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路归途
场面混乱,蒋芸束手无策懵在原地,汤显灵伸手探了探老汤头鼻息,一点点气息也没了,不由大喊:“爹!!!”
原本寻死觅活被人拦住的胡康老母,此时也怔在原地,死她自然是不可能真的寻死,家里还有孙儿要养,汤家把话敞开了说,论理自然是她家不对,可她儿子都死了,举人儿子死了,再怎么不对,人死了那就揭过去了。
汤家还想作甚?
她要是撞一撞,闹一闹,好歹之后她们坊间没有人说什么闲话了。可她没料到,汤五哥的爹先死了。
这下完了。
汤显灵目光泛红,眼眶含泪,扭头看向胡康老母,“是你,是你气死了我爹,是你!!!”
“你们胡家逼人太甚,先是抢我家银子掏光我家家底,逼得我爹病重,现在我们一家好不容易缓过来了,你还要闹。”
“爹——”
皇甫铁牛扶着汤显灵肩膀,说:“我去请大夫来看看。”他是打猎的,自然知道汤父早死了,显灵如今这般哭诉,只是在人群中做做样子。
他们夫夫一体,不管如何,皇甫铁牛肯定是站在夫郎身前的。
“好好,去请,兴许我爹还活着。”汤显灵抬袖子擦了擦眼泪,扭头看椅子上的老汤头,“兴许爹只是睡过去了,就跟之前一样,兴许没死呢。”
此话一出,铺子里头邻里都眼眶含泪。
汤老板实在是——可怜又孝顺。
老汤人都走了,唉。
胡家人真是畜生造孽哟。
因汤显灵执意要请大夫,众人也没再劝,安抚安抚汤五哥孝顺的心,便顺着话说了说,混乱之中,胡康老母跑了。
一场喜事变成了丧事,等皇甫铁牛骑着骡子赶到西市请大夫,风风火火请来人,大夫一看,说:“人都硬了,你们还请什么大夫。”
“爹——”汤显灵跪下痛哭。
皇甫铁牛给大夫塞了银钱,多给了些,拱手说:“劳烦您空跑一趟,真是对不住,我夫郎心里难受,不敢信爹就这么没了。”
大夫一听,也没生气,只剩下感叹:“倒是孝顺。”
“人死了,我也没办法,钱我就收个出诊费用,天气热,你们早早安顿下葬吧,莫要耽误了。”
之后事乱里又有秩序,确认了汤父没了,邻里热心搭把手,收了喜堂,蒋芸懵的不知做什么,定定的望着椅子上汤父尸体流眼泪,汤显灵没办过白事也有些懵,但他先送走了袁大人一行人。
“买棺材白布白蜡烛还有黄纸元宝这些。”皇甫铁牛说。
替人奔波白事这就有些晦气了,哪怕是邻里再热心的也不愿沾上这些,汤显灵看出来了,拱手谢过大家好心,先送客。
“汤老板节哀。”
“唉这事办的。”
“其实老汤也是喜丧,先见了汤老板得了好夫婿,不然闭眼都不瞑目。”有人这般安慰汤家,只能往好处想了。
汤显灵没说什么话,送走了客人,铺子门关上,门口歇业牌子一直挂着,他看蒋芸流着泪,喃喃说:“是我害死了老汤,我不想他乱说话,一直没给他拍痰。”
“娘,不干你的事。”汤显灵揽着蒋芸肩头,轻声说:“爹是被胡家人气死的,跟你无关。”
蒋芸同汤父多少年的夫妻定还是有些感情在的,但对外只能这般说法,他也不希望蒋芸将汤父的死揽在自己身上,其实说实话,汤父那样的身子骨,也没多少活路了。
之后就是办丧事。
皇甫铁牛去西市买白事要用的东西,还有入殓尸体的棺材,到了下葬有个难事——汤父是几十年前逃难到奉元城的,同族亲人都死光了,问蒋芸,蒋芸早都不记得两人原来的村子路,都不知道还在没在,中都州路也远,天气热时下人讲究入土为安,要是汤显灵扶棺材送到汤父祖籍,怕是路上尸体就臭了。
“没有哥儿女郎扶棺的说法。”蒋芸呐呐说。
汤显灵:呼。
松了口气。
他才不想大热天路途遥远送汤父尸体回中都州找老家安葬。
“那我去问问奉元城里有没有公墓。”汤显灵这般想。
蒋芸说:“你爹在时,之前说过,我俩死了,在胡家姻亲村子买一块田地安置了。”
“……买胡家的田下葬,我怕我爹地底下睡不踏实。”汤显灵嘴上说。
蒋芸一想也是,点了点头,说:“你等下。”
汤显灵和皇甫铁牛留在铺中,皇甫铁牛给汤显灵倒了茶水,又从怀中掏出一包糖来,他刚去西市请大夫时买下的,“你到现在都没吃,多少吃一些,下葬的事我来办,要是城中无法安葬,我可以去许村问问村长,花一些银钱打点下。”
“你也吃。”汤显灵今个戏精大发,对外表演哭唱也是很累人的,此时擦了擦手慢慢吃着糖,也没什么胃口,汤父真的死了,尸体先放在了院子中。
二人吃着糖,给蒋芸也留了一些。
“借着我爹死这桩事,过去恩怨都要清算,一是我要告官,先给我爹下葬之后我去告官,然后花钱找戏班子去胡家清算。”
皇甫铁牛:“我同你一起去。”若是黎大人要先打板子,那先打他。
“第二就是给租户李家解约,铁牛,我要动用聘礼银子赔李家违约金——”
皇甫铁牛忙道:“钱是你的了,我们夫夫一体,你别同我客气。”
“我知道,我说说。”汤显灵笑了下,“院子那堵碍事的墙要拆掉,屋子收拾一通,我那西屋太小了,现在生活不便,还有给我三个姐姐写信报丧。”
这些都是事,忙完这些,起码要一个月不能做买卖。
“幸好还有你。”汤显灵望着铁牛说:“我不是同你客气,我就是想,若是没有你,我也能撑下来,只是多了你,我心里踏实也不觉得这些事是什么大事了。”
有人风雨同舟,分担一半的忙碌繁琐,真的会轻松许多。
皇甫铁牛伸手握了握汤显灵的手,二人也没再说什么。
蒋芸还不见来,汤显灵起身过去看看,顺便同蒋芸商量,给三位姐姐报丧的事,一到东屋,见蒋芸在搬柜子,有些吃力,汤显灵便喊铁牛。
“娘你要移开这扇柜子?”
蒋芸躲在一旁,让开了位置,说:“你爹爱把银子藏在柜子底下,那儿有块活动的砖,往下挖藏着钱罐子。”
到底是同床共枕多年的夫妻,汤父藏钱取钱,即便是防着蒋芸,一些细枝末节蒋芸还是知道,只是这柜子沉甸甸,蒋芸一个女人搬不动,外加上以前比较老实听话,也没想动这个银子。
动了能怎么办?
就算找到了,蒋芸也不敢花。
汤父有时候疑神疑鬼,见到柜子地面有挪动痕迹,就得冲蒋芸发脾气。
现在汤父死了,蒋芸也不怕了。
“显灵,你让一旁。”皇甫铁牛说。
汤显灵听铁牛这般喊他,还有点点不习惯,先是站在旁边。皇甫铁牛力气大,一个人轻轻松松搬动衣柜,蹲下身找到了活动砖,而后拿了个小罐子送出来。
“娘,是不是这个?”
蒋芸接过,开了罐子口,里头全是碎银子,将钱倒在床上,数了数,“还有五十六两银子,五哥儿、铁牛,就拿这个银子给你爹在城外买一处地,安置下他吧。”
她心里愧疚,此时红着眼眶说:“到时候我死了,也埋在旁边,你爹要是恨我,想打骂我也近。”
“……娘。”汤显灵都不知如何劝,提了口气最后还是算了,反正来日方长,蒋芸身体健康,现在说的话,兴许十几年后,过的高高兴兴乐呵呵的,早都忘了这茬。
人都是会变得。
之后的事忙了起来,皇甫铁牛置办白事采买,棺材送到了汤家,几人替汤父穿了寿衣入馆。蒋芸口述,皇甫铁牛执笔,给三位姐姐写了报丧信,又花钱找人跑腿,送信。
汤显灵则是多番打听买田地,主要是用来下葬用途,这个还真不好买,有些村子比较迷信,不愿意外人安置在他们村的田地中,嫌破坏了风水。
此事还是崔大宝帮了大忙,崔大宝同孙豆子主动来说的。下葬地点就是孙豆子娘家村,不过不能葬在本村坟地中,而是有一块偏僻背阴处,专门用来葬外人的。
寻常买田地,本村人一个价,对外又是另一个价——可能略贵个三四成。一亩肥田,基本价在五两到七两银子之间,而下葬外人的坟茔,孙村村长一张口就要十两银子,不少。
不过村长也说了,往后你们来烧纸拜坟,村民也不会拦,给你们行方便云云,他们村不是那等刁民。
汤显灵:……???
不是,买了坟地,难不成还不给祭拜的道理?
让这位村长说的,像是行了天大的方便似得。不过汤显灵最后还是交了钱,双方写了契书立字据,汤父尸体不能等了。
第三日时,最近的大姐汤巧带着丈夫林虎三个孩子来奔丧,从正街入口就下了牛车,一路哭丧到了自家院子,小孩子披麻戴孝小脸懵懵愣愣的,最小的三郎还不知生死是什么。
蒋芸见大女儿来了,母女二人抱着失声痛哭,哭声之大,外头街上行人也能听闻,汤家汤父被胡家人气死的事,在八兴坊、丁一坊早都传开了。
汤家可谓是一个字:惨。
“胡家一口一个举人老爷,这她儿子还没当上官呢,就这样坑害岳家,要是当了官那岂不是不得了了?简直就是一个贪官!”
“所以说老天爷还是有眼。”
“胡举人是怎么死的来着?”
“不知道啊,反正就听说是死了。”
“汤家太惨了,也幸好那日袁大人做主,替汤老板同夫婿办了婚事,现在汤家还有新夫婿帮衬,不然还不知道胡家要怎么闹灵堂。”
“胡家还敢来?脸皮可真是厚的。”
……
八兴坊最近聊的全是汤家的事。
天热,快立夏了,又等了两日,二姐、三姐还未到,汤父的尸体放不住,外加汤巧一家来,没地方住,最近都在铺子里打地铺,这也不是长久的事。
汤显灵做主:“停灵五日,下葬吧。”
汤巧擦了擦眼泪,现在爹没了,五哥儿瘦了一圈,家中自然是全靠五哥儿做主,便说:“二娘三娘要是来了,没赶上,有什么埋怨话,也一同怪我。”
现在讲究老人去世,孩子赶着见‘最后一面’——入土下葬之前,若是没赶上就是不孝,汤巧说这番话的意思是:不等俩妹妹来,下葬这事是她和汤显灵一起做的主,妹妹们要是埋怨责怪,那就连她一起责怪。
替汤显灵分担责任。
汤显灵记着大姐的好,汤家汤父外强中干窝里横既要又要还不敢担责,但是养的女儿,尤其是大姐,很好很好的。
这一日,皇甫铁牛花钱雇了板车,汤家小辈披麻戴孝,帮工扛着棺材到了车上,汤家人扶着棺,前头喇叭吹吹打打出城去。
汤父下葬日。
“虽是简单也算是办了。”、“你没听说,汤家的底子让胡家那位举人老爷都掏空了。”、“花了四百七十多两银子,胡举人才到汤家多少日,就敢花这般多。”、“难怪丧事简单,也怪不了汤家婶子和汤老板。”
“前头捧盆的不像是新哥婿?”、“瞧着像是大姐的男人。”
“外姓人捧盆啊。”
“汤家也没男丁,只能如此了。”
“看来大姐夫婿也是厚道人。”
有些地方有讲究的,男郎只给父母至亲捧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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