人,守着这位扬言会“安分守己”的大乘期修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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