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酥油饼
罗定欧何等眼力何等聪明,一看她的样子心里就踩了个八九不离十,道:“弟妹是不是有什么话要对我说?”
罗老太太想着怎么说得含蓄一点,“就是给少晨找女朋友的事。你上次说,他有自己的想法,到底是个什么想法?”
罗定美不耐烦道:“这个事情什么时候不好提,一定要现在提吗?”
其实关于这个问题罗定欧还真不好回答。罗少晨是他的侄子,不是儿子,隔了一层,很多事都不好管。但话说回来,罗少晨父母不在,自己是他身边唯一的长辈,他走了歪路,自己多少有点责任。
“年轻的时候,谁没个奇怪的想法。”罗定欧干笑。
罗老太太脸白了,“你是说,他真的和那个……年轻人在一起?”
罗定欧道:“这个,你亲自问问他比较好。”
罗定美这会儿终于咀嚼出不对来了,“什么和年轻人在一起?”
罗定欧和罗老太太都无语地看着。
过了一会儿。
“小兔崽子!你给老子滚过来!”
咆哮声从二楼传出,直冲九霄。
不过被咆哮的人已经回家补眠去了。
沈慎元和罗少晨人在半路,眼见就要到家,又接到了简静年的电话,说是邱美娟进了医院。于是沈慎元好不容易跑回来的瞌睡虫又被吓醒了,和罗少晨一起赶到医院。
简静年在电话里说得很含糊,只说邱美娟从楼梯上摔了下来。
沈慎元一路上不断脑补邱美娟摔成重伤的画面,吓得不轻,谁知刚到病房门口就听到邱美娟歇斯底里地咆哮声:“你以为我不知道吗?你根本对他有不一样的感情!”
沈慎元伸出去推门的手被罗少晨拉住了。对方对他做了个嘘的手势。
说实话,罗少晨心里一直对简静年耿耿于怀。不是他想怀疑,而是,当年简静年的表现实在太让人怀疑了。
简静年的声音虽然刻意压低了,但愤怒却压抑不住,“你胡说八道什么?”
“我有时候很怀疑,你到底是喜欢我,还是喜欢着抢走我的他。甚至,爱屋及乌地对元元都有非分之想!他当年这么小,你简直禽兽不如!”
简静年控制不住地咆哮道:“你疯了!你这个神经病!你在说什么。”
“没有非分之想你会经常上班上了一半,一个人跑到幼儿园去偷看他?”
“这件事你要我解释多少遍。我那时候喜欢的是他的幼儿园老师!我承认我精神出轨是我不对,但这和沈慎元没关系。”
“你喜欢幼儿园的老师会偷偷拿着元元的内裤闻?”
“……”
一颗炸弹彻底爆炸了!
沈慎元呆若木鸡地站在原地,整个人好像被这颗炸弹炸到了九霄云外,灵魂飘来飘去没个落脚点。
不知道过了多久,他才感觉到自己坐在医院的走廊里,身体被一个有力的臂膀紧紧地搂着。
“罗少?”他无意识地呼唤。
抱着他的胳膊紧了紧,罗少晨递了一瓶牛奶给他,“要不要喝一点?”
沈慎元低着头道:“我刚才是在做梦吧?”
“你觉得是就是。”
“……”
罗少晨淡淡道:“就是两条爱上同一个人的可怜虫,没什么好在意的。”
“不要这么说。她是我妈妈。”
“那就一条吧。”
沈慎元接过牛奶,咕噜咕噜喝了两大口,深吸一口气站起来道:“走吧。”
罗少晨道:“如果不想去,就别勉强。”
沈慎元道:“那些都是很久以前的事了。我可以的。”
他转身回到病房门口,冷静地推开病房门。
简静年已经出去了,只有邱美娟一个人对着窗户发呆,看到他进来才慌忙擦掉脸上的泪痕,强笑道:“你怎么来了?”
沈慎元道:“简叔叔说你从楼上摔下来了。”
“年纪大了,眼神不好,踏空了,没什么大事。”邱美娟道,“你今天不要拍戏吗?”
“要的,我一会儿去。”
两人闲扯了几句。
邱美娟突然道:“你爸爸又走了。”
沈慎元一怔。
“他留了封信给我,说要去很远的地方,可能要十几二十年的。”她说着说着,眼眶微微地红了,“他本来说要留下来发展的,又说谎。”
沈慎元抬起手,轻轻地拍着她的肩膀。
“其实我应该习惯了。”她苦笑。
从病房里出来,沈慎元默默地跟着罗少晨走了一段路,道:“我想请假。”
“好。”罗少晨想也不想地回答道。
沈慎元道:“我想把沈泉的遗体从警局接回来安葬。”
“可能没有这么快。”
沈慎元有点失落。
罗少晨道:“他不留了一把钥匙和一张地址给你吗?你要不要趁今天去看看?”
“……好。”
第163章 幸福(上)...
自从新人离开之后,剧组拍戏进度加快,孔森学心情阴转晴,对演员请假也表现得很宽容,只是提醒他下次请假要提早说。
沈慎元立刻表示以后一定提早。
孔森学心满意足地挂掉电话,又觉得不对。他干嘛鼓励自己剧组的演员请假?
那头,罗少晨看着地址,眯着眼睛想了一下,又看沈慎元。沈慎元给他一个十分坚定的摇头。
两人将车放在医院里,随便买了点东西当早午餐,打车前往。
司机是本地人,兜了一上午没兜到生意,嘴巴正闲得慌,好不容易拉到一笔生意,立刻滔滔不绝地说起来。先说这个地方如何如何偏僻,以前如何如何贫穷,又说现在开发得如何如何。
沈慎元多嘴问了一句你怎么知道。
司机兴高采烈地说:“我就住那里,以前又算命的说那里阴气极重,不好住人。我去住了就没事。前阵子那个算命的又来了,这次他又说这里被宝物养着,是福地啦。哈哈,算命人一张嘴,想说南就南想说北就北,真是不能信的。”
沈慎元听到宝物,心头一动,握着钥匙的手微微一紧。
“要是真有宝物的话,那个算命人会转了半天都没找到?”司机道。
罗少晨问道:“他转了很久?”
“整整一个礼拜,还住在我家里,白吃白住哦。我老婆为这事都挠了我好几爪子!”
罗少晨道:“他就是想白吃白住吧?”
司机道:“我老婆也是这么讲的。”
车在凹凸不平的小道上颠簸了将近半个小时,终于看到地平线的尽头升起一片六七层高的新建住宅区。
司机道:“这房子的质量还是好的,就是太远了,买东西也不方便。”
车拐了个弯,驶入大道,五六分钟就进了小区。
罗少晨怕一会儿出来没车,就包了他的车,司机当然乐意之至。
沈慎元从车上下来,吸了两口气,就觉得人精神了许多。他顺着楼梯往上走,一直走到602室门前。大门是最普通的木门,好似还没人入住,但仔细看门底部就能发现一些灰色和黄色的灰,门边上还有一些淡淡的,粗看斑斑驳驳,其实画得精巧无比的咒语。
罗少晨见他对着门研究半天,就是不进去,不禁伸手接过他手里的钥匙。
沈慎元突然反手抓住他的手腕,低声道:“我还是……不进去了。”
罗少晨左眉一扬。
沈慎元将钥匙拿回来,手指轻轻地摩挲了两下,“这已经是很好的纪念。”
罗少晨打量了他一眼,握住他的手,提供无声的支持。也许那个屋子里藏着很多对沈泉来说珍贵神奇的东西,但是对沈慎元来说,只会是麻烦。
沈慎元长长地舒出口气,“走吧。”
两人一前一后地朝楼下走去,毫不留恋,毫不迟疑。沈慎元没有再问罗少晨沈泉的身份,罗少晨也没有问他是否发现了什么。
当一个人学会挖掘的同时也应该学会用梯子从深坑里走出来,陷得太深不可自拔的话,会变成永远看不到浩瀚蓝天的井底之蛙。
走到楼底,沈慎元终于回头看了一眼。
一个人,一个故事,或者说另一个可能发生的故事,就这样被尘封在这间屋子里,静静地等待着下一次开启的契机。
罗少晨通知完司机,转头看着站在原地作癞蛤蟆吃天鹅肉状的沈慎元,沉默良久道:“你想来的时候,随时可以来。”
“……嗯。”
沈泉的尸体被杜神通确认后就通知沈慎元领回去。
他没有办过丧事,两眼一抹黑,只会拿着手机在网上搜索相关信息,幸好有罗少晨在旁帮衬,又有郎楠跑腿,总算给办了下来。
骨灰存放在当地很有名的骨灰塔里,司马清苦临走前还亲自去看过,说是风水不错。
沈慎元办好这些事之后又去接邱美娟出院,顺口提起有个朋友过世,问她应该送点什么拜祭。
邱美娟这几天正和简静年冷战,心里正烦,顺口让家里帮佣的人准备了一些祭品交给沈慎元。沈慎元当天就送过去了。
离开的时候暴雨骤至,他站在屋檐下,看着雨水哗啦啦地倒下来,不由自主地想起那一夜。
第一次见到那个人,白发苍苍,面容和蔼,止不住的亲切。
没想到这是第一次也是最后一次。
手机铃声突兀地刺透雨水击打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