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泽达
沈辞秋只闭了一会儿眼,面具底下的眸子就轻轻睁开了,病症没消,如果在秘地的三天都是这样,是个大麻烦。
不过无论如何,他都会带着谢翎安然出去。
谢翎单手把玩着折扇,外面的天已经快亮了,天边晨光熹微,几缕光线透过窗棂照进屋时,忽的,谢翎眼神一凛,一手握着折扇,一手揽住了沈辞秋的腰,浑身都警惕地绷紧了。
沈辞秋也从谢翎的肩上抬起了头,握住了榻边的伞。
而后,离他们较远的一扇窗户被人从外面洞开,两道人影从窗户闯了进来,四双眸子相对,两边皆是一愣。
闯进来的那两人,其中一人被另一人背在背上,而被背着的那人沈辞秋和谢翎都熟啊,不是孔清还是谁?
虽然孔清也戴着面具,但进了苍蓝秘境他们就没换过装扮,完全不耽误沈辞秋跟他相认。
而背着孔清的人,竟是魔族少主暝崖。
他们两人身边也飘着苍蓝之心,孔清状态看起来也不太好,低咳一声,有些激动:“宗主!”
除了找到沈辞秋的高兴,还因为沈辞秋身边的人。
那张谢翎用过的面具,那身金红华贵的装扮,还有手里的折扇……每一寸细节都熟悉得能让人落泪。
孔清气息不稳:“他是……”
沈辞秋知道他在问什么,低低“嗯”了一声,看了看暝崖,又用他们才明白的话道:“仍是先前那样。”
孔清愣了愣,刚升起的情绪也一顿,而后轻轻叹了口气,叹到一半,偏头剧烈咳嗽起来。
暝崖看看沈辞秋又看看谢翎,闯入屋子时剑拔弩张的警惕心放松了:“既然是自己人,我们谈谈?”
谢翎见了孔清,本来想“啾”一声,但看到暝崖就想起沈辞秋的话,这是不认识的人,不能啾,于是生生忍住了。
不开口不出声,又被面具遮了眉眼,谢小鸟硬是端出了高冷范儿。
沈辞秋:“请。”
暝崖便将孔清放到带着扶手的宽大椅子里,折身回去关了窗户,孔清咳了一阵才缓过来,哑着嗓子道:“宗主,我昨晚之时突然浑身乏力,有了病症,带着的药也无用,咳咳,幸好先前遇上了暝崖少主,有他在,我才暂时没有落入险地。”
虽然他们都有了苍蓝之心,暂时不存在竞争关系,但在这样的秘地里,愿意带着一个没什么战力的孔清,这合作,肯定是开出了别的价码。
暝崖大大方方坐在孔清身边,不急着插话,沈辞秋被谢翎护着的模样太明显,暝崖多半也有所猜测,沈辞秋道:“我也有些不适。”
他尽力让自己的声音听上去没那么虚弱,说完这句,就发现谢翎揽着自己的手又紧了紧。
暝崖给孔清递了瓶甘露过去,不求药效,纯当给他润润那咳得沙哑的嗓子:“看样子,或许是部分得了苍蓝之心的人就会出现病症,以病躯迎战只会更加艰难,暂时没出现病症的人很难确定之后会不会有,比如我和……这位道友。”
暝崖指的是他和谢翎。
沈辞秋没有自报姓名,暝崖也不多问,一想到谢翎或许也会染病,沈辞秋的眼眸就暗了下去。
谁也不敢肯定之后他们是都会一起患病,还是沈辞秋和孔清好了,变成暝崖跟谢翎生病;或者干脆都没事了。
但眼下看来,他们暂时待在一块儿,确实是对云归宗更有利的选择。
毕竟云归宗三人病了两个,就剩谢翎安然无恙。
暝崖:“若不介意,我暂时与诸位结盟,我护着各位,之后若我不方便,也请你们顾一顾我,可好?”
孔清不着痕迹朝沈辞秋点点头,示意暝崖可信。
不知道孔清和暝崖究竟交换了什么,让暝崖愿意相信他们,沈辞秋顺势同意了:“有劳。”
暝崖:“能跟云归宗做交易,我也不亏。”
孔清:“多谢暝崖少主了。”
谢翎看看这个又看看那个,莫名双手突然发力,揽住沈辞秋,往自己怀里又带了带。
沈辞秋撞入他怀中,疑惑偏头。
谢翎闷闷地把下巴搁在沈辞秋肩上,胡乱蹭了蹭。
他能护好漂亮美人的,用不着别人,但是漂亮美人说的话肯定都是对的,所以那个陌生人可以留在房间里……
但不可以多看他的人!
谢翎偏过身,用自己身影挡住了沈辞秋大半身形,遮住了暝崖视线。
暝崖只往他们那边瞧了一眼,就没再将视线投过去,问孔清:“好点了吗?”
孔清刚想说话,暝崖又忽道:“抱歉,是我多此一问,你嗓子本来就不舒服,还是不必答了。”
孔清从善如流闭了嘴,他确实咳得不舒服,不必要的话的确不想多开口。
这是秘地第二天,围绕三十颗苍蓝之心的争斗一直没停歇,昨儿就死了不少人,也有人受伤后选择了放弃,但仍有人不死心,到处搜寻。
今日找到沈辞秋他们这儿的,一口气来了五个。
暝崖起身,将指骨捏出咔咔响声,拔了刀,他不用偏头就知道谢翎站了过来:“你左我……”
他话没说完,谢翎就已经握着折扇冲了出去,暝崖一愣,随即失笑着摇摇头,而后眉峰一沉,也提刀就上。
当折扇上裹着微弱的火焰割开敌人喉咙时,这一次,谢翎没再让血溅到自己身上。
他对着沈辞秋时,还是一双澄澈的眼,看得出来是无知的谢小鸟,可当他面对敌人,那眼中的锋芒无疑是谢翎。
他杀人,不是为了杀人,而是因为这些人想伤害沈辞秋。
休想。
他要护着他,就好像……他一直都是这么做的。
那五人根本没想到面前光凭两人就这么厉害,原本他们还想试着去抓后边那两个完全没出过手的家伙,可根本越不过谢翎和暝崖的防线。
暝崖在刀光间微微侧目瞧了瞧谢翎,觉得这位道友人狠话不多,倒是十分可靠。
身边尸体扑通扑通接连倒下,谢翎回身,看到了握着剑准备随时策应自己的沈辞秋。
沈辞秋怕他受伤,所以哪怕身上虚软无力,也一瞬不瞬注视着谢翎,只要有一点不对,他拼着榨取自己余下的力气也会立刻出手。
谢翎脚边一个倒下的人动了动,但在他濒死反扑之前,谢翎一脚踏在了他颈骨上,在骨头的碎裂声中,杜绝了这人还有阴招的可能性。
做这一切的时候,谢翎眼睛至始至终看着沈辞秋,没有移开。
战斗带起了体内血液的沸腾,谢翎听着自己心脏的鼓噪声,望着沈辞秋的身影,觉得还不够。
……什么还不够呢?
他做了小鸟团子习惯的动作,歪了歪头,但此刻的他踏着尸骨,长身玉立,可没有半点鸟团的模样。
他把沈辞秋装在眼里,听到了细微的,仿佛破土的声音。
第101章
进来五个人,小屋子当然是早就打穿了,一直打到阁楼中间,不过沈辞秋和孔清始终被护在后面,两人尽管握着武器,也没出手的机会。
谢翎解决了三个,暝崖处理了两个,完事后暝崖从尸身上拔刀,对谢翎道:“道友身手不错。”
用不了多少灵力的情况下纯看招式,平时炼体不精的在这种情况下很吃亏,比如纯粹的符修阵师,但像沈辞秋这类符与剑皆精通的显然不在内,要不是生了病,哪至于这么被动。
谢翎谨记沈辞秋的话,完全不开口,就略一颔首,转身朝沈辞秋去了。
暝崖收了刀,走到孔清身边:“那位道友是特别不爱说话的性子?”
孔清没法解释,只含含糊糊嗯了一声。
谢翎走过来时,沈辞秋已经松了握在伞柄上的手,倚靠在门框上,借力不让自己滑下去。
谢翎靠近的时候,在他身前投下了一片阴影,把他罩住了。
沈辞秋抬眸,谢翎身上在杀人时带着的煞意已经在这几步路里踏没了,完全看不出他方才眼也不眨踩碎人颈骨的模样。
也没人知道他此刻是什么眼神。
面具是个好东西,它能挡住此刻一双琥珀色的眸子中暗潮汹涌的渴求,那是牢牢攥住珍宝绝不松手的凶狠,属于猛禽。
而面具让沈辞秋误以为他还是那个乖鸟团。
谢翎过来了,便不让沈辞秋再靠着门框,伸手扶住他,沈辞秋没拒绝,顺势倚在他身上,缓缓呼出口滚烫的气息。
谢翎面具底下的眸光又不着痕迹动了动,他心底困惑,各类莫名其妙的东西在脑子里翻涌,让他很是焦躁烦闷,但扶着沈辞秋的手却不轻不重,半点看不出他壳子里正在剧烈翻滚。
阁楼这次被打烂了不少地方,但也还剩得有能呆的屋子,谢翎和暝崖一人带一个进了屋,还剩一天半,撑过去就是胜利。
但是到了后半夜,沈辞秋和孔清的症状都加剧了,沈辞秋烧得面颊泛红,从半截面具的底下隐隐透出,可唇色却愈发淡了,唇干嗓疼,神智更加难以维持清醒;
孔清则是微烧,但咳得厉害,从嗓子到胸腔都牵着痛,甚至咳到干呕,弯着腰起不来身。
谢翎心急如焚,抱着沈辞秋不撒手,暝崖踱步几次,屋内有铜盆,里面盛了点水,他将帕子拧了水,递给孔清:“你也在发烧,放在额头上冰一冰,能好受点。”
孔清弯着腰,摆摆手,没多余的力气回应。
暝崖叹气,压低了声音说:“我知道你是谁,你也知道我知道,先前掩饰是心照不宣,眼下你难受得厉害,何必逞强。”
孔清没吭声,窝回了榻上,干脆转过身闷着咳,这是无声的拒绝。
暝崖叹了口气,抬眼,就看到谢翎疾步到铜盆边,也拧了块帕子。
听到暝崖说这样能舒服点,谢翎立刻就有样学样,拿了剩下那块帕子,他回身后还顺手拉过一扇屏风,挡住暝崖视线,隔出了个里外间。
暝崖就捏着帕子坐在孔清旁边,也不知道自己这块帕子还用不用得出去。
沈辞秋在榻上已经烧得格外昏沉,哪怕他竭力想维持清醒,有那么一时片刻他依然坠入了浑浑噩噩的海里,浮浮沉沉,不知去处,也不知道谢翎摘下了他的面具。
面具一摘,露出沈辞秋泛着病中红晕的面颊和眼尾,美人病中也自有风姿,可谢翎不喜欢他难受的样子,只想让他好起来。
他拿着帕子也不知道直接搭在额头上,只不得章法地擦上去,学着沈辞秋给他擦去面上血迹的动作,一点点擦过他额头。
额上的冰凉让沈辞秋短暂回神,他微微睁眼,眸子里含着水雾,潋滟朦胧,只是一个抬眼的动作,就又让他头晕目眩,勉强拉回的神智再度模糊一片。
他看不清谢翎,只觉得赤金的身影在自己面前晃,靠得那样近,让他分不清自己在哪儿,忘记了今夕何夕。
沈辞秋嘴唇翕动,发出了什么声音,谢翎立刻凑上去,想要听清他说了什么,但沈辞秋呢喃的声音太低,第二遍时,谢翎才勉强听见了。
沈辞秋在唤着一个名字。
“谢翎……”
谢翎只觉得心口被猛地揪紧,又酸又涩,他脑海中所有的东西一震,震得他眩晕片刻,他晃着脑袋清醒时,手上的帕子从沈辞秋的额头擦到了唇角边。
先前小鸟啄漂亮美人的唇瓣,无知无觉,但此刻谢翎的手指却不知为何一缩,触电般似地移开了。
谢翎,我是谢翎……那你,是谁?
是漂亮美人,是宗主,但是,都还不对。
上一篇:重生崽崽上娃综孝出强大
下一篇:热搜变更之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