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死后太子他疯了 第35章

作者:春日看花 标签: 宫廷侯爵 虐文 破镜重圆 正剧 穿越重生

我周身的压力都在国师话音落下的那一刻卸去,多日来缠绕我的噩梦终于在此刻画上完美的句号。

仇云清不仅给了我最衷心的祝福,还默默地帮我化解了这场突如其来的风暴,让我得以用仇云清的身份继续生活下去,让我未报的父仇有施展的可能性。

今日之后,谢言便再也不会将我认作封九月,他会深刻地知道我就是仇云清,而封九月此人早就在三年前就已经死去,化作了一堆森冷的白骨。

但我会日日出现在他面前,反复不断地提醒他封九月这个人曾经存在于他的世界里,是一个很爱很爱他最后却被他无情抛弃的人。

若他真的如他表现的那般喜欢我,定然也会很难过的吧。

我想到这里,就连唇角都忍不住微微勾起,也终于敢正大光明地抬头去看谢言。

他如今独自地坐在正殿的高位之上,锦绣衣袍不胜富贵华美,殿上的烛火跳跃,却只落于他一人身上,照得他周身的落寞无处隐藏,犹如享尽百年孤独的末代帝王,静静地等待生命枯败的最后一刻来临。

【作者有话要说】

“我拥有了曾经想要的一切,却永远失去了我的明月。”

第47章 “你不是他”

在那夜之后, 谢言不知是因为公务繁忙,还是纯粹不想看见我这张脸,再也没出现在我眼前, 就连种种指令也是通过管家代为转达。

他不来,我只觉得清静自在,无比舒心, 且有更多的时间来思考今后的路该如何走。

谢言他能从寂寂无名的番邦歌姬之子, 爬上今日荣宠无限的太子之位, 全倚仗他那深不可测的城府和举世无双的智谋。

寻常人若要与他斗, 无异于与虎谋皮,只会被他悄无声息地吞噬得一丝血肉都不剩。

但我于谢言的意义,却与旁人大有不同。

不论他对死去的封九月付出的感情是出自真心还是假意, 这一切对我来说, 都不重要。

重要的是,经过这段时日的观察,我发现了一个有趣的现象,那便是谢言对封九月的那副皮相甚是满意, 常因为将我与封九月当做一人,而做出一些荒唐离奇之事。

就像那夜在仇府, 他在月夜中饮酒, 哭着让我明晚一定要来找他。

我肩膀处像是还残留着他滚烫的泪水, 像翻腾的熔浆, 就快要将我灼伤。

我定定地望着窗外摇曳的树影与月色, 眼睛揉进薄雾, 只觉得自己的情绪万分可笑。

谢言的泪水像是从他的眼中, 不断地流入了我的心里, 在那上边腐蚀出了一个无底的洞, 伤痛无法愈合,伤疤也永远无法褪去。

不要再想了,封九月,你现在需要思考的是如何找到能与谢言实力匹敌的靠山,与他里应外合,将谢言无知无觉地困死在鲛笼之中。

不论谢言是真心,还是假意,一切都过去了,覆水难收,破镜难圆。

你们之间隔着的,是你父的一条人命。

你为复仇而生,没有资格去顾念其他,否则便是不孝,我这般想着,又觉得脑子清明起来,被谢言的深情款款诓骗到的满腹情思,都在转瞬间,化为乌有。

“公子,这窗外的景致就这般好,您成天看,也不觉着腻味?”

怀信将午膳端了进来,在窗边的软塌上支起矮桌,将小菜一点点放上去。

他看着那散发着浓郁香气的饭菜,长叹口气,面上的表情有些愠怒,“我都与厨房的人说过多少次了,说公子你不爱吃这些肉食,只喜欢吃些清淡的素菜,几乎日日说,日日说,但这京城里的人,像是个个都是聋的,次次都答应得好好的,最后送来了还是这些。”

“不行,我得找他们去,这口恶气,我是实在咽不下了。”他撸起袖子就要往外走,我这才将视线从窗外的桃花树上挪回来,悠悠地看向矮桌上的饭菜。

若不是怀信说起,我倒是从未留意过这几日的膳食,如今定睛一看,却不免感事伤怀。

矮桌上放的糖醋排骨,宫保鸡丁,红烧鸡翅,醋溜白菜,皆是我作为封九月时最喜欢吃的菜,在家里我爹爹宠着我,我自然每日都能吃到,到了后来,谢言的餐桌上也逐渐被我爱吃的菜占领,他喜欢的反而出现得越来越少。

可是我如今却已经不是封九月了,我的嘴巴,我的肠胃,我的身体,我的每一样器官都在告诉我这个不容改变的事实。

“怀信,没事,搁着吧,”我朝怀信摆摆手,轻扯起唇角,“这里是太子府,你家公子不过是一介小小侍读,不要让旁人看笑话。”

“可是!”怀信依旧是愤愤不平,“分明是他们欺人太甚了,我跟厨房交代过那么多次,他们还非要这般恶心公子,素菜明明比这些肉糜料理起来省心轻快多了,就非要搁这儿炫技呢,跟谁没吃过肉似的。”

“兴许不是为了恶心。”我淡淡开口,拿筷子夹起一颗脆腰果放进嘴里,腰果的油爆香味在唇齿之间炸开,我却没了当年的餍足与满意,只垂下眼眸,扒拉了几口米饭。

“不是为了恶心人,那是想干嘛呢!”怀信满脸不信,依旧气鼓鼓地瞪着那些饭菜。

我抽出袖中的锦帕擦擦嘴,只吩咐怀信道,“我饱了,撤下去吧。”

那桌上的饭菜我并未吃上几口,因我现在的身体吃不得半点油腥,刚刚光是吃那一颗小小的腰果,便已觉口中油腻。

封九月此人早已不存在于世上了,我到了此时此刻才彻底接受这个残酷的事实,不论我愿不愿意,都必须承认封九月早就在我决定自戕的那一刻,便已经被我自己杀死了。

连身体都不一样了,我还是封九月吗?

有人说人类真正的死亡是从遗忘开始的,当所有人都忘记了你的存在,当你的存在从亲友记忆里消失,才宣告此人真正的逝去。

我爹和我娘有我一直牵挂着他们,那我呢,死去的我可有人牵挂着我?

应当是没有。

我忽然感觉眼睛有些发酸,有温热的触感从眼眶涓涓而下,是该饮些酒,好让风将我吹走,那时的我定轻得像雾,能躺在云上睡觉。

“怀信,去给本公子买一些酒来。”

“哎呀,公子,这大白天的喝什么酒啊。”怀信很是不赞同,试图劝我,“公子,你的酒量一向都不好,还是别了吧。”

我只能故意对他冷着脸,“快去。”

酒终于是买来了,我让怀信出去,让我一个人静一静,他还以为我是因为那个膳食所以难过想家了,双唇嗫嚅着想要安慰我。

我的确是想家了,但不是元洲的那个家,而是有我爹的那个家。

我又想起与我爹的最后一次对饮,他叫我懂事成熟一些,我至今依旧是做不到。

我怀里抱着酒坛,坐在软塌上发呆,静静地望着远处层叠的山峦,天空被火红色的暖阳染成一幅精细的画,夕阳从地平线落下。

我曾在此处看过无数次日落,日落之时,谢言便到了下朝的时候,他会与我一同用膳,那是我每日仅有的卑微的期盼。

而如今我已不再有期盼,这绚烂华美的日落对我来说毫无意义,我寒着脸将窗户关上,也将过往那些不切实际的幻想扼杀在心底。

管家来找我的时候,我正喝得微醺,怔怔地望着镜子里的人发呆。他双颊透着粉,桃花眼藏着一团水雾,乌发并未束冠,只垂落于苍白的面颊两侧,唇上点一波水光,眉间的愁绪似风雨来临前的浓云,如何也化不开。

“仇公子,太子殿下让你过去,步辇已经在门外等候多时了。”管家的声音在门外轻轻响起,话语里带着极浅的催促意味。

我没好意思让他们久等,只匆匆洗了把脸,便跟着他们走了。

此时正是入夜时分,夜间的寒露如霜,月儿藏在薄薄的云层后边。

若我没有猜错,此时谢言应是刚下朝回到府中,正是用晚膳之时,他究竟传我去做什么,我不得而知,也揣测不了他古怪的心思。

“太子殿下,仇公子到了。”管家说完这句话,便退了出去。

屋内只剩下我与谢言二人,空气里是死一般的沉寂与尴尬。我与他每次见面,都是剑拔弩张的对峙,而如今这般安静,我倒是不知道该如何与他相处,只垂头去看自己的脚尖。

“用膳。”谢言的话淡淡响起。

太子殿下让我吃,我哪有不吃的道理。

我刚坐下一会儿,谢言才慢条斯理地执起筷子去夹菜,桌上跳跃的烛光很是明亮,将他的脸色照得苍白如鬼,整个人像是一具没有半分生气的精致木偶。

他抬手间,不经意露出冷白劲瘦的手臂,上边的皮肉薄薄,反而是青蓝色的血管凸起,显出极致的病态与羸弱。

谢言他瘦得好厉害。

从在封府那晚,我便知道他比从前瘦了许多,但如今不过短短几日未见,他便打破了我的认知,清瘦得像一个漂亮的画皮鬼。

我的心突然有些难受,我也不知道为什么,反正它就是疼,那些丝丝麻麻的痛意从心肺传到五脏六腑,又因为饮酒的后劲上头,我的额角传来一阵阵的抽痛,意识逐渐迷离,耳朵里有嗡嗡的呜鸣声传来。

我听见自己说,“你怎么会瘦得这么厉害?”

很快我便从餐桌上找到了自己想要的答案,满桌子没有一样东西是谢言喜欢吃的,都是封九月爱吃的菜肴,就是怀信诟病的那几样菜肴。

谢言分明不喜欢这些荤腥油腻的东西,只喜欢清淡爽口的素菜,却还是紧蹙着眉头,硬是报复性地往自己嘴里放,冷沉的凤眸是万物枯败的暗色,嘴巴机械地重复做着吞咽的动作,像是在刻意地用食物来惩罚自己。

他并未回答我的问题,只死死地盯着我的右眼尾出神,像是带着无尽的缱绻与眷恋,又像是一种禁止沉沦的提醒与警告。

我不在的这三年,他都是这样过的吗?

可是为什么啊!为什么要在害死我爹之后又来爱我啊!你的爱为什么会这么可怕怪异!

你才是怪物吧,谢言。

酒气上涌,我几乎要管不住自己的身体,借着汹涌的醉意,我伸出双手,忽地捧住了谢言那张水仙般秾丽的脸,趁其不备之时,将一个轻轻的吻落在了他紧抿的唇上。

我还试图继续,无赖地伸出舌尖去撬他紧闭的唇缝,却见他那双灰瞳并未闭上,先是怔楞着扑扇了几下纤长的羽睫,似在仔细辨认面前人究竟是谁,灰色的眼瞳掺着少见的羞赧与纯情。

但过了须臾,他便如受了坏男人的欺骗一般,森冷的眼瞳看着我,眼底的寒意几乎要将我的四肢冻僵。

我忽地笑了,“我与封公子长得一般无二,我也是一样的。”

我以为谢言会欣然接受,毕竟他那般惺惺作态地在我面前扮演深情,想要的不就是这些吗?

但他没有,下一瞬我便被狠狠地推开,谢言的眼底带着汹涌的杀意,冰冷的指尖缠上我的脖颈,语气里是压不住的狠戾诡谲。

“你不是他。”

【作者有话要说】

“因为你不在了,所以我便成了你。”

第48章 “你弄疼我了”

“我的确不是。”我说得很轻。

明明我眼下整条小命都捏在了谢言的手里, 面上却无半分惊慌,甚至还借着几分醉意,肆无忌惮地打量着他。

他修长冰冷的手指擒住我的咽喉, 只需轻轻动动手指,便能像碾死一只蝼蚁一般将我掐死,那种森冷的触感像毒蛇的缠绕, 让我连呼吸都感觉到异常的吃力。

我怔怔地望着谢言那张愠怒的俊脸, 像是忽然想起了什么, 笑得灿若春花。

他如今的情态就像是因为受到了我恶意的戏耍而生气恼怒, 却又不敢真的动手来伤我,只能自己生闷气。被我轻薄过的嘴唇还残留着潋滟芳香的酒液,双唇紧紧地抿成一条直线, 眉宇间拧成一个川字, 一如他以往对我生气时的那般表现。

我想起当初被情爱蒙蔽双眼的我,只觉得痴傻。

只要谢言对我一冷脸,一皱眉,我便会上赶着要去讨好他, 忍不住总要亲亲他,摸摸他蹙紧的眉头, 让他不要再生气。

但现在我再也没有讨好他的任何必要, 甚至还因为能成功激怒他而感到欢喜雀跃。

“我的确不是他, ”我慢慢开口, 轻轻地用手指去拨弄他微凉的指尖, 此举似撩拨似捉弄, 眼尾微微上挑, 不仅丝毫没有受制于人的觉悟, 反而带着轻浮的调戏之意, 还大放厥词道,"那又如何呢?难不成我们尊敬的太子殿下就真的非封九月不可?"

谢言并未做出任何回答,我只看到他如羽扇般的眼睫轻轻地扇动了两下,似乎在认真专注地思考我的这个问题,就连箍住我脖颈的手指也在不经意间松开了。

我得了自由,却并没有死里逃生自保的觉悟,反而还伸出指尖轻轻放在他抿紧的唇上。

谢言的唇型生得十分好看,薄中带粉,如今又被我亲得微红,像一朵秾丽傲慢的水仙,而他的唇过于单薄,又昭示了他自出生便注定了是个薄情寡幸之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