朕与将军解战袍(昼眠梦君) 第49章

作者:昼眠梦君 标签: 宫廷侯爵 情有独钟 基建 追爱火葬场 穿越重生

是这样吗?

这个猜测让宗策浑身战栗,几乎不能自己。

究竟是上天垂怜他,还是孤魂野鬼、精怪附体,他已经顾不上太多了。

宗策快步走出营帐,翻身上马,疾驰向城主府。

但等真到了门口,宗策却反而勒紧缰绳,降下速度,眉头紧蹙地望着站在不远处的青琅。

“将军终于回来了,”他看到宗策,明显送了一口气,“小的在此处等候将军已久,烦请借一步说话。”

顿了顿,像是知道宗策心里在想什么似的,他又补充道:“陛下已经喝完药,在卧房中歇息下了。”

“你有什么事?”

宗策并未下马,只是居高临下地注视着他,态度冷淡。

青琅:“小的明白将军不喜在下,但将军请放心,小的与陛下绝无私情,陛下也从未表露过那方面的意思。”

宗策:“这种事情,本将不关心。你若要解释,可以去找陛下后宫那些娘娘们。没有其他事了?”

青琅欠身道:“是小的多嘴了。这里还有一封信,要给将军。”

“谁的?”

宗策并不愿接。

青琅走近了些,低声道:“无相寺。”

宗策瞳孔微缩。

随后他立即翻身下马,把青琅拽至一处小巷,攥着对方的衣领冷声质问:“陛下待你不薄,你竟背着他,为祁王当眼线?”

青琅反问:“难道将军不是吗?”

宗策一时哑然。

“况且,小的并未给祁王当眼线,只是承蒙殿下收留之恩,为他做最后一件事而已。”青琅低声道。

他抬起头,目光炯炯地直视着宗策的双眸。

“殿下要我把这封信转交给您,若是您不愿接,就告诉您‘无相寺’三字。青琅并不知晓其中含义,也不清楚您与殿下的交集过往,更未拆过此信、窥探过只言片语。”

“——可是宗将军,为何您第一时间想到的,却是小的背叛了陛下?”

第33章

宗策目光冰冷地与青琅对视。

片刻后,他直起身子,松开了手。

没有丝毫解释的意图,宗策径直抽走了青琅手中的信件,神色漠然地转身离去。

青琅脊背僵硬地靠在墙上。

他望着宗策远去的背影,忽然咳嗽两声,捂着被勒紧的喉咙,剧烈喘息起来。

虚软的身体顺着墙壁缓缓滑落。

他坐在地上,狼狈地笑了笑。

方才宗将军的压迫感……实在是太骇人了。

他看着那双隐忍着澎湃怒意的漆黑眼眸,神经被杀气刺激得突突直跳,脑海中竟升起一种会被对方当场掐死的幻觉。

宗策走出小巷。

沸腾的心绪重归寂静,他站在街道中央,遥遥望了一眼城主府的大门,终究还是没有再迈入。

骑在马上,他展开了祁王的信。

“……闻将军驱敌于国门之外,旌旗所向,应风披靡,孤胸臆激荡,实在难以言表。”

“守正乃我大夏百年未遇之良将,军功赫赫,威名远播,不独天子垂青,孤亦为将军欣喜无量。”

“昔日将军所赠墨宝,气韵非凡,有笔扫千军之态,孤珍藏于室,时常展阅。”

“愿将军早日凯旋,孤已命人备下宴席,为将军畅怀酬功,共庆大胜之喜。”

看完信后,宗策目光怔忪,整个人仿佛魂都被抽走了一半,叫急匆匆前来找人的孔鳞吓了一大跳。

“将军,怎么了?”他忙问道,视线落在宗策手中捏紧的信件上,“这是谁的信?”

宗策指尖一颤,立即将纸张折叠放入怀中。

“愚弟送来的家书。”他说。

似是为了取信于孔鳞,又补充道:“天冷,他叫我多添些衣裳。”

孔鳞不明内情,还顺势拍了上司一个马屁:“将军与令弟兄弟情深,实在令人羡慕。”

但宗策面上却无半点高兴之意。

只是淡淡问他:“找我何事?”

孔鳞这才反应过来,忙把自己的来意说了一遍。

战胜北屹后,城中不少百姓都希望赶紧恢复从前的秩序,取消宵禁和贸易禁令,还有当地的大户担心屹人接下来会报复,希望从宗策这里探探口风。

“看他们的意思,边关驻将若还是将军,他们就安心了,”孔鳞笑道,“虽然时间不长,但将军在此地颇得民心啊。”

宗策不置可否。

“他们不知道陛下在这里?”

孔鳞自信满满:“这个将军放心,那些知情的士卒我都挨个提点过了,绝不会叫消息走漏。”

但是祁王已经知道了。

宗策默然。

晖城距离新都路途遥远,没有驿卒携军情急报接力传递,消息不可能传得那么快。

祁王插手兵部的可能性不是不存在,但绝不可能提前数日预知,除非朝中出现了什么变故,让他察觉到了陛下现在不在皇宫之中。

……果然,王家不可靠。

“你待会去面见陛下一趟,就说我已经想好了,此处诸多事务还需要人来处理,”宗策下定决心,对孔鳞说,“三日后,策会调拨一批人,护送陛下回京。”

孔鳞还不知道先前殷祝给宗策下的最后通牒,还觉得自家将军说的话没什么问题,应了一声,高高兴兴进府把话转述给了殷祝听。

殷祝默不作声地翻着城主府积累的卷宗,头也不抬道:“知道了,你退下吧。”

孔鳞哎了一声,临走前还不忘隐晦地瞪了一眼青琅。

“信送到他手上了?”

“是。”

“他什么反应?”

青琅复述了一遍他们当时的对话,又犹豫道:“陛下,恕小的多言一句,宗将军当时的反应,的确有些过激。”

殷祝抬起头:“什么意思?”

青琅立刻跪下。

“小的绝无挑拨陛下与宗将军关系的想法,只是陛下,此事实在蹊跷……”

他上街采买,却被人堵住,那人还言明自己是祁王下属,把信塞到他手里,匆匆丢下两句话就消失在人群中不见了踪影。

青琅着实不知所措,干脆就拿着信回去找上了殷祝。

殷祝盯着那封信看了许久,竟然叫青琅按照那人所说的,把未拆封的信原原本本交到了宗策手上。

青琅越想越不明白陛下此举的用意。

就算他是一介戏子,也明白亲王与边关大将私通,在任何帝王眼中,都与谋逆无二。

陛下怎么却是一副混不在意的模样?

难不成,宫中那些传言是真的,宗将军当真给陛下下了蛊……?

殷祝:“不管你现在心里在想什么乱七八糟的东西,都给朕住脑。”

青琅赶紧调整好面部表情,不敢再胡思乱想。

“不急,”殷祝又翻了一页卷宗,语气轻快道,“不管祁王是故意送信来挑拨,还是策反,待三日后再看吧。”

他干爹是什么样的人,他能不知道吗?

古今各种文章歌诗、逸闻传记、戏曲谣谚,但凡是只要和他干爹有关的,他都查阅过一遍;

就算其中有部分夸大非实,拼拼凑凑,也能在脑海中补全出一个较为完整的形象。

在殷祝看来,他干爹,无论人格、品性还是能力,都是千秋历史上最完美的一位将军。

——没有之一!

殷祝当然知道这世上没有完人。

但这丝毫不妨碍他心中干爹的光辉形象,无限接近完美。

犹记得穿越前,他带着几位师弟师妹在深山老林里挖掘一处夏墓。这处墓葬不算大,本来作为大师兄,这趟他是不必来的,但先出发到现场的师妹给他拍了一张照片,上面是一块残损的石碑。

殷祝几乎是瞬间,就被照片上“宗守正”三个字吸引了全部注意力。

能这么称呼,证明墓主人与宗策的关系一定十分紧密。

但师妹说暂时还没发现记载墓主人名字的石碑,只知道这人曾在天佑年间任监军,或许就是在那时与宗策相识的。

于是殷祝挂了电话,立马就买了当天飞过去的机票,凌晨在飞机上还在给历史系的同学打电话,问他们要相关资料。

一下飞机就冒雨直奔深山,吓得司机师傅还以为他要打劫。

一番折腾,终于在天亮时,亲眼看到了那块石碑。

“某与将军,契交已久,将军忠义贯乎日月,每遇责难困苦,未尝怨尤……”

“……将军襟怀磊落,不染纤尘,临众危而不退,受诟谤而不移,君主有命,赴汤蹈火而无怨;家国有难,披甲执戈而不辞。”

“其志皎然如冰壶,其德刚直如岳峙,某虽辞巧难尽其高义,惟愿苍生共仰,天地见证,愿将军英名长存,福寿绵长,无灾无厄,家室安泰,子孙满堂。”

洋洋洒洒几百字,全都是夸他干爹有多么多么好的。

这一通吹下来,硬生生把殷祝吹爽了。

他觉得这墓主人绝对是自己素未谋面的知己,不仅文采斐然,说的话又好听,每个字都是自己想说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