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昼眠梦君
他叹了一口气,越过宋千帆走到墙根处的鱼缸前,随手拿起鱼食撒下去,看着缸中激烈争食的几尾锦鲤,头也不回地说道:“朕只是担心他若是知道此事,会徒增伤心罢了。”
毕竟是少时同伴。
看那宋小五就知道了,他干爹一直是个很念旧情的人。
听说那卢及还比他干爹要小几岁,又是北归的孤儿,按照他干爹爱操心责任感重的性子,想必和宗略一样,都是从小当做弟弟一样爱护的。
这样的人,最终却害他的亲弟弟落下的终身残疾,还背弃了大夏,投奔敌国……
殷祝换位思考了一下,若是自己遇到这种事,恐怕这辈子都会难以释怀。
不行,越想他就越心疼他干爹。
殷祝决定等今天宗策回来后好好陪陪他。
但这几天晚上也不知道怎么了,他干爹忽然变得十分正人君子,每晚都只是规规矩矩地抱着他睡觉,连手都不会乱放,叫时刻保持警惕的殷祝竟有些多此一举的失落。
“是臣多想了,”宋千帆还不知道殷祝的思想早已飞到了某些不可说的领域,还兀自在那儿松了一口气,“陛下果然胸怀大度。”
殷祝厚着脸皮认下了这份称赞。
“大夏安插在北屹的线人来报,说他们在数年前大兴土木,在全国范围内组建了多家工坊,其中有一部分是用来生产供给北屹贵族的赏玩、生活用品,但还有五座,用途至今不明。”
他转过身,目光沉沉地看向宋千帆:“其中共有四座都在北屹国都境内,由重兵把守,更有一位线人上报,说曾亲眼看过他们的格西带着人几番出入工坊,但不知他究竟在里面做了些什么。”
宋千帆惊道:“这些……该不会都是神机工坊吧?”
“十有八九。”
宋千帆这回彻底是变了脸色。
“陛下,绝不能让这些工坊建成!”他斩钉截铁地说道。
“一旦这几座工坊建成,大夏与北屹的战局必将发生根本变化,我大夏能在这几场战役中占据优势,神机炮火之利不可忽视,即使飞鸟坊先行一步,但若北屹跟进,我军的伤亡也会大大上升!”
“卢及此人,不可不除!”
“朕明白。”
正是因为了解这些严重后果,殷祝才会下定决心把宋千帆找来。
“知己知彼,方能百战百胜,宗策说他会派人暗杀卢及,若是不成,就以捣毁工坊为次要目标。”
他犹豫了一下,轻声道:“但朕总觉得,卢及背叛大夏这一系列转变,幕后一定有推手——说不定,就是那个格西。”
“朕希望,你能找到这背后的原因,说不定,就能借此找到解决卢及和北屹工坊的办法。”
殷祝知道有个词叫皈依者狂热,背叛旧群体、加入新群体的人往往会比原生者更加狂热衷心,并且恨不得彻底消灭自己过去的历史,以此来展现他们的忠诚。
但或许是直觉,或许是盲目的信任,殷祝总觉得,能与他干爹一同长大并成为好友的人,不会是毫无感情的刽子手。
他或许会因为各种原因背叛大夏,但至少,不会做得如此决绝。
宋千帆也明白其中利害,当即便点头道:“是,臣必定不辱使命。”
他离开不久后,宗策便回来了。
宗策今日同应涣去了一趟郊外的军营,那里是禁军三大营驻扎训练之地,也是曾经他仕途的起点。
但他这次去,可不是为了重游故地。
接下来的战事只会愈发激烈,西南吃紧,明眼人都能看出来,若是再这样下去,陛下必定会调拨禁军去支援。
届时新都守备空虚,就很容易出现当初祁王一样的事情。
虽然如今的大夏国中,再无能与当初祁王相媲美的势力,但对于皇城安危,宗策身为将首,定是要确保万无一失的。
他找上应涣私下里聊天,也是为了商讨自己走后,新都禁军的布防轮换之事——当初祁王和他共谋造反,可是想了不少钻空子的方法,包括他自己,也帮着出谋划策了不少。
以致于应涣越听越不对劲,到后来,就连他看着宗策的眼神都已经发生了微妙的变化。
宗策:“策所说的这些,都不可不防,万一有心人利用,后果不可估量。应大人还是要多加巡查,小心为上。”
应涣答应了一声,但过了一会儿,他实在忍不住心中疑惑,开口问道:“宗大人,关于这些,您都是从何处知道的?”
宗策平静回答:“刑部审讯祁王及其残党时,他们有提及过。”
“可祁王谋逆后,陛下就有下令让在下接手禁军并进行改制,刑部那边在下也有派人去问过,好像卷宗里,也没写这么详细吧?”
宗策:“那便是刑部的人遗漏了。”
应涣被忽悠住了:“……这样吗?那是在下疏漏了。”
虽然这一番对话的氛围十分微妙,但好歹双方都有所收获,结束得也算顺利。
临别时,应涣问宗策要不要去府上一叙,宗策摇了摇头:“多谢,但策还要回宫一趟。”婉拒了他的邀请。
望着宗策骑马远去的潇洒背影,应涣不无羡慕地叹息一声。
年纪轻轻,便战功赫赫,举世闻名,大丈夫当如是。
也不知道,他何时才能被陛下如此重用啊。
宗策无意探究他身边这些同僚的心思,就算知道了,也只会一笑而过。
对于如今的他来说,功名利禄,不过浮云而已。
返程路上经过少时常去的集市,他想了想,还是停下马来,挤进人群中买了两个火烧,又趁热揣进怀里,生怕被风吹凉了。
回宫时苏成德见他面色通红,额头带汗,还以为他是热的,便问宗策要不要先去沐浴更衣。
宗策摇了摇头,又点了点头,从怀中掏出那枚火烧递给他:“麻烦公公先验一下毒,若是无事,便替我先交给陛下吧。这是策儿时爱吃的,路上看到就买了一份,若是凉了,就腻味了。”
苏成德答应了,转头验过食物无毒后,就把火烧交给了殷祝,还笑道:“这火烧虽然不算什么名贵东西,但宗大人一番心意,却是价值千金呢。奴才都看到了,宗大人是一路把火烧揣在怀里给陛下带回来的,也不知道有没有烫着。”
殷祝喜滋滋地接过来,啊呜咬了一口。
味道没尝出来多好吃,但他心里已经美上了——看看,他干爹出门谈公事都不忘打野食带回来给他!这说明什么?
说明他干爹心里有他!
可等宗策沐浴更衣完来见他时,叼着火烧的殷祝突然就心虚起来,眼神闪烁,不太敢直视他干爹的眼睛。
他偷偷查卢及,万一被他干爹知道了,会不会觉得是自己不信任他?
“陛下。”宗策望着他,眼眸温和,唇边带着浅淡的笑意。
男人赤裸的上半身带着滚烫湿润的水汽,水珠顺着他的脖颈一路滑落,顺着腹部的沟壑,隐没在雪白亵裤的顶端。
殷祝干咳一声,眼神更加飘忽了。
他没话找话道:“你……今晚还有别的安排了吗?”
宗策正用毛巾擦着潮湿的发梢,听到这话,他的动作停顿了一下,摇了摇头。
“明日便启程了,”他的嗓音低哑,“今晚,策只想好好陪伴陛下。”
殷祝心中一紧,忧愁和怅然也情不自禁地涌上心头。
曾经在幻象中看到的画面如梦魇般阴魂不散,近来他总有一种惶恐,可又说不上来这感觉是从何而来。胸口仿佛沉甸甸压着一块巨石,时常做一些稀奇古怪的梦,又时常从梦中惊醒。
兴许是因为他觉得这场相聚短暂,重逢又遥遥无期吧。
殷祝脱口而出:“你这次还要去前线吗?不如就坐镇总督府吧,朕再派几名小将去协助你。”
宗策走过来,在殷祝面前站定,垂眸看了他片刻,忽然勾唇,俯身拥住了他。
“策明白陛下的牵挂,”他低声道,宽阔的胸膛随着说话的声音轻微震动,低沉的嗓音震得殷祝的耳膜微微发痒,“但战争容不得儿女私情。陛下再忍耐几年,等到天下太平那一天,策定会日日陪伴在陛下左右,寸步不离。”
滚烫的身躯贴上来的那一刻,殷祝的脊背陡然僵硬。
他的呼吸停滞了足足数息,这才反应过来,慢吞吞地也伸出双臂,环住了宗策的腰身。
他干爹的腰,真的很细。
……胸也是真的很大。
相拥的姿势,让殷祝微凉的脸颊正好贴在了宗策的左胸上,那里还有一片微红的印记,是之前那块滚烫火烧留下的。源源不断的热度通过皮肤传导而来,伴随着那高大身躯内心跳的搏动,殷祝闭上眼睛,纤长的睫毛轻轻搔过宗策的胸膛。
“好,”他说,“朕等着你的好消息。”
两人抱在一起,互相依偎了一会儿。
殷祝不会说什么情话,宗策就更不会了。所以他们也只是用比平时低八度的声音,和对方聊了聊今天发生的事情,甚至殷祝觉得,只要和他干爹待在一起,哪怕什么事都不干也不说话,他的心都是安宁的。
哎,弯了也没有那么可怕嘛。
等到了晚上,窗外的夜色浸透进来,殷祝的心跳也开始渐渐加速。
他看着不远处一人高的大铜镜,镜中倒映着满宫室明亮的烛光,也模模糊糊地照出了他脸上忐忑的神情。
殷祝坐在床榻边,捏了捏大拇指,直到指腹发白,这才深吸一口气问道:“都这个时辰了,咱们是不是该……就寝了?你明早还要启程赶路,不宜太晚休息。”
殷祝觉得自己的意思已经表达的够明白了。
显然,他干爹也是这么觉得的。
宗策点了点头,站起身,挨个吹灭了室内所有的蜡烛。
殷祝望着他高大挺拔的背影,在床榻上默默让出了位置,心里想,也好。
虽然看不见他干爹的样子有点儿可惜,但这样也能减轻一点心理压力——他现在只能适应搂搂抱抱,再进一步,还是需要克服一些直男时期遗留下来的本能的。
要是、要是实在撑不住,哭出来的话……
在这个环境里,感觉也没那么丢脸了。
然后殷祝就听到他干爹躺在他身边,伸出手替他掖了掖凉被,温声道:“陛下,睡吧。”
殷祝:“…………”
黑暗中,他抓着被角,震惊地瞪大了眼睛。
不是,叫你睡,你还真睡啊!?
第71章
殷祝想不明白。
他干爹是正人君子,可在深夜这档子事上,一向是比暴君还要暴君的,说来几次就几次,并且还只算他的数。
这倒没什么,两情相悦嘛,反正他也不是没有爽到。
但今晚是他干爹待在宫中的最后一晚,再怎么说,也不至于真就盖着被子纯睡觉吧?
难不成当真是家花没有野花香,得到的总不会被珍惜?
黑暗中,殷祝默默偏头看向他干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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