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狐狸不归
归雪间从小一直被困着,对世俗之事并不了解,逃出来后进了紫微书院上学,书院的风气开放,又秉持中正,远非一般的门派能比。
他确实不明白,又小声说:“可是先生离开太初观时,不也才二十多岁吗?”
二十岁的状元,二十七岁的金丹,年纪也不大啊。
周先生闻言,挑了下眉:“你知道的还挺清楚,谁告诉你的?”
归雪间不说话了。
周先生思索片刻:“不对,以你的性格,在准备当我的学生之前,就已经将一切打听的清清楚楚了吧。”
甚至还找好几个人打听过,但现在归雪间不是很想承认。
周先生没有生气,反而说:“聪明点也不错。”
归雪间还想谈太初观的事,被周先生打断。
“对了,”周先生好整以暇道:“不知道书院何时这样奢侈,连学生的房间都布置得如此美轮美奂了。”
房间不大,布置看起来颇为淡雅,实际上仔细一看,每件东西都价格不菲,连墙上吊着的花都是很不好养,得每日用灵气照料的类型。
周先生不愧是当过状元的人,这样轻而易举就转移了话题。
归雪间弱声弱气地辩解:“不是。”
周先生点头,又问:“那你之前还要帮同窗画阵法图赚几百灵石,何时这样有钱了?”
归雪间的眼神游离不定:“是我师兄……”
“你师兄于怀鹤替你布置的?”
“嗯。”
“真是师兄?”
“嗯。”
周先生忽然笑了,有点豁然开朗的意思。
他将归雪间问得丢盔弃甲,就没再追问下去,将归雪间采摘的悬春草收了起来,又将太初观的储物戒指握在掌心。
临走前叮嘱了一句:“你们两个小心点司徒南溟,别被他抓到,小心他……”
话说到这里,周先生停了下,若有所思道:“也不一定。你们很给书院长了脸面,他现在正得意,可能会对你们很宽容。”
说完转身离开。
片刻后,归雪间才反应过来,这是司徒先生的名字。
最近怎么总是频繁地提到司徒先生,他抖了抖,感觉不妙。
过了一会儿,确定司徒先生不会闲到出现在自己的院子,归雪间将从秘境中得到的东西都拿了出来,分门别类地整理好。
有些东西他用不上,可以卖给藏宝阁,攒些灵石。于怀鹤是很富有,但花灵石如流水,他总觉得不能这样。
收拾了半个时辰,门忽然被推开,他一抬头,于怀鹤朝自己走来,身上沾了风雪的气息。
有点冷。
于怀鹤没有坐在软榻另一侧,中间放了一张桌子,间隔很大。他拉了张椅子,坐在归雪间的身前,抬起手,拿起玉簪,顺手替归雪间挽起散乱的长发。
归雪间之前常年被关着,头发未经打理,肆意生长着,垂至膝弯,一根玉簪很难承受住这么重的长发,所以挽起来也是松松垮垮的,将他的脸衬得很小的一张。
他平时里大多时候都很安静,行动也不快,头发才不至于经常散开。
归雪间垂着头,任由于怀鹤梳理自己的长发。
头发挽好后,于怀鹤看了他一小会儿,问:“你现在灵府里都有些什么?”
出门在外,客栈里又都是修为高深的长老,于怀鹤没问太多。而现在回到了书院,在他们住的地方,就可以安全的谈论这些问题了。
归雪间“哦”了一声,回忆了一番,将灵府中现在有的,曾经有的东西都说给于怀鹤听。
一般来说,即使是朋友,哪怕是师兄弟,也不会这样问对方的底细,太过冒犯了。但归雪间不这样觉得,他告诉于怀鹤,或于怀鹤告诉自己,都是一件再寻常不过的事。
归雪间说:“我可以用这些保护自己,也可以救你。”
于怀鹤:“嗯。我知道,你很厉害。”
得到龙傲天的肯定,归雪间觉得还不错。
他想将这些东西拿给于怀鹤看,但雀水、殁箭之类的魔器都很珍贵,用一次少一次,不能随意使用,而且他自己的消耗也很大。
思忖片刻后,归雪间说:“有一样东西可以给你看。”
归雪间也想对于怀鹤证明自己没有那么脆弱,这个人对自己的保护不必那么严密,那么小心。他不是讨厌这种保护,但于怀鹤有时候的过度保护反而会使他自己置身险境。
对于怀鹤而言,受伤是不值一提的小事。而归雪间咬破嘴唇,好像非常严重。
归雪间和于怀鹤对视着,一双金色的瞳孔骤然出现在他的眼眸中。
这双眼睛有利有弊。好处是没有限制次数,不会用着用着就消失了;坏处是使用这双眼睛只能动用经脉中原有的灵力,所以只能制造出浅薄的幻象。
灯火下,归雪间的眼睛似真非幻,像一个缓慢流淌着的漩涡,要将眼眸所倒映之物都引诱入幻象中。
归雪间没有眨眼,这样长久地凝视着于怀鹤。
于怀鹤不为所动,没有一瞬的失神。
归雪间用过几次,对他自己,对孟留春,对许成非,他事先并不知道会制造出怎样的幻象,只知道这双眼睛能敏锐地发觉人的内心,使人产生动摇。
是不是离得太远了?
归雪间这么想着,将脸越靠越近。
可能因为于怀鹤是龙傲天,他的意志力很坚强,不会轻易动摇,所以才会这样?
归雪间还是不愿意放弃,疑惑地问:“你什么都没有看到吗?”
于怀鹤回道:“看到了。”
归雪间瞪大了眼。
于怀鹤说:“但是已经有真的了,所以知道那是幻觉。”
归雪间一怔,慢半拍地意识到这个人话里的意思。
于怀鹤看到的是自己。
他眨了下眼:“哦。”
好一会儿,归雪间想起注视镜子里的自己,那时他也看到了幻象,慢吞吞地说:“我也看到你了。”
于怀鹤勾着下唇,定定地看着归雪间。
很奇怪。
于怀鹤什么都没说,轻轻笑了笑,在灯火下的神情锋芒毕露——那不是剑的光芒,而是仿佛春日里出游的少年,光鲜亮丽,轻松洒脱,对一切都不放在心上。
和以往的于怀鹤不太一样。
他只是要去摘下一朵花。
冬天有什么花么?
这样的神态却令归雪间感到了危险。然而他在于怀鹤身边,本来应该很安全。
自己也有点奇怪。
归雪间的脸很热。
于怀鹤没有握他的手,也没有捧住他的脸颊,抚摸他的眼睛和皮肤——那些会令自己心脏震颤的动作。
仅仅是对视,好像都变成了一件无法承受,不能控制的事。
于怀鹤伸出手,大拇指贴着归雪间的脸颊,他也眨了下眼,睫毛好像擦过归雪间的眼睑,语调平淡地说:“归雪间,你的脸好热。”
心跳的很厉害,不知为何,归雪间很想握住于怀鹤的手,用这个人冷的气息降温。
他像是要融化在于怀鹤漆黑的眼眸里了。
第68章 结契
归雪间没有完全融化,因为于怀鹤握住了他的手。
他冷却下来少许。
两人靠得太近,额头相抵,灯火的光晃动着,好一会儿,于怀鹤稍稍往后退了一点。
归雪间偏过头,不去看这个人了。
当天晚上,归雪间在枕头间埋了好久,直到在外面练剑的于怀鹤来敲窗,他才抬起脑袋,推开窗户,托着腮,装作若无其事地看于怀鹤练剑。
实际上心跳还未恢复。
他确定自己有点奇怪了。
接下来的几天,归雪间专心绘制阵法图,弄云仙宫本身就是阵法的一部分,他的修为不够,经验也不足,这样复杂的阵法,只能勾勒出一个大概来。除此之外,还有改变很大的祲秽阵,阵法更加隐秘,影响范围扩大到了很难想象的地步。杀死许成非过后,宴会开始前,于怀鹤和自己曾去看过一眼不远处的阵法起源,地面散落着归雪间从未见过的材料,都已化作阵法的一部分。不过也不必再费心破解此阵,等秘境自我恢复后,这些都会消失。
归雪间在祲秽阵上拾了些东西,带了出来。这样的东西本不该外传,归雪间只打算拿给花先生看。
忙了好几天后,归雪间才将这些整理好,连同从弄云仙人处找到的古阵法图,再一齐送给花先生。
即是托花先生查看,也是归雪间作为学生的一点心意。
归雪间觉得……周围的人好像有点奇怪。
他一如往常的出门,路上遇到或是同窗,或是师兄师姐,都过分热情,还有人上前搭话。
归雪间默默地躲开了。
直到回去后,归雪间被孟留春提醒,才察觉到缘由。
上次下山历练,一剑斩下魔尊后,于怀鹤声名大噪,在书院内一战成名,别风愁和严壁经因其特殊的身份,在新生中也很突出。而没有修为的归雪间好像属于浑水摸鱼的那类,并不引人注意。
这次则不同,从秘境归来后,不过几天功夫,书院上上下下都得知归雪间在阵法上极有天赋,是花先生的学生。
秘境坍塌的消息传回书院时,正逢花先生检查护山大阵,一旁有几个打下手的阵法先生,周围还有负责苦力工作的学生,只听花先生得意道:“我教出来的学生,自然颖拔绝伦,寻常人怎么可能比得上?”
在此之前,花先生大约是憋了一股气,归雪间不愿意当他的徒弟,他心高气傲,也没把教授归雪间的事说出去,这次是得意忘形,兴之所至了。
一时之间,“天才阵法师”“花先生继承人”“少年天才”的名声传遍整个书院。
而专心窝在房间里绘制阵法图的当事人则对此一无所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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