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雾十
而这些官员是最早知道谢老太傅将要不久于人世的,此中的人心有多浮动可想而知。在谢老太傅还活着的时候,他们自然是以谢太傅马首是瞻,也都可以视为太子的势力。但是当谢老太傅去后,他们却未必能百分百都转化为对太子的效忠了。
我臣属的臣属,不是我的臣属。
每个人都有自己的心思,有不看好太子的未来的,也有不看好太子这个人的,总之,谢老太傅一派已经眼瞅着就要散了,这是连谢太傅别人都无力回天的事情。
但如今却不一样了,卫老夫人顶了上来。
就像一个企业,老董事长去世了,董事长夫人成为了继任者。掌权人出现变动,企业注定会流失一部分员工,但也就仅此而已了,大部分骨干还是会留下,不管是出于和老董事长的交情,还是安于现状的本心。
况且,以前谢老太傅在忙于前朝之事时,卫老夫人作为贤内助,也并没有真的就安心在家里享福,她也为丈夫的事业做了很大的贡献,其中就包括夫人外交。
卫老夫人熟悉丈夫每一个亲近下官的妻子,这些臣属以谢老太傅马首是瞻,他们的妻子就以卫老夫人当自己的领头羊。这么多年的相处下来,当初还只是为了支持丈夫的事业,如今已经是真正共患难的情感了。
她们对卫老夫人的支持,不仅能代表自己丈夫的态度,还能代表他们已经入朝的子女。
已经出现崩裂之兆的谢氏势力重新变得稳固,也就再次朝着主心骨太子靠拢,形成了一个颇为积极的循环。
沈里疑惑的问颜仲卿:“这样不好吗?”
“这样当然好,太子事业顺,也就代表了你的事业顺。”
“那我们为什么要讨论这个?”
颜仲卿长叹一口气,因为你对闻时颂的态度也很不对劲儿啊。这个态度倒不是最近才有的转变,而是随着颜仲卿与沈里的关系越来越好,他自己发现的。
沈里对闻时颂和对别人的态度是不一样的。
不得不说,颜仲卿以前也或多或少受到了一些流言蜚语的影响,他曾经以为沈里对闻时颂是没有多少真感情的。
就,太子这个位置上坐着谁,都不影响沈里是太子妃。
说真的,以朋友的自私角度来说,颜仲卿甚至是欣赏这种态度的,感情算什么呢?利益才是真的。
可最近颜仲卿发现根本不是这回事啊。
举个最简单的例子,同样是每天一起吃饭,韩詹事也每天去蹭饭啊,也是朝夕相处,怎么不见沈里对韩詹事的态度有什么改变?
顶多是变的更熟悉了而已,但也就仅此而已了。
颜仲卿越品越觉得不对,他希望能晃清楚自己好友脑子里的水,喜欢可以,谈恋爱可以,但“靠山山倒,靠人人跑,每个人最后能靠的只有自己”这个道理,沈里也必须要懂!
第63章 入主东宫第六十三天:
闻时颂突然杀到长秋殿外时,听到的就是小颜夫子“你还不恋爱脑?你对闻时颂都不设防成什么样了”的苦口婆心,当然,颜仲卿说的要更加文雅委婉,好比他不可能直呼太子的名讳,但意思就是这么个意思,听到闻时颂的耳朵里就是这些内容。
沈里在和小颜夫子上这种心眼子的练习课时,自然是不可能不对外设置一些防偷听措施的。
好比让亲卫开启那个类似于闭耳塞听的觉醒血脉。
但之前也说过了,沈里用的亲卫是闻时颂的,这亲卫防谁都不可能防自己的主子,正让太子殿下听到了个清清楚楚。
沈里在说:“我发誓,真没有。”他和闻时颂不是小颜夫子以为的那种关系。
但这话听到颜仲卿耳朵,他理解的意思就是沈里在否认他是个恋爱脑。这让小颜夫子脑海中的警铃再次大作,因为比恋爱脑更可怕的,是恋爱脑而不自知。
颜仲卿开始在殿内给自己的朋友举证他的种种恋爱脑行为时,闻时颂站在殿外连他和沈里日后补办大婚,要安排颜仲卿做主桌都想好了。
当然,两边都没能维持这样的状态多久。
因为沈里也没有傻彻底,除了安排有觉醒血脉的亲卫外,他还安排了长着眼睛的人类在殿外望风,这人不是别人,正是兢兢业业的前任大熊猫饲养员七香。七香是个十分忠心为主的小娘子,哪怕面对的是喜怒不定的太子,她也毫不犹豫的上前,用尽可能最大的声音喊了一句:“太子殿下安。”
小娘子清脆的嗓音在殿外翘角的屋檐下回荡。
殿内立时没了声音,颜仲卿不断揣测着太子什么时候来的,到底听到了多少,而闻时颂只是颇为遗憾,颜仲卿说的多好啊,会说你就多说点!
不过,也确实不能再说下去了。
因为闻时颂来长秋殿,是找沈里是有正事的,他并不是一个因为“老婆”在自己的宫殿招待客人,就故意杀回来查岗的人,他对沈里是百分百的信任!
好吧,他也确实怀了一些奇奇怪怪的阴暗小心思,因为他不相信颜仲卿。闻时颂总在嫉妒沈里身边一切看起来亲密的人或物,连彪子老大和滚灯的醋都吃,快吃习惯了的那种。
只是闻时颂怎么也想到,会听到这么一个让人心情愉悦的墙角。他不知道颜仲卿说的是真还是假,但那完全不影响他听到之后的好心情。
没错,太子殿下骄傲的点了点头,在沈里心中我就是不一样的,他对我和对别人肯定有区别!我们是命中注定、天造地设的一对!
于是,小颜夫子和沈里最后得到的,就是一个兴致昂扬的太子,脚步轻快的迈步入殿,他诡异的不仅没生气,甚至看起来心情很是不错。小颜夫子都愣住了,这位殿下是没听到他刚刚说了什么吗?到底在暗爽什么啊?
沈里倒是很快就找到了自己的嘴巴,他问:“你怎么这个点过来了?”
“父皇找你。”闻时颂拥有一个来看沈里的无懈可击的理由,虽然这个理由让他其实挺不喜欢的。
老皇帝要召见沈里,因为他能让人觉醒的觉醒血脉。
这种事是迟早的,所有的聪明人都能猜得到,甚至连沈里都早做好了心理准备,连介绍自己血脉的说辞,他都已经私下给闻时颂和颜仲卿练习过好多遍了。
沈里的金手指是如此特别,老皇帝不可能视若无睹。
只不过沈里之前以为老皇帝早就该召见他了,没想到这位自幼就当上皇帝的老人,这么能忍,一直到今天才有所行动。
事实上,老皇帝当然不可能忍到今天,之前一直都是闻时颂在想办法帮沈里遮挡,直至拖无可拖。
毕竟老皇帝作为皇帝的一大特色就是从不压抑自己的情绪,大概是小时候当儿皇帝时被管束要求的太多了,大权在握后他甚至是带了那么一点报复性的在各种随心所欲。
尤其是在年迈之后,有那么一段时间,因为老皇帝天天喝药,忌讳辛辣,整个宫里都得陪着他不能吃辣,不能吃海鲜,只能没完没了的吃羊肉。
羊肉好吃,但也经不住这样天天吃,闻时颂至今看见羊肉都倒胃口。
当然,和沈里一起吃饭的时候除外,吃什么他都开心。
即将面对老皇帝这样一位独特的暴君,很显然是有很多话要嘱咐的,沈里也不知道为什么,反正下意识的就做好了要听一耳朵叮嘱的准备。他并不反感这样的关心,只是好像身体已经做过太多次了,已经下意识形成了习惯。
但闻时颂却并不一样,一如他一路从幽长的宫道上走过,每一步都带着一种漫不经心的从容,仿佛他天然就主宰着这一切。
闻时颂看起来一点也不担心沈里接下来要面对什么。
他也确实不担心,因为他直接带着沈里就这么忽略了无为殿,一路如过无人之境,径直朝着皇宫后面的玄武门而去。
沈里人都快傻了,我们不是要去见老皇帝吗?来玄武门干什么啊?
之前沈里参观过的,玄武门其实就是皇宫的后门。
玄武门之变说白了就是后门之变,造反造的非常符合地理,毕竟前门易守难攻,大家想要搞事一般都爱从后门突破。
在即将进入门外人声鼎沸的禁苑之前,闻时颂还把专门带上的滚灯塞到了沈里的怀里。
沈里和滚灯看了看彼此,这、这是见皇帝时可以携带的吗?
事实证明,是可以的。闻时颂既然有这个本事让沈里带,那自然是早就已经做好了事先的安排。
老皇帝对沈里怀里的小白狗没有任何意见。
因为闻时颂带沈里来的其实是玄武门外的禁苑,准确的说是仗内六闲之一的飞龙厩所在之地,这里还是七香之前当驯马女的工作单位。
老皇帝一身明黄色的龙袍也换成了更加寻常的束手胡服,这比较方便骑射,已经渐渐成为了大启的主流骑射服饰,他端坐于高台之上,看着眼前的马场,那里除了各式各样的御马外,还有不少的猎狗与猎鹰。
老皇帝今日难得觉得身体舒畅,没有头疼,也没有乏力,在身边人的建议下就来了飞龙厩这边,准备看人打马球。
所以闻时颂才不担心。
因为老皇帝不只宣召了沈里,几乎所有的皇子公主都在,当然了,后妃也在,这是一场不算正式的家庭聚会。
老皇帝根本没办法和沈里聊什么,这么多人都在,大概率也就是随便问问。
沈里一直提着的心总算是稍稍放下了一些。
而除了沈里以外,大家此行或多或少都带了宠物,根本没什么人会在意沈里怀里小小的白狗。当然,也是有人在意的,好比想给闻时颂添堵的五皇子,但五皇子是个聪明人,至少他是不会想要自己出头的“聪明人”,他只会撺掇愚蠢的三皇子。
“皇兄,你不觉得太子妃怀里的狗很眼熟吗?”
三皇子正在看马球,这个大启知名的蠢货,除了脑子不好以外,不良嗜好也是特别的多,在别人打马球的时候下注就是其中之一。
有点像是现代的赌-球,赌-马。
可想而知三皇子如今有多上头,他又哪里顾得上自己五弟的话中有话呢?连看都懒得朝老皇帝和沈里那边看去,只是道了一句:“你娘没教过你吗?没事少盯着自己弟弟的老婆看,免得别人误会,好像你有什么奇怪的企图似的。”
五皇子:“?”不是,你有病吧!
一场针对沈里的阴阳怪气还没开始,皇子内部就先差点掐起来。
沈里此时已经被闻时颂带着去面圣了,老皇帝歪坐在宽大的软塌上,一手支着脸颊,一手随意的挥了挥,笑着对沈里说:“无需多礼,都是一家人。”
这位老皇帝私下里的样子,和沈里想象中的有点不一样。
褪去了那一日元旦大朝会上的威严与神秘,如今他笑的就像是个邻家亲切的伯伯,对沈里的态度也十分熟稔,毕竟沈里自小就在皇后身边长大。他招呼沈里坐下,就坐在自己的旁边:“里里,快,来选一队,你觉得是张娘娘队能赢啊,还是你二皇姐的队伍能赢。”
是的,如今在场下打马球的,一边是老皇帝的宫妃,一边是老皇帝的女儿。
连最大的二公主都亲自下了场。
马球是一向颇受大启贵女们欢迎的流行运动,当然,男性贵族也喜欢。
所以,这两边的队伍里不只有女性,二公主还带了几个皇子,宫妃们则带了几个身材颇为高大的太监。
在一片锦旗飘摇,落英缤纷中,在马场上展开了热火朝天又略显黄土漫天的马球大赛。
英姿飒爽的二公主穿了身火红色的骑装,乌黑色的长发高高束起,骑在一匹纯黑色的骏马之上,手里拿着木制的马球长杆,如臂使指,一马当先。
二公主的身手无疑是所有公主皇子中最好的,但在她的队伍里,也就只有她比较突出了,其他的公主皇子都有点不成器,几乎算的上是二公主一个人在拉火车,甚至有人故意拖后腿。也不知道对方怎么想的,但哪怕是沈里都能看得出来,策马扬表的二公主正在腹背受敌。
反观宫妃队就要顺风顺水的多,那几个力士太监不仅很会打马球,还非常有观赏性,最重要的是,他们还在心甘情愿的喂球,成全娘娘们的英姿。
孰胜孰负,好像已经是一件不需要多言的事情。
但沈里还是说:“我觉得二公主能赢。”
他也不知道为什么自己会得出这么一个结论,他甚至在这之前都不怎么认识二公主,大部分对对方的了解,都是从岑夫子的阴谋小课堂上学来的。可他还是下意识的就给出了这个答案,仿佛他已经看了很多年二公主打球,对对方的本事心知肚明。
老皇帝依旧笑容满面,亲切的不得了,就像是故意逗亲戚家的小孩似的,抬手道:“你确定?赌注可是朕准备给你的奖励哦。”
沈里顺着老皇帝的手,看到了老皇帝准备给他的赏赐。
沈里一愣:“为什么要赏赐我?”
“因为我们里里的生日快到了啊。”老皇帝笑的开怀,“你这孩子怎么还像小时候似的,傻乎乎的?”
随着老皇帝的话,沈里的眼前好像也闪过了熟悉的画面。
温柔的皇后娘娘问他:“咱们里里几岁啦?”
他先是低头,掰着一双小肉手算了半天,也不知道都算了点什么,反正就高兴的举起手回答姨姨:“里里是属兔兔哒。”
剩下你的自己算吧。
回答的乱七八糟,却笑歪了一屋子的大人,只有沈小里还在认真强调,真的是属兔的!
作者有话要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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