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狐狸不归
是第一魔尊的头颅。
然后是震耳欲聋的欢呼声。
第147章 圆满
归雪间用尽了最后一丝力气。
不自在天破碎,雀水消失,归雪间从半空跌落。他闭上眼,听到风声自耳边响起,没有丝毫担心。
有一个人总是会接住他。每一次,从无例外。
然后,归雪间落入一个熟悉的怀抱。
于怀鹤还未收剑归鞘,他的气息很冷,周身还有未散去的灵力,有种很锋利的攻击性,在拥抱归雪间时却像是细密的云,将他包裹其中,不受任何伤害。
落了地,于怀鹤径直朝一个方向走去。
忽然,他的脚步一顿,抬手遮住了归雪间的眼。
看来前面就是第一魔尊的尸体了。
归雪间记得,自己射中了他的心脏,与此同时,于怀鹤砍下了他的头颅。
第一魔尊死的不能再死了。
沉默了一小会儿后,归雪间小声说:“……我想看。”
这一次,于怀鹤没有像往常那样阻止,他甚至刻意走到很近的地方,近到归雪间能闻到扑面而来的血腥味。
于怀鹤好像明白归雪间的执念。
归雪间睁开眼,视线落在那个头颅上。
他害怕血,如非必要都会避开,此时却无知无觉地盯着那个头颅,眼前闪过很多画面。
魂魄被迫脱离身体时的绝望,拘束在第一魔尊身边时的痛苦,残魂漂泊无依,沉浮不定时的自我劝解,曾经因为眼前这个头颅而遭受的所有痛苦,全都涌现出来。
或许是情绪过于激动,归雪间大口大口地喘息着,他没有办法,手臂紧紧勾着于怀鹤的脖颈,十指张开,紧贴着于怀鹤的皮肤,以这样的方式从中汲取温暖和安慰。
“他死了。”归雪间低声说,又很缓慢地重复了一遍,嗓音更小,低的几不可闻,“第一魔尊又死了。”
这一次,第一魔尊以紫犀的身体为容器,死在了自己和于怀鹤的手中。
前世很想看到的一幕,现在终于得见。
全都结束了。
于怀鹤的手搭在归雪间的后背,顺着脊背,一下又一下地抚摸着他。
归雪间的心绪也随着这样的节奏平静下来,他仰起头,看着于怀鹤的侧脸,觉得第一魔尊也没什么好在意的了。
他死了,自己自由地活着,和于怀鹤在一起,书院的同窗师长,峦锦城里无辜的人,都活了下来,也不会发生前世的灾难。
然后,被拘束上千年的天道规则自死去的第一魔尊体内浮现,去往该去的地方。
甚至连魔族都能得到更好的结果。
归雪间露出一个笑来,他蹭了蹭于怀鹤的胸口,刚想说什么。
忽然,归雪间察觉到有些不对,如梦初醒。
又拽了下于怀鹤的袖子,示意这个人往前走。
某种感觉越发强烈了。
归雪间从于怀鹤的怀里跳了下来,扶着对方的手臂,弯下腰,犹豫了好一会儿没有动作。
于怀鹤知道没有危险,随意地问:“怎么了?”
归雪间:“……没什么。”
方才所有的心力都放在第一魔尊身上,现在忽然感知到了某个阵法。
归雪间希望是自己的错觉。
在阵法上,归雪间的感觉从没错过,他只是不想面对现实。
终于,归雪间下定决心,以很轻的力道拨开草丛。
里面有一颗闪闪发光的石头,很眼熟,曾经在书院大比中见过。
归雪间悬着的心终于死了:“!”
此时此刻,玉幕之上,归雪间的脸逐渐靠近,放大,直至被一只眼睛填满,再也看不到别的东西。
他的睫毛很浓密,日光下,每一根都纤毫毕现,忽的睁大了眼,眼睛很圆,看起来很可爱,眼角泛着很淡的粉,又眨了一下,像是看到了难以置信的东西,寄希望于是自己看错了。
照理来说,与巨大的一只眼睛对视,看起来是有点吓人的。但归雪间的眼睛太过漂亮,极致的美丽压倒了其余的一切感官。
归雪间的眸色略浅,和一般人不太一样,像是品质最好的玉石,又像是一汪澄澈的湖泊,一眼望得到底。纯粹,天真,盈满了少年气,情绪的波动很明显,可以看出里面全是惊讶和不敢相信。
很难想象这样的一个少年人,能以无比决绝的姿态,和于怀鹤一起杀了第一魔尊。
不能再欺骗自己了,归雪间凑近了看,确定这是运行中的梵行诸天阵,也就是说,自己的一举一动可能被玉幕外的人全都看的一清二楚。
归雪间有点崩溃,不知哪来的力气,飞快往后退,拉着于怀鹤同手同脚地逃跑了。
眼睛消失了,独留玉幕之外的人失神叹息。
跑了一小会儿,离开梵行诸天阵的范围,归雪间气喘吁吁,实在走不动了。
于怀鹤问:“怕什么?”
归雪间艰难地偏过头,确信以这个人敏锐的观察力和过目不忘的记忆,绝对知道方才那是什么。
于怀鹤道:“你的法术来历不明,但都是以灵力施展。别人就算怀疑,一是没有证据,二来你是紫微书院乃至整个修仙界的英雄,没有人敢真的质疑。”
说的好像也对。
“至于被我抱着,”于怀鹤看着归雪间,“你不是我的未婚夫么?抱一抱又没什么。”
归雪间竟被这人辩的哑口无言。但知道是知道,脸上的热度一直没有褪去。
于怀鹤捞起归雪间,在空中飞了片刻,停在一个湖泊边,将归雪间放在一块石头上坐着。
他淡淡地问:“现在还难过么?”
归雪间:“?”
他现在只有无尽的羞耻和尴尬。
于怀鹤点了下头,又用一种漫不经心的语调问:“你的前世是怎么回事?”
归雪间以为自己听错了。
不夸张的说,一瞬间,归雪间整个人寒毛全都竖起来了,和近在咫尺的人对视了一眼。
龙傲天是认真的。
于怀鹤神情冷淡,和平常没什么差别,仿若抛下一句石破天惊的话不是自己。他半垂着眼眸,捧着归雪间的下巴,不让他躲避。
这才有了点审问的意思。
归雪间吓得话都不会说了,磕磕绊绊道:“什、什么前世?”
于怀鹤若有所思道:“不是前世,也可以是做梦。那你梦到了什么?曾经经历过哪些事?”
归雪间觉得眼前这人也太过可怕,飞快地眨着眼睛,像是失去了思考的能力。
或许是为了让归雪间放弃寻找借口,屈服交代,于怀鹤先开口了。
“归雪间,你害怕血,害怕很多东西。”
不能是他天生心理较为脆弱吗?
“从一开始,你就确信无疑,我能将你救出去。”
他只是很信任自己的未婚夫。
“魂魄离体醒来后,你对自己身上发生了什么毫不惊讶,像是曾经经历过。”
当时归雪间只顾着安慰于怀鹤,别的全忘了。
于怀鹤一条又一条的指出归雪间的罪证,很多很多,太多了,多到归雪间根本找不出理由反驳。
因为太过在意,太过关注,于怀鹤记得归雪间每一个不同寻常的举动,慢慢拼凑在了一起,推理出符合这些事的猜想,再不可能,也是正确的了。
归雪间慢慢地眨了下眼,觉得自己好像从来都没办法欺骗于怀鹤。
只是这个人愿意相信自己。
归雪间屈服了,也不准确,他只是,只是不想再对于怀鹤隐瞒任何一件事,打算将前世的经历毫无保留地告诉于怀鹤。
所有的秘密即将袒露无疑。
昏黄的日光下,归雪间凝视着于怀鹤的脸,前世流离失所、随波逐流的日子里,他听过很多用于形容于怀鹤的言语,但都没有描述出这个人的万分之一。
前世的事,现在谈起来已经过去,就像一片花瓣坠落在波光粼粼的水面,除了会泛起一圈又一圈的涟漪,不会再引起任何波澜。
这是对归雪间而言。
归雪间谈到自己的死,第一魔尊的死,那是他第一次听说于怀鹤的名字,记起这人原来是自己的未婚夫,之后听到无数次。
谈及于怀鹤的龙傲天之名时,归雪间没忍住笑了。
最后一次,是在雪地里遇到的那几个少年人。
归雪间歪着脑袋,不太好意思:“那时候就知道我们之间已经没有婚约了。”
于怀鹤望着归雪间,他很轻、很轻地“嗯”了一声。
有一瞬间,归雪间以为这个人也有难过到无法表述出言语的时刻。
重生之后都和于怀鹤在一起,好像没什么好说的,但于怀鹤没喊停,归雪间就继续回忆了。
婚契在自己掌心中消失时的茫然无措,见到于怀鹤时的不可思议。
归雪间认真地说:“从白家逃出来时,我原以为,自由地活着就是人生中最幸福的事了。”
“我没有得到过幸福,所以连想象都太过贫瘠。后来,和你在一起,喜欢上你,是我之前无法想象到的幸福时刻。”
无论身处怎样的境地,无论是怎样危机的时刻,只要于怀鹤在身边,归雪间就无所畏惧。
他的嗓子颤了颤:“于怀鹤,我好喜欢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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