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觅唐
当然只有一点点, 也说不出是哪里清减了, 或许只是许久未见产生的幻觉。
不过, 臣子们又猜想, 可能是回京时路程颠簸,自家陛下看起来有些累。
过了整整一个下午,直至暮色降临, 宁诩才打发完这些人。
他出声唤来了宋公公, 宋公公进来奉了暖茶,见宁诩神态, 不由得心疼,低声劝道:“陛下, 您身体还……回来后先多歇歇吧,御书房里的事,有夏修撰在,也不急于一时。”
宁诩轻摇摇头, 面容上显出了两分淡淡的倦意,一袭月白云纹长袍更衬得他唇色苍白,膝上还放着个暖手炉。
——好在没被那帮臣子瞧见,否则这十月的天气,还没下过大雪,就捧着个手炉不放,像个什么样子。
见他起身,宋公公又过来扶了一下,并道:“燕国传来消息……那位陛下已经启程过来了,奴才算了算,约莫这两天便可抵达。”
宁诩往外走的动作顿了顿,神色有些无奈:“他刚回燕多久……何必这样着急。”
宋公公乐呵呵地笑了笑,说:“许是思念川玉公主了吧。”
提到女儿,宁诩就忍不住问了一句:“她在做什么?又在睡么?”
宋公公:“能睡是福,能睡是福,公主晌午用了膳,又玩了九连环,玩累了便睡了,到现在还睡得正香呢!”
“……”宁诩揉了揉眉心,叹了口气道:“成日里睡大觉,也不知究竟像谁……”
肚子里蹦出来的是个女儿,是宁诩万万没能料到的。
倒不是不喜欢女儿……而是他无论如何也没有想到过,他和段晏两个男人,竟然还能生出个女儿来……
虽说、虽说他体质特殊能怀孕,但明面上看,怎么着也算是个男人,段晏更是不必提。这……如果动物界里雄性与雄性搅基,难不成也能生出个雌性么?
宁诩那日苏醒后,看着段晏怀里抱着的睡得正香的小女儿,迷茫了好半天,才从前世的生物学基础理论里翻来覆去地找了点论据支撑……
嗯……从某些角度来想,其实也不是完全不可能……
话又说回来,刚刚有孕之时,他就尤为嗜好辣椒,俗话说酸儿辣女,那时岂不就有所征兆?
到了今天,宁诩总算明白,为何孟如岚路过,瞧见他们准备的男娃娃衣物会似笑非笑地离开……
宁诩虽还稀里糊涂,段晏却心态极稳,仅仅惊愕了一瞬就接受了这个事实,还淡定从容道:“是皇子是公主又有何区别?男帝女帝都是称帝,男子女子自然也都是朕的孩子。”
宁诩给女儿起名叫“川玉”,小川玉方才满两个月,就告别了孟如岚,随宁诩回到京城。
而段晏在此之前先一步离开,回了趟燕国——他虽每日处理燕国送来的朝务,但太久不回去也不行,于是匆匆归国,还不忘每隔几日就寄封信来问候宁诩与女儿。
不过宋公公说,这几日段晏就要回来了。
思及此,宁诩微不可见地扬了下唇角,出了御书房的门,缓步上了轿子回寝殿。
他腹前还有道伤口没能全然愈合,这两个月用了许多补品药品,伤是不会疼了,但依旧行动不便,平日里只能少走动多乘轿子,放在旁人眼里,就是自家陛下越发怠懒了。
回到寝殿,果然见宁川玉小小一个趴在被褥里,雪白的脸颊红扑扑的,睡得正沉,时不时还吧唧吧唧嘴,像是梦里在吃什么美食。
宁诩坐在榻边看了会女儿,无奈地想,孩子好带是好带,不哭不闹不折腾,但就是太能睡了,和在肚子里时简直一样一样的,每日起码能睡上十个时辰。
怎么办,竟然比他自己还懒……
如何能指望女儿长大后和他一起上班批折子……
宁诩在榻边坐了片刻,就听见手边有动静,低头一看,是宁川玉醒了,睁着圆溜溜的黑眼睛,见到他低头,立时咯咯地笑起来,伸出两条胖胳膊要抱。
宁诩伸手要去捞她,旁边的敛秋忙阻拦道:“陛下,您现在还不能直接抱公主,小心伤口开裂。”
她从旁边取来一个四条腿的小摇床,放在宁诩身前,又帮忙把公主抱了放进去。
宁川玉进了摇床里边趴着,又勾住宁诩的手指摇了摇,眼神似是在问什么。
“你另一个父皇出差了,”宁诩对她道:“还没回来,过两天就能见到了。”
宁川玉似是听懂了一般,煞有其事地点点脑袋,又笑了。
“哎呀,”敛秋也情不自禁道:“公主真爱笑。陛下,奴婢去将公主的晚膳拿过来吧。”
因为明乐宫人手不够,敛秋已经从内务司调到了宁诩身边,算是御前的大宫女了,一并帮着带一带宁川玉。
然而就算宁诩并未让过多宫人见到女儿,但他回宫时带了个不足两月的孩子一事,也仍是悄悄传出了皇宫。
起初众人想不明白,宁诩不就离开京城三个月,怎么就有了个两个月的孩子?
而后又悄然有谣言流传,说是陛下先前宠幸的一宫女子有孕,燕军入城时逃出了皇宫,而这次宁诩好端端的突然要北上“游玩”,正是要寻回这失踪的血脉。
谣言传得有鼻子有眼的,宁诩倒也不在意——不管怎么说,在那帮老头眼里,有血脉总比没血脉好。自从把小川玉带回宫后,催促他立后的折子都少了许多。
宁诩对着咿咿呀呀的女儿说了一会儿话,敛秋又把一串九连环拿过来,宁诩瞥了两眼,不由得问:“这么复杂的东西,川玉会解吗?”
敛秋笑着说:“公主会不会解没关系,爱玩就行了,好多天都抱着这串九连环不放呢。”
宁诩看看自己的女儿,见她果然趴在摇床里,用软乎乎的小手拨弄着上面的机关,乌黑的眸子聚精会神,看上去还真像模像样的。
宁川玉的晚膳是烫好的羊奶和米糊糊,原本宁诩给她找了个乳母,无奈这家伙脾气怪得很,硬是一口不吃,反而对米糊糊情有独钟,宁诩只得作罢。
喂完晚膳,宋公公进了殿,把宁川玉抱起来称了称,说:“公主又长重了些。”
宁诩忍不住道:“每日除了吃就是睡,可不是会变胖吗?”
宁川玉如同听懂了一般,在宋公公怀里回头瞧了他一眼,扁了扁嘴,幸好没哭。
宁诩:“……”
*
段晏第二日天不亮时回到时,宁诩正倚在榻上,低着头拿药膏往自己腰上涂。
他如今腰腹上还有道未能完全愈合的伤口,碰不了水,只能用湿帕擦身,每日还得定时擦药。不过以往都是段晏在做这件事,如今宁诩不愿意让其他人来,只得自己慢吞吞地动手。
腹上的伤口已经缩小了不少,连带着孩子刚刚出世时,宁诩身上多出的那点软肉也不见了,现下腰身比孕前还要窄瘦,像是稍用力些就会折断。
当宁诩困倦地半阖着眼擦药时,就听见殿门一响,而后青年的脚步声靠近,未至榻前,已先出声道:“陛下,我回来了。”
“嗯?”宁诩睁开眼,怔了怔:“这么早?”
段晏身上还沾着外面带来的寒气,进了殿先将外袍脱下,又用温水净了手,才在宁诩身旁坐下,眉眼一弯,轻声道:“与陛下分隔将近一月,日思夜想难以安枕,索性不停下来住店,快马加鞭回来了。”
宁诩手里的药瓶被他不由分说地拿走,又道:“这些小事,还是我来吧。”
涂完了药,宁诩刚拉上衣袍,就见段晏默不作声地瞅着他看,顿了一顿,还是无奈地凑上去,亲了亲青年的唇。
段晏并不满意,虚虚揽过宁诩的腰,又加深了这个吻。
好不容易才分开,宁诩别了下脸,轻喘着气道:“……川玉还在旁边呢。”
段晏松开手,望榻里边看了看,镇定说:“没事,宁小宝睡着后没人能吵醒她。”
宁诩:“。”
“是不是怀孕的时候受了什么损伤?”宁诩又忧心忡忡道:“怎么成日里睡觉,还抱着那九连环……”
“九连环?”段晏闻言,从被子底下勾出来两样分离的环扣和套圈:“是这个?”
宁诩低头看了一眼,愣了愣:“……怎么解开了?”
宁川玉睡前还抱着这玩意儿不撒手,宁诩拿她没办法,索性随她去了,但现在……
“许是误打误撞解开的?”宁诩不确定道。
段晏把东西放在了床头的矮柜上,面不改色:“不能,必是我们川玉天资聪颖,两月便能解九连环,今后定是文武双全,无一不精。”
宁诩无言以对,但看看自家女儿的睡神模样,要是文武双全上了战场,岂不是仗没打完就能在马背上睡去?
若真如此,那便也是一段传奇了。
*
段晏从燕国带回了不少药材食材,宁诩瞧见,起初不以为意,等每日喝了宋公公呈上来的人参、枸杞子、生姜、山药之类的药汤,又吃了桂圆羊肉粥、黑豆猪蹄膳等物,燥得面上泛起红晕时,才觉得不对劲。
“陛下瘦了许多。”段晏垂下眸,掌心覆在宁诩腰侧,目光又在小腹前那道显眼的伤痕上停留了许久,才低声说:“得多补一补。”
宁诩正坐在他身上,眼里含着些湿蒙蒙的雾气,听见青年的话,无力地摇摇头:“不行……明天不吃了,憋得身上难受。”
“如何能憋得难受?”段晏的嗓音有几分不解:“臣不是每夜都勤勤恳恳帮陛下纾解么?”
宁诩有心想反驳,但见着自己此刻的模样,未出口的话语又化成蒸腾热气,消尽在床榻上的帐帘内了。
“川玉……还在外面的摇床上。”
稍稍被颠簸得狠了,宁诩就勾住青年的脖颈,换了个理由:“你不怕吵着孩子?”
段晏停了停动作,挑了下眉,道:“依川玉的性子,就是这明乐宫的床帐塌了,她也依旧能一觉到天亮。”
宁诩:“……”
自从宁诩身上的伤口基本愈合无大碍后,入夜后段晏就净喜欢抱着他做些荒唐事。
顾忌着宁诩的身体刚恢复没多久,两人的动作虽也不大,但那些缓慢温柔的磋磨更是如羽毛一般刺挠人心。每每弄到最后,宁诩只能死死抓着段晏的肩,咬牙忍住唇边溢出的声音。
今夜段晏把他抱到了身上,宁诩没一会儿就脱力了,偏偏那人不徐不疾,就要维持着这个姿势一点点地与他厮磨,宁诩只得又是亲又是咬的折腾了半天,段晏才肯松手放他下来。
结果宁诩才刚刚抬起腰,就听见面前的青年闷哼一声。
“……陛下恕罪。”段晏闭了下眼,又起身去矮柜里拿了干净的手帕,回来替宁诩擦拭:“有一些进……了。”
宁诩方才天旋地转的,怎知他做了什么,好半天才反应过来,恼得抬腿轻轻踹他。
“赶紧……”宁诩生气道:“朕不想生二胎。”
段晏既道歉又哄了好半天,又帮他擦干净了身上的秽物,才低头来亲宁诩的唇,一吻毕后,青年的视线再次落在身下人的腰腹上。
宁诩缓过神来,察觉到他的注视,下意识抬手捂住了伤痕之处。
“看什么……不好看。”
虽是用了许多药,但那道痕迹在白皙的小腹上依旧突出,狰狞的、丑陋的,宁诩日日洗浴时瞧见,都会回忆起几个月前的那一天。
宁川玉出世后,他整整疼了一个多月,才能顺畅地下地走动。
如今伤疤渐渐淡去,段晏却总爱盯着那处地方看,看得宁诩总情不自禁地想,是很丑吗?
“……不丑。”像是知晓宁诩在想什么似的,段晏低低出声道。
“只是我怕自己将陛下受过的苦楚忘得太快。”他说:“这样时常铭记一番,才能将往事刻进骨子里,就算是伤疤淡去了,记忆也不会消散。”
宁诩怔了一下,就见青年俯身,很轻地亲了亲那道丑陋的伤痕。
腰腹处本就敏感,宁诩受不了他这番情态,曲了下腿,捉住段晏的下颌抬起:“歇会儿……”
青年眉眼弯起,笑了一笑,将宁诩拥进怀里,又拉起被子,两人如互相取暖一样挤在一块儿说话。
“过几日,又要回燕了?”宁诩问。
“嗯。”段晏抚着怀里人柔软的墨发,嗓音轻缓:“丞相希望我回去久居一段时日,留下的那个替身傀儡终究不能代行朝政之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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