亡国后捡到了当朝太上皇 第18章

作者:一捧秋凉 标签: 宫廷侯爵 天作之合 正剧 穿越重生

江枕玉并不曾夸赞过太上皇的功绩,大部分的时候是像现在这样,只是简单的叙述事实,分析利弊,并没有偏袒的倾向。

应青炀隐约觉得不太对劲,这些关于时政的东西似乎就是姜太傅整天向往他脑子灌输的策论。也是大梁入仕所必须精通的高深学问。

莫不是他就着和江兄聊天的功夫,已然在策论上小有所成?

应青炀脑袋听得犯晕,回过神来又忍不住在心里震撼,心说江兄怕不是给他灌了什么迷魂汤,好悬快让他长出脑子来了。

应青炀晃了晃脑袋,给出了自己的分析:“我估摸着那位是对自己手下的大梁军很自信,不过说不定也对金陵有什么特殊情怀,比如我就很喜欢琼山。”

江枕玉闻言,将手里的茶碗轻轻放下,“为一己私欲定国策,不是明君所为。”

应青炀摊了摊手,轻哼一声,“那也只是一家之言,谁有证据能证明真的。只要不被人察觉,那就算不上是为己。”

江枕玉看不到他的表情,但想也知道是什么模样,估计尾巴都要骄傲地翘上了天。

他嘴角有一闪而过的笑意,恫吓道:“隔墙有耳。”

这话江枕玉已经说过多次,听在应青炀耳朵里和“狼来了”没什么两样。

应青炀还会有种莫名的,窥探到某种隐秘的快感,就和蹲在集镇馄饨摊听八卦一个样子。

江枕玉倒是真的像给他提个醒,这话在大庭广众下说出去,可是要被治罪的。

不过被冒犯的太上皇本人都没说什么,大梁境内恐怕也没有人敢揪这人翘起来的小尾巴。

江枕玉于是推了推茶碗,慢条斯理道:“凉了。”

“得嘞,小二来给您添茶。”应青炀起身给江枕玉倒茶。

轻微的水声响起,江枕玉心中平静,有种前所未有的安逸。

定都金陵,的确为一己私欲,史书工笔,修补得再好也掩盖不住他荒诞的作为。

江枕玉一向不喜欢别人揣测他的意图,只不过应青炀总会歪打正着,碰到冰山一角的真实。

他们常常会在一些与众不同的角度上,达成微妙的一致,就好像他们存在某种本质上的相似。

顶多是应青炀这个人表现得傻了点,总让江枕玉不想承认这点。

水声停了之后,江枕玉便下意识伸手接茶碗,等递到了嘴边才觉得不对,动作略微僵住了。

江枕玉:“……”已经习惯成自然了吗。

他觉得这个事实有些许残酷。

江枕玉停顿的时间久了,边上便又传来了熟悉的叫魂声。

“累了,休息。”他无情地放下茶碗,躺回了床榻上。

“行吧。”应青炀遗憾地住了嘴。

江枕玉方才后知后觉地发现,习惯是个多可怕的事情,在日复一日的相处中,他们竟和那些默契的挚友一样并无分别。

顶多是到不了伯牙绝弦知音难觅的程度。

黑暗里江枕玉近乎要在寂静中放空思维陷入睡眠,就听另一边的榻上,应青炀小声嘀嘀咕咕:“江兄你真的睡了啊?不来点什么夜话吗?明天我们讲什么?金陵边上还有姑苏,那边你也去过吗?”

即将梦会周公的江枕玉又被一把拽了回来。

江枕玉:“……”

算了。如果有机会他肯定要亲手断一下弦,试试能不能把这不成器的榆木脑袋崩响。

第16章 风雪已停 应青炀没过几……

应青炀没过几天就把自己修改好的婚书交给了姜太傅。

他第一次这么信心满满地走进自家太傅的书房,神情骄傲得像是村口打架赢了的大公鸡。

边上陪读的阿墨都瞪大了眼睛,似乎从来没见过自家少爷在太傅面前这么自满过。

最常见的情况是被太傅数落得直不起腰。

应青炀小声对边上的阿墨唠叨:“这篇婚书江兄压着我改了不知道多少遍了,写完之后他还夸我来着,这次太傅绝对挑不出错处。”

说这话时他嘴角几乎要飞上天,俨然一副与有荣焉的样子。

应青炀觉得江枕玉那句“凑合”,对他来说已经是极高的评价了。

毕竟江兄可是他见过最有气质的读书人。

江枕玉的才学是体现在各个方面的,谈吐,见识,文采,甚至盲写在宣纸上的自己都自带风骨,极具个人风格,笔画张扬锋锐,和姜太傅完全不是一个风格。

虽说他满打满算也就见过这么两个读书人。

可惜一番炫耀都说给了阿墨这个木头,对方只是习惯性地附和着点头,满脸写着迷茫和不知所云。

阿墨不语,只是一味地赞同。

应青炀颇觉无趣,便把注意力放在了姜太傅身上。

他甚少见到姜太傅如此认真地研读一篇文章。

琼山里的藏书不多,一部分是在商贸集镇上买的,一部分是姜允之自己默写下来的。

姜允之是大应最负盛名的大儒,几乎能将所有经典著作倒背如流,也不必如此逐字逐句地浏览。

姜太傅此刻一脸严肃,他拿着那张宣纸将上面的婚书读了两遍,只觉得字里行间都充斥着另一个人的风格,好像那些零散的方块字生生挤了进去,生硬且强势,独属于应青炀的文字看不到多少。

这种嫁接感简直就是在明晃晃地告诉他,这并非是应青炀独立完成的作品。

甚至他都有点怀疑某个进行了指导的人是不是一个一个字帮忙纠正的。

他之前只觉得不省心的小殿下捡回来个麻烦,哪里想到还会有这样的意外之喜。

姜允之用手捋了捋花白的胡须,半响没说话,似乎在思考着什么重要的事。

应青炀看着久久不语的太傅,只觉扬眉吐气,正向和对方炫耀两句,就见姜太傅沉吟一声,将那张写满应青炀式鬼画符的宣纸翻了个面,在最上方写下一个题目。

《观雪》

知道应青炀下笔一向愿意以大取胜,几个大字就想把宣纸填满,装作自己已经完成了课业,姜太傅特地写了一行小字。

十分节约。

也特别为难人。

应青炀连平铺直叙的文章都写得七扭八拐,何况是有着韵脚这种东西的诗词歌赋。

写一篇就得要他半条命!应青炀能开开心心地活到现在就贵在有自知之明。

应青炀嘴角得意的笑还没维持多久,就在姜太傅这么一个标题的打击下乐极生悲。

他果断地脚底一转,嘴上十分迅速地冒出一连串的退堂鼓:“哎呀,出来的时候好像忘记放下挡风帘子了,太傅您先品读着,我回去办点事。”

两句话的功夫人已经快走到堂屋外了。

此时不跑更待何时!

姜允之半点没着急,他放下笔,慢条斯理道:“你之前说的事情我同意了。你可以跟着去商贸集镇置办年货,想要的费用我也批了。”

声音不大,语调平缓,边上走神的阿墨甚至没听明白太傅在说什么。

落跑的某人耳朵倒是够尖,或者说但凡对这小子有利的信息,估计会被自动收入耳中,颇有几分玄妙。

就见跑了一半的应青炀又一个急刹车,转头回来了。

“那多不好意思啊,有什么需要我做的只要您老人家一句话,我绝对给您办得漂漂亮亮的!”应青炀最会做的一件事就是能屈能伸,在自家太傅面前从来都是为达目的可以不要脸也不要皮。

凑过来时一张俊脸上的表情乖巧至极。

姜太傅看着他这幅不值钱的样子就气不打一处来,心说总是这样我行我素,何时才能成气候。

应青炀不想成气候,如果太傅想看估摸着也可以尽力表演一番。

姜允之明白点到即止的道理,只说:“前提是把这首诗写出来,起码”

“得令!”应青炀应了一声,完全没在怕的。

笑话,他现在可有江兄这么一个帮手在,写个诗还不是小菜一碟。

姜允之满意点头,再度拿起笔在宣纸上又补上了一连串诗题。

应青炀:“……”可恶!大意了!

他顿时脸都绿了。接过宣纸的动作苦大仇深。

*

应青炀因为这一句嘴快被折磨了好些时日,每天做梦都在写诗,他最喜欢的就是听见江兄那冷淡的一句“还算凑合”。

看似在骂他,实则在奖励他,那代表他的任务已经取得了阶段性成果。

江枕玉唯一的感受就是这人课业突然繁重了起来,而且不知为何多了点韧劲,从前写上几个字就嚷嚷着要放弃的人,居然没怎么喊过苦累。

只不过这人对着他叫魂的情况变多了。

尾音拖得老长,还带着点委屈的意味,总让江枕玉招架不住,一个没留神就差点秉烛夜谈。

江枕玉是在腊月末尾才知道来龙去脉。

应青炀结束了漫长的写诗折磨,拿着最后一篇诗稿离开时整个人都快高兴得飘起来。

江枕玉倒是没觉得去采购年节用品算什么好差事,只觉得这人好动得有些出乎预料。

他的左腿恢复得很好,最近已经撤下了夹板,开始尝试小幅度走路,可惜因为丧失视力,复建的进度十分缓慢。

应青炀欢天喜地地赶回来时,江枕玉正在沿着堂屋的墙壁向前走,可以一直顺畅地摸到小屋门口。

这条路他已经很熟了。

应青炀推开门时对方一手扶着墙壁,长身玉立,乌黑的发松垮束着,即便是农家的粗布麻衣也掩盖不了周身内秀的气度。

应青炀进门的脚步都慢了些。

片刻他才从那一瞬间的惊艳里缓过神来。

“江兄!好巧,我给你准备的礼物也到了,是最近指导我功课的谢礼!”

江枕玉刚想说一句拒绝的话,应青炀已然先一步扯住他的手,牵引他向前走了几步,随后江枕玉的手碰到了一个木质的东西。

“什么?”他不由得疑惑出声。

应青炀牵引着他的手缓慢摸索,掌心的体温传到江枕玉手背上,他有一瞬间走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