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一捧秋凉
江南商贾这么多,甚少有出淤泥而不染的,大多游走在灰色地带。
职务之故,李随之要常与这些人打交道。
他贪得明明白白,也能坦然拿捏住大部分人。
李随之若是阳奉阴违,薛家和薛尚文也难逃一死。
他想要拥有巨大的财富,足够他将爱人托举到最高处,足够他能够蔑视所有人自由随心地活着。
“您知道的,我年轻时不检点,五石散烧了肺腑,就算后来好好养着,也注定没有多少年可活了。我没办法陪着尚文走到最后。”
李随之低头看着棋局,神情是少见的落寞。
他当年一时年少无知,造就如今累累业果。
李随之早已悔过,却再也回不了头了。
他若知终有一日大厦倾颓千金尽散,便不会不学无术无所凭依,费劲心力却仍让心爱之人被人唾弃。
他若知将有一人救他于水火,便不会那般放浪形骸以致寿数有损,不能与心爱之人长相厮守。
“可是陛下。这世上谁能算得准命运多舛,谁能想得到我这种烂人,千般颠沛之后,还能苟活于世。”
“在我死之前,我要尽可能给尚文铺路,让他在我走以后,也能像如今这般活着,可就算准备得再多,我也时常在深夜惊醒惶恐,害怕他难以独自一人,面对这残酷的人世间。”
李随之一番剖白,让江枕玉沉默良久。
他心知这番话卖惨的意味更多,可却切实地戳到了江枕玉心坎上。
江枕玉与爱人有着年岁上的差距,他当年行伍之中留下不少暗伤,去岁毒入肺腑,桩桩件件,岂非第二个李随之?
若他身死……
先代帝王的伴侣,哪有一个能得到善终?
江枕玉看着棋盘上的乱局,目光幽深。
有些事,其实他早便知道该如何选择。
江枕玉正想着,就听李随之图穷匕见,“您若信得过,可让尚文和小公子接触一二,尚文只是在我面前娇纵些,实际也是个爽朗的人,适合与人结交,待人也友善……”
李随之往自家伴侣脸上贴金,说得头头是道。
太上皇陛下决意带人南下,这小公子未来必然大有作为。
能扒上太上皇的伴侣,这已经是李随之想都不敢想的退路了。
江枕玉原本没这个想法,但转头一看那边两人聊得异常火热。
应青炀甚至一时间没控制住音量,惊呼道:“李大人大你十三岁!!那可真是便宜他了!!”
薛尚文哈哈大笑,叉着腰有几分骄傲:“那是,姑苏人从前都骂他是禽兽来着。”
听见这话的李禽兽尴尬一笑。
江枕玉思索着,有几分后悔,从前许多人说姓李的老牛吃嫩草,他好像还跟着认同过……?
嗯。他和阳阳差几岁来着?
第66章 欠债还钱 江枕玉心里那点隐秘的后……
江枕玉心里那点隐秘的后悔暂且不提。
听了李随之代替伴侣毛遂自荐,江枕玉勉为其难地开始考虑薛尚文是不是个可信之人。
正如李随之对薛尚文的珍视,愿意为了对方谨言慎行一样,江枕玉也会严苛地审视所有试图接触应青炀的人。
但两人之间从来不会因此生出任何龃龉。
他最大的优势,大概是与应青炀那不必言说的默契。
应青炀对外人自有一番评判标准,并且大部分都与江枕玉不谋而合。
于是江枕玉和应青炀同时问出了一个大同小异的问题。
“他对你是否忠贞?”
江枕玉语气平淡,仿佛在问什么微不足道的小事。
但李随之莫名觉得,这个问题答不好可就是送命题。
李随之恨不得指天发誓,“尚文没有接受我之前的确对我态度不算好,但我们在一起之后,眼里便都只有彼此了。”
他死缠烂打这么多年,薛尚文从开始信任他,到如今一个眼神就能领悟彼此的意思,的确经历了漫长的磨合。
薛尚文的身份和样貌摆在那里,追求者如过江之鲫,否则李随之和他之间的事情,也不会在姑苏被津津乐道了那么多年。
好在结果喜人,两人如今关系很稳定。
外人的不断攻讦,反而让两人之间的感情愈发深厚。
江枕玉想起今天听的那段墙角,看向李随之的视线有些一言难尽。
能理解李随之和伴侣之间的一些小情趣,但这种程度是不是有点过于热闹了?
连离家出走的环节都有?
这对吗?
另一边的应青炀也对两人之间的相处模式感到震惊。
不过薛尚文是这样解释的。
他本身脾气就差,所以李随之一向都纵着他,有什么怒气发泄出来就好,他们吵架一般不会超过三天。
应青炀于是隐晦地询问了两人是不是只有彼此。
应青炀觉得这件事很重要,他经历过在商船上和崔隅的三观不合,爱情观已经成了他权衡一个人是否可以交往的标准之一。
毕竟能顺其自然三妻四妾的人,日后改变想法三心二意朝令夕改也是早晚的事。
薛尚文冷哼一声,扬了扬下巴,“他敢。”
应青炀顿时向他竖起了大拇指,就差给薛公子吹一段彩虹屁然后学习一下耍赖撒泼而不会被事后清算的正确技巧。
这样的话,以后他再也不用怕因为对弈把浑身上下从身到心一起输给那个姓江的黑心债主。
应青炀连连点头,心里已经认可和薛公子做知己的事了。
薛尚文也觉得这姜小公子着实有趣。
他能够意识到这人交谈时有特地恭维自己,但这个度却拿捏得极好,完全不会让人觉得不适。
他有这样的出身,长到这个年岁,想要巴结他的人数不胜数,但每一个都会在不经意间露出少许对断袖的轻蔑和厌烦。
但应青炀不一样。
好像比起他这个富商公子的身份,这人更喜欢听他从前和李随之之间的爱恨情仇。
这爱好可真小众。
但从前之于他的爱情,嘲讽的声音太多,如今碰上这么个捧场王,他可算是能大肆炫耀一番了。
薛尚文这人也有几分自来熟,否则年少时不会拎着李随之的耳朵,痛骂这寻死觅活的人是个懦夫。
而且他在姑苏呆了这么多年,两人之间可以聊的八卦话题简直取之不尽。
一直到月上中天,两人面前的茶壶都见了底、
本来都是嗜甜的人,硬生生为了润喉喝完了一整壶苦茶。
谁看了不得夸赞一句太努力了。
李随之都已经连输七局,脸色更加难看了,仿佛刚刚从地府爬出来的,满身怨念,盯着薛尚文的背影催促。
有谁为他发声吗?感觉这辈子的心机都用到棋局上了,但愣是一局都没赢。
太伤自尊心了,他甚至有种太上皇陛下不可能战胜的错觉,输得没什么脾气了。
薛尚文接收到了李随之的求救信号。
他不再和应青炀展开新的话题。
只是意犹未尽地说:“你明日得空吗?我带你到城里走走,虽然比不上金陵繁华,但姑苏也有些能打发时间的地方。”
应青炀下意识地回头看了江枕玉一眼,又迅速收回。
他遂又想到自己让陈副将准备的皂角材料,有些犹豫不决。
薛尚文看他表情有些为难,便善解人意道:“没事,你明日若有空便到隔壁来找我,我平常都没什么事做的。”
背靠薛家和府尹的大树,薛尚文的确没什么正经事,偶尔去外面逛逛,不惹事就算谢天谢地了,哪还有什么正经营生给他做。
应青炀点头,“那我们明日再联系。”
薛尚文满意了,他想了想,从自己的行囊里摸出一个小瓷瓶。
“喏,这个送你。比市面上的脂膏好上不少,一般人还买不到呢。”
应青炀:“?”这什么东西,怎么离家出走还随身携带的呢?
他挠了挠头,满脸疑惑地接了。
这小瓷瓶看着和陈副将当初给他的那个很像啊……?
应青炀脸上是真切的疑惑。
薛尚文看了两眼,忽地回过味来了,“你不知道这是什么?”
应青炀坦诚地摇头,眼神清澈的完全是未经人事的少年郎。
薛尚文顿时觉得脸上一阵热意上窜,天知道那两人眉眼官司那般热切,总是时不时关注对方的动作,如胶似漆地仿佛撕都撕不开。
可闹了半天,还是纯洁的单纯牵个手的关系?
这倒显得他有些冒犯了。
薛尚文厚着脸皮问:“不是吧?他什么年岁了你们还没有过?”
应青炀到底不是个傻的,一点就通,终于领悟了这瓷瓶里的东西大概是床笫之事中助兴用的。
应青炀和薛尚文对着脸红,“而立之年……”
薛尚文一挑眉,惊讶问:“那怎么还没有过?这个年纪的男人该不会都不行了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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