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扫地焚香
裘度的表情变换不定，他早该想到，以钟不拘这样细腻的手感，应该仅仅一个照面，就能判断出对方是谁。
他自觉难堪，坦诚道：“刚才是有些意外，不如现在再切磋一场？”
钟不拘轻笑了一声：“好。”
挂断电话后，他直接把账号信息甩给邱浩。
邱浩原地变成经典表情包：【谁打Lock，我吗？】
钟不拘：【给你练的机会，上线。】
邱浩战战兢兢地登录了账户，一看见房间内如雷贯耳的Lock、Double等账户，又条件反射吓得想退游。
这时钟不拘破天荒给他打了语音，声线依旧淡漠：“作为报答，这是我最后一次教你，好好学。”
邱浩慌上加慌：“为什么是最后一次？”
钟不拘不作回答，继续道：“开局先从蓝区看起，如果是野核阵容，裘度的习惯是……”
虽然被澎湃的情绪影响，但邱浩终究是职业选手，按照钟不拘的指示，操作起来还算稳健。
亦步亦趋之中，他一次次在毫厘之间避开裘度的单抓，又在中线的对决中艰难占据上风。即使在赛场，他也从未在应战VHG时取得过这种优势。
邱浩：“你怎么会把他们研究得这么透彻？”
钟不拘：“下次再见，我也会把你们研究得透彻。”
邱浩险中又险避开裘度控制技，又按照钟不拘的指示和ad汇合推塔，这才反应过来：“你真的要离开BIG吗？我能求你留下吗？”
钟不拘似乎笑了一声：“注意下路边草。”
……
一局终了，裘度使出七八分功力，才摆脱邱浩的纠缠，带着VHG扳回一局。
他眉头皱起，又打给钟不拘：“你也换了人，这么小气？”
钟不拘：“回敬Lock大神。”
按理来说，裘度应当暴跳如雷，但此时他也无心计较：“所以这周什么时候有时间，来我们这正式试训？”
钟不拘轻笑了一声：“不去了。”
裘度终于急了：“为什么不来，还有谁邀请你了？RI？你知不知道多少人，都想要一个加入VHG的机会？”
钟不拘：“我哪也不去。”
裘度：“啊？你还要留在BIG？BIG完全没办法和我们比。”
钟不拘好像轻笑了一声，没有解释，他继续道：“裘度，以后就别再联系了。”
裘度受到的冲击太大，以至于听不懂钟不拘在说什么：“你什么意思？怎么不能联系？”
钟不拘：“我要去做重要的事。”
裘度心跳都有点过速了：“你做什么事，万一我能帮忙呢，怎么能不联系呢？”
钟不拘又笑，声音轻柔：“你帮过我的，我已经还清了。”
裘度彻底懵逼：“你欠我什么……等等，你别挂，我去找你！”
钟不拘：“对了，之前让你弄清房卡是谁给我的，记得完成。”
裘度还想问调查都结束了，房卡有那么重要吗，但话筒里只传来嘟嘟的提示音。
钟不拘已经挂断了电话。
“靠！”
裘度突然怒不可遏，放下手机就冲出训练室，留下众人面面相觑。
……
祁舜从不看直播，他觉得这种消遣非常低端，是底层人的麻醉剂。
但是在遇见钟不拘后，他还是情不自禁看了几场，偏偏一次是钟不拘在直播中露出给裘度的“老公”备注，一次是这场和VHG全队的对决。
此刻夜已深重，威士忌酒瓶里空空如也，他才终于镇定下来。
钟不拘在联系VHG，他真的要走了，他要去找裘度。
祁舜把价值昂贵的玻璃杯摔碎在地。
没有他的允许，谁也不能走。
第26章 剔骨刀
放下电话后, 裘度一路狂飙赶到BIG基地。
法拉利的轰鸣声里，保安吞吞吐吐提到钟不拘在某个雨夜接过祁总电话后就再也没回来。
裘度心乱如麻，在车里把联盟工作人员的电话打了一遍, 这才打听到钟不拘在北城的住址。
他又一路飞奔，从二环直奔到五环开外。
一驶入小区，看见垃圾和野狗的尸体随意扔在路边，苍蝇凶猛地撞上豪车的车窗, 裘度就忍不住皱起眉来。
原来钟不拘一直以来的生活条件如此恶劣么。
他这才发现，无论是对他充满鄙夷嫌弃的时期, 还是在他态度突变后满怀不忿的如今, 他都没有真正地了解过这个人。
他从何处而来, 又在游戏之外过着怎样的生活, 他一概不知。
他只是被各种强烈的情绪支配, 做出他以为的能够“拯救”钟不拘的行为。
说不出来原因，但是裘度此生第一次觉得, 有些怅然甚至后悔。
不过这些细腻的情绪转瞬即逝，很快就被急躁和愤怒所取代, 他一口气跑上顶楼，拳头锤在生锈的铁门上。
“钟不拘你出来, ”裘度嗓门不小, 整个楼道都是回音：
“什么叫以后都别在联系了？你有什么资格单方面这么说？”
他结实的手臂几乎把铁门锤凹进去一块, 才听见嘎吱一声，铁门打开了一道小缝。
开门的男人和他差不多高，时髦的粉色头发被绷带压迫得混乱不堪，整张脸毫无血色。
裘度认出这是钟不拘捡来的弟弟，面露不快：“我找钟不拘。”
尹宙声音虚弱，但话语里的嘲讽并未减弱：“这栋楼的苍蝇和狗都能听懂了。”
裘度的剑眉扭在一起：“他人呢？”
尹宙突然笑了一声：“我哥说他不见你, 快滚。”
裘度还没追问，尹宙又皱眉道：“你干了什么自己还不清楚？还有脸见我哥！”
虽然心存疑虑，但裘度确实被他这幅样子唬住，开始思考做了什么对不起钟不拘的事情。
——是五排没有亲自上阵，还是那张房卡的来历没有弄清？也不至于吧。
“滚。”尹宙面无表情，立刻就要锁门。
裘度隐隐觉得奇怪，一把拽住门沿，两人在拉扯中破旧的铁门不断发出哀鸣。
“你头上的伤口怎么回事？”
他们这种人把外貌看得极重要，裘度觉得好像找到了事情的线索。
尹宙却突然笑了起来，那颗虎牙显得尖锐又危险：“我哥打的，你羡慕吗？”
“……”这是什么play？裘度顿时无语。
尹宙砰地一声把门锁上了。
吃了闭门羹，裘度心中气闷，但又不想就此放过。此时夜已深，于是他决定回到车上蹲守一夜，钟不拘总是要出门的。
正当车里的空调吹得裘度头脑昏沉，一辆迈巴赫疾行进小区，和他并排占据了仅有的两个狭小车位。
裘度随意打量了一眼，却看见一个高眉深目、神色阴郁的男人从驾驶位走下来，独自大步走进钟不拘家所在的单元楼。
虽然在训练室中对峙过，但裘度未曾亲眼见过祁舜。
不过新闻报道他是首富和美国超模的孩子，全北城也难找出第二个长成这样的人。
裘度立刻推开车门，祁舜脚步微顿，侧过头冷冷瞥了他一眼，连开口的兴致都欠奉，径直转身朝楼上走去。
裘度切了一声，也紧跟着上了楼。
祁舜单手插在西裤口袋，另一只手随意地叩了两下门板。
无人应答。
他漫不经心地掀起眼皮，目光冷淡地扫过裘度：“他人在吗？”
裘度本就走高冷酷拽路线，很少会有被别人装到的感觉，然而祁舜却展现了比他更不加掩饰的傲慢。
“你只是他老板，哦不，前老板。”裘度当即反唇相讥，“也不怕被当成职场性骚扰。”
祁舜冷哼一声，也不见了方才故作从容的姿态，不依不饶地敲起门。
噪声回荡在狭窄的楼栋里，直到门后响起脚步声。
裘度刚准备冲上去当着祁舜的面给钟不拘来个热情拥抱，就看见尹宙手持一把尖利的剔骨刀斜倚着门框。
他本来长相阳光帅气，但此时带着病容，一双眼半阖着，看起来格外扭曲：
“最后说一句，都滚得离我哥远点。”
裘度忍不住后退半步。
祁舜却只是耸耸肩：“这是小孩子才做的蠢事。”
“这可不一定。”尹宙咧起嘴角，“我要是把祁总捅个三长两短，不就成了祁总的恩人了？”
祁舜冷笑：“相信她的人，都死得很惨。”
尹宙：“我哥的这一串禁赛风波，难道没有你推波助澜？这是祁家家训吧。”
他又悻悻地扫了二人一眼：
“反正我现在一无所有，也无所谓。能让你们两个贱人别再烦我哥，也是一桩善事。”
几分钟的对峙后，等两人的背影消失在转角，尹宙回身走进空无一人的出租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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