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鱼幺
奚彻笑道:“这里的阵法说不定就是在保护那张椅子。”
“会么?”
褚炎虽然这有问,但是他已经明白了,那把椅子肯定有问题,因为阿撒脸上露出了十分自信的笑容。他每次露出这种表情,便是胸有成竹。
奚彻道:“不如过去看看。”
褚炎很有耐心地配合他:“那你知道我们该怎么过去么?”
奚彻似乎忽然想起来要隐瞒自己的身份了,解释道::“我只是恰好知道。”
褚炎没说话,心想,你高兴就好。
于是褚炎便跟在奚彻身后走进了大殿,几乎是踩着奚彻的脚印走过去的。奚彻一边往前走,一边想,只看这里的阵,他几乎能确定摆阵的人跟自己有很深的渊源了,摆阵的手法承袭了他的风格,所以他才能这么容易破解出来。
啊……忽然不想探究了怎么回事,他好怕查到最后只认清了一个现实,发现自己真的是那种死了也能祸害遗千年的魔头,那他可真的会有负罪感的啊。
奚彻扭开头,在褚炎看不见的地方委屈地撇撇嘴——可是他只是喜欢研究这些玩意儿,他只是乐于发明创造的,从来没拿自己的发明创造出去害人,也没让别人用它们出去害人,他可太冤枉了。
不过他很快便收拾好情绪,带着褚炎来到那把椅子前,奚彻蹲在椅子前面看了半天,惊讶地发现,椅子周围竟然还布着三四个防御法阵,触动任何一个,他们都可能被留在这里再也走不出去。打造出这一处大殿的人真是心思缜密,谨慎到吓人。金铃子在他印象中并不是这样一个心思缜密的人,莫非大殿不是他搞出来的?
奚彻心里百转千回,手上却没闲着,他盯着研究半天,才伸出一只手,用两根手指小心翼翼地在那把椅子上摸索。这一层套一层的机关让奚彻逐渐感到被激起了好胜心,这个布阵的人好像在炫技似的,竟然隐约觉得他似乎在向自己这个法阵创始人宣战,好像在用这种炫技式的布阵方式向自己证明,他学了自己的技术,却青出于蓝而胜于蓝。
幼稚,甚至还有点可爱。
能隔着时空通过这样一个组合阵法感受到制作者向自己这个创始者发起挑战,不得不说,制造这些套阵的家伙还是有点本事的。
奚彻摸了许久,终于在椅子脚一处不起眼的雕花处摸到了一个凸起,他下意识挑挑眉——找打了!看来还是他更胜一筹嘛。
奚彻按住那处凸起,重重地往下一扣,只听一阵机械咔咔啦啦的声音从那把椅子内部响起,然后整个椅子震动起来,竟然带动得脚下的地砖也震动了。褚炎下意识将奚彻拉离那把椅子,椅子便背朝下翻倒下去,椅子周围的地砖开始下陷。
不过这次奚彻和褚炎都没躲开,因为虽然周围震动得很厉害,可是他们能感觉到大殿内部的震动却并没有十分剧烈,反而很稳定。
这种感觉很难形容,那是一种大门被开启的感觉,且感觉不到危险,饶是奚彻也忍不住在心底感叹一声——这机关着实精巧。
褚炎到现在也明白了这里的主人为什么会摆阵保护这把椅子,这把椅子原来是个入口开关,一个开关都被保护得这么复杂,机关内部的东西应当更加厉害。
莫非阵眼就在下面?
褚炎只在心里这样想,因为即便到了现在,他也还是不能明确感知到阵眼所在之处,太神奇了。
降落的时间有点长,过了很久,这里的机关才不再动了,奚彻望着头顶原本是“地板”的位置变成了“天花板”,发自内心地感到惊讶——没想到这样一个空荡荡不起眼的大厅下面,竟然藏着一处地宫。
是的,他只能用“地宫”这个词来形容这里了,天花板吊得很高,离他们现在踩着的地面大约有十几米高,根本不是一个简单的地下室。
“你能感觉到阵眼么?”
奚彻刚问完,发现褚七正往右上方的头顶看,他顺着他的视线看过去,才意识到自己根本不需要问这句话,因为就在那里不远处,悬空浮着两个眼熟的法器。
他一直想找的大敕和烛幽,齐了……居然都在这里!
奚彻下意识往前走了一步,脚下却如灌铅一般沉重,好像遭遇了十分巨大的阻力,那种感觉就好像自己变成了磁铁的南极,而这两个法器所在的位置是磁铁的北极,他们之间有一股巨大的斥力,让他永远无法靠近它们。
奚彻震惊地睁大眼睛,他能感觉到,悬浮在半空中的法器周围形成了一个力量强大的大阵,力量强到远远超出如今自己的承受范围。
奚彻下意识便看向身边的人——他了解自己的法器,只有在遇到强大的对手时,才会遇强则强,身边这个人竟然这么强大吗?他只以为他是个比较厉害的大妖而已!
褚炎此时也察觉到问题了,他自然认识空中那两个法器,可是更加吸引他的是由两个法器组成的阵法。
他甚至以为自己看错了。
“奚彻,你认得出这个阵吗?”
奚彻猛然回神,仔细看了看,渐渐皱起眉头:“这是个聚阴阵……”
褚炎点了一下头,表情却没放松下来,他紧紧盯着头顶,低声道:“你看那是什么。”
大敕和烛幽形成的阵中辐射出无数条铁链,往更高深的黑暗延伸出去,铁链被崩得直直的,铁链延伸出去之后,又折返回来,再以辐射回归的方式收缩成一点,辐射出去的铁链和折回的铁链形成了两个倒扣的圆锥体的形状,而在圆锥体的最顶端,好像系着一个什么东西。
从他们这边看不清楚那个东西到底是什么。
奚彻忽然有种不好的感觉,褚炎却忽然激动起来,他一把抓住奚彻的肩膀,带着他向大阵中心略过去:“去近处看看!”
以奚彻的道行完全无法在这种阵中前进半步,褚炎却还有与之对抗的力量,他们两人很快来到了阵中的中心点,两个人站在圆锥投影下来的圆的圆心处,抬头望去,终于看清了另外一个顶点的“东西”。
那根本不是什么东西,而是一个人……一个,很眼熟的人。
那是一名身穿红衣的少年,长发散下,双目紧闭,似乎对于外界毫无感知。他的双臂被无数锁链绑住,锁链崩得紧紧的,仿佛不这样绑着他,他就会冲破这里,从这里飞出去。他的双腿无力垂下来,两只脚踝上各戴着一串无舌的金铃……他似乎死了,可是他的脸色又那样红润,好像下一秒就要睁开眼睛,露出意气风发的笑容。
奚彻震惊地睁大眼睛,他瞠目结舌,惊讶地说不出话。因为那个少年不是别人,正是生前的自己!不对,应该说是真正的阿撒斯!
……
靠……他死都死了,是谁把他挂在这里晾咸肉啊?!
第46章
鱼幺/文
时隔几百年, 终于又见到了这张脸,褚炎便想什么都不顾,立刻飞上去将昔日好友的身体解下来。他还没来得及激动呢, 忽然听到身边传来一声大吼:“快带我上去看看!”
那个激动的人当然就是奚彻这个当事人, 任谁看到自己本应该化作春泥更护花的尸体被挂在一个邪门阵法里面晒腊肉, 都淡定不了。褚炎应该庆幸他比自己更冲动, 他现在仍然套用着褚七的身份, 哪怕露出一丝认识以前的“阿撒斯”的迹象,都有可能会被奚彻怀疑。
不过现在奚彻发话了, 褚炎自然也不再有二话,他早就想上去看看了。于是马上搂住奚彻的腰, 带着他飞身上跳。
褚炎的力量被下方大敕和烛幽所形成的阵法牵制住,他没办法直接飞到悬挂尸体的位置, 只能拉住旁边的铁索一点点向上飞,这对于用惯了法术的神族来说, 着实有些憋屈。褚炎都如此, 奚彻便更难过了,在这种情况下他几乎被那股无形的压力压得喘不过气。他在心里不断咒骂,十分后悔自己当年为何要炼制出这等麻烦东西——奚彻几乎可以确定,他们没办法碰到悬挂在头顶的身体, 就算褚七再强, 也无法与大敕和烛幽叠加起来的力量相提并论,它们联合所产生的力量只会更加强大。
更何况,这里还有个邪门的阵法。
于是正如奚彻所料, 在离他的身体只有一步之遥的地方,褚七停了下来,他一只手搂着奚彻, 一只手攀在铁链上,却如何都不能再靠近了,奚彻试着朝自己的身体伸出手,法阵产生的斥力达到最大,令他寸步难行。
奚彻试了几次,眼见褚七的脸色越发苍白难看起来,他的额头也布满了冷汗,显然已经是强弩之末,奚彻终于妥协:“算了,放弃吧。我们先下去。”
可是褚炎不想放弃,他紧紧皱着眉头,并不作声,只是死命抓住那根铁链——离他的身体只剩这么一点点距离,却要在这时候妥协?他办不到。奚彻见他如此,以为他逞能,便道:“你对付不了它们的,这是慎王阿撒斯的宝具,多少神族都拿它们没办法,你只是一只妖,对付不了不丢人。”
褚炎听到这话,心中憋着的那口气一下子松懈下来,于是支撑不住,顺着铁链一路落回地上。
褚炎看了奚彻一眼,心里微微有些恼火。然而对方并没有在看他,只是不甘心地盯着头顶,自然也感觉不到他的恼火,于是褚炎心里那一丁点恼火也“嗖”得一下消下去了。
这家伙,被自己的法器限制住行动,更应该觉得恼火才对。而且褚炎本来就没特别恼火,因为知道这是阿撒的东西,对付不了它,褚炎也没觉得特别没面子。
这种微妙的心态没法解释,只可意会不可言传,但是如果给这两个法器换个主人,褚炎一定不会这么轻轻松松放弃。
从很早之前,他便甘愿败在阿撒手里。
褚炎带着奚彻落到地上之后,失去了属于神族的对抗力,此处阵法便回归平静,那种窒息感逐渐消退下去。
奚彻一直抬头盯着大敕和烛幽,深深感到这件事十分麻烦。大敕现世不是好事,他还在想其中原因,却原来连着他的尸体都找到了。
真不知是谁这么好本事,掉进昆玉冰山峡谷里面都能重新捞上来。哦,如果是金铃子,那也有可能,这家伙可牛逼了。虽然暂时不明白他们把自己的尸体悬挂在这里到底有什么用意,可只看这邪门的阵法,就能明白他们没打算干什么好事,锁链向外延伸出去,不知对面绑着什么东西,奚彻却不由地想到了通过毕源的魂魄看到的那些场景。不论如何,最好的办法就是把这里毁掉,最好连着他的两个法器一起毁掉。可是这是一个悖论,这世上能毁掉大敕和烛幽的只有金混吾,而能够召唤出金混吾的只有自己上一世属于阿撒斯的身体——想要把他的身体拿出来,却又要毁掉大敕和烛幽。
这好像一个先有鸡还是先有蛋的问题,不论从哪方面入手,都会陷入僵局。
褚炎见奚彻一直紧锁眉头沉默不语,便忍不住想,如果阿撒的魂魄是在原本的身体里面,那该多好,虽说他并不在意阿撒的容貌是如何的,可是他原本的身体近在眼前,褚炎也忍不住想追求一个完完整整的他。
许久,奚彻深吸一口气,似乎才从情绪中抽离出来:“我们先离开这里再说。”
褚炎便点点头,他回头深深看了身后的阵法,与奚彻一同离开此处。
奚彻暂时不想打草惊蛇,便在撤离的时候把所有东西都复原成原来的样子,包括那把椅子上的阵法也重新弄回原来的模样。褚炎一直沉默到回到他们住的地方,打算旁敲侧击从奚彻口中知道点什么:“刚刚看你挺激动的,你跟地下关着的那个人很熟么?”
——他这种问法纯属倒打一耙,分明他自己也激动得不得了,却要先发制人。更惨的是,奚彻当时只顾着激动了,完全忘记身边这个人的反应如何,也没察觉到什么异样。
奚彻没心情编造更深详细的谎言来应付他,便道:“只是以前听说过阿撒斯的名字罢了,虽然我是魅魔,可是也算魔族……天生就会崇拜战斗力强大的魔族。这很正常啊。”
褚炎忍不住笑了一下:“我也听说过阿撒斯的名字,可以理解他有很多崇拜者。不过你怎么会知道他长什么样子?传言中他可是满减络腮胡子,黑面獠牙,是个壮汉,而不是这种漂亮的少年。”
这种情形下听到有人夸生前的自己漂亮,奚彻心情有些复杂,他只得继续编造谎言应付褚炎:“我……我见过他真正的画像不行吗!谣言终归是谣言,这有什么好奇怪的,你问题可真多。”
奚彻烦躁地瞥他一眼:“好了,现在重点不在这里,你应该意识到问题的严重性。那个阵法很邪门,这逍遥山的主人显然也没想做好事,你现在投靠他们,将来说不定会被当成炮灰。还不如及早止损,趁早离开这个鬼地方。”
褚炎下意识挑了挑眉:“你怎么总是劝我离开……说起来我还不知道你为什么要来到这里,听你的意思,似乎并不想投靠金玲圣君。”
奚彻察觉自己说漏了嘴,便硬着头皮半真半假地将实情说出:“我其实是来找人的,就是那个梦星河。这家伙离家出走,他家里长辈还以为他被绑架死在外面,所以让我找他。不过我看我也没那个能耐带他回去了,他在这里过得如鱼得水,哪会想回自己家乡。”
褚炎微微一愣——对啊,阿撒身上还中着毒,得尽快将梦星河送回去才行。
“原来是这样,你放心,我会帮你把他送回家的,如果他不肯回去,就把他打晕送回去。”
奚彻盯着他,面露疑惑:“你……为什么要帮我?”
褚炎被问住了,他没想好一个顺理成章的借口。奚彻却越发狐疑起来:“说起来这一路上你都在帮我,为什么?不是说好了只是结伴同行吗?没必要做到这种地步。”
褚炎看着他沉默了很久,最终轻声道:“我没办法像你一样……当我们只是萍水相逢的同窗。”
他这句话是替褚七说的,也是替自己说的。他知道阿撒是个深情之人,可又捉摸不透他的深情到底是对谁的。经过上次筑梦石的事件,褚炎心里隐约有个猜测,却又不能完全确定,他需要一个明确的回应。
奚彻听到这话便愣住了,他还没来得及回应,忽然感觉自己被从后面紧紧抱住,身后那人的呼吸重重吐在自己颈后:“你为什么不明白……”
——他怎么可能不明白,可是他真的不想再惦记他们两个之间那点事,甚至连提都不愿意再提。奚彻好像被碰触到什么禁忌一般,用力挣开他的怀抱:“我不是说过么,那件事只是意外!不许再提!”
前天晚上他还被褚炎在梦里面骂朝三暮四,就差指着他的鼻子说他水性杨花……做这样的试探,简直是在奚彻雷区蹦迪。
奚彻坐到另外一边床上,跟褚炎拉开距离,胸口急促起伏几下:“我看我们还是就此分道扬镳……”
“我不会再提。”
褚炎急忙打断奚彻的话,沉默许久,他默默走过来,试探似的在奚彻身边坐下:“别赶我走。”
“……”
奚彻原本想硬着心肠跟他分开的,可是听一个平时总用那种平板无波的语气说话,好像永远不会有情绪波动的人,用这样近乎于哀求的口吻求他,他哪能不心软。
褚炎见奚彻不作声,便转到他身前蹲下,他抬头看着奚彻的眼睛,语气软乎乎地说:“你别赶我走……我不会有什么非分之想,只要允许我在身边保护你就够了。”
——褚炎说这话也半真半假的,他确实想保护他,可是怎么会对他没有非分之想呢,只因为阿撒不允许他有,他便只能装作没有……可是一旦到了那个时机,他绝对不会再让他有机会离开自己。褚炎认真想过了,得到一个强扭的瓜,总比一场空要好,他可以每天看见他,甚至每天抱着他,这样能听到他骂自己也可以。
只是,最好不要让他们变成那种局面,他也不想强迫他,或者真的把阿撒关在玉京宫里,阿撒会不开心的。
都到了这个份上,奚彻还能再说什么呢,他好像一只无家可归的可怜狗狗,再说两句说不定会呜咽出声……奚彻对流浪小动物最没辙了。
正在这时,宿舍门外忽然响起一阵敲门声,打破了屋内的暧昧气氛,奚彻急忙道:“是谁?”
门外的人便说:“你们两个快出来,护法召见。”
逍遥山的护法便是梦星河,奚彻与褚炎闻言默契地对望一眼——梦星河这种时候召见他们俩做什么?莫非他们闯入地下法阵的事被发现了?
不过这种想法只出现了一瞬间,很快便被否定了,奚彻对自己布置阵法的能力还是很自信的,他离开之前把所有东西恢复原样,更何况这些阵法都是他上辈子玩剩下的东西,怎么可能一下子就被识破。
就算梦星河察觉到有人闯入过大殿,也找不到他们两人身上。
于是奚彻便对褚炎使了个眼色示意他稍安勿躁,然后穿上黑袍去开门。褚炎不放心,也穿上袍子跟着一起走出门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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