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尘不染尘
站的离崖边较近的几人下意识的后退几步,同时那被浓雾笼罩的身影也越来越近,清晰起来。下一瞬,只见林泽生与任刃脚下虚空踏步,漫步而上。
眼看着这两人居然是从崖底运轻功飞跃而上,几百个江湖人士心中同时骇然。武功境界越高的人,越能准确的意识到与高手的差距。对于易时凤娘二人背叛武林同道的事情,不是没有人心中质疑的,但一来没人愿做出头鸟,二来不少人的同门确实被害,想要跟着来一问究竟,三来这新上任的侠义庄庄主武功着实高强,,所以才会跟随着他来围困医圣谷。
但如今看来,这年轻的医圣的武功看似更胜一筹。
本来医圣谷内据说毒物繁生,人们就心中忐忑,如今看到医圣的武功如此高强,不知道谷中他人的武功是不是也同样不俗,更是心中没底了。不知不觉的,有些武功稍差些的人就隐隐面露怯色。
林泽生拉着任刃站稳后,目光淡然的一扫而过,果然在人群中看到了不少脸熟的人物,都是曾经受过医圣谷恩惠的。对上他平淡的目光,这些人心中有愧,都不由自主的别开眼去。林泽生心中冷笑,不屑于与这些人计较,看向了站在最前的五当家。
疏远有礼的一笑,林泽生开口道:“一天已经过去了,我医圣谷已经考虑清楚了:人我们是绝对不放的。医者父母心,一来凤娘刚刚生产,二来两人身受重伤。不论他们做了何事,但既然到我谷内求救,断没有坐视不理的道理。你们江湖纠纷,正邪较量都与我无关,若是想要复仇,那就等段日子,待二人痊愈后,他们自会出谷,到时候你们是打是杀都与我医圣谷无关了。”
林泽生的反应早就在五当家的预料之中,他闻言冷笑道:“医圣名为仁慈,实为包庇吧。这易时凤娘夫妻二人武功独步武林,若是待到二人痊愈,不知要牺牲多少武林同道才能将二人捕获?”
任刃和林泽生完全被他这种堂而皇之“趁他病要他命”的无耻言论震撼到了,一时不能言语。
五当家倒是不以为意,继续说:“虽然在这个时候动手有些趁人之危,但对于这样的江湖败类又有何道义可言?他们杀害我们武林同道的时候可并没有手下留情!以德报怨,何以报德?”
最后几个字,用上了内力,在空旷的山谷中争鸣声声,震耳欲聋。
他身后的武林人士顿时群情激奋,纷纷大声附和起来,大有恨不得冲入谷中将二人碎尸万段的气势。
林泽生眉头微皱,直到回声渐渐停歇,才说道:“所以,你们是一心与我医圣谷为敌了?”
“不,”五当家纠正:“是医圣谷与我武林正道为敌。”
林泽生嗤笑一声,似乎对所谓正道不屑至极,随后从袖口取出一节短哨,在唇边轻轻一吹。众人不知他这是何意,顿时戒备起来,但却没有听见任何声音,也没有任何异样。
但毕竟医圣的名头在那,没人胆敢小看他的任何举动,精神绷得紧紧的向周围查探,直到一人率先发现了不妥,惊叫起来:“这白雾怎么越来越浓了?”
众人这才向崖壁下看去,原本在崖下的白雾的确变得浓稠了许多,飘渺之感已经不见,从上看下去,就好像是铺了一层白色的绸布,浓密不见缝隙。而渐渐的,那白雾也开始上浮,不过是眨眼间就已经到了众人眼前,瞬间将几百人都笼罩其中。
“这是什么!?”饶是艺高人胆大的江湖好手们也猝不及防,不过是一瞬间就眼不能视物,周围全都变得白茫茫一片,伸手不见五指。而此时那白雾中传来了细微的嗡嗡声,仔细辨别就能认出那是昆虫振动翅膀的声音。
“这不是白雾,是虫子!”有人立刻发现了真相——原来这白雾竟是数以亿计的白色小虫汇集而成。随后也有人发现了无法提起内力,顿时明白这是医圣谷的毒物。但好在来之前每人身上都已经被分发了解毒丸,倒也没有太过慌乱,纷纷取出解药服了下去。
这时有人取出火折子,燃起了火来,立刻围在他身边的虫子就四散了开。于是立刻放声大喊:“这虫子怕火,快点火!”话音一落,在白色的浓雾中火光四起,不多时,这密密麻麻的细小飞虫便四散而去。
虚惊一场的江湖人士们这才松了口气,将火折子熄灭,查探了一下却发现内力还是没有恢复。心中疑惑,来的时候侠义庄的新庄主明明信誓旦旦的说这解毒丸足够解开任何毒性啊,昨天他还亲自下到谷中也安然无恙的回来了啊!怎么今天不管用了呢……
正疑惑间,突然听到一个清亮的声音:“哎呀,果然都上当了呢……”莫名觉得有些耳熟,循声望去……这一看,众人顿时心中一凉。
任刃此时正举着一个还未燃尽的火折子,笑眯眯的看着众人,表情很是遗憾。众人这才反应过来,这声音……不就是刚刚那个在浓雾中喊着让大家点火的那个声音吗?!
任刃满意的看着这群武林正道难看的脸色,好心的解释:“本来这毒虫只是让你们暂时丧失内力,不过两个时辰后就能恢复了。但一旦遇火,虫子洒下的毒粉可就会转化成一种难解的毒药了。解毒丸没有用的,如果没有我医圣谷专门的解药,你们这一身的内力可就彻底没了哟!”
话音一落,五当家的脸色阴沉的几乎能滴出水来。
是他大意了!他的确事先给众人分发了解毒丸,但没想到医圣谷的毒物居然如此狠辣,解毒丸只能防住普通的毒药,在此时根本无用。为了能够威慑医圣谷,他才不得不聚集起上千人,但这些人大多互不相识,所以才会在刚才听到陌生的声音也没有怀疑,就这么上当了……
视线阴冷的扫视过众人,虽有些聪明的没有燃火,也屏息闭气没有吸入毒粉,但终究还是折损了近半数的人。提不起内力,这些武林人士比普通的士兵也强不到哪里去了。
林泽生则是淡淡一笑,说道:“这是送给各位的见面礼,若是各位一心要与医圣谷为难,那么我等就在谷中恭候大驾了。”说罢,拉着任刃就从崖边掠了下去,身影陷入浓雾中不知所踪。
剩下的武林人士顿时犹豫不决:这还未入谷就遭了这样的攻击,若是入了谷中,不知道那里还有什么防不胜防的毒物啊!再加上那医圣和那少年的武功不俗……那些已经中毒的人哪里还有其他心思,一心担忧自己的内力会不会因此废掉;而没中毒的也不少都打起了退堂鼓。
五当家愤恨咬牙,厉声大喊:“以如此很辣的毒物伤人,医圣谷怎敢称医泽天下,不偏不倚!如此举动与歪门邪道有何区别!”
这一喊运足了内力,直传入了崖底,在山谷间回荡。
不料下一刻,林泽生的声音从崖底传了上来,平静的几乎听不出情绪:“我医圣谷从不主动害人,中毒的各位若是就此离去,我医圣谷自然会在日后送上解药,不与各位为难。但若是执迷不悟……”未尽的语气俨然就是威胁。
停顿了一刻,他又嗤笑道:“至于歪门邪道,我医圣谷虽行事中立,但似乎从未自诩为武林正道。”
甘为歪门邪道,你又奈我何?
第87章 杀戮之心
安全的回到谷中,二人的计划虽然成功,但却没能稍微安心。这次前来围攻医圣谷的的确都是江湖上数得上的人物,虽然一时大意中了毒,但惊慌之下燃起火把的毕竟是少数。而且这种能消融人内力的毒粉是从白色毒虫的翅膀中震落的,每天只能产生一定量的而已,刚刚聚集了大量的毒虫,剩余的毒粉已经不够再发动一次袭击的了。也就是说,他们最多只能阻住这些人两个时辰——之后毒性退去,他们入谷并不是难事。
那五当家给这些人分发的解毒丸也的确是医圣谷特制的,对于大部分毒物都能解开,所以若是一旦让这些人入谷……医圣谷将会陷入十分狼狈的境地。当然,这也让任刃坚定了自己的猜测——五当家的确是泽国三皇子那边的人,否则他以什么途径弄到如此多的医圣谷独有的解毒丸的呢?
“若是任锋全速回援,也要到入夜才能赶到的。”林泽生担忧的蹙起了眉。那么在入夜之前的一段时间,要怎么来抵抗这些江湖人士的攻击?若是用毒,在这些人都配备了解毒丸的情况下,必然只有选择连医圣谷都没有解药的毒物才能奏效了。换而言之,到时中毒之人必死无疑。
任刃站在他的身边,见他苦恼的模样有些不解:“谷内毒物丰富,有什么担忧的?拖延几个时辰应该不是问题的……”
他的疑惑在看到林泽生愁困的表情后收住,任刃顿时明白了他的想法。未能说出的话语顿时转变成得一股怒气在胸口徘徊,不自觉的提高了音量:“现在是什么时候了?你还在想你的医者仁慈?是他们进犯医圣谷在先!”任刃现在是实在不能理解他所谓的坚持。若是刚刚按照他的想法,直接就该对那些人下了致命的毒,哪里还会有后顾之忧?现在只是暂时废了他们的内力,除了拖延时间,又能起到什么实质性的作用!
“小刃……”林泽生眼神有些复杂的低声叹息:“不是医者仁慈,只是人命关天,任何人也没有权力擅取他人性命。他们想要对我医圣谷不利,我自然是要抵抗的,但不一定非要伤人性命……”正因为是医者,救死扶伤已经成为了本能,更理解生命的珍贵,所以无论是怎样的理由,也无法扭曲他的本能,让他亲手夺人性命。
任刃愤怒的拂袖,后退一步躲开他的触碰,大声道:“好,你是仁慈的人,我不是。这医圣谷我来守!”他身为医圣的传人,自然也会配置毒药。他没有多余的同情心,更无所谓手上再多几条人命。
“小刃!”林泽生喝住了转身欲走的任刃,有些苦恼的揉了揉额头,说道:“若是将这些武林人士杀了,医圣谷与武林正道的矛盾就不可调和了。即使日后五当家的阴谋公布于世,医圣谷也是难辞其咎的。”
任刃回首挑眉,不以为意的笑了,那笑容说不出的冷酷:“那么就不要让这些人有机会将我的作为说出去好了。”
林泽生心里一颤,冷了面容道:“就好像……对泽国三皇子所做的一样吗?”
并不算大声的话语,却好像重锤一样砸在了心口,让任刃的脸色霎时变得雪白。
话一出口,林泽生就发觉自己的冲动了,见到任刃彻底失了血色的脸色更是后悔不迭,忙拉住转身欲走的任刃急急解释道:“小刃,我不是责怪你,只是这次的事情不同……”
任刃却用力的想要甩开他的拉扯。林泽生此时哪里会松手,忙运起内力死活不松开,慌忙的解释着:“我说过三皇子的事情不怪你,我会和你一起承担,我不是骗你的。我只是觉得你的戾气太重……我不想你无论什么事情都想着通过杀人就能一了百了。这次的事情万万不能轻易伤人性命,否则后果只会更加混乱的……”情急之下,有些语无伦次。
任刃听着他的话,渐渐的停止了挣扎,乖乖由他握着手腕。只是低垂着头,安静的直到他说完,才低声道:“好的,我明白了,放开我吧。”语气平静的好似什么都没发生过。
这样反常的表现让林泽生更加心慌,下意识的将拉住任刃的手掌收紧,刚想再说什么,却被寻来的静空打断:“不好了,那个易叔叔醒了,听说那些坏人围攻我们,非要起来迎敌呢!”
不过是一晃神间,任刃已经挣脱了他的掌控,头也不回的离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