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猫狸
苏白不可能知道白旗袍纸人那空空的脑袋会想些什么,也许是后悔没有早点对秦戈动手,也许是后悔自己早早就露出恶意。
苏白只是看着被他刺穿脖子的白旗袍瞬间变回了薄薄的纸片,“嗖”的一声向秦戈背后的缝隙处躲去。不可能任由纸人逃脱的苏白抬手挥了过去,尖利的指甲在车厢的灯光下如同金属的利刃。
几乎就是苏白抬手的瞬间,一直被迫坐在座椅上不动的秦戈反应迅速的起身再侧身,行云流水一般将试图藏在他身后的纸人暴露在苏白的攻击范围内。
一道金属的光闪过,纸人身上的白旗袍和下半截身体直接被苏白的鬼手切断。
可惜从纸人放弃秦戈准备向窗外逃窜的动静来看,砍去下半截身体对它而言无关紧要。
也许是被厉鬼拼图中传来的威压蒙蔽,让纸人看不透苏白其实力量不足而且即将消耗殆尽的。完全相信自己绝对无法对抗苏白的纸人不敢正面迎击,抛下无用的下半截身体,直接向窗户的缝隙逃去。
隐约记得司机之前说过,纸人本就是从窗外飞来的特殊乘客。
可还没等纸人逃离成功,一只手已经揪住了它薄薄的纸手臂。白旗袍纸人下意识想要断去手臂再次逃脱,却奇怪地发现自己竟然……无法动弹?
薄薄的脑袋向苏白那只抓着它手臂的手看去。
那是苏白的左手,有着迷雾商店烙印的左手,血红色的珠串戴在他的手臂处,其中一颗正焕发出对纸人而言有些刺眼的光亮。
“放心,我会为你准备一个绝佳的容器。”苏白游刃有余的声音在喜帕下响起,“再见!”
仅仅一晃神的功夫,白旗袍纸人就在众目睽睽之下化作血雾,然后向四下散开,消失不见。
只有苏白知道,纸人恶鬼并没有消失,而是被左手掌心处的烙印和左手手腕上的血红色珠串收了起来,也只有苏白注意到珠串中的其中一颗血红色的珠串,渐渐变成了黑中泛红的特殊颜色。
呼——
在喜帕的遮盖下,苏白狠狠松了口气,甚至有些站不稳地扶住了旁边的椅背。
刚才动手的时候虽然很利落,苏白却知道自己身体内部已经被差不多掏空,如果车上还有一个另一个想要动手的特殊乘客,他就只能带着三人组逃进诡村了。
力量耗尽后的虚弱感如海浪一般袭来,苏白忍住想要在旁边座椅上坐下的冲动,站直了身往公交车的后门走去。
每走一步,苏白身上的嫁衣就褪去一分。
等苏白站在后车门的时候,他已经恢复了之前的模样,甚至连胸口的伤口和之前渗出的血迹都已经消失无踪。与之前相比不同的,可能就是苏白身上的校服已经干透,不再像之前那么狼狈了。
苏白向车门外望去,明明他只是抓了一只恶鬼,公交车外的诡村却几乎已经陷入火海,无论是那些代表诡村村民却无法发出声音的黑影,还是诡村那些破落的建筑都已经在熊熊燃烧。
对公交车上的人类玩家来说,这场游戏可能已经走到了HappyEnding。
只有诡村的中间,有一条路从村口向深处蔓延,这条路上没有火焰,甚至可以借着火焰的光亮看见身穿嫁衣的身影悠闲地沿着那条路漫步。
此刻的诡村陷入地狱,但只是村民的地狱。
“你到底是谁?”
就在苏白准备下车去见鬼新娘的时候,秦戈的声音在他身后响起——
“刚才发生的那一切,不会也只是你哥哥托梦的能力吧?”
第21章 「活下去啊!」
“你到底是谁?根据那位作家先生给出的信息,新人玩家的第一场游戏里绝对不可能出现资深玩家,你不像是新人,但也不像是诡……”秦戈的话说到一半,似乎是想起了刚才苏白变身鬼新娘的那一幕,竟是有些语塞。
“算了。”
秦戈一脸苦恼地思忖了许久,终究还是摇了摇头,只留下一句:“谢谢你。”
他们不知道苏白是谁,或者说“苏白是谁”这个问题本身对他们来说并没有太大的意义。如果苏白选择一直都不出手,那么他们根本就活不到现在,也根本没有机会问出这个问题。
既然他们活了下来,那就真诚地道谢吧。
“谢谢!谢谢……”万莎莎因为刚才的画面惊魂未定,回过神来想要认真道谢的时候才发现他们好像并不知道眼前人的名字。
“不用。”苏白看到张一步也慌忙从座位起身的时候,笑着摇了摇头,转而又表情认真地说道,“说不定下一次我们再见面的时候,就会让你们还上这个人情。”
“游戏还没有结束。”苏白看了一眼火焰中的诡村,对三人组叮嘱说,“在听到那个声音宣布你们可以离开游戏之前,只要这辆车还安全,就不要下车。”
“如果选择下车,就……加油吧。”
苏白说着,又看了一眼444路末班车司机的方向。那位脖子特别长的司机声音探出脑袋看了一眼苏白,又急忙缩了回去,看样子应该并没有受到鬼新娘和苏白的影响。
公交车的现状,也是安全的。
进行完似曾相识的叮嘱后,苏白深呼吸了一下,扶着车门恢复了一下有些虚弱的状态,然后走下了车。
走下车的一瞬间,苏白就如同久旱逢甘霖,完全耗尽了力量的身体彻彻底底地浸润在红月的月光下。红月的月光冰寒,却是对苏白来说熟悉又舒适的环境。
可惜耗尽的力量并不是晒一会儿月亮就会恢复的,苏白又一次深呼吸,快速调整了一下自己此刻糟糕的状态之后,就迈步向前走去。
沿着那条没有被火焰覆盖的小路向前走,苏白漠然地注视着那些被火焰灼烧的诡村村民。这些村民中大部分的身影都是看不清面容的黑影,看着只是一些没有多少力量的弱小鬼物。
偶尔会有一些能看清面容的村民恶鬼,他们每个人身上都有着被鬼手刺穿和割裂的伤口,也都倒在了火势最为凶猛的区域。也许之前在车门外试图蛊惑玩家下车的村民,就是其中之一。
鬼新娘的身影一直在路的前方行走,苏白倒是没有立刻加快脚步跟上去,与其耗费力气跑起来,不如留些力量应对还有可能发生的意外。
在噩梦世界挣扎十年,苏白不相信百分之百的安全,也自然不会任由自己耗尽百分之百的力量。在其他玩家眼中,这个行事风格……甚至穿衣风格有的时候都十分古怪的“妖孽”手中,永远会藏着不止一张底牌。
就这样沿着小路慢慢走着,即使小路两边的村落已经快被火焰吞噬,苏白的脑海中还是浮现出了他上一世来到诡村时的记忆。
上一世,鬼新娘会在第二次到达诡村站时下车,那个时候公交车上乘客的数量也会超过十人。上一世的公交车上没有白旗袍那样想要在鬼新娘面前虎口夺食的恶鬼,苏白和其他新人玩家也因此存活到了那个时候,但最终也只能选择和鬼新娘一起下车,被“邀请”前往诡村赴宴。
可以说上一世444路末班车的这场游戏中,苏白和其他玩家大部分时间都是在诡村度过的。
也正是因为苏白他们自愿选择下车,他们这群新人眼中的诡村和普通夜晚的村庄没有什么两样,连村民都不是没有五官的黑影,而是看起来有些和蔼可亲的普通长相。
村外到处都是火把和篝火,走进村里还能看见各种“囍”字装饰和红色的灯笼,甚至有新人觉得诡村是这场游戏中的安全屋,他们来到这里是真的为了赴宴。
结局可想而知,宴席缺少用来开宴的食物,一无所知的人类玩家成了逃不出恶鬼手掌心的猎物,越是恐惧和绝望的人类,越是诡村恶鬼垂涎的美食。
上一世的苏白情绪中没有恐惧和绝望,无法成为诡村村民想要狩猎的食物,误打误撞之下反而走进了新娘阿喜所在的村屋。
明明都已经成为了鬼物,无论是村民还是鬼新娘却都陷入了无尽的循环中,永远在寻找新娘,关住新娘,然后献祭新娘。作为鬼物,这些诡村村民可能早就已经忘了他们为什么要献祭,也忘了要向什么东西献祭,只是在噩梦世界中不断地重复着绝望而恐怖的故事。
被诡村村民带下车的新娘被锁在村屋中,双手双脚绑着粗重的锁链和镣铐,连喜帕之上都系着银色的铃铛,只要新娘在挣扎和试图逃脱的时候发出声响,就会有诡村的村民冲进来查看,甚至攻击发出声响的新娘。
那个时候的新娘,和最初在公交车上的时候一样,只是没有记忆和理智的野兽。但即使如此鬼新娘也并没有立刻对苏白动手,一个静静坐在床沿,一个静静站在屋子里好奇地看着鬼新娘,没有任何交流。
直到屋外传来敲锣打鼓开宴的动静,安安静静坐在那里的鬼新娘才突然暴动和挣扎,甚至在注意到苏白的瞬间就想用鬼手刺穿他的身体!
那一刻,改变苏白命运的共鸣就出现了。
上一世因为命运共鸣而被唤醒的鬼新娘阿喜,将“活下去”的执念和夙愿托付给苏白,但也知道刚才暴动时的动静会引来村民,于是主动附身在了还未拥有能力的苏白身上,以附身的方式将苏白伪装成了村屋中的新娘。
村里的宴席会持续很久,宴席结束后新娘才会成为祭品。
带着“活下去”的托付,被附身后身穿嫁衣的苏白在村屋里一动不动。
几乎就是在苏白耳边传来“游戏即将通关”的提示时,村屋外的某个方向亮起了难以被忽略的火光,那个方向有着的正是诡村举办仪式的祭坛!
祭坛的火把和篝火燃起,被鬼新娘附身着的苏白直接被村民从村屋带到了祭坛,丢进祭坛熊熊的火焰中。
被丢进火焰中的时候,上一世的苏白以为这就是游戏的终结,是他的终结。那个时候的苏白明明没有什么愿望和目标,却偏偏有了一丝小小的遗憾,那就是遗憾自己没能像阿喜托付的那样好好活下去。
但被熊熊烈火灼烧着的苏白却并没有感觉到任何痛苦,那火焰如同红月的光亮一般,不止没有温度还会让人感到寒冷。
倒是附身在苏白身上的鬼新娘在火焰中哀嚎着,那凄厉的声音环绕在苏白的耳边,无止无尽。
「活下去!」
「活下去!」
「活下去啊!」
这不只是阿喜对苏白的托付,也是鬼新娘自己的执念,是她在噩梦中不断循环的因。
火焰中的鬼新娘渐渐变得虚弱,如果没有附身在苏白的身上,也许阿喜会在因为火焰而失去意识之后,又重新在444路末班车上醒来,将这场噩梦永无止境地循环下去。
可正是因为苏白这样的变数,虚弱的阿喜并没有重新陷入循环,反而唤醒了苏白“厉鬼拼图”的能力,自愿成为苏白的第一片拼图。
尽管如此,与鬼新娘阿喜认识了十年的苏白很清楚,她的心中仍存在遗憾。
离开诡村的十年里,诡村这个苏白回不去的新手游戏,依旧存在于噩梦世界的某个角落里。就算没有鬼新娘阿喜,也会有其它的鬼新娘徘徊在这条没有尽头的路上。
十年里,阿喜永远如同姐姐一样帮助着苏白,但她自己的故事却像是被按下了久久的暂停键,一直都没有迎来令她安心的结局。
×
从回忆中醒来,苏白看着诡村中的火焰,觉得这熊熊的烈火也许就是最适合诡村的结局之一。
阿喜,这一次可以没有遗憾了吗?
看见前方鬼新娘的背影停下了向前走的脚步,苏白也慢慢跟了上去。
第22章 天亮了
“阿喜,天亮了。”
站在鬼新娘的身后,苏白并不只是在对眼前的鬼新娘说话,更是在对厉鬼拼图中的阿喜说话。
冲天而起的火光,像是唤醒了噩梦世界的永夜。
背对着苏白的鬼新娘扯下头上一直遮蔽着她双眼的喜帕,然后转身看向苏白。
火光中,阿喜胸口的血窟窿不再流血,清丽的脸上带上了一丝释怀后的笑容。在苏白意外的目光中,眼前的阿喜笑着将手伸向苏白。
“你要和我走吗?”
即使重生一世,苏白对眼前发生的事情也有些茫然。他的能力厉鬼拼图确实能够收容那些人性尚存而且自愿跟他离开的厉鬼和诡异。但是……他的拼图中已经有鬼新娘阿喜的存在,如果再带走一位阿喜的话。
也就是在苏白犹豫的时候,一个声音在苏白的耳边低语。
厉鬼拼图中的阿喜,也想让苏白将眼前的鬼新娘带走。
之前两位鬼新娘共鸣的时候也不知道发生了些什么,但苏白自然而然地选择相信对他如同亲人一般的阿喜,毫不犹豫地伸出右手握住眼前鬼新娘的手。
火光之中一阵血雾散去,站在苏白眼前的鬼新娘消失不见,只剩下耳边飘过的低语。
「谢谢。」
「还有……活下去。」
身为“厉鬼拼图”的拥有者,苏白可以确定身体中的拼图并没有发生增减,他的拼图中依旧只存在着一位鬼新娘。只不过在眼前的鬼新娘消失之后,苏白感觉到阿喜的拼图似乎发生了一些微妙的变化。
但就在苏白尝试与阿喜交流,想要知道她的身上到底发生了哪些变化的时候,却发现阿喜的拼图像是陷入了沉睡一般难以被唤醒。那种感觉,倒是有些像游戏中的升级冷却时间?
红月那带着冰寒的月光洒在苏白的身上,他环顾四周发现诡村那些村民和村屋如同被燃尽那样不见了痕迹,只剩下依旧冲天的火光漫布在小路的两旁。
诡村的存在至此结束。
上一篇:伪装偏执
下一篇:男主阴暗爬行后争做清冷老婆舔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