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洛拾意
卢溪和自家父亲即傅家二爷一向感情不和,相看两相厌,恨不能生命里没有这么一个人的存在。但是既然是小叔发话,他攥了攥拳头,还是轻声应下:“好,我知道了。”
现在的他,已经学会忍耐,顾全大局。他的大局,自然是越辞。
见小叔满意,卢溪又道:“既然没有别的事情,我就先出去了,小叔。”
不能再拖下去了,越辞在外面肯定等的着急了,万一他闯进来被小叔看到就麻烦了。
傅培渊看他,深不可测的黑眸清冷而透彻,早已将他看穿,在卢溪倔强而紧张的神态中,似笑非笑:“去吧。”
卢溪出门的时候,正巧和一名黑衣保镖擦肩而过,他的身形一顿,迫不及待的迈了出去。
保镖站在傅培渊的身旁,轻声禀告:“三爷,越先生正朝这个走过来,是在寻找溪少。”
傅培渊眸色不变,淡淡的道:“让他们错开,请越先生过来。”
……
第二十九章
越辞从洗手间出来,就见陈圆急慌慌的朝他跑过来,眉头一挑,问:“怎么了?”
“越哥,溪少刚才被两个黑衣男带走了。”陈圆一脸担忧:“我看见两个男人将他围堵在里面,然后说了什么,溪少当时脸色都变了,回头朝我摆摆手,就跟他们走了。”
越辞眉头微动:“他主动跟着对方走的,没有被胁迫?”
陈圆想了一下,摇摇头:“没有胁迫,好像那两个人对他挺尊敬的,一直保持着半米远的距离,没有近身。”
这么一想,顿时冷静下来。
越辞点点头,短短几句话心里已经有了底,他道:“带哪去了,过去看看。”
“包厢!”陈圆迅速回答:“这边,我亲眼看见他们进了这边的走廊,但具体哪个包厢……。”
穿过拥挤的人群,看着眼前一排排的包厢,她迟疑了一下,一时间无法确定。
“越先生。”一位头发花白身穿西装的老人走了过来,微微弯腰,脸上含笑:“我家先生请您过去一叙。”
“谁?”
越辞不甚在意的问了一句,还是随着他的示意,推开了不远处包厢的门,目光顿时微凝。
男人的面容一如既往的清俊淡漠,不见任何情绪。一身黑色唐装简朴沉重,不见一丝花纹,锦缎裁剪贴身,他随意的靠在沙发上,右腿压左腿,气度沉稳淡然,一身贵气。
平日里趾高气昂的酒吧老板,正恭恭敬敬的站在他的身侧,四周保镖环绕,安静的像被定了身的雕塑。
越辞笑,淡定自若,不见半分撩完就跑被抓住的慌张,笑容中带着几分懒散不羁:“傅先生,好久不见。”
傅培渊抬眼看他,眸中黑雾沉沉,令人捉摸不透,微微伸手,低沉的嗓音响起:“越先生,请坐。”
包厢里气氛格外的冷凝,仿佛有危险在无形的弥漫开来,陈圆警惕的向四周扫过,这里的保镖站姿动作皆是练家子,她心生不好,伸出手小心的拉住越辞的衣袖,示意他赶紧走。
越辞却不理会她的不安,淡定的走进来,从容的坐在沙发的一侧,身体微微后靠,慵懒的漫不经心,轻佻的笑着问:“傅先生也来逗闷子?”
管家眼皮一跳,这小年轻真是胆大妄为,什么话都敢说。
傅培渊黑眸沉沉的看着他,不语,良久后才道:“我看了越先生拍的广告,很精彩,只是惋惜手表的款式不尽人意。”
管家适时的将礼盒递上来,放在茶几上,打开,铂金色中带着一抹暗红花纹的手表映入眼帘,雍容大气。
傅培渊的声音淡淡的,却霸道的不容置疑:“这款手表,更配越先生。”
越辞微微一怔,没想到傅培渊拿来的竟然是这款,Time的经典款手表,七位数的价格,问世近十年,款式经典大方,同时也是前世的祁译年戴了很多年的那一款。
重生后,一开始最为不适应的一点,就是没有了这款表,当然慢慢的也就习惯了。
越辞洒脱的笑笑,微微摇头并未接受,而是将礼盒朝傅培渊推过去,身体微微侧倾,清涟的桃花眼眨眨,唇角带着笑意:“萍水相逢,当不起这份大礼,心领了,我还有事就先走了。”
说完,站起身来,干脆利索的离开,不带一丝留恋。
傅培渊眼底幽深,看着他的背影,未置一词。
包厢的门尚未推开,保镖已经出手挡在前面,将人拦下。
陈圆眼眸一厉,出其不意的抬拳打在对方的胸口,长腿一抬便是一个扫堂腿,迅速将人打了回去。
没料到她出手如此果决,保镖的身体踉跄的一下,后退两步,其他黑衣人已经迅速包围上来,气氛骤然间剑拔弩张。
陈圆呼吸一顿,不假思索的将越辞挡在身后,做出攻击的架势。
越辞拍拍她紧绷的身体,示意她放松,回头,看向沙发上的男人,微微挑眉:“傅先生还有何指教?”
他的眉眼艳丽,神情镇定自若,呼吸平稳有力,竟丝毫不显害怕。
傅培渊和他对视一眼,唇角罕见的流露出淡淡的笑意,朝下属微微摆手,道:“退下,送越先生出门。”
一群黑衣人顷刻间散在,退回到包厢的四周死角。
管家走过来,身体微弯,拉开门,满是歉意:“方才失礼了,越先生请。”
“无妨,我不介意。”越辞懒懒的应着,目光在四周一扫,笑中带着几分兴味,这个身份成谜的傅先生,的确很够劲。
大门再次阖上,傅培渊低下头注视着眼前的手表,脸色淡淡的。
青年看着手表中眼中闪过一丝微妙的情绪,纵然只有一瞬,依旧被敏锐的捕捉到,那不是惊艳,而是柔和的怀念,就好像面对这个极为熟悉的物品。
他放下手里的扳指,吩咐:“继续查,从这款手表十年来的销售名单上入手。”
管家低声应“是”,丝毫不会质疑,以三爷只手遮天的权势,再复杂的事情都会被查的一干二净。
包厢里再次恢复了最初令人窒息的寂静。
管家窥着他沉着自若的面容,正犹豫着要不要提醒对方,就见向来运筹帷幄心机深沉的傅三爷,名副其实的财阀大佬,此刻却带着几分迷惑:“追求一个人的手段,都有什么?”
谈恋爱,这是一个他不曾接触过的领域。
头发花白,但一辈子没谈过恋爱的管家老爷爷顿时懵了,迟疑的回答:“送礼物,约会,共度晚餐?”
这都是什么?
傅培渊眉头微动,略一思索淡淡的道:“都试试吧。”
管家看着他罕见的带着几分不解的神情,竟有种感动到流泪的冲动,没想到有生之年还能看到注孤生的家主,为情爱所烦恼。
想起青年张扬邪肆的面孔,明明是最讨厌的轻佻随意,却在这个,在管家的眼中镀上了一层金边。
甭管是个什么人,能让三爷活的有点人气,那他就是傅家的神!
……
推开门走出去以后,陈圆尚还有些惊魂未定,拍拍胸口小声说:“越哥,我真以为今天会栽在这里了。”
越辞笑:“不会,他若是想留下我,根本不会给你反应的机会,你当保镖腰间的木仓是玩具吗?”
“有木仓?”陈圆更惊悚了:“这还是法治社会吗!”
越辞看了她一眼,没说话,但陈圆已经明白了他的意思:天真。
她扁扁嘴,正欲继续说,就见卢溪急匆匆的朝这边走过来,满脸阴沉,眉眼带煞,看起来急的不行。
越辞对着他笑,像是完全不受影响:“你慌什么?”
见他无事,卢溪脸色微微松动,浑身的煞气有所收敛,恶狠狠的瞪了他一眼,噼里啪啦喷洒毒液:“你跑哪去了,电话也不接,一个成年人怎么活的像小孩子似的,走散了不知道要报备吗?”
明明是担心的不行,却还要跳着脚的凶。
越辞看了眼黑屏的手机,伸手揉了把他的脑袋,安抚:“碰到个熟人聊了两句,手机没电了,别怕,我没事。”随意的将手机放进口袋里,又说:“走吧,带你继续体验纸醉金迷的生活。”
这动作,俨然是将他当做小朋友了。
卢溪冷哼一声,心里有点挫败,却还是没有反驳,只是临走向状似无意的瞥了一眼身后幽深的走廊,眼中闪过一丝晦暗。
酒吧的玩法其实并不多,抽烟喝酒跳舞掷骰子,这些对于越辞这种惯于享乐的花花公子而言,便显得有些小儿科,但是对于第一次接触这种生活的卢溪来说,却很是刺激。
最初,他还有点拘谨,甚至是质疑:“这里鱼龙混杂,肯定会有人拍照片发到网上去,到时候你的偶像名声还要不要了?”
喝了两杯酒,越辞的性格也渐渐暴露出来,他闻言挑眉,毫不在乎的反问:“你的公关团队是死的吗?高薪请来的队伍,不就是在这种时候派上用场的吗。”
公关团队是用来收拾烂摊子的……?
卢溪怔了怔,竟然觉得有几分道理,如同打通了任督二脉,顿时就对“公关”二字有了新的认识。
少年从一开始的格格不入,在越辞的带领下尝试了一个又一个的玩法,人也渐渐地放开融入其中。
“这样真的好吗?”趁着休息的空隙,陈圆满脸担忧:“万一把溪少带坏了怎么办?”
越辞掐灭手里的烟,眼神冷静:“他不会沉迷这些,而且作为一个演员,这是他必须要经历的。”
想要演好角色,全凭想象是不可能的,亲身实践才是最好的老师,不去体验整个人的人生,又怎么可能将这个角色演活呢?
所有人都说影帝祁译年是天生的演员,他的天赋之高实属世间罕见,别人玩命钻研学习的时候,他在左拥右抱纵情享乐,别人穷极一生都发挥不出来的感情,在他手里不过是信手拈来。
但很多有人知道,甚至是那些自诩铁杆的粉丝都不曾知道,他为了演好一个神经病,可以潜进精神病医院,连续当两个月的精神病人,逼人的程度让医生都分辨不出真假;演一个身无分文的底层人员,他可以不带一分钱,去十八线的小县城打工求生,甚至是流落街头去要饭,来感受最落魄的滋味应该是什么样的。
这些行为,在旁人眼中都是疯子行径,但只有追求艺术的人才懂,这是为了真实。
陈圆若有所思的点头,她虽然不太理解这些,但是态度一如既往都是“越哥说的都是对的”,小小的担忧很快就被放下,转而想起另一件事来。
“越哥,你觉不觉得围堵咱们的那个傅先生,和带走溪少的会是同一个人?”
越辞漫不经心的问:“带走青溪的那两个黑衣人,你在包厢里看到了吗?”
陈圆迟疑的摇头:“没有,里面没有那两个人。”
“那就不好说了。”越辞摸摸下巴。
傅姓,排行第三,这个身份令人联想到的一个人就是傅家家主傅三爷。
但是偏偏就是这个人选,在第一时间就被他排除在外,因为他多年前曾与傅家家主有一面之缘,这绝对不会是同一个人。
更何况,傅家明明是商人身份,最为忌讳的就是违法乱纪,而傅培渊给他的感觉,却是带着浓重的血腥味,若非涉黑,便是涉政。
……
卢溪丢掉手中的酒杯,揉揉头昏脑涨的太阳穴,刺激过后无限的空虚涌上来,看着四周一个个喝高到涨红,丑态毕露的面孔,突然就失去了兴致。
他心不在焉的转过头,就见越辞斜躺在角落里的沙发上,灯光下的青年脸颊绯红似醉非醉,艳丽的面孔越发的勾魂摄魄,他闭着眼,就像他小时候梦想中的睡美人那样美丽,姣好的薄唇红艳艳,勾着人想要上去一亲芳泽。
他着了魔一样走过去,俯下身想在那张唇瓣上留下自己的印记,下一秒就被一巴掌拍在脑袋上,懒洋洋的声音响起:“玩累了?”
卢溪顿时清醒过来,看着对方似毫无所觉的态度,既恼怒又有些庆幸,他站直了身体,淡淡的“嗯”了一声,在对方的注视下抿了抿唇,转移话题说:“我好想有点理解男一号的心态了,他是在重重的压力下不堪重负,以刺激感官的玩乐来暂时性释放负面能量,但是这种快乐只是暂时的,当他清醒过来,压力和空虚只会双倍叠加。”
越辞微微点头,轻笑:“不错,不枉费我辛苦一大晚上来带你开窍。”
说罢起身,将车钥匙丢给陈圆:“走吧,太晚了,送你回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