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迟归鹤
萧恪因缘际会从康王口中得知了当年宫中秘闻,不过他对此并不感兴趣。
“那萧佑衡是否……”
“他不知道。这世上除了生下我的那个女人之外,便只有寻芳知晓这个秘密。呵!不过如今还要加上侄儿你了。”萧恪面相清秀肖似生母,康王盯了会儿,却实难从对方身上找到当年七哥的影子,“你是个聪明孩子,只可惜太不像七哥了。你如今这副狡猾的嘴脸,真是越看越像他萧佑衡,光是听你多说几句我就又想除掉你了。”
萧恪却全然不把康王方才那句话当真,只笑着说道:“所以皇叔不正该利用我这柄刀狠狠戳进皇帝的心窝里么?”
康王有些意外于萧恪的回答,他愣愣地看了一会儿,突然拍着椅子大笑起来,萧恪也不说话,就等着对方笑够了。
“有趣!确实有趣!我喜欢你这句回答。说吧,今日上门,你有何所求?”想明白了其中关窍,康王开门见山询问萧恪此次上门的意图。
“侄儿所求有三。”
“呵。你这小子够贪心的,说吧!”
萧恪直言道:“其一,侄儿希望皇叔将与龚野有关细枝末节全数告知侄儿,若有书信往来最佳。”
“可,书信我留有不少,不过只能先给你一部分拓本。”康王点点头,干脆答应了下来。
萧恪又道:“其二,边关事多,这一仗不知要打到猴年马月去,侄儿实在不忍与阿绥分别许久,不日朝中必会提起指派监军之事,还望皇叔动动您的人脉,送侄儿去边关与阿绥团聚。”
“黄友光领兵不利,程昌年那边的监军不敢动他,不过消息传回来,想必萧佑衡自不放心将在外不受军命,若是提及,我自会让我的人助你成事。”不过如此一来,自己手中有哪些棋子也会被萧恪摸个清楚,康王暗叹这小侄儿也未必太精明了些,“还有一条,是什么?”
“这其三是想请皇叔帮我把这池水搅得再混一些,待边关战事一平,侄儿定帮皇叔达成心中所愿。”去边关是萧恪权衡利弊后的考量,并非一时冲动,虽说他早对其他事有安排,但京中少了自己推波助澜,保不齐太子和祁太尉就会一家独大,真到那时,他怕是除了鱼死网破没有旁的办法了。
康王这次却没有干脆答应,而是反问道:“侄儿求了这么多,又从我这儿要了不少好处去,末了还丢来这么大个麻烦,只这一句怕是不够吧?”
“那…九皇叔想要什么?”
“先说说,你打算扶持哪一位与太子分庭抗礼?老五还是老七?”
“叡王。”
“老三那个蠢蛋?你倒是敢。”康王挑眉,对这个答案报以讥讽一笑,“萧定淳就是个烂泥扶不上墙的蠢货,要是萧定昊动真格的,怕是一个月萧定淳的势力就得被拔干净了。还不如老七一个孩子聪明,再不济老五也成,虽说没什么出众的才干,好歹听话。”
“侄儿就喜欢挑战不可能之事。七皇子确实聪慧,但聪明过了头就没意思了,侄儿可没闲心养一个‘萧定昊’出来给自己添堵,至于五皇子……他的母妃同阿绥家是世交,真到了日后,侄儿怕闹起来伤了我和阿绥的情分。思来想去,叡王最合适,正因为他蠢,才好摆布,若是将来没有用了,也好一并除去。”
康王冷笑道:“原来你是要做这无冕之皇……护国公可是块硬骨头,他能允许自己的女儿做寡妇?”
萧恪对此胸有成竹,回以微笑道:“皇叔放心。侄儿不久前才见过护国公,比起皇叔方才的忧虑,国公爷更看重女儿毕生幸福。陈贵妃小肚鸡肠,没有容人雅量,叡王见色忘义,背弃昔日夫妻之情、襄助之义,舍了也便舍了。”
康王听到萧恪这话,短暂的错愕过后突然面露癫狂之色。
“疯子。果然……还是不想留你活着。”
萧恪却浑然不在意康王言语之中的杀意,淡然回了一句道:“侄儿相信皇叔清楚,此刻谁才能够助皇叔成事。至于日后,你死我活自然全看个人本事了。”
“哈哈哈哈好!这第三件事我应了!你去边关的时候,我会让党争乱起来,不过到时候变成什么样子,我可不负责。”
萧恪起身朝康王拜了一下,站直后坦然道:“皇叔高兴便可。都说破而后立,侄儿既想成事,自然期望这局势……越乱越好。另外为表侄儿的诚意,过后几日,我会命人将手中搜罗到的祁太尉及门下罪证通通呈给皇叔,到时候皇叔想怎么做都行,侄儿绝无二话。”
这份‘诚意’分量确实足,康王会心一笑,却在萧恪准备告辞离开时又叫住了他。
“中洲那位大皇子你若是玩够了便交还给我,他害得琢儿丢了性命,我还要拿他的血肉为祭。”
萧恪顿了一下,却回身拒绝道:“皇叔,只此一事恕侄儿不能相让。他害了大哥,是为了挑起齐燕之战,如今人已经被皇叔弄残废了,就容许侄儿留他一命。”
“你要放过他?”康王眼神凌厉,大有一副萧恪敢点头就连这侄子一起宰了的意思。
“呵,放过?皇叔觉得侄儿是这样良善之人?”翟淼身上背着萧琢和大齐数千将士的人命债,萧恪自是不可能放过,“他一人哪够偿还我大哥性命?更不要提因他之过而死伤的那数千将士。只是既要报复,光是让做下这事的人痛是不够的,非得让他亲眼目睹家国山河破碎,亲人尸骨成山,而自己却还活着,那才足够痛。皇叔不觉得看这样一个人疯了痴傻了,比将他千刀万剐更痛快?”
“你倒是有主意。只是……你得记住你今日所说,若让我发现你言行不一,我便将你挫、骨、扬、灰!”
“侄儿谨记皇叔叮嘱。府中还有事,就不多叨扰了,侄儿告辞。”
萧恪潇洒转身离开,自有康王府的管事将他领出去。
“主子!”洪喜被留在府外没跟着进去,并不知道康王方才那起子阵仗,只是眼睛一瞟,正瞧见萧恪脖子上的伤,不由惊呼,“您怎么伤着了?莫不是……”
“无事。”萧恪刚刚同康王智斗一番,此刻深思疲惫得很,他摆了摆手,径自往自家马车走去,洪喜见状连忙跟上。
主仆俩都上了马车,等马车缓缓动了,洪喜才开口小心询问道:“主子此行可还顺利?”
萧恪闭目养神,点头算是应了一下。
洪喜见自家主子疲惫又伤着了,虽心中担忧,却识趣地闭上了嘴,没再多说一个字,只安静坐在一旁替自家主子打扇。
……
建和九年夏。
齐帝因兵败之事下旨将当日任北境大军监军之责的官员押回京城问罪,并连发数道旨意问责包括统帅黄友光在内的上下一干将领,连带着先前兵败的贺牧也捎带上了,不过发银饷总归还是小惩大诫,除了那个形同虚设的监军无端背了罪责被押回京城之外,其他人倒是并未受太大牵连。
至于贺绥当日三战救回两位将军的事,也因为齐帝正在气头上而不予理睬,不赏不罚也便那么过了。北境军上下不知朝中有萧恪和康王斡旋,只以为皇帝这是不计较这事,再加上黄友光怕开罪萧恪,早明令禁止军中议论此事,违者重罚,时而过了些日子,也就没有什么人再议论贺绥与北燕二王子相熟之事了。
此后半月,齐帝于朝堂之上再提重派监军之事,人选自是早就定下的,旨意也是拟好的,自有大内总管太监裴东安于朝上宣读圣旨。
“奉天承运,诏令司礼监提督太监朱昭为监军,燕郡王萧恪从旁协领,监管北境军务,不得有误。钦哉!”
“臣…遵旨。”
第一百一十五章
圣旨先萧恪一步到的邯城,御封使者将齐帝旨意宣读。
除了另派了监军之外,还调派了其他州府驻军,以朝廷指派的前禁军统领为将,合计万人共赴前线支援。
北境军出师不利,到了邯城的第一战就险些将邯城也丢了,另派御史监军本也寻常,不过对监军人选,不少将领却是心怀不满。历来监军御史一职多是朝中文臣担任,虽说武将在打仗一事上多看不上文官纸上谈兵,但纸上谈兵也总好过什么都不懂的太监。
虽说细数历朝历代也不是没有过内侍当监军的先例,但其中大多是皇帝不信任出征之将,而不懂兵法的宦官无一不是仗着皇帝御赐的权柄在军中作威作福,胡乱指挥。更有那心眼坏的,向军中将领讨要好处,讨要不得就写折子污蔑为将者不忠不敬,前朝就曾有将领因此被冤杀。可偏偏对方代表皇帝,轻易得罪不得,除非真起了谋反的心思,也不管扣在京中的一家老小会如何,不然就是天大的冤枉也得打落牙齿往肚子里咽。
是而一听监军是个太监,还搭上了一个萧恪,众将各怀各的心思,大抵除了黄友光和白子骞、贺绥三人之外,没人觉得是好事。
司礼监提督太监朱昭是内宫太监总管裴东安的小徒弟,年不过二十有余,如果将来裴东安退下来时齐帝尚在位,那么他就会是下一任太监总管,不过朱昭本人没那么多野心。他是个没有根基的,因为人机灵又嘴甜勤快才被裴东安挑中,如今做到了提督太监他也琢磨明白以齐帝的年纪,他就算做上内宫总管也撑不了个把年,故而平生只求安稳度日,不作他想。
此次监军之事被挑中纯属碰上了,齐帝选他也是为着他没有根基,只能依靠皇帝。
萧恪名义上是从旁辅助,但其实所有人都明白真正的监军之人是燕郡王。朱昭也是这么想的,故而这一路他虽说不上对萧恪有多谄媚,但言行上处处供着敬着对方。
“见过王爷。”黄友光对于萧恪的到来是十分欢喜的,因为他来了就证明自己那封信没有白送。先领着人见过萧恪之后,才转向一旁的朱昭,“朱监军,有礼。”
朱昭十分客气地回以一笑,面相上看倒是个好相与的。
“杂家同郡王奉旨而来,陛下挂怀北境战事,烦请黄将军先引我们至军帐中详细告知,杂家也好尽早承禀陛下,以安圣心。”
“自当如此,这边请。”黄友光回头示意副将去击鼓升帐,尤其点名了令除今日轮值巡查的将领之外,其余所有不论官职高低一律过来,自然是考虑到萧恪在,总得找个理由把贺绥唤来。明着是为了监军刚到军中巡视三军,理由倒也算说得过去。
萧恪走了几步却突然停下脚步,抬头往人群中瞅了一眼。众人顺着他的视线看过去,站着的几个人中恰好有费泓。
虽说贺绥被罚已经是两三个月前的事了,而自那次贺绥一人力压北燕狼主麾下三将军,换回被俘的两人之后,费泓算是念着贺绥的救命之恩,并不像先前那般针对。虽说算不上多亲近,好歹也是再没红过脸的关系。但这并不代表这事完全过去了,至少众人还没忘了这茬儿。如今萧恪到了,还没说什么就先盯上了费泓,摆明了就是已经知道这事了。那些从京中出来熟悉萧恪手段做派的将领不由站得离费泓远了些,趋利避害是人之本性,他们可不想莫名其妙被牵累进去。
费泓先前多是听人说起燕郡王,即便有见过面,也是寥寥数次,从未真正放在心上。而今被人盯着,才晓得先前天真,连忙把头转到一边去,没敢再同萧恪对视。
“王爷怎么了?”黄友光就是传消息的人,他虽卖好给萧恪,却也不愿意轻易开罪祁太尉,此刻站在一旁出生询问,却做出一副懵然不知的模样。
萧恪收回视线,并没有选择当即发作,而是摇头轻笑了下说道:“无事。”
军中将领不多时都被传唤而来,官职高些的便入得帐中,似裨将、校尉等低阶武官则在大帐外听着。黄友光有意安排,贺绥自然是站在帐外第一排最显然的位置,一抬头便可将大帐内的人看得清楚。
萧恪的视线自贺绥出现起便没有挪开过,他本就是辅助之职,此刻更是光明正大站在一旁直勾勾地盯着贺绥瞧。尽管他二人分别不过数月,萧恪心境却完全不像上辈子,在京城的日子真可谓是度日如年。只是尽管此刻心中溢满重逢之喜,面上却要克制,听黄友光手下将领将这几个月来大小战事一一呈报。旁边自有随行文书记录在案,只待稍后挑拣着写到折子里发回京城去。
齐帝暴政多年,是而那回话的将军并不敢将实话告知,除了先前齐帝已知晓的一败的,其余或有小败也都是一笔略过。左右朱昭也不懂这些,他们刚来还没查行军主簿的册子,是或不是一时也听不出来真假。
朱昭也没指望真的听懂,他这个监军的作用不过是分走黄友光的一部分权柄,是帝王制约在外征战将领的一颗棋罢了。齐帝也好、北境军也罢,没人真盼着他听明白,不过是例行公事,顺道在这些将领回禀战情之后以帝王的口吻训示警醒几句。
萧恪站在一旁,在收回与贺绥对视的眼神之后,扫向了帐中十几名将领,其中有几人被盯得发毛,不自觉移开视线,回过神又怕萧恪误会,连忙抬头,却见人已经没再看过来了。
“郡王。”
耳旁突然传来人声,萧恪回过头见朱昭正看向自己。
黄友光这时也在一旁道:“王爷可还有话示下?”
萧恪不太懂战事,但他很懂人心,听那小将禀报,都不用细想便知是黄友光等几人美饰过的,不过他本也不是为了听真话,且此刻又当着上下一干军中武将,并未当场发作。闻言一笑,“黄老将军抬举本王了。陛下命本王来,不过是从旁协助朱大人,也是跟着将军学些兵法云云,哪有什么资格对军务指手画脚。”
他言下之意便是无心插手军务。
黄友光闻言神情松缓下来,在旁硬盒道:“王爷过谦了。既是如此,您若是有何不解只管向白将军询问便是,白将军提领北境军多年,最是熟悉边务。”白子骞是贺绥的姐夫,且自前些时日他们接了圣旨,黄友光便下令将贺绥调去了白子骞身边为副将。一来是方便萧恪来了可以名正言顺找人,二来是跟在白子骞身边,出战杀敌立功的机会也会变多,为了给萧恪一个惊喜,黄友光特意瞒着没说。
“那本王就谢过黄老将军的安排了。”
“王爷言重。”
黄友光又同站在自己身旁的朱昭寒暄客套了几句才让众将解散,各自回到岗位上去,帐内众将互相瞧了眼便准备告退离开。
“哦对了。”被请到一旁坐着喝茶的萧恪突然开口,还没走出去的那些人都停下了步子,但没几个敢抬头的。萧恪看了一眼黄友光,而后将目光转回那些人,悠悠开口问了一句,“费泓费将军可在诸位之中?”
来了!
众人一听萧恪口中念出费泓的名字,明明跟自己无关,却还是跟着心咯噔一下,随后不约而同看向费泓。
黄友光自是事不关己,虽说当日下令的是他,费泓扯虎皮大旗逼他罚喝水,但他早已在心中请过罪了,是而此刻倒像是个局外人。在众将已经用眼神给了萧恪暗示之后,还要主动开口介绍道:“王爷,当中站得近些的那位便是费泓费将军。”
费泓硬着头皮上前拱手行礼道:“末将…参见燕郡王。”
萧恪并不着急开口,拿捏人这方面,他向来有着极好的耐性。
他不开口,别说军帐之中其他与这事无关的将领不敢走,帐外没来得及走的也是不敢动,巴巴得瞧着萧恪仪态端方地品完了半杯热茶。
茶杯被撂在手边的桌案上,声音不大,但此刻军帐之中静得连掉根针都听得到,更不要说这一声了。
萧恪面上带笑看向费泓,语气平和说道:“听闻费将军曾失手被北燕人所擒,如今身子可还好?”
费泓那一败折进去三千人马,连带着黄友光及一众同僚都吃了挂落,为了这个过失,他自回营后便一直夹着尾巴做人。呼图邪部的士兵比北燕大军还要勇猛,这个把月来大大小小的交锋也是败多胜少,费泓虽还能领兵,却一直找不到什么机会扬眉吐气。如今正是困顿时候撞上萧恪旧事重提,脸上登时有些挂不住。
即便如此,他却也只能硬着头皮说道:“多谢王爷关心,末将…还好。”
“是嘛?那便太好了,都说北燕人茹毛饮血、野蛮不堪,历来对俘虏都十分残忍,如今瞧着费将军气色还好,身上好似也没什么新伤,本王也便安心了。”萧恪说话时始终是笑着的,但却句句如刀,“毕竟费将军这般人才,若是让北燕人弄坏了可就不好了。好在他们突然换帅,手段温和许多,不然消息传回京中,丈夫儿子接连出事,尊夫人只怕要哭死了……”
萧恪说得时候声情并茂,好似真的十分关怀,但他这话阴阳怪气到有点心眼的都能听出来不对味了。先前军中一直偷偷传言说贺绥与北燕那位新帅有瓜葛,这才开出如此简单的条件将被俘的两名将军送回,被萧恪三两句说完,俨然变了一个味儿,矛头直指费泓才是那个与北燕有私的人。
“末将没有……”纵然是莫须有的话费泓却也不能放任军中传出去,保不准三人成虎,他就要丢了性命。可反驳的话刚说出口,他就猛地反应过来哪里不对,连忙追问道,“什么出事?我儿子怎么了?”
“啊!本王忘了,尊夫人因为令郎的事卧病在床,连家书都写不了,费将军自然不知道。”
做作的腔调、含笑的面孔,此刻在众将眼中却显得格外渗人。在场之人或惧怕、或担忧、或幸灾乐祸,唯有站在一旁的提督太监朱昭目露异色,盯着萧恪的眼神难以言说。
“恕末将直言,王爷这是公报私仇!贺副将当日是违了军法,王爷若是不悦同末将言明便是,何必连累他人妻小!”
萧恪看着被愤怒冲昏头脑的人,冷笑一声道:“你看,板子不打在自己身上的时候就是不知道痛。不过有句话本王要敬告费将军,休拿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本王刚刚可什么都没说,只是将尊夫人无法写的家书代为转达,费将军该‘谢’我。诸位将军,本王说得可对?”
这一番下来,哪还有人敢说不。
费泓脸色由铁青转为煞白,而后强忍着心中不忿向萧恪赔不是,随后又追问道:“那烦请王爷告知,小儿到底出了何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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