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南平晚歌
“什么?你说什么?”
“哎呀,断了断了,真断了。”
张敢悄悄牵了章月小手,“小月,我从府城找了两本游记回来。”
“真的,能借给我看看吗?”
“可以,放在小月那里吧。看完了再给我也不迟。”
“好。”章月开开心心,任由张敢牵了自己的小手,往章家小院的方向走去。
“你不是要上府城念书吗?”
“不过一个举人考试。先生说,我的书已经念得差不多了,只要考场上发挥不出错,举人的名次还是能拿到的。”
“真的,上回哥哥从考场里出来,大病了一场,你也得好好保重身体。”
“小月放心,我会照顾好自己的。小月,如果我考中了举人,我想请贺家和游先生,帮我通通路子,谋一个实缺。虽说将来前程不大,也就一个五六品官,而且不能当一城主官,但是我能早些赚□家。”
“好啊,我听你的。”
“小月,你不介意我将来,可能永远都只是一个小官。”
“不介意啊。游叔也说了,就算考上进士,当了状元,也不一定能当大官啊。就算当了大官,也不一定能让家里人过得好。”
“小月不介意就好。”
“我们,我们真不管哥哥了?”
“大少爷和我一起习武,虽然年纪大了,底子打得不好,不过和一个尼人较量的本领还是有的。现在看的就是少爷到底想不想了。”
“什么想不想啊?我看童哥哥对哥哥挺好啊。为什么哥哥看见童哥哥就跑呢?”
“呵呵,小月啊,他们就是瞎折腾,咱们别管了。”
声音慢慢远去。这边的章日已经顾不得抛弃自己的章月和张敢,两只手在半空中夸张地挥舞,“梁童,你到底是不是尼人?”
“我哪里不像尼人了?”梁童小胸脯一挺,手下又重了两份力气。
尼人哪一个不是斯斯文文的,有像你那样,对娑人动手动脚的吗?
“梁童,我告诉你,别以为我怕了你了。”
“哼!章日,今日你就给我把话说清楚,到底为什么看见我就跑。”
“我哪里有看见你了,我有急事要去办,我跑步还不行吗?”
“哎呀,章大少爷有什么要紧的事办。是去书院还是找同学?”
“我,我,你管我?”
“哼!你真当我不知道。我就瞒我,骗我吧。让你那些同学一个个捂了嘴巴笑我好了。”
梁童手一松,章日趁机挣脱出来,急急往前冲了几步,突然心头一跳,觉得不对劲,回头看看,只见梁童红了眼圈。
“你,你……”章日张张嘴,却是说不出话。
梁童用袖子擦擦眼角的泪水,咬着嘴唇,“章日,我算是看透你了。我追了你两年,你跑了两年。章日,你今日就给我一句实话。你到底……要不要我?”
“我怎么不要你了。我们打小就一起长大的,你看,你,我,章月,张敢都一起长大的。谁敢欺负你,我替你出头好了。”章日不是不明白梁童话里的意思,但一个尼人问自己到底要不要他,章日一个简单的“要”却是迟迟说不出口。
“原来你是把我当章月看了。”梁童脸上凄然,“罢了,我也不强求了,以后桥归桥,路归路。我们各不相欠。”
章日看着梁童转身离开,好像有什么塞在喉咙,咽不下,吐不出,看着阳光下那道粉紫的身影,慢慢走出自己的视线,章日心里难受得好像有一只手在捏自己的心脏,捏啊捏啊。
一连数日,章日天天在家里捧了书本看,但是一页都没看进去。南淑首先发现大儿子不对劲,但想想儿子大了,未必肯向自己说,干脆把事情对游甯一说。游甯拍了胸脯应下来。
游甯没直接去问章日,只在几个孩子中间转了一圈,立即心里有数。一天,趁着饭后,人容易犯困,游甯施施然进入章日的房间。
章日一手托腮,一手拿书本。游甯慢慢走到章日身边,看一眼书本,不由一笑。
“看书吗?”
“啊?”章日一愣,连忙回头见识游甯,忙应道,“嗯。在看书。”
游甯笑眯眯看着章日手上的书本,“看到哪里了?”
章日低头一看,脸上不禁红了,讪讪把书转过来,垂了脑袋不说话。
“这几天没见梁童过来上课。”
章日身体一僵,脸上更不自然,眼睛不自觉看向窗外,“他年纪大了,又不考功名,自然不会多花心思念书。”
“年岁大了啊。我想想,梁童好像比你还大上两岁。”
“嗯,是虚岁。”
“哦。”
“看来梁家要替他准备亲事了。”
“瞧他那样子,谁敢要?”章日不自然转转身,游叔今日说的话怎么那么碍耳。
“说不准真有人喜欢。上午我出门,好像看见范玛玛拉着梁玛玛说话……”游甯偷看一眼章日的脸色,见他仿佛愣住了,“范玛玛家好像有一个娑人,唉,这事也说不准。不过等梁童成亲时,我这个做先生的,怎么都得去讨杯水酒喝。”说完,游甯也不等章日反应过来,慢慢踱步出了房间,走到后院,游甯回头看一眼书房,只见章日两眼无神直视前方,拿书的手却是不自觉握成拳头。
游甯摇摇头,看看天色,“大好春光啊。”
游甯见了南淑就交待南淑好好准备一下,章家快要办喜事了。南淑愣了愣,“小日还是小月?小月年纪太小了,起码等到20岁再出嫁。”
“小淑啊,你愿意让小月等,张敢那小子可是等不及了。”游甯伸手搂住南淑,深深吸一口,还是自己的小淑好啊。
“等不及就让他别等啊。小月又不是非得嫁他不可。”想到搂在怀里疼惜的孩子就要出嫁,南淑心里十万个不愿意。
“哪有尼人二十出嫁的,梁童十八未嫁已经惹人非议了,你真不舍得小月,多留两年也是可以的,但不能过了十八岁。”
“那就是小日了,他和梁童的事成了?”梁童对章日的态度,明眼人都知道,南淑和梁云起已经有了默契,要是两孩子真要走到一块,两家就爽快点头就是了。现在唯一的难题就是章日的态度。
说他对梁童无意呢,又不是。梁童对他抬手就捏耳朵,章日半分反抗都没有。说他对梁童有意呢?又不像,若真有意思,怎么拖到梁童已经十八了,还不提出来呢?
“东西先准备下来,总没错。”
那边书房里,章日一个人闷了一天,脑袋里反反复复就是一句话,范玛玛和梁玛玛一起说话,范家好像有一个娑人……
梁童要嫁到范家去,这怎么可能,他不是一直缠着自己的吗?还是上次,他……
章日心里又怕又疼。不就想等自己考了进士才提亲,好让梁童风光出嫁,为什么?为什么他就不多等自己一段日子呢。
举人玛玛和进士玛玛,听着是两个字的差别,但是举人玛玛就是听着好听,进士玛玛可是正式的官家玛玛,是朝廷候补官员,最不济的也有六品官做做。梁童真是……真是不理解自己。
章日的拳头松了又紧,紧了又松。脑袋里不断出现梁童身穿大好喜服和别人成亲的画面,越看越刺眼。
章日猛地站起来,不可以!绝对不可以!梁童绝对不可以喝别人成亲。
推开房门,章日大步冲出去,正好和窦玛玛撞个正着。
“少爷,你去哪里……”窦玛玛话音未落,章日已经冲出前院的正门,跑得无影无踪。“大夜晚的,饭也不吃……”
游甯站在正厅门前看见这一幕,“窦玛玛,随他去吧。饭菜替他热着。”转身对南淑笑着说,“明天你去找梁玛玛。和他说说小日和梁童的婚事。”
“就他们瞎折腾。”
章日一路小跑到梁家,看见院门紧闭,举手想敲门,却僵在半空,无论如何都敲不下去。梁家开门了,自己怎么说,说找梁童吗?大夜晚跑来找人,梁云起会不会给他见是一回事,看见梁童之后,自己又该怎么说呢?是坦白告知,还是吱唔以对,一直不愿意说出口的话,今晚一定要说出来吗?
章日咬牙,看着面前简简单单一堵门,却觉得有如天堑一般,无法越过去。
清冷的月光落在身上,章日微微抖了抖身体,眼前的门却在晚风中渐渐变了形状,挂上鲜红的彩带,斗大的喜字明亮得耀眼。
不可以!不可以!
章日一跺脚,深深看一眼面前的黑色大门,转身就走。
当章日的身影消失在街角尽头,大门吱一声被拉开,粉紫色的身影依靠在门边,静静看向身影消失的地方。
来了为什么不敲门,难道敲一敲门有那么难吗?难道敲门进来见自己一面,就这么难吗?
隔日清晨,章日红肿了眼睛,来到南淑和游甯面前,恭敬跪下,“请阿玛和游叔为我上梁家提亲。”
南淑和游甯对视,心道终于想通了。
“就算要我找梁云起提亲,你也不用整晚不睡啊。”南淑心痛儿子,一手扶起儿子,嘱咐窦玛玛去煮一只鸡蛋给章日敷眼睛。
“阿玛,我们今日过去。”
南淑真想打开章日脑袋看看里面是什么东西,要么不心急,要么心急成这样。“至少你都得让我把礼物准备齐全了。”
“不用准备礼物,就是上门和梁玛玛说一声。”章日犹豫了一下,“我想考上了进士,才正式向小童提亲。”
原来如此。南淑点点头,“我会和梁云起说清楚。但梁童那里,你自己和他说吧。我这边向梁家提亲,梁家必定要问梁童意思的。梁童要是不愿意,我也没办法。”
章日默然。
早饭过后,南淑换了衣服,直接上梁家找梁云起,别的什么都不说,直接开门见山提了梁童和章日的事。
梁云起眼睛偷偷瞄了瞄窗外,“我不过是亲戚,有些事总不好过,要不我和小童父亲和阿玛说说,而且还要问问小童的意思。”
“我知道,我知道。小日那孩子真是傻,一心想着考上进士了,才上门提亲,好让小童风光做官玛玛。唉,按我来看,小童心里怕不是这样想的,小童是我看着长大的,知根知底,根本就不是那种贪慕虚荣的人,小日啊,真是误了事……”
梁云起又看一眼窗外,“小孩子的事情,我们做长辈的,也就只能劝说。”
南淑又和梁云起闲聊了一会儿,就告辞离开。出门前看见一道粉紫的身影飞快闪过,南淑心里有数,想想章日今早两个大黑眼圈,摇摇头,苦笑一声离开。
章日漫无目的走在街道上,处处总总熟悉的情景均提醒过,曾经和梁童一起走过。梁童,一个无法忘记的名字。也不知道阿玛和梁家那边说得怎样了,也不知道小童到底有没憎恨过自己,他会拒绝吗?
眼前一花,粉紫色的衣衫在光线下格外耀眼。
“小童。”章日心里一突,惊喜抬头。果然看见梁童挡在面前。
“章日!”梁童咬着唇,盯住章日,“你说要考上进士才提亲,那你找南玛玛上门来做什么?”
不是平常的语气,这种听着平淡温和的语气令章日莫名心惊。
“小童,我想你可以……”
“风风光光吗?”梁童轻声反问。
明明是肯定的事情,章日那粒脑袋却是无论如何都不敢点下去。点下去会怎样,梁童会走吗?伸手想拉着梁童,手却不自觉发抖。
“小童,我,我是真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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