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鱼幺
梦星河深深吸一口气,似乎在压抑情绪:“我知道,你如今无法施展以往的法术,一定是因为这具身体太弱了,但是没关系,为了让你真正复活,我也准备了很久。”
奚彻猛地盯着他,他忽然想起在地宫中发现的那具自己被吊起来晾干的身体,莫非……那一切都是梦星河做的?对……如果是他做的,一切都能解释了,加持在那具身体上的阵法虽然被改造过,但是其根本还是出自自己的手札。他为了复活自己,不仅找到大敕和烛幽两种法器,还将逍遥山变成了人间地狱,这里关押的类似于僵尸的人类,或许就是他试验多次的产物。他在明照神学院附近落入的那个满是白骨的坑洞,应当也是出自梦星河的手笔。这么多年,他到底做了多少伤天害理的事……
梦星河被奚彻的表情取悦到了,他自言自语似的说道:“虽然不是第一次使用这种术法,但是从来没成功过,阿撒斯,希望你是特别的。”
他说着,举起手中的剑在自己手掌上猛地划下,鲜血滴滴答答流下来,滴在身下的符文上,那些暗色的符文便逐渐变得明亮,变成了鲜红的血色。奚彻躺在阵中完全无法动弹,他紧紧盯着梦星河,费力地张口道:“住手……你已经犯下大错,你把逍遥山变成一座鬼山,难道这是金铃儿想要的结果么?”
梦星河的脸在奚彻视线中变得逐渐模糊,他只感到自己眼皮越来越重,最后只看到梦星河脸上疯狂的笑容:“那又如何,我只想让他活过来,其他人是死是活,与我无关。”
奚彻最终还是闭上了眼睛,梦星河的声音如同叹息在他耳边散开:“我会为你祈祷,阿撒斯。”
褚炎一路追着黑雾跟到逍遥山脚下,本想动用神力跟上它,却被一道奇怪的结界挡住去路。按照常理来说,世界上不会有什么结界能拦住他的,只有一种情况,若这结界是出自阿撒之手,那他也会感到棘手。
褚炎感到事情不对,已经顾不得其他,召唤出朱雀拼命往结界撞去。好的一点是,这道结界终归不是阿撒亲手布下,朱雀拼尽全力的一击让结界显出裂缝,褚炎立刻抬手朝虚空抓去,太一剑寸寸显形,他一剑刺在裂缝处,整个结界便如被打破的冰糖一样,哗啦啦碎了一地。
不过他还是晚来了一步。
褚炎找到奚彻时,梦星河已经施法完毕,奚彻的身体躺在干枯的符阵正中,明显已经失去生机。褚炎只觉好像被人敲了一棍,脑中嗡鸣作响,耳边只回荡着一句话——他再次失去他了。
褚炎把他的身体抱起来,紧紧压在怀中,他几乎无法控制自己外泄的神力,原本伪装成褚七的模样也开始发生变化,短发从发根猛地伸长,因神力外泄如同八爪鱼的触手一般在背后舞动着。
“阿撒……醒醒,不要跟我开这种玩笑……”
褚炎的力量一直处于被压制状态,忽然全然地释放出来,会被天道察觉,降下惩罚。逍遥山顶雷声轰鸣,乌云卷集着狂风聚成一团,黑云中隐约有红色的闪电光芒在滚动。然而未等这些可怕的雷罚降下,整个逍遥山忽然地动山摇起来,头顶也不断传来山体咔嚓断裂的声响。褚炎下意识抬头看去,只见被高高吊起的穹顶中央,正缓慢降下一个人影,褚炎愣了一下,待那人慢慢降落在面前,褚炎整个人都僵在那里了。
这个人自然便是奚彻——不,应该说,这个人是真正的阿撒斯。是灵魂与身体合二为一,真正被复活过来的战神阿撒斯。
奚彻在那具魅魔的身体中“死去”之后,被梦星河设下的阵法吸入了自己真正的身体里,梦星河以自己的鲜血为祭将他唤醒,没想到真的能够成功。这个结果不仅奚彻感到惊讶,就连梦星河都觉得意外,他杀了那么多人,这些年还在源源不断往逍遥山中吸引生人,持续做他的复活实验,失败了这么多次,没想到竟然真的能成功。
奚彻却已经顾不上那些了,他一时不知道该为自己复活了这件事感到惊讶,还是为褚炎出现在这里感到惊讶。他被雷住了,他妈的,褚炎怎么会跟褚七是一个人?!他刚才就被那些大铁链吊在上面,眼睁睁看着褚炎从伪装成凡人的模样变成本体,还抱着地上那具僵硬的魅魔尸体喊他“阿撒”……
……
……啊啊啊啊啊啊啊啊!不是啊!这个世界好玄幻啊!这俩人为什么会是一个人?!褚炎这个明照天神为什么会出现在这里?!“褚七”可是从进入明照神学院开始就跟在自己身边的啊!难道从那时候起褚炎就已经知道他了?!
他可真能装!
当然,崩溃的不止奚彻一个人,褚炎还没来得及震怒,就发现原本已经死得透透的,以为再次失去的人,竟然穿着原装战神身体站在自己面前,他都懵住了,这么长的神生以来,甚至于自他诞生以来,还没遇见过如此棘手的情况。
……
他到底该怎么解释呢。
两个人就这样面对面站着,大眼瞪小眼半天,愣是一句话都没说出口。
正在此时,却有一人打破了现场滑稽的局面,梦星河张狂的笑声从远处传来:“我成功了,我成功了!我炼成了复活之术!十二万三千五百条人命,我成功复活了阿撒斯!”
他的笑声十分瘆人,说出口的内容更让人胆战心惊——他说什么?十二万条人命?他竟然杀了这么多人来复活自己,那这十二万的人命莫非要算在自己头上?!
奚彻感到浑身汗毛都竖了起来,此时也顾不上尴尬了,得先解决梦星河这个祸害。他深深看了褚炎一眼,转身往梦星河的方向走去。
“阿撒……”
褚炎下意识想拉他,却听奚彻说道:“你快把神力收起来吧,我可不想被雷劈死。”
褚炎愣了一下,还是按照他说的做了,然后跟了上去。
刚从这具身体里复活过来,奚彻感觉自己对身体的掌控还不是那么精准,但是比起之前那具魅魔的身体,这具属于自己的战神的身体更加灵便好用,白虎在他识海里完全被解放出来,甚至都不需要奚彻将他放出,白虎已经痛快地舒展身体,白毛黑纹的巨大老虎从奚彻背后显出身形,张开了巨大的羽翼,随着奚彻踏云而上,他张开嘴朝天空高声咆哮,引得山川震颤,日月无光。
并非奚彻要耍什么威风,他必须尽快恢复身体的力量,至少能将本命武器金混吾召唤出来,才能破了梦星河布下的阵法,那个阵法邪性得很,就算自己已经被他复活,它依旧在源源不断吸收周遭生机,如此下去,会有更多人被变成那种行尸走肉的怪物。
奚彻踩在云端,脚腕上的金铃凌凌作响,他尝试调动这具身体的法力元象,与此同时急切地召唤着金混吾——他死那一刻神力散尽,让它重归天地,滋养万物,如今他被逆法邪术复活,回归天地的神力疯了一般向他身体中涌入。从来没有哪位神明尝试过这般寻回自己的力量,也是因为从来没有过已经陨落的神明还能被复活过来。而且,因他的神力散尽时入魔,重新找回这些力量时,魔气却被净化,以至于白虎也恢复了他入魔之前的样子,他现在是真正的战神阿撒斯的模样。
于是一刹那,鸟兽躁乱群起,日月星辰共现,湖泊潮涌,云海翻腾。逍遥山这一片简直不能用天有异象形容,甚至是怪诞至极。
白虎简直要爽翻了,他憋屈了这么久,终于重新感受到力量,白虎星主杀,性情狂躁,对力量本就有强于所有异兽的欲望,如此一来,它更加兴奋,张着硕大的翅膀呼啸山林。
奚彻无法不纵容它,他要借助白虎的力量找到金混吾,就算知道自己的出现会让九幽震动,也只能放任。奚彻握紧拳头,久违的赤色火焰从他手臂上缠燃而起,如同一件火衣一样将他的身体迅速覆盖。
受到这庞大的灵力波动而聚集起来的各种生灵,便也看到了这样奇异的一幕,天幕中央出现了一个如同被裹挟成火球的人影,那火焰是完全的赤色,好像另一轮太阳,人影背后显出一具庞大的白底黑纹老虎的虚影,它逞尽威风,要天地都知道,他门回来了。
“金混吾!”
在火焰燃到极烈之时,奚彻猛地睁开眼睛,金光在眼底闪烁,他记得自己死前将金混吾扔进了九阴山,所以召唤它时,也在尽全力回忆它的位置。那一瞬间,巨大的炸裂声从天际传来,随即凭空而出一把人高的斩-马刀,刀刃朝着奚彻的面门,直直朝他劈将过来。奚彻看到它的那一刻,眉眼都柔和下来,而金混吾仿佛有生命似的,在离奚彻额头几厘米远处堪堪停下来,然后“嗖”得一声,变成竖立在他面前的样子。
奚彻勾起唇角,抬手握住了斩-马刀的刀柄,他轻声叹息:“好久不见。”
金混吾早已不似从前那般锋利漂亮,剑刃被厚厚的锈迹爬满,火色刀鞘也不再艳丽,它身上带着岁月尘封的痕迹,却在奚彻呼唤它时,低声嗡鸣——固剑犹在,还能一战。
奚彻抓着刀身猛地挽了一个刀花,火焰缠上金混吾的刀身,刀刃行锈迹脱落,重现锋芒,只在刀柄与刀刃中间的某处留下一片锈花,成为它尘封的标志。
于是不必再多言,刀与奚彻几乎心有灵犀,双双朝着逍遥山的山顶略去。金混吾知道自己此次的目的,它不管要斩破的是什么东西,只要随着战神阿撒斯的意志行动。
原本被阿撒斯复活场景震撼在原地的梦星河在察觉到奚彻的意图时,下意识转身挡在那个大阵面前,他眼睁睁看着奚彻举刀朝自己劈下来,大吼道:“住手!住手!不能破坏阵法!”
——他还要将金铃子复活,怎么可能让他将阵法毁去!
奚彻自然不听他的,轻巧绕过梦星河,朝着山头劈了下去。金混吾的锋芒扫到山顶,直直将逍遥山劈成两半,大阵被毁,虎符与烛幽也从阵眼中迸射而出,奚彻抬手接住朝他飞来的两件法宝,此时才回过头看向梦星河。
梦星河做出的阵法确实厉害,但是经不住他本命刀的一次攻击,因为虎符与烛幽本就被金混吾压制,这三样法器相生相克,遇到了克星,怎么可能还维持得了原样。
褚炎在阵法被破坏之时,便去找到了金铃子的尸体,将他抱了出来,梦星河见此目眦欲裂,朝奚彻大喊:“放下他!”
奚彻朝他微微摇头:“该放下的是你,梦星河,金铃儿并不想被你复活。而且,你也不可能做到。”
他在祝由虫中见到了所有,也感知到了所有,金铃子自戕时带着无尽的悔愧和愤怒,却说不清楚这其中是否有几分是对梦星河的,他真心地将这个孩子视作亲人,却被他背叛,被他算计,到最后竟然也未曾杀了他。
金铃儿还是那个金铃儿,过于善良。
“不可能,你不是都被我成功复活了吗?你放下他,我一定可以……”
奚彻微微叹口气:“梦星河,不可能的,有些错误只能犯一次,人命就是如此脆弱,一旦死去,便永远消失,不要总想着用什么歪门邪道去挽回错误。”
他说到这里,声音变得狠厉:“我说的不仅是金铃子,还有那十二万被你无辜杀害的人命,你明白么?!”
说来唏嘘,他当年与金铃子初相识,对方也是想复活自己的母亲,奚彻也对他说过类似的话。但是他们两人却走上完全不同的道路,金铃子看清了人命的脆弱,从此建立逍遥山,想拯救更多的人,而梦星河却在错误的道路上越走越远——他到现在为止,还是没有对生命产生过任何敬畏之情。
从本质上讲,梦星河执着得像个小屁孩,他不遵循世间法则行事,输了游戏便想另辟蹊径。梦星河盯着奚彻忽然笑了笑,他举起右手,低声呢喃了一串奇怪的咒语,随后道:“我愿意祭献自己的灵魂,帮我把金铃子抢回来!”
这一瞬间,原本阴沉沉的天空忽然翻涌起乌云,天幕逐渐被黑雾掩盖,梦星河清秀的脸上逐渐显现出黑红的咒纹。奚彻盯着他下意识后退一步,紧紧皱起眉头——这个气息……竟与那日将他掳来逍遥山的气息一模一样!奚彻警惕起来,心底浮现隐隐的兴奋,同时也有种微妙的不好的预感,他觉得一切事情的始作俑者,终于要出现了。
第59章
鱼幺/文
奚彻警惕地盯着对面的梦星河, 在他说出那串咒语之后,便有源源不断的黑气从他身上冒出来,与此同时, 梦星河脸上竟然出现了双重影像, 好像有另外一个人出现在他的身体里似的, 梦星河在对方出现之后, 表情似乎很痛苦地挣扎了一下, 但是他的脸很快便变得平静,而且变成了另一个人的脸。
当看清楚这个人的脸时, 奚彻忽然睁大眼睛,他下意识往前踏出去一步。然而下一秒, 奚彻的手臂就被扯住了,不知何时, 原本站在他身后的褚炎已经来到他的身边,一只手死死捏着奚彻的手臂, 脸上尽是警惕的表情。
“柳无患。”
褚炎将奚彻心里想的那个人说了出来, 他此时心中的惊讶不比知道褚炎就是褚七时来得小。他下意识想反驳:“不可能……”
奚彻已经认定与梦星河同谋的这人便是一切事情的幕-后-黑-手,但是他无论如何都接受不了,这个幕-后-黑-手会是柳无患这等懦弱的人,当年如果没有他的帮助, 柳无患早就被他那个兄弟吃得骨头渣子都不剩了啊。
——但是即便如此, 又该如何解释为什么梦星河现在的脸会变得跟柳无患一模一样。
褚炎记忆力不错的,他还记着在勾屠氏的地盘时,岳同卿曾经给他们展示过一幅画像, 正是柳无患的画像,他更记得战神阿撒斯在堕入魔界之后,曾经成为柳无患的“慎王”, 换句话说,面前这个人有九分的可能是自己的“情敌”。褚炎永远记得阿撒当年为何堕天入魔,因为他心里有爱的人,但是他却一直没弄明白,那个人到底是谁。
会不会是这个叫作柳无患的家伙?
褚炎不可抑制地嫉妒他,行为上便相当谨慎,他干脆将太一剑召出,挡在了奚彻身前,不允许他再向前一步。
“梦星河”看着他们两人的动作,忽然笑了一下,最终将视线定格在奚彻身上:“阿撒斯,好久不见,认不出我了吗。”
若说刚才还存在着一丝侥幸,此时他叫出自己名字时,奚彻再也无法欺骗自己面前这人与柳无患无关,他十分不理解:“无患,发生了什么事情?为什么会跟梦星河搞在一起?”
柳无患轻轻笑了一下:“不是我与他在一起,而是我找上了他。”
奚彻完全被搞懵了:“什么意思,这些事都是你做的?为什么?”更让他惊讶的是,柳无患此时身上散发着浓烈的王霸之气,俨然与幕后boss无异,跟他以前认识的那个懦弱无能,唯唯诺诺的柳无患根本不一样。
柳无患没有立刻回答他的问题,他仰起头看向天空高处,脸上浮现出诡异的笑容。奚彻下意识顺着他的视线看过去,那个地方黑云翻涌,几道带着金光的身影在黑云中间若隐若现。
竟然是九幽上的神明出现了?
奚彻有些吃惊,他从那几个人影里辨认出了祝巫的样子,此时正握着锡杖冷冷地盯着他的方向,似乎下一秒就要冲过来弄死他。奚彻倒是不意外这里会有九幽的神明出现,毕竟他刚才恢复力量时带来了太大的灵力波动,九幽上的人肯定会察觉。没猜错的话,祝巫身后跟着的那些人应当是掌司。就算凤藻府倾颓,阆风阁废弃,这些如同鹰犬爪牙一样的掌司还是存在,他们依旧掌管着九幽摇摇欲坠的“规矩”。奚彻被他们捉拿过,就算过去了几百年,那种被锁链捆起来挣扎不得的无力还是让他感到不适。
柳无患此时却很不屑地笑了:“神族堕落到这种程度了,九幽之上只剩一些黄口小儿在管事么。不过已经晚了,事到如今,谁都无法阻止我。”
在场的人根本不明白他想做什么,柳无患身上再次升腾起那种黑烟,逐渐弥漫开来,与此同时天空中竟然有一道白光穿透乌云,直直打到他们面前。奚彻还没认出那是什么,褚炎却已经反应过来:“天梯?”
经他提醒,奚彻也明白过来,柳无患竟然将天梯召唤了出来。
“这不可能,世界上不可能有人能做到这种事……”
奚彻低声自语,神魔大战之后,就连九幽之上的神明都无法做到随时随地将天梯放下来,柳无患怎么做得到?
柳无患听清了奚彻说的话,笑了笑:“我当然做不到,但是这个世界上有一个部落的人做得到。”
奚彻顿了一下:“勾屠氏……”
这世界上只有勾屠氏有这种本事,祖神受到他们的恩惠,曾经赐予勾屠氏一个特殊能力,只要他们合全族人共同祈愿,便能向九幽神界许一个愿望。奚彻想起了误入勾屠氏部落的那段往事,他们部族里面有一位被所有成员虔诚信仰着的神明,叫作“春芒神”,而那位春芒神幻化出的形象,正是柳无患的脸。
奚彻感到这一切都很荒谬,却又觉得所有的线索似乎都串联起来了,是柳无患将勾屠氏拉入地狱,是他将黑榉树的种子交给了岳同卿,让他亲手种在勾屠氏的土壤上,岳同卿生不如死,在痛苦中轮回,而水草丰茂的勾屠氏也变成了寸草不生的不毛之地,从此他们只能信仰春芒神。柳无患以春芒神的形象出现在勾屠氏中,给了勾屠氏希望,用这种手段窃取他们虔诚的祈愿,就是为了用这种祈愿来对付九幽。
他怎么会是这种人……他竟然能做到这种事?!
柳无患似乎看穿奚彻的想法,他怜悯地看了他一眼:“看来你已经想明白了,梦星河是勾屠氏最后一个族人,他祭献自己的灵魂,我便能完完整整掌握整个勾屠部落的信仰之力,虽然梦星河布置的阵法被你破坏了,但是我已经不需要它了,梦星河会成为我登上九幽的最后一级阶梯。”
他轻轻抬起手,右手的掌心光芒大盛,柳无患开口道:“九幽上的神明啊,请聆听我们最虔诚的祈祷吧,我要那九千九百九十九阶天梯从此畅通无阻,我要神界从此接纳所有种族的投靠,无论魔还是人,妖还是神,都有资格踏上天梯,成为九幽的主人。”
奚彻听清他口中念的祷词,想要阻止已经来不及了,身边的褚炎却像离弦的箭一样冲了出去,抬剑朝着柳无患手掌中光芒劈去。但是那团光却丝毫不被影响,缓慢地朝着天梯扑将过去。尽管它看起来如此柔和,但是就连奚彻都感觉得到,里面蕴含的信仰之力坚不可摧,没有任何人都能阻止它。尽管如此,奚彻却还是立刻唤出斩-马刀,握刀便向天梯处冲过去。
在场的任何神明都明白,柳无患说出这样的祷词如果真被实现会发生多恐怖的事情——那将意味着不论邪恶还是正义的人都可以进入九幽,天梯上封印着的九万九千九百九十九个小世界的封印也会被打破,释放出里面不知善恶与否的东西,到那时候,天下必将大乱。但是尽管看到了这一幕,柳无患也十分自信,他甚至都没有做出阻止他的动作,金混吾碰触到那团光的瞬间就被弹开了,奚彻整个人也被弹出去很远。
白色的光团最终碰触到了天梯,随即一大团光瞬间爆炸开来,所有人都被这耀眼的光芒闪得睁不开眼,待光芒暗下去,奚彻发现,连带着天梯的光芒也暗淡下去了,与此同时,白玉般雕刻的台阶一寸寸龟裂化成泥石,堆叠在一起,变成了一整条通天的高耸山脉。
天梯没了……
奚彻震惊地望着已经化为山峦的天梯,一时竟不知该怎么办。其他他早已脱离九幽,维护世间秩序的工作不该落在他的身上,现场除了他甚至还有好几位真正来自九幽的神明与掌司,奚彻还是感觉到十分挫败——他竟然就眼睁睁看着这么荒谬的事情在自己眼前发生?!
“呵呵……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柳无患此时忽然爆发出一阵嚣张诡谲的大笑,将所有人的目光都吸引到他身上,他披头散发,疯魔了一般,两只手抓着自己的头发疯狂地笑起来,他的笑声凄厉而怨愤,仿佛在发泄背负了千万年的枷锁。
奚彻看着他这副模样,有些恍然,怪不得梦星河能跟柳无患走到一起,从本质上讲,这两人根本是同一种人,只不过柳无患更能隐忍。
“九幽上的蠢货,我看没了天梯,你们还如何高高在上,如何将天下视作蝼蚁!”
柳无患大声咆哮着,再也不见先前那份从容淡然,他疯得不轻。可是他到底与九幽结了什么仇?为什么要做这种事?
奚彻理解不了,他便开口问道:“你这样做只是给九幽找了点麻烦而已,真正受害的是天底下的黎民百姓……”
柳无患冷哼一声:“我恨得可不止是九幽。九幽上的神明,傲慢无礼,凡世间的人类,愚昧无知,混乱的魔族更是想蛆虫一样在阴暗中腐朽发烂,你们都有罪,你们都该为自己的罪孽付出代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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