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狐狸不归
归雪间抬头,看向一旁的玉璧。
书院并不鼓励少年修士未经世事,就开始与世隔绝的清修。所以对接取任务,入世之事很看重。玉璧上浮现着今年以来,接取任务,赚得灵票数额排行前百的学生名字。
也有学生出于各种顾虑,不愿展示自己姓名。
不过这样做的学生很少。书院对学生监管甚严,自信不会学生间不会发生互相抢夺窃取之类的丑事。而发放的又是灵票,外人偷了也用不了。
在此之前,路过多卷阁时,归雪间曾研究了一番,前百中没有于怀鹤的名字。这很不合理,于怀鹤是靠接任务忽然富有的,书院又没那么大方,随随便便接几个任务就能赚到很多灵石。
所以于怀鹤应该是为了减少麻烦,隐藏了姓名。
而现在,先生完成查验的下一刻,前十中唯一一个“无名氏”从第五跃至第一,大庭广众之下,人人都能猜出这个“无名氏”是是谁了。
……藏了和没藏一样。
归雪间轻轻叹气,原来一个人太过厉害了,也会有烦恼。
*
于怀鹤拿到了一大笔灵票,又去藏宝阁购买了很多东西,将归雪间的屋子装点得更为精致。
归雪间开着窗,在新换的软榻上看书,孟留春走了过来,欲言又止,有什么想说的。
归雪间合上书,等他开口。
孟留春探头进来,发现于怀鹤确实不在,终于下定决心:“你知道于怀鹤在藏宝阁买了什么吗?”
归雪间不知道这么一句话,孟留春为什么能纠结半炷香的时间:“什么?”
他又确定了一遍左右无人,像是在告状:“于怀鹤用妖丹换了一件衣裳,叫千金裘。”
归雪间迷茫地眨了眨眼,不知道有什么不对。
孟留春一副恨铁不成钢的样子:“那衣裳其实是一件法器,可以随意地在预先制好的各类形态中变换,贴合主人的身形,而且自带清洁法术,永远不会染上脏污。这千金裘听起来妙处颇多,但价格无比昂贵,所要灵石颇多,书院里有不少出身高门大派的仙子,也没忍心下手买。”
他最后道:“于怀鹤花了大价钱买这个,不知道是送哪个仙子了!”
归雪间想了想,将自己内衬的袖子拽了出来:“你说的是这个吗?”
送来的时候,看起来是一件白色内衬,于怀鹤没说太多,只说布料柔软,很适合自己穿。
归雪间并不知道它是藏宝阁的千金裘,也不知道这样昂贵。
孟留春难以置信,这两人竟然这么暴殄天物,把千金裘当一件普通的内衬穿。
他震惊了一会儿,像是又想起了什么:“等等,之前于怀鹤和心上人之间的传闻呢?”
归雪间默默道:“我最近在修炼身法,经常练到腿软……”
孟留春瞪着归雪间:“我还以为是书院的人无聊瞎说,一直不相信!”
这次要不是藏宝阁的那位师兄讲得真真切切,他都不会当真。
结果当了真,好像还是被两位同乡戏弄了,就像第一次见面的那样。
谣言止于智者,然而眼前这位智者似乎被自己伤害了,归雪间无言以对,只好说:“多谢你的关心。”
孟留春死不承认:“哦,我还以为于怀鹤背信弃义,和你私奔,又在书院里有了别的心上人,那我一定要在众人面前揭露他的恶行,让大家知道他品行不佳,丢我们东洲人的脸!”
很明显,孟留春在疯狂转移话题。
归雪间适时打断他的话:“孟留春……”
孟留春问:“怎么了?”
归雪间笑了:“你好嘴硬。还是多谢了。”
孟留春:“呵呵。”
再关心这对私奔师兄弟的事他是狗!
他怒气冲冲,准备离开,结果一转身看到靠在墙边的于怀鹤,又十分心虚——刚刚说了这个人太多坏话。
孟留春以为自己又要吃禁言术了。
然而于怀鹤很宽宏大量,没有生气,瞥了孟留春一眼,就放他离开了,走到归雪间的窗户边。
归雪间看到于怀鹤的身形,不是很惊讶。
除了最开始的两句,孟留春的嗓音越来越大,于怀鹤很难听不见。
归雪间探出头,看向窗外的于怀鹤。
于怀鹤花灵石如流水的习惯似乎越发严重,已经买了的东西不能退,但归雪间觉得日后不能再这么下去了。
他需要制止于怀鹤误入歧途。
但还没想好怎么开口,就听于怀鹤道:“千金裘中预先制成的大多是女子衣裳,所以没有告诉你。”
归雪间问:“那怎么办?”
这么贵的衣裳,平白无故少了一项能力,岂不是很亏?
于怀鹤道:“千金裘是书院的白先生炼成的,他近日在炼器,不能出来,等有空去找他再添几件男子的装束。”
他半垂着眼,看着归雪间,问道:“你喜欢什么样式?”
归雪间思忖片刻,书院里大家穿的都一样,没什么喜不喜欢的,在仙船上倒是看过不少样式的衣服。
他一边回忆,一边告诉于怀鹤。
于怀鹤的记性也很好,能记得个大概。
聊了大半个时辰后,归雪间口干舌燥,被灌了半盏茶水,忽然后知后觉。
于怀鹤是在故意岔开话题吗?
比孟留春高明多了,把自己不由自主地带歪了。
*
炼器大师还没出关,周先生又说师兄临时有事,得过一段时间才能回来,而归雪间已经差不多理解了《重明十八影》的第一式,剩下的便是多加练习。
大约是修炼有了进展,从竹林里回来后,归雪间没有那么累了,他数了数,今天只摔了两次。
于怀鹤问:“练了这么久,要试试吗?”
不是竹叶,而是真正的实战了。
归雪间处于有自信和没自信间,他对修行成果有自信,但对自己笨拙的身体没自信,但于怀鹤都这么说了……
试试就试试。
归雪间坐在床头,于怀鹤站在床尾,低下身,半边身体在帐子里,两人似乎靠得很近,是一种很容易伤害,也很容易保护的距离。
而于怀鹤要做看似伤害,实则保护的事。
于怀鹤摘下剑。
他的手指修长,腕骨微微凸起,握剑时很好看,此时没有拔剑,用的是剑鞘。
剑鞘没什么力,不紧不慢,没有杀气地向归雪间刺来。
归雪间很轻易地就避开了:“?”
这人看不起自己?
他都修炼这么久了,还能躲不开这么慢吞吞的剑?
于怀鹤挑起剑鞘末端,只是说:“再来。”
这次,于怀鹤又加了一分力,出剑鞘的速度加快,还是没有杀气。
归雪间懂了,虽然是实战,但还是给了自己适应的时间。
仍旧避开。
这么一两次,三四次下来,归雪间终于感到吃力了。
他全神贯注,感受剑鞘向自己袭来的轨迹,知道该如何避开,但却避不开。
修炼的功夫不够。
于怀鹤的语调有一点冷淡,像是质问:“要认输了么?”
归雪间不想认输,但确实避不过去了。他虽然灵活了许多,但和于怀鹤的剑还是无法相比。
可他还是不想认输。
转瞬间,归雪间放弃运用身法,扑进了于怀鹤的怀里。
修炼的这段时间,归雪间被于怀鹤捞了很多次,对这个人的怀抱已经很熟悉了,鼻尖在于怀鹤的胸口撞了一下,不疼。
横着的剑鞘硌着他的肋骨,冷而硬,令归雪间如梦初醒。
他后悔了,是一时冲动才耍赖的,若是遇到真正的杀手,不可能会因此而停下。
但于怀鹤会。
他松开剑鞘,双手环抱住归雪间。
于怀鹤似乎对他耍赖之事避而不谈,而是认真地说:“你学的很好,天赋很高。短短两月,就有这样的进展。”
归雪间仰起头,含混地应了一声。
于怀鹤拨开归雪间揉乱了的头发,像是有些犹豫。
犹豫不决是人之常情,但发生在于怀鹤身上似乎就被无限放大了,仿佛他要说一件很严重的事。
归雪间等待着。
灯火将于怀鹤的侧脸映得模糊,他轻声说:“我要元婴了。”
归雪间一怔,这是一件好事,于怀鹤犹豫什么?
然后,他慢半拍地意识到,突破大境界是要闭关渡劫的。
元婴期的雷劫并不十分厉害,除非道心不稳,或是修为得来不正,危险不会太大。
于怀鹤说:“可能要闭关一个月。”
进入书院后,归雪间对修仙有了很多了解,微微皱眉:“你不要出来得太快,根基不稳怎么办?”
于怀鹤的语调平淡又很自信:“不会。”
也是,这个人前世是成仙了的,怎么会败在小小的元婴之下,但归雪间忍不住。
他被于怀鹤抱着,浑身好像没什么力气,大脑也是空茫的,软绵绵地靠在于怀鹤的胸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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