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火羽日熠
他都有点怀疑是不是倒霉哥哥某天偶遇某家书店破产清仓，大手一挥，每样都买了一本。
更恐怖的是，所有书似乎都有被翻阅过的痕迹。
颜明安捡起这几本书抱在怀里，甩掉拖鞋往窗边的沙发上一躺，翻开目录。
说来惭愧，颜明安从小就不爱看书，更不爱学习，逮着点机会就在课堂上打游戏，不知道被没收过多少个游戏机。
他打了个哈欠，揉揉湿润的眼眶，没有看正文，只是迅速将一本书上所有记载家徽图案和自己听到的对比了一遍，随后打开下一本。
窗外，厚重的云慢慢勾住树梢，树影摇晃，颜明安的困意越发浓烈，他翻了个身，准备趴着把这几本再翻一遍。
然后他发现自己失策了。
趴着好像更适合睡觉。
颜明安做了一个梦。
梦里他和江也正面对面坐在一个相当巨大又朴素的办公室中，江也没说话，只是双手抱臂，一直冷冷地看着自己。
自己刚想说什么，手上的笔就掉到了地上，当自己试图捡笔时，带起了黏在手臂上的文件。
颜明安眯起眼，那是一份签了自己名字的《离婚协议书》，他还想仔细看上面的内容，就被激烈的撞击声打断了思绪。
江也居高临下地用钢笔敲着桌子，语气冷漠：“颜明安，你就这么想死吗？”
颜明安不知道自己要说什么，下一秒，江也勃然大怒，抬手将桌上所有东西都扫到了地上：“滚。”
颜明安挣扎着从噩梦中醒来，窗外传来稀稀落落的雨声，他用尽全力喘了一会气，喘息声在空无一人的房间中格外沉重。等他终于控制好自己的呼吸之后，这才看清眼前的景象。
米色的颗粒绒。红色的硬皮书封面。金色的烫金标题。
他将自己如同煎饼般将自己翻了回去，抬起手碰了碰到额头，一手的冷汗。他最近越来越少会想起自己再另一个世界里发生过的事，这可不是什么好兆头。
仿佛自己真的成了这个游戏里的人物。
细密的雨丝打过枝叶，颜明安在昏黄的灯光下静了静，挣扎着爬起来，把几本书堆到一边。
冷风从窗户的缝隙里钻了进来，往日温暖的地毯此刻也渗进了凉意，他赤脚站在上面，忍不住拿起沙发上的毛毯裹紧了自己。
不知为何他觉得有点头疼，或许是饿的，毕竟他在警局的时候也吃不下什么，到了医院，更是不敢碰陌生人给自己的东西。
背后的势力一定不简单，他将毯子往身前拉了拉，准备下楼找点吃的，忽然，他愣在了原地，一动不动。
游戏机发出一阵低落的低电量提示音，雨水顺着窗沿下坠，毛毯悄无声息落在脚边。
颜明安直勾勾地盯着自己手腕上那几道的红痕——他睡觉时手压在了某本书的封面上而留下的印记。
他快步回到沙发前，重新翻出了那几本书，和许多人一样，他在看书的时候并不在意封面上写了什么画了什么，和很多人一样，他选择性忽略一些必不可少装饰。
这套书籍由皇家出版社下属的一个研究分社出版，封面走的也是简约风，只有书名，以及那套象征着皇室的繁杂花纹。
若不是颜明安的手臂恰好压在那一部分凹陷上，或许他永远也想不起来自己在哪里见过这个家徽。
颜明安摇摇头，自己居然忘记了帝国最大最有权势的贵族是哪一个。
他撕下桌上的便签，抓起笔模仿着封面的图案画了几笔，确实有几分相像。
看来自己的猜想没错，倒霉哥哥即便辞职，也还是没有摆脱被卷入皇室内部风波的命运。但是十二皇子……并没有在游戏里出场过。
不管怎么样，皇室即便权势大不如从前，也不是好招惹的对象。颜明安皱起眉，跑下楼找到自己扔在一旁的通讯器，手指在江也的号码上停留片刻。
这不是江也一个普通的Omega能解决的事情。
窗外雨声延绵不绝，颜明安的表情被小夜灯微弱的光照得晦暗不明。他该怎么和江也解释？向江也坦白游戏机的秘密？还是自己其实不属于这个世界？
颜明安深吸一口气，还是按下了号码。
默认的铃声旋律一下接着一下在耳边重复，颜明安的神经也跟着紧绷。
旋律一顿，颜明安刚想说话，就听到柔和的女声：“您好，您拨打的用户正在忙……”
他放下通讯器，机械式地打开冰箱，拿出剩下的食材，有条不紊地洗菜切菜。
等锅烧热先放油，油一接触到锅底就冒出一阵阵白烟，直冲颜明安的眼睛。颜明安揉揉眼睛，打开油烟机，放菜、放调料、翻炒……
砧板边的通讯器闪起来的时候，颜明安正把烧好的酱汁倒在饭上。
他也顾不得手上脏不脏，立马接通。
入耳是一个苍老的男声：“老三啊，已经弄清楚了，都是误会，那刘家的小子不知天高地厚，居然侮辱过十二殿下手下一个侍从的Omega。”
“那个侍从气不过，趁着他把他偷偷引了出来，本来只是想教训一顿，没想到一晚上人居然没了。这个侍从觉得惹了大事，今天早上留下悔过书，在家自戕了。”
“这乌龙闹的，十二殿下为这事亲自联系了我，说陛下的意思是私下好好补偿你。”
颜明安勉强笑笑，颜振昇不管内心信不信，但是这通电话已经表明了颜家的态度。他隔了一会才说话：“家主，您可能不知道，我在警局差点被绑架了，不知道这两件事之间有没有联系。”
“是皇室内部的人。”
这个笃定的回答，颜明安原本想好的应对通通都作废。
“你还是见识太少了，这几年帝星有不少贵族在参加皇室活动后被绑架勒索的事，皇室他们很早就怀疑内部出了问题，刚好借你这个案子揪出是谁。虽然不好声张，但是你面对匪徒临危不惧，这次可算在陛下和诸位皇子皇女之间留下了好印象。”
颜明安苦笑：“家主，我明白您的意思。”
“不愧是成家的人了，沉稳许多，你什么时候也该回家看看你父亲才是，他为了你可是操心了不少。”
“等我这边工作稳定下来再说吧。”颜明安坐到餐桌前，舀了一勺吃的放在嘴边，到底还是没吃下去。
对方语气变得严厉：“你还打算做什么游戏？皇室的工作不好好珍惜，跑去玩物……”
颜明安不等他说完，赶紧打断道：“家主，有人在敲门，好像是皇室的人在门口了，我得先挂了，以后再联系您。”
“好，快去吧，你记得要礼貌一些，不要意气用事……”
挂断通讯之后，颜明安轻轻叹气，皇室主动承认将事情轻轻放下，自己刚刚找到的线索似乎完全失去了价值，若是事情真的能这么简单就好了。
他索然无味地吃了几口饭，通讯器屏幕中忽然出现一个硕大的“相亲17”。
江也打回来了。
第21章
“家主，您有什么事吗？”江也的声音一如既往的平静，或许是信号不好，背景里掺着嘈杂的电流音，但除此之外，没有一点动静。
“你在哪？”颜明安端着饭坐到客厅的沙发上，咬着勺子，江也这个态度可能是身边有其他人，“忙完了吗？”
“还没有，还有一些东西要整理。”江也轻声回答道。
那就是一时半会还回不来了。颜明安一块一块压扁咖喱里面的土豆和鸡肉：“我查了一会书，大概知道那个家徽是怎么回事了。”
“哦？”江也似乎在尽可能显得惊讶，也确实表现出了惊讶，却依旧让颜明安觉得这个男人并不奇怪自己找到真相。
“说复杂也不算复杂，但是一时半会说不清楚。还有刘弥舟案件的真相，你应该看到新闻了吧，颜振昇也已经把结果告知我了。”
江也似乎笑了一声：“他们的效率很高。”
颜明安慢吞吞地把米饭和那些糊糊搅拌在了一起：“都是我们惹不起的人。颜振昇让我不要再计较了。”
“那您是怎么想的呢？”
“我还能怎么想，惹不起就不要去招惹了。”颜明安吃了一口饭，反问道，“你又是怎么想的呢？”
江也的语气堪称温柔可亲：“我的想法是，无论您怎么选择，我都会尽力帮您达到想要的目的。”
颜明安挑眉，漫不经心地盯着电视里专题节目的画面，老练的记者将案件经过娓娓道来，各种证据无懈可击。他耸了耸肩：“假如我的选择是让你去死呢。”
“您不会。”
也不知道江也这个不会指的是自己还是倒霉哥哥，颜明安嗤笑一声：“所以到底会不会。”
江也似乎叹了一口很轻的气：“会。如果您真的需要的话。”
明明知道江也此刻在撒谎，但是得到自己想要的答案时，颜明安内心还是有一丝丝奇妙的雀跃。
江也继续说道：“您是不是心情不好？怎么了？需要我现在回来吗？”
“不用，你忙你的吧，有些事还是当面说比较好。”颜明安盘算一会将来的打算，说道。
“您放心，有我在，时间不早了，您早点休息吧，好好睡一觉，一切都会过去的。”
颜明安挂断电话，起身倒掉桌上的残羹冷炙，随后把另一份乘好的饭包上保鲜膜放在餐桌上，他刚刚脑子有些乱，等反应过来才发现自己下意识就做了双人份。
淅淅沥沥的雨还没有停，昏黄的路灯映照出一地枯枝残叶，摇曳的树影被雨幕模糊。
颜明安收拾好碗筷，站在窗边，背后的电视正在重播早间新闻，失真惨白的光线让他五官轮廓显得更为深邃。
雨水顺着玻璃滑落，也滑过了玻璃上节目的倒影，左上角有一行实时橙色暴雨预警，提醒居民夜晚不要随意出行，如果在外，立即寻找安全建筑躲避。
颜明安习惯性地转动着手里的通讯器，这么大的雨，估计江也应该也不会回来了。
Omega在军部留宿的次数不多，但也不是没有，特别是在确定颜明安不会给他给自己惹出什么大麻烦之后。
他摇了摇头，随手抓了沙发上的一件外套，回到了书房。
除了办公室里被偷走的那本，颜明安留下的笔记本还有很多，但是最开始他只把这些笔记当成颜明安的备忘录没有细看。
就像是精湛的演奏家弹奏时几乎没人能发现那个弹错的那个音，他觉得肯定有什么东西被自己忽略了。
“元帅，您看……十二皇子已经让人来解释了，这些人……”叶翎澄见秦江越放下通讯器，赶紧问道。
叶翎澄也不是没有眼色才留在这里，只是他真的太好奇了。刚刚通讯器对面似乎是元帅的Alpha，可惜没有听到小少爷的声音。
不过也不知哪家小少爷如此骄纵，自己上司明明这边有一堆麻烦，却还要哄着他睡觉。
叶翎澄想象了一下这个冷面阎王“亲自”安慰贵族小少爷的画面，不由自主打了个哆嗦。
“十二皇子那边是怎么说的？”秦江越掐灭烟，坐回办公椅上，翻开今天最后一份需要他过目的文件。
但是除此之外，还有一件事要解决。
合着您自己不去见他们还得我当传声筒？叶翎汀咳嗽两声：“有家奴得了绝症心灰意冷趁着皇室准备四皇子生日的事盗了十二皇子侍卫队的备用枪械想要随机杀人。”
他一口气说了这么一长串，都有些喘不过气：“所以希望军部可以私下把人交给他们处理。”
“回答是拒绝。”秦江越头也没有抬一下，拿起笔在文件上涂涂改改了几处，“这份申请拿回去，让他们明天下班之前拿出一份新的方案。”
“不是，这么干脆就拒绝吗……”不管共事过多久，叶翎澄还是会被秦江越的作风惊到，他瞪大眼，甚至忘了去接秦江越扔到一边的文件。
秦江越双手合十撑住下巴：“军部效忠于谁？”
叶翎澄反射性地直起后背，敬了个军礼：“帝国。”
“所以现在，我们要为了卖皇室一个面子，而忽略帝国的安全可能受到威胁这一件事吗？”秦江越眯起眉头，眼神相当凌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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