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狐狸不归
归雪间下定决心道:“以后不去你的灵府了。”
于怀鹤的身体靠了过来,淡淡道:“有什么地方不喜欢么?”
归雪间瞪了于怀鹤一眼,觉得对方在装傻。
又小声说:“窗台高了,我根本站不住。”
“为什么会突然下雪,落在身上很冰……”
他的控诉好像很多,意见很大。
于怀鹤挑了下眉,耐心的听着,没有道歉的意思。
那是于怀鹤的灵府,他可以随心所欲操控任何地方,做的太过明显,根本没打算遮掩,被归雪间指出来后也没狡辩,指腹缓慢滑入归雪间的衣服里,停留在小腹上,不轻不重地按着。
这样的动作好像没什么,和情色与欲望无关,归雪间呼吸却忽的一滞。
他的小腹很平坦,里面什么也没有,但曾经有过。那样的感觉……归雪间记忆犹新,不愿回想。
于怀鹤坐了起来,将归雪间单臂揽在怀里,领口微微散开,露出薄薄的肌肉,认真地问:“真的不去了么?我以为你喜欢。”
在对方的注视下,归雪间的脸慢慢热了,他偏过头:“也不是。再说吧。”
虽然于怀鹤没有做出任何承诺,但归雪间好像没办法拒绝这个人。
午后,归雪间觉得不能再躺下去了,起床和于怀鹤一同见了照月阁的长老们。
比之昨日雷劫现场的突然相会,今天的见面要正式的多。
开始之前,归雪间再次征询了各位长老的意见,无论当不当阁主,他既然接受了西月仙人的传承,已是照月阁的一员,日后自然也会承担责任,负责教授照月阁的弟子。
他身着一袭白衣,长发挽起,灵力内敛,身形纤瘦,修为看起来颇为微弱,却被一群修为高深的长老们恭敬又热切地围在中间。
赤星听了这话,急道:“难不成阁主以为我们只是为了修习法诀不成?照月阁隐世已经,一千年来,《四十一字真言法诀》无人能修到三十字,那些门派都以为照月阁败落了,西月仙人的传承已断,我等深以为耻。”
照月阁并非没有大乘期的修士,但不是以法诀为道,修到这等境界的。西月仙人深知法诀修行的困难,门规中特意写明,如果在法诀上再无寸进,可以改修别的法门。而那个叛出照月阁的弟子,就是太过执拗,在法诀之道上走火入魔,为了体会一个“命”字,竟真以俗世凡人为工具,随意玩弄他们的性命,走上了邪门歪道。
立派之本都修不出来,确实会招惹闲言碎语。
水镜代理阁中琐事,性情温和,劝道:“阁主之位空悬已久,虚位以待,只等今日。”
归雪间在心里叹气,知道不能再推辞下去,只好接受。
但要提前约法三章。
第一,归雪间自己还是个学生,前不久才得到传承,很怕把别人教的误入歧途,须得经过时间修习,完全理解通达,彻底理解法诀的规则和运行方式后,才能教授旁人。
水镜道:“这是自然,教授法诀以长远为计,不必急于一时。”
第二,归雪间自知年纪不大,资历又浅,照月阁可以将他在《四十一字真言法诀》的修行进度昭告天下,但暂时不要公开他的身份。归雪间还想在书院里安静读书。
他本来的打算是彻底隐藏此事,但照月阁似乎很需要一个在法诀修行上有进展的阁主,他很体谅这些长老们的心情,先退后了一步。
第三,归雪间虽有阁主之名,但对阁中诸多复杂俗务无能为力,至少现在不行。
这些要求并不过分,在座长老几乎未加思考,一一应允下来。
如此一来,便算是谈成了。
水镜起身,供了下手,举止间都是对归雪间的尊敬:“阁主思虑周全。”
归雪间:“。”
这算什么周全?
归雪间想,要不是他的经历较为复杂,意志也颇为顽强,可能会在照月阁长老们无底线的吹捧下丧失理智。
照月阁有了新任阁主,上下一派喜气洋洋,立刻将此事昭告整个门派,弟子们也有了盼望,法诀的修行不再是传承时的一锤子买卖,日后也能有人教导了。
隔天,归雪间收到了照月阁阁主的通行玉牌。
于怀鹤也有一块,是昨日加急炼制出来的,十分精美,与阁主玉牌看起来是一对,日后可以畅通无阻地行走照月阁各处。
这些时日里,照月阁将这位新晋弟子的未婚道侣也打听了一番,于怀鹤的名头很大,在书院里暂且不谈,斩杀魔尊和叛徒游疏狂的事令他声名远扬,品格的修为都无人能置喙,照月阁的人没什么不放心的。
归雪间手中这块玉牌权限高的吓人,可以在照月阁积攒上千年的藏宝阁中随意挑选宝物。
归雪间认为无功不受禄,坚决不去。
……也不对,他的确白拿过东西,还拿了很多,持之以恒,没有任何愧疚,但仅限于于怀鹤给的,别人的不行。
不知为何,那位负责看管藏宝库的长老看他拒绝了,似乎很可惜。
不过另一个地方,归雪间倒是很感兴趣。
是西月仙人的书房桃花梦处,里面存放了他多年来对法诀的心得体会。
水镜感叹道:“那里已经多年没人去过了,如今终于能重见天日。”
归雪间很好奇:“你们不去吗?”
水镜解释道:“去过,历代长老也将其中一些较为浅显的东西摘录了下来,交由弟子们阅读,剩下的太过深奥,对法诀了解不深的人,看了后反倒会怀疑自我,迷失其中。所以许久无人再去了。”
原来如此。
归雪间想了想,又问:“于怀鹤可以一起进去吗?”
这句话没别的意思,归雪间习惯和于怀鹤待在一起,随口一问。如果不行,于怀鹤留在外面练剑修炼也没什么。
水镜点头。
既然照月阁对于怀鹤放下心,就不会刻意阻拦。而且与照月阁的弟子不同,于怀鹤没接收过传承,不会对西月仙人留下的手札感兴趣,进出反倒不碍事。
直至走到桃花梦处门前,归雪间忽然想起一件事,停下了脚步。
听水镜的意思,这地方是西月仙人的私人场所,不是藏书阁。他以己度人,想到独自一人时,在白家的阁楼中写过很多乱七八糟的东西,其中很多事胡言乱语,或者是情绪的宣泄,或许西月仙人也有。
所以问:“里面有不能翻阅的东西吗?”
水镜有一瞬的疑惑,归雪间又添了一句:“就是西月仙人不想被外人看到的东西。”
水镜明白他的意思后笑了。
西月仙人临死前,有充足的时间准备身后事。桃花梦处里留下来的东西都是可以翻阅查看的,至于那些不愿被别人看到,也舍不得毁掉的旧事,都放在他指间的储物戒指里封存起来了。
将两人送到桃花梦处,水镜告辞离开。
归雪间拿出玉牌,光芒一闪,随即退去,走入了这间由桃花簇拥的院子。
里面大多栽种的是桃花,氤氲着灵气,书房的地方不大,三面开窗,是一如既往的开阔。
归雪间走到书架旁,随意抽出一本,是西月仙人修“晚”这个法诀时游历所得。
他翻了两页,不知不觉就沉迷其中了。
于怀鹤坐在靠窗的位置看书。
他做任何事都很专心致志,全神贯注,不受外人打扰,也无需休息。现在却不大一样,每隔一段固定的时间就会抬起头,不动声色地看归雪间一眼,停留少许时间,像是休息,又像是在确定什么。
归雪间偶尔会撞到几次——在他本能地看向于怀鹤的时候,于怀鹤不会避开他的目光,很理所当然一样。
最开始,归雪间不是很明白,不明白自己,也不明白于怀鹤。
后来,他意识到自己对于怀鹤独特的,无法言述的感情后,懂得了他们为什么会这样。
人总是会被喜欢的东西吸引。
于怀鹤这样的人也不能例外。
看了小半个时辰后,归雪间如梦初醒,摇了摇头,觉得不能这样,强迫自己放下游记。
这里存放着的大多是西月仙人写下的心得体会,原本不能带出来,归雪间打算誊抄一份,回书院慢慢看。
一个人抄太慢,他打算找于怀鹤帮忙。
又翻开一本书,这本很杂乱无章,像是西月仙人顺手写下的,归雪间看到上面写着的,这次不能走马观花地翻阅一遍
归雪间走到于怀鹤的身边。
西月仙人一贯放荡不羁,坐姿似乎也不大老实,房间内的椅子相应造的都很宽大,归雪间挤了挤,和于怀鹤坐在了一起,将手中的书在桌案上摊开铺平。
上面简单记录了西月仙人对第一魔尊的观察和揣测。
因为修习法诀,西月仙人对天道规则有着常人难以想象的敏锐。第一魔尊率领魔族攻打人间时,西月仙人发现这些魔族非常奇怪,这是一种很难描述的直觉,似乎有什么在操控这些魔族的意志,制约他们的行动,命令他们奋不顾身,为了一个目标悍不畏死。
直至在战场上见到第一魔尊,西月仙人才恍然大悟。
数十万魔族的行动全都遵循第一魔尊的意志。
操控他人的法术,在修仙界也不是没有。但第一魔尊对魔族的操控是无条件的,也没有任何限制,简直就像是一种规则。
西月仙人深感恐惧,认定这场战役再这么下去,人间的损失绝不仅限于此,必将生灵涂炭,白骨露野。
第一魔尊必须要死,越快越好。
然而第一魔尊又无比强悍,大多时间身处万千魔族当中,西月仙人无法以一人之力杀死他,便决定集四位渡劫期修士之力,运用《四十一字真言法诀》的最后一字,将第一魔尊封印起来,期限是永生永世。
西月仙人的决定很正确,也为此付出了仙途和性命。但他没想到,第一魔尊以他人的身体为容器,金蝉脱壳,离开深渊,再次为祸人间。
看完这些,归雪间想起丹青说过的话,产生一个疑惑。
第一魔尊到底是个什么东西,他是魔,是肉体凡胎,却拥有近乎天道之力。
恍惚间,归雪间又想起前世,于怀鹤一剑斩下第一魔尊的头颅,该是怎样可怕的修为。
被迫待在第一魔尊身边的日子,是归雪间人生中最痛苦茫然的一段时间。他不想自己的身体被用于杀死无辜的人,却又无力阻止,他想要逃避,陷入彻底的安眠,又求死不得,最盼望的是有人能杀了第一魔尊,又见识了太多次压倒性的血腥屠杀。
于怀鹤和第一魔尊决战那天,归雪间不敢抱有希望,很怕失望。
第一魔尊死的太快,归雪间后知后觉这人是自己的未婚夫。
于怀鹤也看完了,他低下头,看着归雪间失神的眼眸,问:“怎么了?”
归雪间的睫毛无知无觉地颤了颤。
于怀鹤偏过身,手臂揽着归雪间的腰,稍稍用力,将人抱到自己的膝盖上,又托起归雪间的脸:“怎么忽然伤心了?”
他的指尖是冷的,力气很轻,捧着归雪间的脸,像是对待什么很珍贵的东西。
归雪间回过神。
他仰头看着于怀鹤的脸。
有点可惜,没能看到当时的于怀鹤。
能够提前见到未婚夫几十年后的样子,很少有人能抵抗得了这样的诱惑吧。
但是……算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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