朕与将军解战袍(昼眠梦君) 第77章

作者:昼眠梦君 标签: 宫廷侯爵 情有独钟 基建 追爱火葬场 穿越重生

“初七、初七……”

宗策喃喃着,仿佛这个词儿带着尖刺,却仍要掰开了揉碎了含在舌尖里,将碎片混着自己的血肉一起吞下去。

“大人,初七怎么了?可是有什么要做的事情?”

仆役不明所以地问道。

宗策眺望着远方幽暗的庭院,不知过了多久,才沉默地摇了一下头,转身回了房内。

在知道今日便是初七的那一刻,他浑身的血液都猝然凝固了,彻骨的寒意包裹住他的心脏,宗策甚至不知道自己究竟是怎么回的房间,又是怎么叫来信使,仔仔细细、不厌其烦地反复询问可有新都那边送来的信件或是物品,什么都行。

但没有,一样也没有。

短短十日时间,那个人仿佛已经将他彻底遗忘了。

可说到底,先不辞而别的人是他。

宗策自虐式地想着,你有什么资格让他一直把你记在心上?

当然,他知道这些都是气话。

那人向来聪慧,不可能忘记他的,只不过是身边已经不再有他的位置……不,或许那个位置从来就未曾属于过他。

就像那只蝴蝶一样,短暂地在他手掌之上停留了片刻,便要振翅飞向它的天地。

宗策预想过这一日的到来,但他没想到,它会降临得这么快。

并且比想象中的还要锥心刺骨,百倍、千倍。

今晚会有另一个人代替他,陪伴在那个人的身边。

宗策想,那人身子软,容易哭,也容易生病着凉。

那个代替品,会记得帮他掖好被子吗?

深夜,万籁俱寂。

宗策叫上府中负责值守夜班的侍卫,握紧钢刀,翻身上马。

“驾!”

狂风割得他脸颊生疼,然而惨白月光下,宗策自始至终都面无表情,眉心刻痕深重,仿佛一个不会痛也不会受伤的木偶人。

他紧抿着唇,用黑沉的双眸死死盯着前方森林中亮起的火光,抬手朝身后的队伍打了个手势,叫他们分成两队,一队绕后,前后夹击,自己则从马匹携带的布袋中掏出火铳,神情冷漠地填充弹药、瞄准了那林间举杯大笑的马匪头子。

待到天明时分,宗策已经率领着这支不过三十几人的精锐小队,将整座山的马匪全部剿灭。

除了几个被吓破胆见面就痛哭流涕求饶的小喽啰外,马匪的头领、二当家、三当家全部被宗策当场杀死。

割喉、捅心、断首,个个一刀毙命,干脆利落。

看得周围人连连惊叹,对宗策更加敬佩有加。

然而彻夜未眠的宗策站在铺满落叶的林中,手中握着被鲜血浸湿的滑腻刀柄,胸膛起伏,周身杀气缓缓褪去,只余下满身的困顿苍凉。

他闭了闭眼睛。

感受着第一缕阳光照在眼皮上的温度,心中想的却是——

终于,天亮了。

作者有话说:

殷祝:决定和干爹浅生几天气,其实已经把自己哄好了。

宗策:你身上有他的香水味~是我鼻子犯的罪~

ps:实在写不动了,先更四千睡觉[化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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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综合参考《明会典》《天工开物》《工部厂库须知》及黄仁宇《十六世纪明代中国之财政与税收》等零散数据,以嘉靖时期兵仗局为例,有修改估算。

第52章

天亮了。

月亮尚未隐没,苍青色的晨曦便已照透了卧房。

殷祝茫然睁开双眼,恍惚间,还以为自己仍在梦里。

浑身酸痛无力自然不必说,他呻吟一声,这才发现嘴上还绑着布条,下巴已经完全失去了知觉,身上的单薄亵衣一晚上反复被汗水浸湿、晾干又再度浸湿,正紧紧贴在身上,很不舒服。

他想要动弹一下,却发现只能勉强移动手指。

手腕处传来刺痛,殷祝无力歪头,轻微的铁链声随着他抬手的动作响起。

这一回,没人再记得帮他垫上软帕。

凸起的骨节被磨得通红破皮,枕头、被褥上被蹭得到处都是血,整条手臂上,也都是被他自己用指甲抓出来的道道血痕,在苍白皮肤的映衬下显得格外可怖。

殷祝自嘲地想,在旁人看来,恐怕这景象和凶案现场也没什么区别了。

他用颤抖的手指一点点将嘴里的布条扯到下巴上,方便呼吸,但因为手抖得实在太厉害,尽管是如此简单的一个动作,殷祝依旧尝试了四次才成功。

清凉的空气大口大口地灌进肺里,他的手无力砸在床铺上,虚弱得连咳嗽都没力气。

若不是还在微微起伏的胸膛,估计会叫人怀疑躺在床上的人早已没了生息。

过了约莫半个时辰,他才勉强恢复力气。

殷祝慢吞吞地翻了个身,蹭到床边,伸出手臂在床底下到处摸索,最后用指尖够出了一枚机关盒子。

这是他从飞鸟坊中顺走的一个小玩意儿,需要拼对上面的七巧板才能正确打开,取走里面的钥匙。

昨晚药瘾发作的时候,他的脑袋疼得像是要炸开,手更是抖得不行,拼了十几次都没拼对,最后崩溃地把它扔进了床底下。

现在人清醒了,解开这种机关对他来说就是小菜一碟。

殷祝取下手铐,转了转酸痛的手腕,本想自己给自己倒杯水,最后还是决定不硬撑了,喊守在外面的苏成德进来。

“陛下,”苏成德把参茶捧到他面前,叹气道,“您这又是何必呢?非得把自己折腾成这副模样,就算宗大人不在,您又不想去后宫,这宫里宫外,就没一个您能瞧得上眼的?”

不是瞧不上眼,是不放心。

殷祝可不希望自己的枕边人天天一肚子算计,但没办法,沾染皇权的感情就不可能纯粹……咳,他干爹那是意外,不算数。

见殷祝不吱声,苏成德又道:“陛下手上这伤,是打算叫太医来包扎,还是奴才帮忙处理?”

“只是些擦伤,你看着弄吧。”殷祝疲惫道。

过了一会儿,他又闭目问道:“这次送药的太医看着有些眼生,原先的陈太医呢?”

他药瘾发作的事情,宫中越少人知道越好,算算看,迄今为止,知晓这件事情的,一共也只有宗策、苏成德和陈太医三人。

苏成德虽然有前科在先,但历史检验过他的人品,且如今他在宫中的地位,可比失宠的柔姬高多了,估计巴不得离旧主子远些呢。

“前些日子下雨,陈太医在家中滑了一跤,听说是摔得不轻,”苏成德绕到殷祝身后,边给他按摩脑袋边轻声回答,“月末告了病,到现在都没来过太医院,以后恐怕也来不了了。”

殷祝:“医者不自医,多叫些人去看看,你也替朕去陈太医府上送些补品,叫他今后在家里安心养老吧。”

“是。”

“现在这个太医,叫什么?朕瞧着比陈太医要年轻许多。”

“回陛下,此人姓汪,名迁,是陈太医的徒弟,前几年陈太医也生过一场大病,几乎濒死,他膝下无子,全靠这汪迁衣不解带在旁边照顾,才慢慢好起来。后陈太医感动于他的孝心,便将他认作干儿子,又把自己的本事全数教给了他。”

同为干儿子的殷祝听到这番话,眼皮一跳。

他睁开双眼,看着视野里倒着的苏成德,蹙眉问道:“所以这汪迁是凭借孝心和陈太医的关系进的太医院?那他的医术如何?”

“这个您放心,”苏成德笑道,“要进太医院,肯定得先经过几轮考较,再说陈太医的为人您还不清楚嘛,能被他认作干儿子的,自然人品医术都是上乘。”

医术或许是,殷祝心道。

但人品可不好说。

古代极为重视孝道,很多人为了求仕途求财求名,就会刻意“表演”孝心,什么埋儿奉母卧冰求鲤,其中几分真几分假,只有当事人自己才能知道了。

殷祝对这种行为不表态。

但给他治病的太医可不能是个啥也不会的表演型人格,古代医疗技术本就落后,万一瘸腿扎成偏瘫,小病治成大病了咋办?

等他干爹老了,他还打算推着轮椅带他出门遛弯呢。

不过苏成德说的也有道理,不能一棍子打死。

单从这次的经历来看,虽然过程难熬了点儿,这姓汪的年轻人熬的药也不是没有效果。

如果他真能替上陈太医的位置,那自然是最好了。

苏成德也十分上道,察觉到殷祝的顾虑后,立刻说道:“陛下,以后太医院那边开的新方子,奴才先送到陈太医那儿让他掌掌眼,这种小事他肯定还是能办的,等确定没问题了,再熬出来叫人试药,最后端来给陛下,如何?”

“可以。”

麻烦是麻烦了点儿,但也没办法。

他干爹还在的时候,从煎药到试药全都是他一手包办。

每天熬药时,假如殷祝不主动找他说话,他手中总会捧一本书,不是兵法就是医书。

后面就连太医来问诊时,宗策也能和他聊上两句了。

陈太医曾感叹,宗策若不是个马上将军,随他学医,几十年后也定能成为一方杏林国手。

在殷祝眼里,他干爹自然是干一行行一行,行行都行。

而自己这个皇帝,只要努力帮他稳住大后方,军粮军械管够,不拖前线官兵的后腿就行了。

所以昨日药瘾再度发作时,他把自己锁在了床上,准备咬牙硬挺一晚上。

——他成功了。

只是过程极为痛苦,尤其是在经过几次……之后,殷祝几乎被宗策弄出了条件反射。

无奈之下,他只好咬着下唇安抚自己亢奋的兄弟,另一只手伸到后面生疏地刺激着那一点,到最后身体蜷曲起来,崩溃地用额头撞墙——他到底还是不是直男?是不是直男!

直男也可以从后面获得快乐,这一点毋庸置疑。

可殷祝在释放的那一刻,眼前浮现的,却是宗策那张被汗水浸湿、低垂眼眸的性感神情。

那一刻,他不再是庙宇中俯瞰疾苦众生的神像,也不是历史传说中,被塑造成圣人一样完美无缺的将军。

而是有血有肉、与他紧紧相拥的红尘凡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