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黑白阿犬
由于路上的人实在太多,陆羽的身体避免不了地被来往的学生碰撞, 他歪歪斜斜地勉强用腿支撑柱颤颤巍巍即将摔倒的身体,轻轻晃了晃脑袋,希望能用这种方式让自己清醒一些。
“宿主你再坚持一下!”小鸟飞到陆羽的脸侧蹭了几下他的脸,利落地从空间里调出锦和的地图, 很快找到了一条能更快去往医务室的小路。
小鸟叼住陆羽的衣袖,往小路的方向拽了几下:“宿主你跟我来,从这边走更近。”
陆羽神智不清之间听到了小鸟忽远忽近的声音,对方担忧急切的语气令他莫名的感到心安,他乖乖地点头,顺着小鸟用力的方向走。
一人一鸟一个头痛欲裂一个无暇分心,也就没有注意到有一个“鬼鬼祟祟”的身影悄悄跟在他们身后,中间隔了一段不易被察觉的距离。
留给学生们辗转教室的课间时间只有十分钟,很快不远处的喧嚷便由强转弱,只有零星几声焦急的跑步声,和急切的催促。
这条小路平时造访的人不多,但校内的修理工仍然会定期修理小径两边长出来的灌丛杂草,因而走起来十分方便。
夏天除了两边长势茂盛的灌丛和绿树,地上还有浓密的绿草从规律间隔开的石板路之间以及石板路两侧抽长出来,脚踩在草上会发出窸窸窣窣的声响,在静谧的小路之中格外明显。
很快,小鸟便察觉到了一丝异样,陆羽紧随其后,也听到了不属于他的另一人的脚步。
那人的脚步明显是被脚步的主人刻意放轻的,像是怕惊扰什么,每一步踩下去都格外缓慢、小心、轻盈,却还是不可避免地被陆羽注意到。
陆羽回头看了一眼,刚一抬起准备往前迈的脚就那么僵在半空一秒,然后落回原地。
“……谭清河,你在跟踪我?”陆羽看着被抓包后稍显局促的谭清河,有气无力地问。
谭清河咽了口唾沫,眼皮伴随着剧烈的心跳眨得飞快,彰显着他此刻的忐忑与紧张:“我、我看你身体好像不舒服,就有点担心,所以……”
严格来说谭清河这里并没有说谎。
两人分开了许久,他本以为时间可以冲淡一切,却恰恰相反,他不仅没有放下对陆羽的思念,反而这种情绪愈发浓烈,他甚至为此迁怒了前些天再次去找他的顾思淼,和他大吵了一架,并严词拒绝了他的追求,两人就此闹掰。
在漫长的对陆羽的思念里,这只是一个不痛不痒的小插曲,硬要说的话谭清河没有感到任何遗憾,只有后悔,后悔这么简单的一句话,他为什么不能再更早些说出来。
他设想中的旁人的抱怨和口诛笔伐并没有到来,顾思淼也没有来报复他,这让他更加后悔自己的犹豫和懦弱。
今天下课后他好不容易见到了日思夜想的人,当然要跟上来。在看到陆羽踉踉跄跄的背影时,联想到前不久莫子愈找到他时的焦急,他喜悦之余又多了几分担忧。
他小心翼翼地跟在陆羽身后,保持一定距离,生怕惊扰了对方,却又舍不得离得太远,最后只能走走停停,一边努力控制着自己的步调,一边目不转睛地盯着陆羽的背影。
陆羽头疼得厉害,听了这个解释后并没有什么反应,他揉捏着眉心试图缓解疼痛却于事无补,只得挥手沙哑着嗓子道:“我没事,你回去吧。”
谭清河怎么可能就这么离开,但此前经历的一切让他有了飞速的成长——只针对陆羽,他没有像往常一样任性地拒绝,而是小心地走上前,尽力放低放柔语气:“你自己不方便走路吧,我先扶你去医务室,然后……我再走。”
温柔的语气令陆羽感到恍如隔世,谭清河这样温和的态度只有他们刚在一起时才有过。那么这样卷土重来是为了什么呢?为了让他回心转意?
可回心转意之后迎接他的又会是什么?
陆羽不敢赌,也不想赌。
“不用了,我、我自己去就行,你别跟着我了。”谭清河的声音萦绕在陆羽耳边,温软的语调在他听来却尖锐刺耳,抓挠着他的神经。他只得不耐地含糊回应,脚下一浅一深地后退。
嗡嗡——
口袋里的手机突然震动了两下,陆羽艰难地取出来,朦胧不清地看到了屏幕上弹出了“莫子愈”的聊天框。
【莫子愈】:待会儿要不要一起去吃午饭?
看着面前虽然语气柔缓,步伐却十分坚定地迈向自己的谭清河,陆羽犹豫了半秒,看了看四周,然后顶着视线模糊的双眼给莫子愈敲去了一行消息。
【陆羽】:学长你能来借我一下吗。我有点难受在一号教学楼旁边的小路
发出后他便把手机塞回了衣兜,他知道,莫子愈一定会来接他的。
想到莫子愈那张虽然冷淡但面对他始终保持温柔的脸,陆羽心里踏实了许多,嘴角甚至勾起了一个小小的他自己都不曾察觉的弧度。
一直观察着陆羽的谭清河注意到对方嘴角浅淡的笑意,心中警铃大作,这个时候能让陆羽主动麻烦,还能让他面露笑意的,绝不是沈南或者李铮这种没有暧昧关系的好友,只有可能是……
想起莫子愈那天理所应当地来找自己质问,仿佛他已经是陆羽的正牌男友一般,谭清河心里窜起了一股火气。
不能伤害陆羽,不能伤害陆羽。
谭清河一边默念,一边大步流星地靠近陆羽,想直接付诸行动,赶在莫子愈之前搀扶陆羽去医务室。
胳膊上冷不丁传来另一个人的触感和温度,陆羽吓了一跳:“你怎么还没走?”
头昏脑胀间他的注意力有所下降,听觉也没有清醒时灵敏,刚才和莫子愈发消息已经耗费了他大量的力气,没听到其他动静就以为谭清河早就离开了。
谭清河愣了一下,心里猝不及防被射了一箭,却还是强颜欢笑:“我先扶你去医务室,我保证,把你送到我就立马走。”
陆羽顿了一下,还是摇了摇头,挣扎着想要把手臂从谭清河手中抽离,看了眼他手里抱着的几本专业书:“谢谢,但是不用了,我已经找人来接我了,你快去上课吧。”
谭清河条件反射地把握住陆羽手腕的手收紧,说什么也不肯撒开。
换做平常陆羽轻而易举就能摆脱瘦弱的谭清河的纠缠,但现在他全身都软绵绵的,根本使不上力气,只能朝后扭转上半身,脚步后撤,往谭清河拖拽的反方向回避。
陆羽的挣扎无疑是对谭清河的二次心理伤害,插在心口的尖刀又一次被狠狠踩了一脚,也挑断了他一直竭力维持的理智。
他突然爆发出了不同往常的力量,紧紧抓住陆羽用来遮盖身上淤青的外套,用力往外一拉,质量本就不怎么好的外套伴随着“呲啦”一声从中间裂开,露出了陆羽两条铺满或深或浅淤痕的手臂。
“……你、你、你受伤了!?”耀眼的阳光透过层层叠叠的绿荫打在陆羽的手臂,留下块块大小形状不一的光斑,准确地照出了他的每一处伤口,刺痛着谭清河的双眼和心脏。
陆羽来不及心疼自己被撕坏的衣服,一把夺过盖在自己的手臂上,语气彻底冷掉:“与你无关。”
“是不是从很久以前就有了?”谭清河对陆羽的冷淡视若无睹,眼里只有这些没有完全痊愈的伤痕,过往陆羽的每一次消失在此时都有了答案。
不,自己不是早就猜到了吗,不过是因为太过软弱才一直回避,让陆羽独自承受了那么久……在这些伤口修复之前呢?是不是比现在还要更加狰狞……是陆羽的父亲吗?是那个人伤害了他吗?
谭清河的脑子乱成一团,各种思绪的碎片聚在一起,像是龙卷风卷起了满地狼藉,混乱无比。
他听不清陆羽在说什么,只能看到他一张一合的苍白嘴唇,感受着他仍在回避的动作,这些无疑是火上浇油,让他的理智进一步断弦。
他一把拽住陆羽短袖的宽大衣领,带有弹力的衣领轻松地被拉开一个巨大的口子,谭清河轻而易举便能看到陆羽后背、前胸肌肤上更多类似的伤痕,有的甚至还结着血痂。
就当他还想看得再仔细一些时,自己的肩膀突然被人抓住,紧接着便是一股仿佛要把他胳膊拧断的力道把他从陆羽身上撕下来。
“莫……唔!”
一句莫子愈还没来得及说完,谭清河的左脸就被莫子愈狠狠地砸了一拳!
第181章 校园35
莫子愈这一拳打得快、准、狠, 在场除了本人以外没有人反应过来。
最先反应过来的就是被打的谭清河,他只觉脸前一阵厉风划过,伴着拳头破开风场的声音, 紧接着脸上就被硬如磐石的拳头砸下。
这一拳把歇斯底里的谭清河打蒙了一瞬, 他的脑袋嗡嗡作响, 脸颊上先是以拳头落点为中心, 一股诡异的热意四散蔓延开来, 紧随而来的便是略显迟钝的疼痛, 像是无数爬虫放肆啃咬皮肤内里的神经, 令他禁不住地龇牙咧嘴。
莫子愈懒得搭理他, 见谭清河愣在原地扭头扶住陆羽的胳膊,语气微喘, 明显是急匆匆跑过来的,关切地问:“陆羽你怎么样?他没对你做什么吧?”
熟悉的体温和淡淡的薄荷香让心慌意乱的陆羽逐渐冷静下来, 他放心地歪靠在莫子愈身上, 最后强撑的力气彻底卸掉。
“教室的空调温度太低, 我可能着凉了,头有点疼。”陆羽气若游丝地回答着,担心莫子愈太过担心, 还安慰地笑了笑:“他没对我做什么, 你别太担心。”
他轻轻拍了拍莫子愈的手背,指了指莫子愈身后、刚才被谭清河拽下来掉在地上的外套:“学长,你帮我把外套捡起来吧, 我披上。”
莫子愈闻言连忙帮陆羽捡起,这才看清这件可怜外套的全貌,拉链那处被从中间撕裂,小小的拉链早已在方才激烈的拉扯中不见其踪。
这件外套虽然年岁已久, 布料上有明显的磨损痕迹,不少地方还起了球,但被陆羽整理的很好,没有一丝褶皱,白色的面料也被洗得极为干净——不过现在上面多了几个刺眼的黑鞋印,还有几道扭曲的折痕。
莫子愈心里的怒火更上了一层,他愤愤地扭头瞪了眼还在发愣的谭清河,帮陆羽小心地把外套披上,暗暗打算得找个理由送陆羽一件崭新的外套。
见两人动身要走,谭清河才从那一拳中回过神来,他发了疯一样地冲上去,不管不顾地想要再一次拉住陆羽。
不过他并没有得逞——在指尖即将碰到陆羽后衣领的前一秒,莫子愈眼疾手快地握住了他的手腕使劲甩开,接着就是干净利落地一脚,重重地揣在谭清河的大腿,让他后退几步后狼狈倒地。
“……谭清河,这是最后一次,你好自为之。”莫子愈看了眼陆羽皱紧地眉头,迟疑了一会儿还是没有说太狠的话。
虽说陆羽现在对谭清河没有任何多余的情感,但莫子愈也知道陆羽并不是睚眦必报的人,更何况看样子谭清河的确是出于对陆羽的担心,只不过方式过于极端和自我。
他决定再给谭清河一次机会,这也是给他的最后一次机会。
交代完后莫子愈不等谭清河的反应,转头对陆羽温声道:“怎么样,需要我抱……背着你吗?”
心虚地瞄了眼陆羽,见陆羽显然因为头疼没有听清自己情急下说出的真心话,莫子愈松了口气,又心疼地问了一遍。
陆羽这时候也顾不上和莫子愈客气,他现在头疼地厉害,像是可怖的蛇毒顺着大脑的某根神经以极快地速度攀爬,所经之处留下毒素噬咬的钝痛。
他没有力气说太多话,软软地转身绕到莫子愈背后,两条手臂艰难地环住他的脖子:“麻烦学长了……”
莫子愈两手向后握住陆羽的大腿,稳稳地向上一抬将他托住,对方温暖的鼻息打在他的耳边,微弱的呼吸令他心疼万分。
谭清河一手捂脸一手扶腿,身体因为腿部的疼痛不自觉地弯下腰,以一种极其滑稽狼狈的姿势站立着,他目光定在渐行渐远的两人——现在像极了一人的背影上,再也忍不住,失声痛哭起来。
——
医务室。
“哎呦,这怎么伤成这样啊……”医务室的值班老师看着陆羽身上一块接一块的淤痕,眉头锁得死死的,手上都不敢太用力。
莫子愈没有告诉值班老师陆羽受伤的真实原因,只说是为了救人受的伤。
“子愈啊,我看你和他关系不错,这事你留意着点,实在不行就报警,这打得也太狠了。”值班老师认识莫子愈,对病床上的陆羽也有好印象,禁不住多嘱咐了两句。
“嗯,我会注意的。”莫子愈应下,“老师,您看看他有没有感冒之类的,他说他头疼得厉害。”
值班老师闻言又检查了一番,摇了摇头:“这个倒没事,就是单纯的着凉了,头很疼应该和他没休息好有关。”说着她指了指陆羽的眼底,“你看这黑的,这几天肯定没睡好觉。”
正如值班老师所言,陆羽这些天因为受伤的缘故一直没有休息好,晚上身体的疼痛不断侵袭着他,令他难以进入深度睡眠,每次都是半梦半醒直到天明。
“我再给他开点药,吃的涂的都有。”值班老师帮陆羽把凉被盖上,又贴心地把空调温度调高,顺便把窗户拉开了一条缝,好让窗外的温暖能渗进来些。
“你今天下午有课吗?”值班老师问了句。
“没有。”莫子愈没有一丝犹豫地回答,仿佛课表上那明晃晃地两节大课不存在一般。
值班老师不疑有他,接着说道:“等会儿让他吃完药,你再把这个药膏给他涂上。”
“他现在状况不太好,下午得再观察观察。不过我等会儿还得去开会,下午这里没有人,放他自己在这我也不放心,就交给你了。”
“好,我记下了。”莫子愈把她的嘱咐一条条牢记在心,“那我先去给他买点东西垫垫肚子。”
“嗯,你去吧,我在这看着。”看着莫子愈既想去给陆羽打饭,又担心他一个人留在这里,笑着摆摆手让他放心。
得到值班老师的承诺,莫子愈的眉头才有所舒展,快步离开:“那就麻烦老师了。”
——
陆羽昏昏沉沉地躺在床上,耳边小鸟和莫子愈的声音忽远忽近,除此之外还有一个温婉的女声。
他的脑袋循着声音缓缓转动,但仅仅只是一个小小的弧度,就耗尽了他所有的力气,他只得停下,让自己安心休息。
很快微凉的身上被人盖上了一床薄被,窗外吹进了几缕温暖的风,很好地缓解了他的头疼,夹杂着耳边杂糅却不刺耳的人声,带给了他久违的安心感,让他彻底沉沉地睡去。
等他再次醒来时,就已经接近傍晚,夕阳透过窗户洒满整个医务室,温暖却不刺眼。
“醒了?来,先喝点水润润嗓子。”莫子愈扶着陆羽坐起,帮他把身后的枕头竖起靠在床头,让陆羽靠上去,转身帮他倒了一杯温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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