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腓腓与鱼
“这什么?”谢共秋刚进办公室,一眼就看见了办公桌上包裹得严严实实的盒子,好奇地问叶祈安。
叶祈安也顺势瞥了眼,言简意赅道:“给学生的生日礼物。”
“哪个学生?”
“起居郎。”
谢共秋恍然道:“喔,他过生日啊?什么时候?”
“周六。”
似乎是注意到了什么,谢共秋看了眼叶祈安的杯子,问:“你要不来点热水?”
叶祈安疑惑地回头看了眼谢共秋,“什么?”
“你们这是唱K去了啊?”谢共秋指了指自己的嗓子,道,“你嗓子好像有点哑。”
叶祈安一噎,下意识地清了清嗓子,隐约感觉到喉管漫上了一阵麻麻涩涩的痒意。
大概率是昨晚睡觉忘记关窗户导致的下场。
“有点感冒吧。”叶祈安对自己的身体素质妥协了,拿起杯子往里瞅了眼,准备老实地倒掉咖啡换热水。
“我去吧,正好我也要接。”谢共秋伸手截下了叶祈安手里的杯子,主动说道,“你忙你的。”
叶祈安瞅了眼电脑,见手术报告就差点尾没收了,迟疑了半响后还是点头道了声谢。
等谢共秋端着热水回来的时候,就见叶祈安还埋头在写报告。
谢共秋把杯子放下,顺势瞥了眼叶祈安的电脑屏幕,将几行内容映进眼底后没忍住道:“你写报告要这么详细的吗?”
从术前到术后的全部过程都写得清清楚楚的,甚至连每个关键操作发生的时间点,每个器械的功能使用情况都记录了下来。
谢共秋都怀疑叶祈安是不是还有留书面签字记录的习惯。
叶祈安随口回答道:“个人习惯。”
从上辈子延续至今。
习惯做事留痕迹。
也就是费点时间多做一步的功夫,用不着最好,但是要真有需要,能拿出来留证也好解决问题。
谢共秋唇角抽了抽,道:“你这习惯也是怪恐怖的,我们都是能拖就拖,拖无可拖了才开始写,本来做手术都要累死了,下台了还要写一大堆折磨人的玩意,也是服了。”
叶祈安笑了声,不置可否。
“那你现在是要去......”见叶祈安起身,谢共秋问。
叶祈安点了点那个盒子,道:“去趟消化内。”
“噢。”谢共秋笑眯眯地冲叶祈安挥手,道:“去吧去吧,等你回来一起吃午饭。”
闻折抽着空就又去病房看单德了。
还没等进病房,闻折的余光就先注意到了从电梯间过来的叶祈安。
闻折:“.......?”
不会是来找他的吧?
闻折脚底一痒,想跑的欲望又一次涌了上来,但才堪堪抬了下脚,就敏锐地瞥见叶祈安已经看见他了。
像被目光钉在看原地,闻折弱弱地把脚放了回去,扎扎实实地根植在原地,等着叶祈安靠近。
“叶老师。”
闻折主动打了声招呼。
叶祈安很轻地抬了下下巴,权当是回应了。
“你是来......”闻折又小心试探道。
“喏,给你的生日礼物。”叶祈安直截了当地把手里的东西递了过去。
闻折一愣,下意识地抬手想接,突然又像是触电似的一顿,抬眼看了叶祈安一眼确定,而后才有些受宠若惊地接了过来,脑子尚有些混沌困惑,张嘴问道:“这什么啊?”
天哪。
叶祈安竟然真给他送礼物了?
“新编教材。”叶祈安正经回答道。
闻折脸上的惊喜瞬间消失,麻木地立了一会儿,虚无地盯着叶祈安看了半响后才道:“叶老师,我的智力真的不太高,放过我吧,无论什么事情。”
叶祈安没忍住笑了,道:“开玩笑,你回去自己看吧。”
闻折松了口气,还没等捎带着回敬叶祈安一句,就见叶祈安已经将注意力放进病房里了。
毕竟是八人病房,又不单单只有病人在,每个病人周边都多多少少会有那么几个家属陪同,人一多就显得喧闹又嘈杂,尤其是这会儿病房里还有个小孩儿,时不时突然哭嚎一句尖叫一句,吵吵囔囔得听得头疼。
小孩估计是某个患者的亲戚,被家人带来探望,但是又闲不住,刚进病房就开始闹腾,一会儿手痒地这里揭揭,那里碰碰,一会儿又凑去病床旁,做出一副想按那个按键玩的意思,被大人拦下就开始撒泼打滚,吵得人不安生。
家属也不管,偶尔呵斥几句,但主线任务似乎只包括来看病人,注意力都放在了寒暄上,就这么由着那小孩儿胡闹。
见没有人理他的诉求,小孩又开始尖叫了起来,一边叫一边扯大人的手,哭闹着说要走。
病房里的人都被吵的不行,但又碍于是别人的家属来探病,不好多说什么,只能硬忍着忽视。
闻折有些看不下去了,盯着那小孩儿看了半响后才冲叶祈安道:“要是我小时候这么闹腾,我舅早就把我哄睡着了。”
突然提到封今,叶祈安心念一动,颇有些意外地看了眼闻折,语气裹挟着些许微妙的怀疑,“他还会哄你?”
听出了叶祈安语气的古怪,闻折飞快地瞥了叶祈安一眼,又迅速地收回目光,眼神略有些许闪躲,嘴唇嗫喏了好几下才小声咕哝道:“他用的拳头。”
叶祈安:“......”
这合理多了。
第49章 出差
叶祈安下来的任务完成了, 和闻折提了一嘴就准备离开,但闻折尚没回应,而像是注意到什么似的盯着病房看。
见闻折表情有些古怪, 叶祈安也停下了离开的脚步,顺着闻折的视线看了过去, 在视野的尽头看见了一个瘦骨嶙峋的老人。
单德穿着病号服, 孤零零地窝在病床上,床头柜上也没放什么私人物品, 只有一个被烫缩水了的矿泉水瓶和两包老式饼干。
旁边用来隔出私人空间的帘子被单德拉开了,他半卧在床上, 什么事也不做, 也没有什么可以做的事,没有家人没有朋友来看他,他就一个人呆坐着, 将全部的心神和精力都用来观察病房里来来往往的陌生人。
而现在他尤为关注和在意的人应该就是那个一直吵闹着的小孩子。
单德是唯一一个面上没有露出被打扰的不满的人, 甚至看向那个小孩儿的眼神还透着几分慈爱,眼巴巴地看着小孩儿, 像是透过他看另一个人似的。
叶祈安侧目扫了闻折一眼, 突然福至心灵, 开口问了句:“那位就是你上次和我提到的病人?”
知道叶祈安指的是谁, 闻折点了下头。
“他没有家属陪着吗?”叶祈安注意到单德病床旁给家属留的椅子都被别人搬走了, 很轻地皱了下眉。
闻折面色显得有些不忍,语气迟滞道:“他家里人都去世了。”
单德是个很憨厚很淳朴的人, 没有什么心眼, 对所有人都保留着最质朴的信任和真诚,尤其相信闻折,闻折只是问了一句, 单德就倒豆子似的把家里的事全部告诉给闻折了。
“妻子难产死的,儿子在五六岁的时候不小心掉进河里淹死了。”闻折尽量保持着平和客观的语气去陈述,但不免在出现某些字眼时梗塞了一下,“他一个人抚养女儿长大,后来他女儿把他从乡下接到了A市,还没安顿下来,就碰上了火宅,他女儿一家都没逃出来。”
单德应该和很多人说过他的经历,他是踩三轮车做些人力拉运的工作,每每在和客人聊天的时候,偶尔会问到他的家庭情况,一开始必然是有些承受不住的,但久而久之,在不断不断地重复陈述下,单德逐渐变得麻木,讲起来平静得甚至像是在讲别人的故事。
单德的女儿很爱A市这座城市。
在考上A大的时候是她长那么大以来,单德见她笑得最开心最轻松的一次,后来女儿毕业后在A市找到了一份好工作,遇到一个对她很好的丈夫,有了个很乖很听话的孩子,几乎所有的快乐和幸福都与A市这座城市链接在了一起。
哪怕容易触景生情,但单德却还是选择了留在A市,在A市一点一点见证着女儿经历过的一切幸福和痛苦。
单德没什么生存手段,只能出卖体力,做些最简单也最困难的人力工作,在景区周边踩三轮车,生计都绑在了来旅游的游客上。
早些时候还好,只是现在也没什么人愿意再乘坐这么原始的交通工具了。
一个是嫌慢,一个是不忍心。
很难会有人毫无心理负担地看着一个瘦弱的老人家拉着他们走。
单德就这么日复一日地踩着三轮车围着景区转一个又一个圈,所有人都乘着时代的车轮往前进,而他却只能随着四季的更迭缓慢后退,看着与他相关的一切人,一切事,都化成了一捧土,一缕灰。
听出了闻折语气里的怜悯,叶祈安扭头盯着闻折看了半响,却没说什么,只是又一言不发地收回目光,盯着单德看了半响。
见小孩子一直闹,单德微微一顿,在四周翻看了一遍,才迟疑地将手盖在了那两包老式饼干上,扯起一抹善意的笑容冲小孩招了招手,见他看过来后,脸上的笑容更大了几分,像是献宝似的把饼干递过去,说道:“娃娃是饿了吧?爷爷这有饼干,拿着吃。”
单德的声音不大,但是递东西的动作却很显眼,小孩虽然没听清他说什么,但见那个动作,出于好奇还是往前探了一步,伸头看了眼,见是两包看着就难吃廉价的饼干,面上肉眼可见的嫌弃,撇了撇嘴后才大声道:“我才不要吃这个,给我家狗吃它都不吃。”
小孩的声音太大,家属也被惊动了,回头看了眼,立刻看明白了状况,敷衍地冲单德道:“不好意思啊,大爷,他嘴挑,别介意,好意心领了,你拿回去吧。”
单德有些尴尬地点头,拘谨地把手收了回来,正要把饼干放回床头的柜子时顿了一下,将饼干塞进了床边的包里,而后才干巴巴地说道:“好,好。”
也没被惩罚或责骂,小孩得意地瞥了眼单德,见单德看过来还非常嚣张地冲他做了个鬼脸。
单德却不生气,还是乐呵呵地冲小孩儿笑。
小孩觉得有些没劲,又扯着爸妈的手开始吵着要走。
闻折看不下去了,径直进了病房,状似只是来查个房,在病房里走了一圈后才像是注意到了吵闹声似的,突然皱了下眉,问道:“这小孩是谁家的?不要吵了啊,大人呢?其他病人不要休息的?”
见是医生,小孩的家属这才重视了一点,连忙回道:“好好好,不吵了,我们马上就走了。”
闻折嗯了一声,又垂眸觑了眼小孩,没什么表情,居高临下的样子还有些威慑力,尤其是这种穿着白大褂的形象,很容易就勾起被按着打针的噩梦般的记忆,小孩儿瞬间没了气性,在闻折的注视下安分了下来。
没过多久,小孩就被父母带走了,病房也终于消停了下来。
完全沉浸在了工作当中,闻折完全忘记了还站在门外的叶祈安,进了病房就捡起了自己的身份,开始娴熟地问单德今天的身体情况,有条不紊却又像是照顾单德的理解力似的,有意将待会儿的检查安排用最简单易懂的方式告知给了单德。
单德看起来非常信任和依赖闻折,在看见闻折时脸上都是最直白淳朴的欣喜和放松。
叶祈安没急着走,插着兜在门外看了半响,目光先是落在枯瘦的单德身上,眉心轻微拧了拧,而后才缓慢地移到闻折身上。
闻折的状态和以往在叶祈安面前展现的完全不一样。
稳重而细心,很多处理方式都显得非常专业,包括刚才在应对其他家属的时候,也处理得很有分寸。
在面对单德许许多多充满困惑的提问时,闻折的面上也看不出丝毫不耐烦,明知单德依赖他,却也毫不犹豫地选择了纵容。
叶祈安轻叹了口气。
这也不知道是不是好事。
有责任心当然是好事,但是如果把全部的责任心都放在一个人身上,就不一定了,这也不能简单地说闻折是单德的支柱了,单德在某种程度上也成了闻折的支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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