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迟宵也
领导有些吃惊,不自觉地呆在了原地。然而她这么多年毕竟见过大风大浪,很快就接受了:“挺好,那我们就直接开始讲了。请问我应该怎么称呼这位,南晴的……额……”
喻逐云顿住,下意识地看向了南晴。
说是家长,其实他跟南晴根本就没关系,要有关系也是他一厢情愿,无论如何也拿不到台面上。
“老师您好,我叫喻——”
“哥哥。”
南晴忽然开口,抬眼回望了喻逐云,二人的视线在空中交汇,“老师,他是我哥哥。”
空气仿佛在此刻凝滞。
“哦,南晴哥哥是吧?”毫无所觉的领导微笑着说,“是这样的,咱们这次决赛是国家级别的,所以……”
后面说什么,喻逐云都觉得自己有些听不进去了。他只能听见自己血液和心跳的声音,还有什么东西在耳边嗡鸣。
仅仅得到一句称呼,他感觉自己已经幸福得无所适从。仿佛飘飘悠悠的气球落地,被一只柔软的小手牵住。
他行尸走肉一般跟随着领导和南晴一起走到首大露天艺术台,有点紧张地等待着闭幕式。
台上不停调试着的灯光闪耀,台下坐着叽叽喳喳的家长,沿路还有些看热闹的首大学生。
喻思运脸色难看地站在不远处的一颗悬铃木下,眼神阴鸷地盯着艺术台后。
朱斌没能成功在化学竞赛里考到前五十名,他的小提琴表演也搞砸了。本来都已经跟主办方说好了会给他一个名次,可最后宣布名单上却没有他的名字。
他正要发火,却接到了负责人的电话,那头的中年男人不住的同他点头哈腰,话里话外都向他传达了一个信息,这事儿不是他们不想做,是上头不同意。
而且本该来看他演出的父母并没有到现场,很抱歉的给他发了消息。他们正在接受喻老爷子的训斥。
“上头”是谁已经不言而喻了。
喻思运心底恼火,从小喻老爷子就不喜欢他,反而一直记挂着不知死没死的喻逐云。等喻逐云回来了,更是罕见地失了态,从未在他面前露出过什么表情的人,在喻逐云面前哭得老泪纵横。
凭什么?为什么!
尤其是当朱斌过来告诉他,那天替喻逐云出头的朋友却在化学竞赛里考到了第一名时。
“算了思运,这也没啥好看的,我们走吧。”朱斌健的脸色不对,开始后悔自己嘴快了,他有点尴尬的笑了笑,试图分散喻思运的注意力,“那什么,念菲他们在E9订了桌子。咱们一起去放松一下……”
“闭嘴!”
喻思运咬牙切齿地呵斥道:“什么名次都没拿到,过去准备让人笑话吗?”
“你准备怎么跟人解释?你天天在首都跟在那么多老师屁股后面学,还考不过一个从云省宜城来的土鳖?”
“……”
朱斌猝然被攻击到,情不自禁地捏紧了拳,然而他又不能跟喻思运翻脸:“这次的卷子太难了,那个南晴确实厉害……但他厉害又不代表喻逐云厉害。”
“反正南晴也只会学习。学得再厉害不还得给咱们打工吗?”
喻思运的脸色这才好看一些。
很快,台上的颁奖仪式开始了。领导为闭幕式致辞,紧接着老师宣读获奖人的名单,并依次给他们颁发奖励。
发到南晴手上的除了一个水晶的奖杯之外,还有一块沉甸甸的奖牌,通体镀金,在阳光下闪闪发亮。
这是国内中学生在化学竞赛方面能拿到的最高荣誉。
“算了,也没什么好看的,我们走吧,”喻思运轻蔑地说,“今天晚上的单我买了……”
冗长的仪式差不多结束,老师冲幕后挥手,吩咐家长上台合影。
喻逐云在南晴旁边站直了身子,挺直了脊背。他忍住紧张,甚至有点开心,只是视线扫过台下,忽然瞥见了簌簌摇晃的悬铃木,身体僵硬。
南晴也看见了,那儿站着神色忿忿的喻思运,用力踹了一脚树,恼怒的情绪已经不加掩饰。
“好的,同学们和家长们都站好了啊,我们等一下拍照。后面的同学不要挤,拿奖牌的同学麻烦到最前面来,对,家长可以帮忙拿一下奖杯……”
南晴忽然在背后拉了拉喻逐云的手。
“哥哥。”他说。
这其实一直以来都是喻逐云最讨厌的称呼。
可此刻喻逐云却低下了头,眼底还有未融化的冰冷神色,语气茫然又温柔:“嗯?”
南晴没再说话。
他动作迅速地将自己颈上的金色奖牌摘了下来,给喻逐云挂上。
躁动的人群在此刻安静,纷纷抬头看向镜头,露出最耀眼的笑容。
“咔嚓——”
快门声响起。
数百人的大合照里,那个格外漂亮的第一名抿唇露出了一个甜甜的笑,双手拿着奖杯。
而他身侧的青年拎着那枚耀眼夺目的金牌,忽略了身侧的一切,只呆呆地望着他。
别为了不相干的“弟弟”难过啦,哥哥,我跟你分享我的荣耀。
第58章
合照仪式结束, 颁奖典礼也进行到了尾声,领导老师重新上台宣读完闭幕致辞,台下的学生老师便稀稀拉拉地散开了。
本次竞赛正式结束, 各省市区的学生可以跟随今晚的大巴车一起去机场, 也可以在玉景酒店多住一晚, 明天自行选择离开时间。
而不远处的悬铃木下,那道愤恨的目光和身影已经消失了。
南晴收回视线, 下一秒就感觉自己的颈间一重。一摸, 是那枚金牌。
他下意识地抬头,就被喻逐云摸了摸发旋。
空气里传来了一声很轻的道谢。
暖风吹过, 喻逐云贴身的T恤鼓起,勾出劲瘦的肌肉轮廓。夕阳已落,他的大半张侧脸隐没在黑暗里, 令人看不清表情。
南晴抿唇,片刻后清了清嗓子:“‘下次别说谢谢了,不爱听’。”
喻逐云终于笑了。
他很想把南晴抱紧,但又害怕自己浑身是汗,最终只轻轻牵了牵南晴的腕骨:“好, 走吧。”
从首都到宜城有将近一千公里, 即使坐飞机前后也要花费不少时间。
现在已经是晚上了,最紧张的竞赛也已经结束,实在没必要为此紧赶慢赶。两人于是回到玉景酒店, 在楼下大厅遇见了一张熟悉的面孔。
“这!这里!”
江逸婷高兴地冲他们招手, 颇有些老乡见老乡的感觉,“南晴和喻逐云你们好呀,我朋友的比赛也结束了,我们现在打算去吃夜宵, 你们要一起去吗?”
她身旁站着几个同样青春靓丽的女孩,看得出来她们的比赛刚刚才结束,有几个女孩身上都背着乐器。
南晴有点犹豫,他上次已经拒绝过了,这次再拒绝会不会太不给人家面子?可喻逐云不一定愿意跟她们一起吃饭呀……
顿了顿,他还是满怀歉意的笑了笑:“谢谢你呀江逸婷,还是不打扰你们聚餐了。”
“哎呀没事没事!这怎么能叫打扰呢?”江逸婷乍一看十分高冷优雅,在熟人面前却是个活脱脱的开心果,“你如果不介意的话……”
她话音未落,酒店门口忽然走进来一个女老师,“之前参加全青杯的舞蹈生还有在现场的吗?舞台这边有几份参赛调查表需要你们拿一下。”
“在的老师。”江逸婷赶忙应了一声,冲同伴们比了个稍等的手势,跑向领队老师。
唯一认识的人走了,剩下来的只有几个和南晴他们完全不熟的陌生女孩。在沙发旁呆呆站着。双方都觉得有些尴尬。
正在犹豫要不要打个招呼离开时,拎着一把琴的女孩却忽然上前了。她的脸圆圆的且非常白净,长着一些小雀斑,看起来腼腆而乖巧:“那个……你好……我之前看过逸婷学校的表演视频,你是拉小提琴的那个南晴吧?”
喻逐云的脸色凝固一瞬,很快又装成若无其事。
在他身前的南晴并没有注意到这一点细微的变化,温和地笑了笑:“是,你好,请问怎么称呼你。”
女孩向他介绍了自己的名字,兴致勃勃地将自己的琴盒拉开:“逸婷跟我说在这里遇到你的时候,我还以为你也是来参加全青杯的。你拉的那部分特别有趣,很有灵魂。我后来也给我老师看了那段视频,他说你有几个地方改得很有意思,我想问问你……”
她一开口,众人都无语凝噎。虽然大家都知道她从小开始学小提琴,确实一直很喜欢这东西,但一定要在酒店大堂这种地方找人交流经验吗?
反正江逸婷也还没回来,几人干脆地挪到了一个人更少的角落里,女孩兴致勃勃地拉起琴,当场为南晴演奏了一段她有疑惑的地方。
音乐响起的刹那,喻逐云就攥紧了拳。他有点沉默地站在原地,咬肌绷紧,垂着眼,神色有点压抑。
喻思运这次出现绝不可能是偶然,必然也与这群女孩参加了同一个比赛,他会在这个比赛中获得什么成绩?他从小被那么多大师教导,在十岁那年就能演奏流畅的音乐,那副居高临下、盛气凌人的神态至今还在喻逐云眼前。
有很长一段时间,喻逐云对所有的音乐都十分厌恶,就连南晴在艺术节上的表演,他至今都没有看过。
不远处乐声悠扬悦耳。
因为隔了一点距离,并不吵嚷。小提琴已经由女孩手里,转给了南晴。
刹那,一股难以言喻的情绪不受控制地涌上心头,喻逐云转身就走。
站在一旁百无聊赖的几个女生都注意到了他的离开,小小的惊呼了一声。然而众人与他都不认识,谁也不敢追上去。
就这样过了好几分钟,喻逐云还没回来,女孩们的讨论声渐渐加大。
垂下眼轻柔拉着琴的南晴终于听见了讨论。
他手中的音乐戛然而止,猝然站起了身。
“怎么了?”女孩有点不解,“你刚刚说前面这个小节……”
“很抱歉,但我现在必须要走了,”南晴神色焦急地放下琴,冲女孩鞠了一躬,“我得赶紧去找我朋友。”
女孩虽然不太明白发生了什么,但还是立刻同意道:“行,那就不打扰了。”
南晴立刻去追喻逐云,然而没走两步就僵在了原地。
之前喻逐云被许多人误以为是踩坏东西的嫌疑犯,甚至亲耳听见了嘉禾在背后对他的议论,可即使这样,他还是为自己找来了一把宜城最好的小提琴。
最后他们谁也没再提这件事,然而南晴知道,那天的艺术节,喻逐云没有参加。
“真的真的很抱歉,但我还有一件事想拜托您,”南晴转过身,掏出手机,有点难以启齿地看向女孩,“我拿这个抵押,能、能不能跟您借一会小提琴?”
“……”
一楼露台空空荡荡。远处雕花的喷泉水流清澈,四周长满了绚丽缤纷的鲜花,几盏点缀的小灯交错躺在草坪上。
门传来一声响动,喻逐云捏紧了手机,转过身,若无其事地开口:“结束了?”
“刚…给你发了消息,里面太闷了,全是香水味,我就出来透透气……”
喻逐云的视线从南晴那张雪白的小脸往下,渐渐挪到他手中的东西,视线死死定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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