非正当关系 第26章

乔放本来也没指望敲两下窗户就能喊醒，见状不出意外地叹了口气，转到驾驶位上了车落座。

车窗的防窥膜要在极近的距离才能看到车内情况，进停车场前他已经观察过四周，但不排除有些跟着英姐的狗仔藏得好，车内总归更安全些，有什么情况他也能提前发觉。

乔放上半身探向隔壁，煞有介事地悬在秦开禹上方，关于叫醒熟睡的秦总，乔放经验丰富，办法层出不穷，但声势小点不引人注意的倒是得仔细想想。

除此之外，他还有一点私心在。

重生之后，他很少有机会以正当的身份这样近距离地看着秦开禹。

说来也可笑，明明他们接连重生在最亲近的那晚，做过了最亲密的事情，却都对彼此重生的事实缄默不言。

他们都怕重蹈覆辙，仿佛只要不提，过去的一切就都没有发生过，那只是久远却又真实的一场噩梦。

乔放手掌撑在座椅上稳住身形，另只手鬼使神差地靠近秦开禹的脸。

我是想叫醒他。

乔放给自己找好了理由。

但最终那只手只是落在了秦开禹翘起的睫毛上，轻若浮羽，没什么力道地完整拂过整排睫毛，整个车内最大的动静，是他的呼吸声。

他还是先叫醒自己来得稳妥。

乔放大脑理智地思考，手却不怎么受控制，无意识地重复先前的动作，秦总不张嘴的时候实在美得很有迷惑性，几乎能让人忽略他那选择性褶皱的大脑皮层。

手机响了一声，将乔放从自欺欺人的沉浸中拉了回来，乔放单膝跪在秦开禹椅子上，捞起手机看了眼消息，是林导发来的鼓励。

乔放得体地回复了消息，挪开手机准备认真叫秦开禹起床，视线向下看到了一双睁开的眼睛。

秦总眼型生得很漂亮，眼尾上扬，眯起眼看人的时候总能给人一种狡黠的错觉，但其实本人跟这个词完全不搭边。

乔放跟秦开禹对视上，看到秦开禹半眯的眼眸，第一次怀疑自己过往对秦开禹的判断是不是有些问题。

他是不是哪些方面还不够了解这个人。

“秦总。”乔放冷静地调整自己的呼吸，面色自然地询问道：“你什么时候醒的？”

秦开禹说：“刚刚。”

骗人。

乔放惊慌之余在心里怼回去——你刚醒可不是现在这个样子。

根本就是没睡。

秦开禹本来是想睡的。

因为饿。

睡着了就不饿了。

但这个座椅躺下来也不够舒服，甚至更加煎熬，秦开禹翻来覆去睡不着，越饿越清醒，又实在没什么气力，躺在座位上感觉自己是油锅里的鱼，噼里啪啦作响却又逃不出油锅，嗷嗷待死。

半死不活之际，乔放敲响了车窗。

出于好奇秦开禹第一时间没动，后来感觉自己好像也不应该动了。

睫毛怪痒的。

秦开禹撒了谎，但并不心虚，因为心虚的另有其人，乔放至今仍然居高临下地看着他，表情伪装得很好，不过这么久都没反应过来从他身上下来，看得出思绪已经停滞蛮久了。

秦开禹盯住他的脸，撑起上半身仔细看了看：“妆没卸。”

眼尾泛着红，眼线拉长，是楚从笑的妆容。

乔放后知后觉退了点，后脑轻轻撞在了车顶，发出“咚”的响声：“节省点时间，怕有人饿死在我车里。”

秦开禹忙伸手扣住乔放的肩膀，把人按下来：“小心。”

两人距离重新拉近，乔放膝盖磕在他的大腿外侧，身体晃了晃，手掌扶住车窗才维持住平衡。

乔放终于意识到了自己姿势的反常，一个翻身挣脱开他的手掌，跨回驾驶位坐下，直视前方：“不好意思让你久等了，有想去的餐厅吗？开导航。”

“你是我的司机吗？”秦开禹闷声笑了下。

乔放眼角余光看见秦开禹手动将副驾驶的靠背调整了回来，坐直身子，抬手揉了揉右眼。

是他刚刚碰过的那只。

乔放这回连余光都收得干干净净，正直地发出司机的声音：“是，秦总，去哪？”

“我能去探班吗？”秦开禹问。

乔放手指离开方向盘，刚想挂P档，低头一看他甚至还没启动车辆，装模作样得有够拙劣。

这种时候再不转头就不礼貌了。

乔放扭过头直视秦开禹：“探班？”

“嗯。”秦开禹点头，“等《九霄》开机后，我可以去探你的班吗？”

乔放匪夷所思：“你探班什么时候征求过我的意见了？”

秦开禹回想了一下似乎是这么回事，装傻：“现在不是在征求吗？”

秦开禹其实可以计较一些更值得计较的问题，比如刚刚为什么不叫醒他而是偷偷摸摸玩人家睫毛，比如为什么趁着他睡着爬到人家身上，你到底想干什么——

诸如此类。

但凡问了，他总能找到借口给出理由带过这个话题，漏洞百出的理由也是理由。

可秦开禹一句都没问。

只要不问出口，他一切举动的答案他们彼此都心知肚明，完全没有反驳的余地。

秦开禹没有给他否定的机会。

“所以……”秦开禹不依不饶地问他，“你的意见呢？”

占了巨大的上风之后却只是轻飘飘地问他能不能探班。

乔放恨不得把自己不听话的那只手原地剁了从车窗扔出去，让你瞎作乱。

“我没意见。”乔放深吸一口气，把令人心烦的胳膊扔到背后：“但你来之前要先告诉我。”

“每一次吗？”秦开禹挑了挑眉。

乔放瞪大眼：“你还想来几次？”

秦开禹掰着手指头数：“《九霄》下周开机，要拍五个月，按一个月……”秦总勉为其难道，“一个月三回来算吧，五个月至少也应该见十五次。”

“你干脆搭个帐篷住剧组。”乔放说。

秦开禹：“可以吗？”

乔放面无表情地盯着他。

秦开禹拘谨地把手收回去：“十五次。”

乔放无情地撑开一只手五根手指，摆到秦开禹面前：“五次，一个月一次。”

秦开禹把自己的手掌也摆出来，清脆地跟他击了个掌：“十次，一言为定。”

乔放：“……”

“说好了。”秦开禹把他的手塞回去，自己手指比到耳边，做了个打电话的手势：“先提前通知你，我会在十天后见你第一面。”

第45章

“准备一下，下一场是你的戏。”马取义走过来提醒他。

乔放收起手机，屏幕上是秦开禹十分钟前的消息。

“下午三点的飞机，应该会在五点左右到剧组。”

下午三点的飞机没必要在早上十点通知他，这位秦总。

自从他答应了探班请求，秦开禹总是若有似无地发起探班预告，从十天前预告到前一天，从十小时前预告到三分钟前，乔放最开始只是看一眼就忘了，奈何秦总提起的次数实在太频繁，某一天猛然发现就连他自己也开始潜意识地计算起来秦开禹还有几个小时到场的时候，乔放心想他踏马完咯。

比如现在秦开禹只是提起了到剧组的时间，他已经在心里算好了秦开禹还有七个小时抵达现场。

马取义给他打了手势，乔放把手机递给马取义，将大脑里安上的自动计时装置清空，回想着楚从霄这一场的台词和自己准备好的演法，走到摄像机前。

好在面对摄像头的时候，他可以快速沉浸在角色中，不受任何场外的干扰。

大概这是身为演员的信念感，就连林导都说他是自己遇到的笑场最少的演员，一般情况下都不会出戏，当然和顾九歌的对手戏并不在“一般情况”。

樊英很有信念感地念完了自己的台词，诡异地沉默了一下，慢吞吞和他对视。

于是下一秒两个人不约而同笑出了声。

樊英越笑越大声，笑声是会传染的，连后面的群演都叽里呱啦笑开了，樊英前仰后合地点了点眼角笑出的眼泪，招手让化妆师上来补妆：“不是编剧诚心整咱们的吧？这场面是打算让咱们怎么演啊？”

在场的看似只有顾九歌和楚从霄两个人，但其实他们两个人都有一男一女两个身份，对手戏是两个性别的排列组合，包括但不限于楚从霄和顾九歌的正常男女感情戏，楚从霄和顾九的好哥们结义，楚从笑和顾九歌好姐妹贴贴，楚从笑和顾九的倒反天罡。

拍戏时不按照剧情发展顺序一场一场拍，而是打乱了先将一个场景的戏份拍完，最大程度地节省场地，他们已经拍完了楚从霄为顾九歌牺牲的重头戏，现在回过头拍两人啼笑皆非的初遇。

乔放跟秦开禹事先搭过这场，但并不耽误他受不了自己女装时对着另一个女人撒娇时的姿态。

樊英把情绪绷住还好，樊英要是没绷住，整场戏也跟着垮了下来，毕竟他自己看不到自己的模样，直面这一切的是对面的樊英，对信念感要求有点高。

樊英终于笑够了，化妆师也补好了蹭掉的妆下了场，樊英没让导演紧接着拍，转头说：“我再缓缓。”

导演理解地对她摆摆手。

“不好意思。”樊英刚高冷回来看了他一眼又立刻笑了，嘴角拼命压抑也没压住：“你的妆造没有那么好笑，相反很适合你，也看不出来明显的男性特征，是我的问题。”

“如果对面不是你，我可能会笑得更厉害。”樊英想起来上一个男主角的模样，带进这身妆造里，有些许不忍直视，男人和女人骨相有差异，男装帅的不代表女装就可以美，乔放两点都做到了，就连演技都让人挑不出错，细节处理很老辣，不像是新人。

“贺姐说你演了很多年的配角？”樊英又问。

乔放点点头，坦然道：“是，没什么机会演主角，这次能跟英姐合作是我的荣幸。”

“别这么说。”樊英摇头，“你别看林导开机前答应得好好的，你要是表现不能让他满意，开拍了他也能直接换人。并且……我个人也很喜欢你的表演，开拍前我还担心剧播之后你表现太差被我粉丝给撕了，现在看来应该不用多余担心了。”

乔放顿了顿：“那应该还是会撕的。”

跟他的表现无关，单纯因为她的女主角是樊英，粉丝不会满意和正主搭档的任何一个男人。

他若籍籍无名会被嫌弃糊没流量对剧无加成英姐一人拖航母，他若真的演出点名头又会被骂抢高光戏份英姐内娱奶妈。

樊英应该是想到了自己粉丝的战斗力，了然笑了：“那没办法哈哈，我演完一部戏就会多一个’对家‘，现在已经数不清几个对家了，除了《犬舍》。”

因为《犬舍》的男主角不是人，是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