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尘不染尘
凤娘闻言身子一颤,脸上顿时血色全无,眼中隐含着祈求,“再无他法了吗?”之前找了多少名医都说无法,她最后的希望便是医圣谷……
一个一向泼辣的女子居然露出这种神态着实让林泽生有些不忍,刚要出言安慰,却被人打断。
“凤娘,你用了银针?”男人虚弱的声音插了一句。
凤娘暗自叫糟,情急之下居然说了出来。
男人已然闭上眼,将头扭向内侧,疲惫的说:“林大夫,不好意思劳烦您空跑一次了,我不治了。”
凤娘大急,站到床边探手去摸他的脸颊却被避开,急得直跺脚,“林大夫来都来了,你为何不治,你就这么想死吗!”
男子依然没有看他,呼吸有些不稳的说:“你一个女子长期在这山寨之中总是不妥,留着银针日后若有变故还可以寻求医圣谷的庇护,何苦将最后一次机会浪费在我的身上,我横竖都是撑不下去的人了……”
“你……”凤娘气急,芊芊食指指着男子的脸庞气得发抖,却舍不得说什么重话,一气之下回手狠狠扇了自己一掌。清脆的声音在寂静的屋子响起,顿时惊得在场几人都傻了眼。
凤娘这一掌下手极狠,俏丽的脸庞顿时红肿起来,男子回首见到这一幕也心疼起来,嘴唇张了张还未说什么,就被凤娘抢了先。
“我告诉你易时,老娘我嫁给你二十年,多少风浪都过来了,好不容易风波都平了能过上安稳日子了,你就敢给我去死?”凤娘红着眼,杏眼中的雾气渐渐有如实质,声音抖得厉害,“我不顾父母之命嫁了你,不顾世俗目光接管了这个庄子,可不是为了让你能走得安心的!”
男子面色复杂的看着激动的凤娘,一时没了语言。
凤娘深吸一口气,眼中的雾还是凝聚成了水滴落了下来,吸了吸鼻子咬牙道:“你今天治也好,不治也好,我凤娘就把话放在这,你若是死了,我就带着孩子随了你去!”
男子愣住,好半天才找回自己的声音,一直昏暗无神的双眼迸发出难以置信的喜色:“凤娘……你是说孩子……”
凤娘撅着嘴带着鼻音重重哼了一声,扭头不看他。
男人的目光自然地转向林泽生,得到后者肯定的点头后,苍白的脸庞顿时带上了几分血色,人也立时有了几分生机。男人伸出手,一把圈住站在床边的凤娘的腰肢,紧紧搂住,将头贴在她的小腹,声音有些激动:“我,我能有孩子……”
林泽生见到这一幕有些唏嘘。易时的身体极差,是从娘胎里带来的毒,经过多年的调理能走能言就已是不易了,前几年才终于将身体的毒素拔出的差不多,但毕竟时间太长,即使上好的补药不断,身体还是太过虚弱,也只是挨日子罢了。万没想到此次一来,凤娘倒有了喜脉。
林泽生当然知道易时是多么期盼有个孩子,只是他一直以来只是奢望罢了,如今年近四十居然美梦成真,也难怪他激动得难以自抑了。
“那你肯喝药不肯了?”凤娘食指顶着易时的额头,泛着泪光横眼道。
“肯,肯!”易时喜上眉梢,连连点头。
“肯治病不肯了?”
“肯肯!”继续点头。
“肯抛下我们娘俩不管了?”
“肯……不,不肯不肯!”易时讨好的连忙改口,接过药碗眼睛都不眨的一口喝完,眨巴着眼睛看着凤娘。
凤娘被他看得面上一红,破涕而笑,“跟个孩子似的。”起身帮他重新躺好,擦去嘴角的药汁,看着易时因药效慢慢入睡才将林泽生和任刃引到外室。
刚将门合上,凤娘就急匆匆奔到脸盆旁,捧起水就开始揉眼睛。
好半天后拿帕子擦了脸,才回身看着不解的二人嗔骂道:“洋葱这东西真是不好用,眼睛辣死了!”
任刃和林泽生面面相觑,敢情刚才都是装的?
“哼,我还不知道他!”凤娘捞过茶壶给自己倒了杯茶一饮而尽,“知道自己身子不大好之后就心灰意冷的,就知道他不配合治疗!”重重的将茶杯一放,怒道:“眼泪都差点不管用,幸好还有孩子,否则他还真想去死了不成!”
林泽生忙安抚越回想越气的凤娘:“别激动,孩子要紧……”
“易时你给我记着!”凤娘抚着肚子咬牙,“老娘就这么不值钱,我凤娘都哭了你还不为所动,一个孩子你就有了活下去的动力了?敢情老娘跟了你二十年都不如一个还未谋面的娃娃?等你好了老娘要是放过你……”磨牙恨恨道。
任刃默默擦汗,果然一如既往的泼辣。
林泽生和任刃各给自己倒了杯茶,找了椅子坐下,等到凤娘咬牙切齿的暗自发完狠,一壶茶已然见底了。
“算了,不跟臭男人计较。”说的口干舌燥后,凤娘终于止住了抱怨,看向林泽生,“小生,你真的没办法了吗?”神色很是认真。
“我若真的无法,你真要带着孩子陪了他去吗?”林泽生有些担心,经过几次相处他与凤娘私交不错,不忍心看她走上绝路。
“怎么可能!”凤娘一笑,拍手叫外间的下人进来重新填茶,才道:“我得把孩子生下来,抚养成人,还得将庄子打理好,事情多得很,谁有那个闲心陪他去死,又不是戏文,哪来什么双双殉情的?”
林泽生淡淡一笑,看不出什么情绪,任刃则有些不舒坦。林泽生一直告诉他凤娘是个重情重义的好女子,但如今这话听着却很是凉薄。虽然明白凤娘的选择不能说是错,但总觉得……心里有些别扭。
“听着小生生的意思,是有了法子了?”凤娘捧着新茶,啜了一口道。
“是,为今之计唯有下蛊。”林泽生说。
任刃一惊,他跟随秦太医学了医毒,但由于宫内条件有限,无法养蛊,所以蛊他从未接触过。
“说来听听。”凤娘杏眼微眯,静待下文。
“同命蛊。母蛊下在大当家身上,子蛊在你身上,便会把你一半的寿命过继给他。只是这本是主子控制奴隶的蛊虫,若是母蛊之人意外死亡,子蛊之人也会死亡。”
凤娘犹豫了片刻,“下了这蛊,对孩子可有影响?”
“没有。”林泽生笃定道。
“那便下吧。”凤娘斩钉截铁的说。
“可是……”任刃不由的插话,“你不是说不陪着他死……”怎么态度转变如此之快?
凤娘杏眼一扫,扫出几分艳丽的风情,“既然能救了他的命,我少活几年又怎样?分了一半命给他,我们也算是同命鸳鸯了。虽然瞧不上戏文里那些情了爱了你死我活的,但执子之手、与子携老本就是我和他的誓言,既不能携老,携死也算是一段佳话了。”
凤娘美艳的脸庞,笑的无惧无悔。
任刃一愣:执子之手,与子携死?的确算是一段佳话了。
第8章 侠义庄之行
不知不觉已过去几日,林泽生遣回医圣谷取蛊的黑鹰还未回来,这几日便只是静候着了。本担心任刃这从小在将军府长大的小少爷受不了这江湖人的豪放作风和痞子习性,但任刃却足不出户的将自己困在屋子里,哪也不去,倒少了很多麻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