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到底钓不钓啊 第38章

作者:苏景闲 标签: 豪门世家 娱乐圈 真假少爷 穿越重生

于舟笑她:“那些人使了不少绊子,你碎碎念这么久,现在心里舒服了吧?”

“你敢说你不气?没把人记小本本上?特别是盛峻鸿先生心里怄得要死,还得笑着起身,眼睁睁地看着盛总坐到会议桌的主位上,解气程度就拉满了。”

林月疏又好奇:“也不知道这一个月盛总藏在哪里,做了些什么,盛峻鸿不是派出了好几拨人吗,竟然都没找到一点踪迹,太会藏了吧。”

又聊了几句投行的八卦,离总裁办公室的门只有几步远了,不用提醒,林月疏没再说话,整理了一下身上的浅色套装,敲门走了进去。

把这个月里自己经手的主要事务汇报完,林月疏看向坐在办公桌后面的年轻男人,对方长腿交叠,一身黑色手工西服,领口插着一个蓝宝石权杖型领针,整个人像放在丝绸上的匕首,名贵又锋锐。

盛绍延说出几个人名,没什么明显的情绪:“把他们换了。”

都是在这次董事局临时会议前,站队盛峻鸿的人,股东暂时还动不了,但把下面的人直接裁撤干净,和打脸没什么区别。

林月疏很赞同这种行事手腕,欣然应下:“我知道了。”

他们几个一致认为,失联一个月,肯定是盛总将计就计,特意引蛇出洞,周围的人到底是什么心思,谁支持他谁反对他,谁忠心谁有二心,一看就知道。

像盛绍延这一类人,既拥有强悍的大脑,又拥有无比显赫的家族,几乎把人类性格中的专制与理智发挥到了极限,一点背叛,便是大忌。

可以预见,接下来,集团内部将面临大量的人员调动和升迁。

等于舟也汇报完,盛绍延抬起腕表,时间已经接近十点:“走吧,下班。”

办公室外,是白色钢架和玻璃组成的走廊,盛绍延目光掠过楼外的景色,竟有了一丝陌生感。

一个月,可以说是无比短暂的时间,却让他至今都充满矛盾和割裂感。

随着记忆的恢复,二十几年庞大的记忆库以及早已形成的人格,巨浪一般将前一个月里那个失忆的盛绍延吞没、消解,重新占据主导。

他和分析一个案例一样,去分析自己失忆后的表现。

人会本能地寻找自己的社会关系,回答“我是谁”这个问题,用以锚定自身。而沈西辞,就是他醒来后,触手可及的那个锚点。

所以他以沈西辞为圆心,去猜测自己的过去,规划自己的未来,无可厚非。甚至喜欢上沈西辞,在那样的情景下,也可以说不足为奇。

唯独,沈西辞太可疑了。

不是他二叔盛峻鸿的人,但目的不明,动机不明。

既然记忆恢复,他就不该喜欢上他。

然而,不管上一秒他多么理智地在分析,只要一想起这个人,眼前就会浮现沈西辞带笑的眉眼,被早晨的山风吹得微红的鼻尖,一声又一声的“阿绍”,以及在梦里吻过的湿润唇角。

情感会立时压下理智,占据上风。

黑色皮鞋踏在地面,这时,果断而不拖泥带水的脚步声忽地一停。

玻璃幕墙映出的画面里,出现了一个熟悉的人影,盛绍延眼眸微缩,蓦地转向另一侧。

轻薄的屏幕挂在走廊的墙上,为了降低干扰,一直都是静音播放。屏幕里正在重播新闻,女主持拿着一个话筒,背景是一个少数民族的寨子,镜头下,身穿民族特色服装的人正在载歌载舞,即便听不见声音,也能感受到气氛的欢欣。

字幕显示,女主持人正在介绍:“叶笛,也叫吹木叶,树叶可以说是最简单也是最古老的乐器,在原始社会,人们在捕猎禽鸟时会用来拟声,现在,吹木叶也是非物质文化遗产之一。今天,在我们岭族的崖歌节里,就举办了吹木叶的比赛,站在我旁边的,就是本次比赛中获得金奖的选手,来,给观众朋友们打个招呼吧!”

他刚刚才思及的人,出现在了屏幕上,接过主持人递过来的话筒道:“大家好。”

盛绍延目不转睛。

沈西辞身上穿着一件黑色的少数民族制式衣袍,领口和襟上用细致的针脚绣着传统纹样,裁剪合适,袍角落在膝盖的位置,本来就身高腿长,布靴子穿在脚上,筒高到小腿,系带扎紧,只站在那里,通身贵气,就像是哪座大山里部落的年轻族长。

林月疏和特助于舟跟在后面,见盛绍延停下,也跟着看向电视画面。

女主持问道:“现在学习吹木叶的人已经很少了,你是参加比赛的人中最年轻的那个,能问问你是怎么想到要来参加这个比赛的吗?”

沈西辞诚实道:“我吹树叶是阿婆教的,阿婆肺不太好,不能参加比赛,就让我帮忙,到她的老姐妹们这里撑场子,展示一下学习成果。”

女主持补充:“没想到拿了第一,对吗?”

沈西辞点点头,有点不好意思:“对。”

林月疏朝于舟递了个眼神,对方也摇摇头,两个人都觉得奇怪,盛总失联了一个月,怎么突然对这种什么民族传统文化之类的新闻感兴趣了?

要知道,在以前,除非电视上在播报华尔街某家投行破产,或者盛氏开矿的地方被炮弹炸了这一类的新闻,否则绝不可能引盛绍延驻足。

画面切回演播室,进到了下一条新闻,盛绍延提步往前,沉默地走进了电梯。

黑色的迈巴赫开出明德大厦,汇入夜行的车流中,盛绍延盯着窗外的霓虹看了一会儿,还是拿出手机打开了微博。热搜榜上,没往下数几条,就看到了一个叫#崖歌节神颜#的话题。

起因是有人截了新闻画面,发了条微博。

“我只是平平常常看个新闻,突然被美色正中眉心……别人:关注少数民族传统文化。我:关注人类高等级颜值进化。[图][图][图]”

“——新闻台的高清怼脸镜头,说明是真的帅!各家新闻为了收视率也是拼了,主持人小姐姐心想,今年的KPI这不马上就要完成了?”

“——点进来前:呵,神颜?已经想好了怎么骂标题欺诈。进来后:卧槽,好帅!可是,这人怎么看起来像是我担?”

“——看新闻时看到这种画面,你猜我会?A、喊老公。B、认真看新闻,然后喊老公。”

这次《山脉线》官博的反应非常快。

“来认领我家演员了!继观鸟大爷之后,剧组宣传打工人突然又在热搜上看见本组演员@沈西辞,又以为自己没!睡!醒!因为演的角色,临时去学了吹树叶,为了帮阿婆撑场面,电影杀青当天去参加吹叶笛的比赛,拿了金奖……好陌生的句子[狗头]”

评论区一片哈哈哈和艾特沈西辞的,非常热闹。

车窗玻璃隔绝了外界的喧吵,路灯暖黄的光落进车内,让他想起摩托车穿过森林时斑驳的阳光。

盛绍延想,就像会为卖水果的阿婆找鸡血藤,去县城外的寨子里取野生黄精,答应参加崖歌节的比赛帮忙撑面子,沈西辞也会为了不怎么相熟的老季,不厌其烦地检查剧组里的灯光架,会替蓝小山准备胃药,定时定点提醒。

沈西辞救他,收留他,或许不是出于阴谋,没有任何企图,也没有别的原因,只是顺手就救了而已。

可这个念头一冒出来,盛绍延立刻生出一种烦躁和闷窒。

不会的,肯定不会是这样。

找到那段新闻视频,盛绍延将沈西辞短短两三分钟的采访从头到尾看了一遍又一遍。

终于在镜头扫到的某一帧画面里,看到了他要找的东西。

沈西辞收拢的袖口处,隐约露出了一抹蓝,而左手中指上,银白色的戒指还在那里。

盛绍延做戒指时被拉丝雕刻刀刮破的那道伤口,像被火苗燎了一下,发疼发烫。

沈西辞还戴着他送的晶石手链和戒指。

那枚戒指上,他留在内侧的指纹,此刻正紧贴着沈西辞的皮肤。

第37章

天色黑透, 沈西辞才回到出租屋里。

没有开灯,只有街边的路灯和霓虹从落地窗照进来,放在窗边的木椅在地面拖出斜长的影子。

黑暗里, 沈西辞在门口站了两分钟, 才伸手按下开关。

灯光亮起。

白天穿的那身衣服已经还给了阿婆, 换了鞋,把钥匙扔进托盘里, 沈西辞熟练地洗手, 消毒, 给自己测血压血氧和体温,听诊器听诊, 确定都没问题, 趿着拖鞋到饮水机旁边给自己倒水。

一白一灰两个杯子挨着, 沈西辞悬在半空的手指尖轻缩, 才端起灰色杯子接了水。

餐桌上, 三明治和苹果橙子都已经吃完了,沈西辞拉开椅子坐下,从盘子里拿了一个水煮蛋,敲开,仔细剥起了壳。

今天早上醒来的时候, 他就有了点预感,等看见餐桌上摆着的早餐和一张签好名字的空白支票,一时间也分辨不清心里到底是什么情绪。

是为了感谢他的救命之恩?

有点像在外面救了一只猫,猫养好了伤,趁夜离开前, 给他留下了小鱼干和一袋金币。

沈西辞把三明治吃完,剩下的两个水煮蛋留在盘子里, 没舍得碰。

过了一整天,鸡蛋已经冷透了,吃着有一股很淡的腥气,沈西辞就着温水一口一口咽下去,想,最后一个水煮蛋还能留到明天早上再吃。

吃完,就不能继续伤心了。

有人在家里等他,白天晚上都有人陪在身边,实在太容易上瘾。

以至于盛绍延一走,就像戒断。

有种抽丝剥茧的痛。

剧组的财务效率非常高,沈西辞十八号杀青,二十号下午,片酬就一分不少地到账了。

数了数账户余额的几个零,沈西辞体验了一把被金钱砸中的快乐,体验完,就直接点转账,把二十七万都转进了同一个账户里,接着继续整理房子里的东西。

找老木匠定做的那把椅子,他已经拜托了剧组的人,运道具和各种设备时,顺便帮忙把椅子一起运回宁城,剩下的衣服床单被子还有各种小物件,他准备都塞行李箱里,能省下一笔快递费。

打开衣柜,长长短短的衣服整齐地挂在衣架上,其中有几件,沈西辞视线一触,立刻就能回想起盛绍延穿在身上时是什么模样。

扔在床上的手机忽然响了起来,沈西辞回过神,见屏幕上显示的名字,无奈地接起电话:“何爷爷。”

“你哪儿来的这么多钱?”

沈西辞避重就轻:“我找了个工作,这个工作——”

“你一个刚上大三的学生,什么工作能让你一边上学,一边一两个月赚这么多钱?西辞,你好好跟我说。”

跟上一世一样。

上一世,沈西辞拿到二十万的片酬后,钱刚转过去,何爷爷的电话就来了。

有了上辈子的经验,沈西辞没有再试图糊弄过去,老老实实地回答:“我休学了,参加了一个剧组的演员海选,万山导演您知道的,就是他的电影,我演一个配角,前天刚杀青。”

对面沉默下来,沈西辞也没有说话。

良久,听筒里响起何爷爷的声音:“去拍戏,你开心吗?”

沈西辞眼眶一涩,差点落下泪来。

他弯了弯唇角,喉结上下滚了滚,认真回答:“我很开心,真的。我的人生可能很短,但我体验了别人的一生,就好像我的生命也变长了一点。而且,我拍了戏,有很多人喜欢我,他们都说我演的很好。”

“好好好,你开心就好。”何爷爷听出他嗓音里的哽咽,放缓语气,温和地跟他说话,“当时,追债的人到村里来,得知你爸已经死了,就想去找你还这笔赌债,但你能从那个家走出去,能从偏远的村子走出去,只会比我想的更不容易。西辞,你真的太苦了,我替你还上这笔钱,就是想让你无拘无束,做点想做的事,做点开心的事。”

喉咙涩痛到说不出话,沈西辞知道对面看不见,依然点头回答:“我知道。”

“是不是以为我会批评你不好好上学,自己悄悄就休学了?”何爷爷笑道,“人生哪儿能这么算呢,匆匆几十载,什么时候必须做什么事都规定死了,那有什么意思?好了,怎么还跟小时候一样,哭也不敢哭出声,就悄无声息地掉眼泪?”

沈西辞小时候经常吃不饱,有一次实在饿的不行了,就跑到了何爷爷家,去了也不知道怎么开口、怎么说,只一个劲儿地掉眼泪。

后来何爷爷不知怎么看出来的,给他盛了一碗粥,又给他炒了一个鸡蛋。

沈西辞出声:“您怎么什么都知道?”

“我可是算命的,当然知道了!”

何爷爷就是给他取名批命的算命先生,大名何十,从外面不知道哪个地方搬过来的,没有妻子,也没有儿女,养着一只大黄狗看家护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