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非天夜翔
沉戟漠然道:“会。”
阿斗开心了些许,片刻后道:“小师父他们只效忠于我爸,我要不是他生的,嗯估计他得杀了我。”
万一孙权所说如实,他便只剩下姜维、赵云与吕奉先,还有个稀里糊涂的于吉。想到此处,阿斗叹了口气,只觉心里颇不是滋味。
翌日,五百骑正要入山,却意外地发现了一股骚乱。
山内传来惊慌呼叫,又有错杂兵刃碰撞之声,阿斗心中生疑,便要求刘升停下行军。
一行人匆匆奔往高处,朝山谷内望去,见一匹火样的红马被近千人围困,山坡上又有无数弓箭手埋伏,虎视眈眈。
正是赵云!阿斗一眼便认出了赤兔马,又见赵云身后坐着一身明黄道袍的于吉,两手抱着赵云的腰,俯在他背上,精神萎靡不振。
于吉搞什么鬼?受伤了?踏破铁鞋无觅处,得来全不费工夫!阿斗忙朝刘升道:“赤兔马上的那人就是赵子龙!”
刘升忙传令兵士,要杀进山谷中去救,阿斗却把他一把拽住,道:“敌方人多,看样子起码有两千。把令旗交给我,我来指挥!”
刘升疑道:“令旗?”
阿斗登时五雷轰顶,抓狂道:“你没令旗令箭怎么打战?!”
他算是彻底服了刘升,只见赵云一骑于人群内左冲右突,汉中流寇直如杀不光似的蝗虫群盯着他,转去何处,都有寒光闪闪的刀兵。
阿斗忙道:“现在我当军师,你听我的,五百人分开两队,每队两百,留一百坡上射箭。”说着夺来兵士手中将旗掂了掂,道:“我在高处指挥,你们看这旗子命令。”
刘禅师从赵云诸葛亮两家,又有姜维伴读,虽然平时吊儿郎当,兵法武技俱学了个皮毛,然而就这一丁点皮毛之术,在行军布阵上亦足以跻身二流武将行列,怎是刘升一介粗人可比?
阿斗排布,只有五百余杂兵,在他指挥下亦是有模有样,发出命令,竟不容众人抗拒。
当即荆沉戟领两百尖刀队形冲军,刘升马上游击接应,为赵云杀出一条通路,无须歼敌,一击得手,便马上撤走。
待得安排停当,阿斗把大旗一挥,沉戟便舞起钢槊,从山坡上一个俯冲,领着两百余骑兵杀进了贼寇队里。
困住赵云的流寇登时大乱,正要围堵这不知何方冲来的武士,赵云却已心神领会,大喝一声,两面夹击,那厢又有刘升不住干扰外围,赵云终于在掩护下堪堪杀出一条血路。
待得沉戟且战且退之际,阿斗又命伏击兵士拉弓射箭,一时间乱箭齐发,直把那千余名盗贼射得溃不成军,朝山谷另一头败退。
釜战稍停,赵云堪堪勒住不受控制的赤兔马,眼望高处大旗,那指挥之人已下了坡,刘升此刻对阿斗已是佩服得五体投地,连声招他下来。
赵云道:“是哪位将军施以援手?子龙感激不尽!”说毕轻身落地,朝刘升见礼。
刘升忙自报家门下马还礼,却见赵云神色凝重,不待自己多说,赵云又道:“子龙有急事在身,要借将军亲兵一用,此事十万火急。”
旋忽然意识到接应自己时所用战术,正是他平素所教的风格,便道:“姜伯约也来了?你唤伯约来,我有事交代。”
刘升茫然道:“伯约将军?”
赵云道:“居高冲锋,外围游击,流箭追敌,除伯约外还有谁?唤他过来。”
阿斗此时已下到谷口处与沉戟汇合,见赵云与刘升并肩走来,遂低声道:“我又要被扇耳光了……待会被打了你别帮我出头。”
沉戟笑了笑,不作回应。阿斗方排开兵士,走上前去,讪讪道:“师父,你怎么在这里,嘿嘿,我还想去洛阳找你来着。”
那声“师父”登时令刘升目瞪口呆,他眼望刘禅,又看看赵云,忽觉赵云的目光与先前不太一样。
“你过来。”赵云沉声道。
阿斗磨磨蹭蹭走到赵云身前,闭上双眼,然而预料中的耳光没有落下来,赵云有力的臂膀把他轻轻抱在身前,抬手揉了揉他的额头。
赵云眼望沉戟,后者漠然。
“没事就好。”赵云道:“回家!”旋把一手搭在刘禅肩膀上,不由分说把他抓上了马。
“你打算如何安排温侯?”
“他叫荆沉戟。”阿斗答道。
两师徒共乘一骑在平原上奔驰,赤兔马已交还吕布,赵云骑着一匹普通战马,双臂环过阿斗的腰控着马缰,竟是紧紧抱着他,不容他离开自己片刻。
阿斗问道:“你的手怎么还没好?”
赵云却道:“此次回营琐事极多,师父先为你整理出个头绪,见到主公时,你须得平心静气,不可莽撞。”
阿斗心知赵云是为自己好,遂缄默不语,只不知自己离开汉中这段时日,又起了什么变故。
只听赵云低声道:“清羽从未参军,亦不知军中规矩,你不可设计陷害他。”
阿斗嘲道:“怎说这话……我像这种人么?”
赵云只笑不答,眼中流露出“你就是这种人”的神色,阿斗吐了吐舌头,探头看了刘升一眼。此刻他还未知刘升身份,见毛手毛脚,浑不似武将模样。
正是穿起龙袍也不像太子,戴起红缨也不似将军。
赵云接着道:“此乃其一。”
他微微低头,温暖的唇与阿斗耳畔相触,呼出的气息令阿斗柔情顿起,赵云又道:“其二,主公抱恙,你必须收敛言语,绝不可再激他发怒。”
阿斗听得心生愧疚,道:“知道了,不气他就是。”又想连赵云都这么说,法正,庞统等人应已看出刘备没有多少时日了。
若从这点推断,刘备强撑病体,攻陷汉中,其实是为了给自己一个稳定的粮草基地,在他的有生之年,帮自己勉力再拓展些许汉家版图疆域。
正思考间,赵云道:“温侯是伟男子,武力冠绝天下,师父自知不及,绝不妒他,然而若你要为他安排军中职位,须得考虑诸将心理,绝不可意气用事。”
提到吕布,阿斗仍有点忿意,道:“他只当我侍卫,不会去抢将军们的饭碗。”
赵云叹道:“并非仅仅如此,若主公要囚他,或要逐他,你该如何自处?”
不待阿斗回答,赵云手臂紧了紧,道:“这江山终究是你的,纵委屈他几月,几年,又有何妨?成大事者,须得先学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