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迟归鹤
太子妃句句犀利,因为是旁观者,她看得格外清楚。
白琮哪个都无法回答,只是有些无助地看向太子,而太子妃见状也转过身,两个人都在等着太子的回复。
萧定昊只是长叹了口气,方才的火气也已经强压下去,淡淡地对着太子妃说了一句,“楚氏,你今日未免放肆了。”
白琮没有得到肯定的答复而不自觉露出失望的神情,太子妃则是震惊之后,自嘲地笑了下,起身跪在太子面前,低下头道:“是妾身言辞不当,请殿下恕罪。但妾身只是想着,若殿下真喜欢白公子,同妾身明说便是,妾身说什么也为殿下去讨了陛下的旨意,将白公子纳进东宫来。”
女人口头说着要服软,但句句带刺,也是当真怨上了。
“好、好、好!”太子一连说了三个好字,那语气让韩国公听了心惊胆战,随后便听得太子冷声道,“结发多年,孤竟不知太子妃‘聪慧’至此,若你真大度,不如下堂求去,也省得禀明父皇了!”
韩国公父子当时便跪下了,口中喊着请太子恕罪。
白琮因太子的话愣在了原地,哪怕一院子的人全跪下去了,他仍直直地站在那里。太子近卫刚想开口呵斥,被太子抬手拦了,便由着白琮做那个例外。不知是否是被太子妃今日大胆的言辞气到了,竟真有几分拼力回护白琮的意思。
祁太尉等人心里跌宕起伏,好好的一场谋算因为白琮的出现瞬间搅和乱了,他此刻只后悔自己为何要答应带对方来,于是便尝试着想开口转圜一二的。
然而就在此时,韩国公府的管事却面露慌张之色,急匆匆地跑来,临近了,还一下子扑到在地,连喘了好几口气才慌忙指了指身后的方向大声道:“太子殿下!国公爷!外面、外面……禁军把咱们国公府团团围住了!!抚宁侯已经带着人…直接闯进来了!!”
“什么?!”
话音未落,便听得一阵急促的脚步声,且人数不少,一银甲将军手提长枪跨进院来,一眼就对上了一院子神情慌张的人。
还不待韩国公等人说什么,便见贺绥手中银枪一台,正指向韩国公和祁太尉跪着的这边,朗声道:“奉陛下口谕,捉拿反贼!”
反贼两个字一出,众人再傻也知道坏事了,他们怒瞪着白琮,恨不得直接冲上来活撕了他。
萧定昊此时起身走过来,直接将彻底愣住的白琮拉到自己身后。面对着曾经自己无比迷恋的年轻将军,不由摇头轻叹一声,沉声道:“这里并无什么反贼,贺将军究竟是听了谁说的,又是奉了谁的旨意而来?!”
天子病重多日,连榻都下不来,如何能如此迅速安排拿人,太子言下之意便是公然怀疑贺绥并非奉了皇帝的旨意,而是奉了萧恪的‘旨意’,若真是踩实了,萧恪和贺绥之中,少不得得有一个人背上矫诏的谋逆之罪。
祁太尉和韩国公闻言面露喜色,但下一刻,他们身边站起来一个人,彻底打破了他们的幻想。
那个口口声声说要向太子投诚,直言不满萧恪假传圣旨的南崖,此刻越众而出,一改方才和他们推杯换盏时的狡诈模样,木着一张脸走到贺绥身前,躬身道:“末将不负将军所托,将韩国公及太尉所言所行都记得清清楚楚,愿为将军作证!”
“靖之,你……”
萧定昊此时才恍然明白这一切,但他并非输在不如萧恪的心思手段,而是输在了这个他从未怀疑过,从未提防过的贺绥身上。
自知大势已去的太子沉默着闭上眼,仰天长叹了一口气。
贺绥面无表情,长枪一指冷声道:“将人犯绑了,押入诏狱,听候陛下发落!”
第一百五十七章
韩国公与祁太尉意图起兵谋逆之事已是板上钉钉,更不用说这唯一的人证是因向来不为权色所动而出了名的骁骑营统领南崖。
此事一出,废储便已成定局。
要属其中最高兴的,非叡王萧定淳莫属。萧定昊若是倒了,诸子之中属他年长,又有荣亲王萧恪作保,虽之前失了亲娘舅这个膀臂,如今面对一个老七,却是没什么可怕的了。
老话说,人逢喜事精神爽,正赶上太子地位不稳的这个档口,叡王妃被诊出喜脉,而且依来诊脉的太医推测,应是男胎。叡王苦盼男孩多年而不得,如今最大的对手太子已入穷巷、天子病重,储君乃至那天下共主的位子离他一步之遥,如何能不欣喜若狂。陈贵妃听了消息,还怕不准,又一连指派了太医院其他几位德高望重的圣手去诊。然而那太医院从上到下已成了萧恪的棋子,不管是与不是都只向陈贵妃母子报男胎,言辞之笃定令庸碌多疑的母子俩坚信不疑,倒是对叡王妃一改从前的冷待,好似此刻才想起来要做一个好婆婆和好丈夫。
看透一切的叡王妃自然不再指望着母子二人嘴里能有一句实话,她原本不是什么铁石心肠,春闺少女也曾有过一点点期盼,奈何多年冷遇早让她学会了狠下心肠,面上敷衍着叡王,每每被召入宫时,越发恭敬柔顺,还带了府中的糕点,只说是叡王特意带来让陈贵妃一同乐一乐。
看着陈贵妃乐呵呵吃下那些掺了东西的糕点,叡王妃垂下眼眸,面上只淡淡地笑着。
萧恪最是知道如何气现在的齐帝,他一字未往太子身上栽,只说韩国公和祁太尉借着过寿辰的机会,从宫中将太子请了去,还请了骁骑营统领去,原是还有千牛卫将军的,不过后者只是假意答应赴宴,实则给左右金吾卫去了信,这才人赃并获,将意图笼络禁军逼宫篡位的韩国公与祁太尉拿下。
韩国公是太子的岳丈,祁太尉是太子的亲娘舅,而太子当日也在场,以齐帝多思多疑的性子,无需萧恪可以提,也足够他想象了。天子卧榻,岂容他人酣睡,更不要说这个是在他死了之后就能顺理成章继承皇位的长子,原本都病得下不了床的齐帝愣是被气到坐起来,双臂挥舞着,恨不得太子这个儿子就在面前,好让他掐死这个逆子。
而天子一怒流血千里,废储一事任言官如何劝说都无法改变皇帝心意。
圣旨一下,废黜了萧定昊的太子之位,变为清河王,赶去了最东的潮州镇守大齐疆土,且永生永世不得回京。至于主谋的祁氏与韩国公则褫夺了所有的爵位尊荣,家产罚没充公,不论府中男女老幼,一律问斩,夷灭三族男丁,妻女一律没为官奴,遇大赦不赦。
其实照齐帝的心思,是恨不得连萧定昊这个儿子一并赐死的,但朝会之上,底下臣子乌泱泱跪了一大片,全是求情的。一开始求着不要废储,恐社稷动摇,见齐帝打定了废储的心思,才转而求顾惜父子情分,念在废太子并没有真的参与谋反放他一个生路。昔日东宫储君如今囚在宗正寺,只等着皇帝的处置,而龙椅旁,荣亲王萧恪含笑而立,不时俯下身悉心关怀天子龙体,底下一群人头磕破了都不能换齐帝记起一丝丝父子情分,萧恪只俯身同齐帝耳语几句,天子便松了口,众臣再看那病重的皇帝时,眼睛不由移向一旁的萧恪,只觉得天子此刻不过是荣亲王手中的提线木偶罢了。
叡王几次试图想置废太子于死地,都被萧恪从中打断,最后更是以龙体不安为由,单方面宣布了退朝。
萧定淳看着被萧恪搀扶走的父皇背影,有那么一瞬产生了一种不详的预感。不过很快,这点子担忧就被争夺储君之位这事给挤开了。萧定昊没了威胁不假,但还有一个贼心不死的老七,若没有萧恪,他此刻与老七难分伯仲,也因此更是担忧,便全身心投入与昭王萧定闻的储位之争里去了。
楚氏和祁氏都是自前朝起就盘踞在京城的豪门权贵,不说三族九族,便是两府满门算起来也有近百人之数,那几日,京中的血腥味久久不散,不说百姓畏惧,便是满朝文武也没几个不被吓破了胆。而随着当日所有牵连之人死去,便无人知晓当日谋逆一案中另牵连了一个人。
啪、啪、啪!
“撒谎欺瞒爹娘一桩!偷入你舅舅书房行鸡鸣狗盗之事一桩!是非黑白不分构陷亲人一桩!你、你想气死为娘啊!”贺牧举着竹板,眼中含泪,一下下打在儿子背上,边打边骂便掉泪。白琮仅穿着一件单衣,冬日跪在院子里,背上已染了几道血色,却咬住下唇一个字不肯多说,自那日被贺绥带回家起便是这副模样。贺牧夫妇得知了当日事,震惊之余实在不敢相信,问白琮,他一个字不曾否认,这才逼得贺牧哭着也要打儿子一顿。
“长姐!别打了!”
听了消息匆匆赶回府的贺绥抢下了姐姐手中的竹板,只叹了口气将亲姐姐抱在怀里安慰。
白子骞看着儿子,他说不上是愤怒,更多的只是失望罢了。他做梦也没想到,儿子不仅没有听进去他苦口婆心的教导,反而试图帮太子扳倒萧恪,甚至做出了鸡鸣狗盗这样的下作事。他们夫妇为人处事从来磊落光明,何曾想儿子竟会走这样的歪路。然而此刻说得再多也是无用,白子骞最终叹了口气说道:“此次若不是你舅舅和允宁力挽狂澜,你以为我和你娘还能看到你囫囵个儿回来么?”
白子骞的语气很平淡,也不知是彻底放弃了,还是同样的话说了太多,真的说倦了。
“白琮。”
院外一人唤了一声,白琮艰难转过头,看见一身亲王朝服的萧恪朝他走了过来,他低声笑了下,又把头转了回去。眼下他如果最不想见到谁,非萧恪莫属。
“姐夫,长姐。”萧恪想白子骞夫妇点头致意,随后来到跪着的白琮面前,直接蹲下身,单膝点地直直看向少年,神情严肃说道,“韩国公府满门抄斩,楚氏舍了萧定昊,选择与父母手足一同赴死,废太子昔日两女一子皆已被送至宗亲名下抚养。三日后,清河王就会被送去潮州,身无分文,更无人跟随,你……若是想跟着萧定昊,我可以许你跟着去。”
萧恪说完这话,白琮只是低着头,既不应也不拒绝,萧恪静静地看了他一会儿,又开口道:“若你不想让长姐和姐夫他们为你操心难过,北境驻关将军身边缺一副将,我也可以为你保留这个位子。你若都不愿,京中勋卫府副统领之职也随你,只是后者你要考虑清楚。”
对白琮,萧恪其实说不上讨厌、更谈不上恨。活了两辈子的人看白琮,更像是看个顽皮难以管教的孩子,所以这样的孩子走了弯路,萧恪至多是内心感慨一两句,不至于去和一个孩子去较劲。
所以当白琮抬起头,坚定地说要见一面萧定昊的时候,也只有萧恪对此毫无波澜。
“好,我明日带你去宗正寺,废太子现在就被关在那儿。”抬手示意贺绥拦住贺牧,萧恪低头看向白琮,一口答应下来,但随即正色道,“不过在此之前,你须得明白自己先要做什么。”
“荣亲王差我这一句道谢么?”白琮以为萧恪再同自己邀功,张口便来了一句,但说完又觉得不妥。只是覆水难收,说出去的话无法收回,只能别扭地别开头,抿唇不再多说什么。
萧恪闻言却摇了摇头道:“我是不差你一句感谢,不过我方才说的不是这个。诸皇子争位这样大的事,姐夫他们应当同你说过不要沾染上。废太子这事你也在场,你以为他们不曾攀咬过你?还是你觉得这样大的事,你能一人做事一人当,不牵连你的父母舅舅?”
“我!……”
“祁同安让你去,一开始就做好了拉你舅舅和你父母下水的打算。如今虽废了些功夫,但好歹将你保下来平安回家了,让父母如此担心,你不该先给你爹娘赔罪磕个头么?”
白琮转回头,直直看向萧恪,眼神也显得有些意外和…疑惑,他似乎没有想到过,到了这种时候,唯一有些理解,甚至是愿意伸手拉他一把的竟会是这个他一直十分讨厌的萧恪。
“……”白琮张了张口,却最终还是没同萧恪说出那句感谢的话。他只是沉默地站起身,朝着双亲和舅舅站立的位置又直直地跪了下去。
贺牧夫妇看着每一下都用力将头磕下去,直到把额头都磕出血来,夫妇俩终究还是没狠得下心来,将人扶了起来。
或许是实在不知道还能和父母说什么,白琮一直未开口,再想父母又拜了一下后,他转过身面向萧恪,也深深拜了一拜。
萧恪略颔首后道:“先回房休养一日,稍后我喊个大夫来给你处理背上的伤。”
白琮点了点头,自有萧恪的侍卫奉命过来将人带走。
“允宁方才擅自做主,望长姐和姐夫见谅。”
白子骞过来从贺绥手里接过妻子,两人对视一眼才齐齐看向萧恪,男人轻摇了摇头道:“允宁不必如何说,我们都知道这已是最好的安排了。唯有一个疑惑……”
“见废太子的事,对么?”萧恪直接接过白子骞的话说道,见父亲二人点了点头,他才叹了口气道,“有些事当局者迷,不让白琮自己想明白,就算强逼着他与废太子断绝来往,此后余生他也会将此事牢牢刻在心底。与其让废太子成为他不可解的心结,不如让他自己解决。白琮是个固执的孩子,但他还不傻,经历了这么些,总该心里有些数了。”
白琮固执己见,事关自己和亲人利益的事那是八匹马也拉不回来的犟驴,有些事不撞南墙不回头,萧恪不比贺牧姐弟那般对白琮十分疼爱,也因为他不论前世今生都是自己做自己的主,久而久之,也不会在教育孩子的方面过多溺爱。
贺牧夫妇都没有说什么,算是默认了萧恪的说法。
贺绥费了些口舌才将同样固执的姐姐劝了回去,转过头看向含笑立在一旁的萧恪,叹了口气问道:“你肯让小琮与…废太子见一面,是知道什么了?”
“还是阿绥懂我。”萧恪说着话便慢慢收敛了笑容,目光看向远方,过了会儿才幽幽说道,“祁同安他们咬死白琮也牵连其中,阿绥猜猜我为何能将白琮轻易带回来?”
贺绥沉思片刻后猛然反应了过来,“与废太子有关?”
萧恪点了点头,继而道:“萧定昊一口咬定没见过白琮,大理寺和宗正寺都不敢对他动刑,便信了这个说法。他的正妃在宗正寺听到自己丈夫为了一个男人不惜将她父亲踩死,才有了与父兄一起赴死的念头。至于白琮从我书房里顺出去的物证,审过那日伺候的国公府下人说,萧定昊在你的人包围国公府之前就让人一把火烧了个干净。大理寺没有证据,又不敢同我讲道理,便由着我把白琮带出来了。至于他是针对白琮动了真心,还是觉得从前利用那孩子而愧疚,只有萧定昊自己知道了……”
“……”听了这话的贺绥眉头反而皱紧了,他清楚废太子从前对自己是什么心思,若说那般回护是一点感情没有,他也不信。只是这感情中有几分是真心,有几分是太子的执念作祟,贺绥为了自己的外甥以及姐姐姐夫都必须问清楚,“我明日与你们一同去,我也有话想问。”
“好。”
一切尘埃落定之后,甭管将来是哪位皇子登上九五之位,眼下宗亲之中若论最尊贵之人,非荣亲王萧恪莫属。宗正寺卿虽也是由萧氏同宗之人担任,但权势地位无法与权臣相提并论,所以听到萧恪带人来探萧定昊时,宗正寺卿是亲自带人出来迎的,萧恪只提一句,他二话没有,立刻就派人要领了贺绥舅甥二人过去。
“阿绥,你带白琮过去罢,我便不过去了。”
引贺绥他们去的宗正寺的官员将两人带到一处矮房之外,小小的一间,窗户是被木条楔死的无法打开,房门只有一扇,外面还栓了腕子粗的锁和链子,那场景光是看着就令人感觉窒息。
“废太子…哦不,清河王就在这里面,我给开锁,侯爷您请。”宗正寺的官吏取下腰间的钥匙串将房门的锁打开,很客气得将二人请进去,自己则站在门口。
白琮在跨进门前犹豫了一下,而后才随着舅舅进去。
方寸大的房间甚至不如侯府的书房宽敞,一桌一椅、一床一柜,角落里摆着出恭用的木桶,潦草简陋,却是萧定昊这几日住的屋子,也是白琮根本无法想象的景象。
一朝从云端跌落的废太子如今身着素净的绸子衣裳,长发用一根寻常品质的玉簪束着,他神情虽有些颓然,眼神却仍是有神的。端坐在桌案前翻阅着屋里仅有的几本书,尽管收敛了从前储君的威严,但通身天潢贵胄的傲气却没有丢。
见到贺绥和白琮来的时候,萧定昊明显愣了下,随即放下书站起身,过了会儿才说了一句,“你们来了。”
贺绥定定的看着他,突然开口对身边的白琮说道:“小琮,你先出去,和萧大人在远处待一会儿。”
白琮看了眼舅舅,又看了眼萧定昊,不过后者在对上视线的一刹那就偏过头去,他脸上不由露出失望的神情,却还是依言和领路的那个官吏关了门出去,并刻意站得远远的。
逼仄的房间之内便只剩下贺绥与萧定昊相对而立,过了会儿男人才苦笑了声道:“让你见笑了,这屋子实在没有待客的地方,只能让你站着说话了。”
“无妨。”
两人之间又回归了沉默,萧定昊看着眼前人,总觉得十分陌生,过了会儿他才颓然坐了回去,摇头苦笑道:“靖之,你变了,是为了萧恪么?”
贺绥斩钉截铁反驳道:“不是。”
萧定昊抬头看他,满脸的不愿相信,他反问道:“不是?除了萧恪,这世上还能有谁让靖之一改从前,变得这样工于心计,抛去了那股子执拗与纯粹,变得越来越……”
“殿下是不是将我和小琮弄混了?”他越说越激动,贺绥只是静静看着眼前这个曾经有心效忠的储君,淡漠开口打断了对方。在萧定昊因他的话而呆愣住时,他接着说道,“恕我直言,殿下说我变了,究竟是我真如您所说,还是……从始至终,您眼中的我都是您的执念,而并非真实的我呢?”
萧定昊被说得愣住了。
“殿下有些地方和允宁很像。允宁曾同我说过,殿下和他一样,都像是日日行走于悬崖边上的人,错一步粉身碎骨,处处小心事事留意,却从不为旁人所理解,因为对他们来说,你们身处山巅便是他们无法企及的尊贵,往往悲欢并不相同,所以我才会成为殿下的执念。可殿下有没有想过,或许这个执念一开始就是您一厢情愿的臆想,所以您才会将我和我的外甥弄混。”
萧定昊沉默不语。
贺绥又正色道:“我今日来,便是想同殿下说清楚,也想来问问您。小琮如今深陷局中难以自拔,您究竟是否对那孩子有真心?”
沉默良久的萧定昊靠在椅上,却不敢抬头看贺绥的眼睛,隔了良久才吐出几个字,“…我不知道。”
“我明白了,那殿下…保重。”
“靖之!”就在贺绥拉开门准备出去时,萧定昊突然站起身叫住了他,“若论阴谋算计,萧恪不输我半分,甚至论狠,他胜我一筹。为何会是他呢?”
贺绥半转过身,看向废太子的目光中带了几分怜悯。
“殿下,允宁他工于心计不假。但他从未害过一条无辜性命,为了至亲至爱,他可以很干脆地舍弃自己的一切、包括为人的尊严和性命,殿下您呢?”
萧定昊沉默了,他没再阻拦贺绥。
贺绥返回萧恪身边的时候,宗正寺卿正凑在萧恪身边,满脸堆笑说着什么。他见状停下了脚步,站在不远处开口唤道:“允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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