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稗官笔记
这个小妖怪不见欢喜,不见厌恶,干净剔透得像是一块琉璃,任何疯狂的,血腥的爱意似乎都不能在他心上留下痕迹。
即便是死去的祁政,他好像也只是难过了一下,而后便如过眼云烟般抛之脑后。
这并不是说他的心上人铁石心肠,相反,他知道江颂温吞良善,像是小菩萨一样容易怜悯心软,不然也不会让楚木那种贱狗钻了空子。
可除此之外,江颂好像就没其他情感了。
恨也好,怨也罢,所有喜怒哀乐都浮于表面,像是永远置身事外,永远干干净净,没有任何事物能进他的眼入他的心。
——“江颂会一辈子对你恨之入骨。”
祁政临死之前的诅咒还在阴魂不散,往日午夜梦回的噩梦之后谢浔之却巴不得成为现实。
最起码不要像祁政那样,在江颂的生命当中风过无痕般消失得干干净净。
人的寿命有限,可妖怪不是这样。
妖怪的时间很长,长得足以彻底遗忘一个微不足道的人类。
但现在不一样了。
谢浔之一想到记忆中拇指大的小人偶,乖乖巧巧的坐在月季花里,背对着灿烂盛大的霞光认真听讲的小模样,整个身体就窜过一阵剧烈的酥麻快感。
好可爱……
祂的宝宝,真的好可爱……
眸底的青色不断延申开,谢浔之怪异的喘了一声,下流放荡的表情让难过不已的江颂整个人都呆了一下。
更让他目瞪口呆的是,谢浔之身影变淡,空掉的心脏处却逐渐凝聚出一团青色的火焰。
青色……
火焰……
青色的火焰??
江颂那一瞬间连哭都忘了,瞋目结舌地看着那团火焰和边上的残魂逐渐融合在一起。
谢浔之消失了,取而代之的是落在他心口处的残魂,明显比之前要大了一些。
所以……谢浔之……就是,就是……
心惊肉跳的小妖怪猛地坐起来,像是被那残魂烫到一样,飞快缩到床榻另一边,捂住嘴巴大气都不敢喘一下。
谢浔之怎么可能是道尊的残魂呢?两人的性格明明天差地别,甚至可以说是毫不相干。
这也太荒谬了吧……
【怎么回事?我刚刚和你的联系直接被屏蔽了,你没事吧?】
系统忽然从嗞啦嗞啦的电流声中挤出声音,看清楚江颂的状态时,它流动的代码都凝滞了一瞬。
【你怎么了?】
“……系统先生,出大事了。”
【嗯?】
江颂眉头撇成个八字,纠结的张了张嘴,又把所有话给咽了回去。
他不知道该怎么说,只是觉得心里有些奇怪,心脏里好像长了东西,但很快又消失得无影无踪,所有情绪都平和了下来。
那一瞬间的悸动,欣喜,委屈好像过眼云烟一样,现在连想到想不起来那是什么滋味。
江颂茫然的眨了眨眼,动作慢吞吞的重新爬过去捧住了那缕残魂,小心翼翼的拢在手中,对系统说道:“没事。”
这副样子怎么可能没事?
前一秒系统明明监测到江颂情绪的剧变,后一秒却发现他又重新变得风平浪静,怎么想都觉得有端倪。
然而在系统还想再检测一遍江颂的身体时,忽然有程序报警。
【警告!警告!主角即将苏醒,情绪波动剧烈,为避免人格崩溃,请任务者立即强行干预。】
江颂猛地抬眼,目光梭巡周围,随后火急火燎的冲到边上,硬生生从一尊装饰用的镂空翠玉凤凰身上扣下了一颗夜明珠。
“先委屈您呆在这里一下。”
他一边说着,一边用力把那青色火焰塞进去,然后揣在怀中立马捏诀。
他现在“缩地成寸”已经很熟练了,几乎瞬间就回到了楚木身边,而且身体这次毫无疼痛感,就连外面的天气也没有任何变化。
就好像这个世界的规则已经默认接受了他这个小妖怪的存在,并且愿意为之让步。
这让江颂有些惊奇,但也没忘记自己的首要任务,目光从窗外收回来后,他作则心虚一样爬到床榻里侧,重新在手腕上扣上锁链,假装从来没有离开过。
楚木似乎陷入到了什么梦魇当中,脸色白得吓人,额头沁出细汗,急促喘息挣扎着想要醒过来。
抱膝蹲坐在旁边的江颂拧眉,想要故技重施的用灵力安抚,但指尖才探过去楚木就猛地睁开眼。
里面没有丝毫睡意,缩成细点的瞳孔剧烈惊颤着,极端的恐惧在布满血丝的长眸中甚至快凝出了实质,让江颂都看得心惊肉跳。
“楚木……”
他才开口就被猛地拽到楚木怀中,紧紧贴住的身体凉得像冰块一样,瑟瑟发着抖。
江颂被勒得有些疼,本想趁机发脾气好维持一下人设,可是察觉到脖颈上的湿意后所有声音又哑在了喉咙中。
“……你做噩梦了吗?”
“嗯。”
“什么样的噩梦?”江颂像是没骨头的小猫一样软在楚木怀中,随口问了一句后又似乎没什么耐心听他讲无聊的梦境,于是便声音懒懒的笑他:“真没出息,做个噩梦都能被吓成这样。”
楚木没有反驳,犹如很好拿捏的软柿子那样畏怯的应了一声“嗯”。
可实际上,脸埋在江颂颈侧的男人目色如同沁了血般,满是疯狂和妒忌,咬得舌尖都是血。
他做了一个很荒唐的梦。
看见他的小菩萨被一个瞧不清脸的男人养在月季花中,漂亮的小人偶每天都有华丽的小衣服穿,甚至有自己独有的桌椅,茶具,以及很多缩小版的小玩意儿。
月季花含苞待放,住在里面的江颂像是小人国里的国王,而那清冷圣洁的男人则是供养国王的臣民,在小妖怪看不见的地方一针一线的缝制小衣服,细致到连贴身衣物都没有落下。
他们一起生活了很多年,男人越来越习惯被江颂注视,甚至在他恢复成正常大小时都还如往常那般不落丝毫的照顾。
直至江颂某天支支吾吾的对男人说自己有了喜欢的人,想要离开昆仑神殿去找心上人。
彼时那一袭青衣的男人正坐在花架下看书,闻言似乎愣怔了下,然而很快就回了神,表情没怎么变,依旧平静淡漠,冷淡的点了点头。
江颂很快便离开了,没有再回来,残阳似血,坐在花架下的男人眸光微垂,手中的书从早上就没再翻过。
祂似乎在思考什么,直至夜幕降临,风轻轻的吹,祂好像才猛地回过神来——
祂的小妖怪还没有回家。
祂该去找他了。
男人很平静的站起来,朝着月亮升起的方向走去,而后画面一转,站在庭院里的男人半身染血,淡漠的将手从一个人类的胸腔中抽出来,姿态随意的将尸体碾碎成泥,就连灵魂都毁得干干净净。
然而转头却幻化成那个人类的模样,僵硬而怪异的模仿他的笑,如邯郸学步般复刻了这个人类的所有细节,而后便迫不及待的往卧房的方向大步走去。
直至路过栽种荷花的水缸,祂似乎偶然瞥到了自己的脸,愣怔片刻后,在某一瞬间眸底猝然崩裂出极端的妒忌,泛红的青色充斥了整双眼睛。
祂呼哧喘息着,脖颈的青筋绷紧突突跳动,像是骤然崩溃般猛地伸手抓烂了自己的脸,于月色下剧烈发着抖,却死死咬着牙关不敢发出多余的声响。
直至许久,祂似乎才平息了所有情绪,脸上鲜血淋漓的伤口眨眼间重新恢复,祂又若无其事的踏进了那道门。
后面的许多事情都变得极为破碎凌乱,唯一记得的,是隔着床帏隐约看到的荒靡情/事,以及……江颂的死亡。
第47章 骄纵蛮横的作精25
大雪中的尸体到如今都还像根针一样扎在楚木心脏上, 疼得他呼吸都泛着血腥味,手脚发凉的不断贴紧江颂。
一无所知的小妖怪只当他是犯了老毛病,于是装成一副敷衍的模样伸手随便拍了拍他的脊背以做安抚。
“梦都是相反的。”
他揣住夜明珠, 仰头很认真的看着楚木, “你不要相信梦, 还有, 其实我还有一件事没有告诉你。”
后知后觉的笨蛋忽然想起来,自己突兀出现在楚木面前这件事好像还没个解释,于是他一本正经的找补。
“其实昨天我躲在边上很久了,乘着你失血过多头脑不清晰的时候上去的, 你有没有看到呀?”
江颂不知道,自己在撒谎的时候总是会不由自主的脸红,即便表情再堂而皇之,那由内而外的心虚还是明显无比。
就像现在, 他呼吸都悄悄屏了起来, 一动不动的盯着楚木, 直到对方压着长眸略带疑惑的问道:“您一直躲在祭坛下面?”
“对呀对呀,不然我怎么会突然出现?你以为我是神仙吗?”
“……您不是吗?”
“当然不是!”
像是被踩到尾巴的江颂猛地坐直身体, 拉着楚木的手用力按在自己心口处,竭力证明:“你看!我心脏会跳的,是人!”
的确, 掌心之下的跳动隔着胸腔,一下一下的撞在楚木手心处,震得他身体发麻。
他几乎本能的想把手收回来,可是又被那里的温度粘连着皮肤,根本动弹不了丝毫。
悄无声息的又贴紧的几分,楚木喉结滚动, 略微慌乱的移开目光,声音很哑。
“神仙没有心脏吗?”
“当然。”
江颂回忆鸭妈妈告诉他的知识,像个小老师一样给这个人类科普。
“神明不会有心脏,甚至连躯体都不存在,祂们像是春夏秋冬那样的季节,天生存在,却又无影无形,能感受到,却摸不到看不着,循着天地规矩像是太阳东升西落那样活着。”
“那您呢?”
“我?”江颂歪了歪头,像看笨蛋一样看楚木,理所当然的说道:“我是人类,当然像人类一样活着呀。”
“是吗?”
“你不相信我?”
楚木眉眼低垂,目光落在江颂手腕上,那里的锁链从最开始的左手换到了现在的右手,偏偏江颂一点都没有发觉,腰杆儿挺得倍儿直,气汹汹的质问他:“你在怀疑我?”
“谁给你的胆子!我是你能怀疑的人吗?”他很霸道的命令楚木:“给我立刻停止怀疑!”
那抑扬顿挫的语调也不知道是跟谁学的,听得楚木嘴角忍不住上扬,积压在心里的负面情绪像是裹了一层糖浆,甜丝丝盖住了所有戾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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