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幽幽云
犹如两条偶尔相交的线,小江觉得经过诡异的酒醉一夜后,他与柏子竞又恢复成最初的永不相交的平行线,朝着不同的方向奔去。
这一年,小江二十五岁,他的心介于过分沧桑与永远幼稚之间,时而表现出的是过分沧桑后的豁达,仿佛看透世间的喜怒哀乐,经历过生死之后方能做到的平和;时而,他又表现得比八岁孩童还要天真的思维,在认知里除了黑就是白,喜欢就是喜欢,不喜欢那就是恨,没有成长后才学会的把情绪留在灰色地带。
不过,这一面很少出现,就连小江自己都不知道自己内心也许永远停留在八岁,有一个又调皮又会逗人笑的可爱小男孩缩在角落里,不发出一点声音,没有人知道他的存在。
转眼,小江外派工作去了两年半,下一次蹲点是欧洲,终于回到人气热闹的城市,将会历时半年为杂志社重新撰写一系列最新的旅游信息,以拥有厚重历史的小镇、庄园、城堡等为主。
新历2月19日正好是这一年的春节,工作组决定放个十天的长假,让所有工作人员都回去好好休息休息,说起来一半的人沾了小江他们这批天朝人的光,大家哈皮得很,纷纷感谢过之后各奔东西。
还有三天是大年初一,小江拖着旅行箱出机场,外衣有点单薄,没办法谁让他们刚从亚热带赶回来呢。
沃森一下飞机就又是跳又是嚷嚷冷死了,这个牛皮糖小江已经不太去管他了,缠了自己三年多了吧,怎么拒绝都没用,不过小江也没什么负担,偶尔有次被他撞到沃森的一夜情,才知道原来是自己太较真了。
从未正经谈过一次恋爱,小江想不通沃森这种人的做法,他一直以为喜欢是最纯粹的感情,绝对不会在一边说着喜欢的同时,再去与另外的别人有肉体上的接触。
不是恶心什么的,小江说不上来,脑子里固执地坚守某种类似神圣这样的词汇。
沃森倒也不以为意,卯足劲追一阵子无果就会去重新来段很短时间的恋情,等到短暂的恋情结束了,又开始卯足劲追求,按他的说法是需要不停从别处获取温度,否则会被江给冻伤。
小江有次开玩笑说:“你那不是恋情,我看是发泄肉欲吧。发泄完了就把人踢开。”看沃森要辩解,小江摇摇头阻止他,继续说:“我成了你悲情戏里的挡箭牌了哦。”
当时沃森就愣住了,好几天没回过神来。
这个玩笑差不多是两个月前开的,倒也奇怪了,从那以后,沃森还真没有再对小江说过“我喜欢你”了,不过一些吃豆腐的行为依然不改。
“你确定要跟我回家过年吗?只能住酒店,就是回我大哥家里吃顿年夜饭而已。”小江看着缩成一团的大块头沃森,不由好笑地问。
“去,快走快走,冷死我了。我来这么多次天朝,还没有吃过一顿年夜饭呢,可向往了。再说了我去看大江呀……”沃森搂着好几袋礼品催促着。
小江也闹不清他都买了些什么,反正劝了一次,沃森还是坚持要带礼物,小江也就随他去了。
沃森与大江不算陌生,在美国时因为小江的关系,沃森没少在大江身上下功夫,可惜不知为何,大江好像真是不懂他的暗示,以致于沃森这两年来不止一次说小江可以把人冻死,大江可以把人气饱。
大江添了个可爱的女儿,刚满一岁,正是学走路牙牙学语的年纪,粉粉嫩嫩地模样人见人爱,小江一整晚都抱着侄女不放手,沃森在旁悄悄说:“我真是妒忌她被你抱着了。”
小心翼翼抱着粉嘟嘟的宝宝,小江这两年多锻炼出来的腿力直接把沃森踹开,对付牛皮糖就要来点强硬手段,不知不觉,小江都不知道自己给沃森磨练出多厚的脸皮来。
“哎呦呦,大江,你看看江真是够粗鲁的啊,难怪说没有女孩看中他。不如把他送我家算了,我爸妈很喜欢他啊……”沃森捂着屁股挤到大江身边开始了他的说服之路。
叶萍笑眯眯看着一年见不上两次的小叔子,觉得他脸色不错,比起两年多前才回国那会儿也壮实了些,倒显得有点成熟了,算算年纪马上就要28岁了,听到沃森这么一说,于是上了心。
小江原本还没感觉到什么,直到叶萍旁敲侧击问他一些话题,综合下来竟然有给他介绍女朋友的意思,顿时,这一顿年夜饭如坐针毡,浑身不自在。
许是叶萍挑头,大江也有意无意探测他的意思,比起叶萍让小江尴尬,大江的一席话才真正叫小江心底惶惶然。
年三十晚,年初二再吃过一餐,小江逃也似的离开哥哥家,悄悄留下一笔钱,留信让大哥今年就自己出来开个小餐馆,不用再担心债务问题。
他的第二本书写得比预计的快,加上第一本的翻译本,以及这几年工作很顺利,陆续还清大半了。
沃森第二天就被小江赶走了,这种时候小江不想看到罪魁祸首。
“岚岚,不管你喜欢男的女的,只要是你喜欢的,哥都没有关系。在外面那么辛苦,有个人知冷知热才好,是不是哥哥拖累你了?我看你这个同事沃森说得有道理,你不考虑看看吗?……”
大致还说了一些其他的,小江翻来覆去地想,也没想明白哥哥拖累你是什么意思,明明是因为自己的病情拖累家里,更不明白沃森哪里说得有道理,难道是说自己没有女孩喜欢,就干脆跟了沃森……
又或许年少时整日脾气来了只有哥哥陪着,带出来的粘着哥哥的习惯,以致于弄不清自己是不是因为喜欢上哥哥才不会对女孩动心?
即使不能跑不能跳的学生岁月,小江依然是个风度翩翩、品学兼优的帅哥,情书收到过很多,一封没看全扔了,那时候就知道自己的心吗?
第二本书写的内容就带着一点这方面的经历,不过肯定不会是还原,只是小江记得结局分明是主人公多年后恍然大悟——原来那只是脆弱无比的单纯的一种依恋,甚至连单恋暗恋都算不上,因为那时候,身边只有一个人。
是这样吗?小江无数次问自己,每回总是没有明确答案,但他想着也许是的,那份依恋很早就弄明白只是对亲人的依恋,唯一的亲人。
书里他赋予主人公美好的结局——结识一个真正爱恋的人,同甘共苦度过难关,最后幸福的生活在一起。
看,多么模式化的故事情节,但普一出版,销量竟然盖过第一本书,最有力的推荐好像是“唤醒心底深处最纯爱恋的力作,一份值得用生命去爱的情感。”
小江摇摇头,自顾自走着笑着,或许是真的有种生命耗尽的感觉在书中,但担不起这份推荐,可惜编辑很看好,确实最后编辑的话是对的,总之小江暂时没有打算动笔写第三本书的欲望,被一顿年饭搅合混乱的思维犹如浆糊般让他窒息。
把什么很重要的人给遗忘了。
小江半夜惊醒时,总也弄不透梦魇里是谁的声音在诉说。
年初三一大早,小江照常早早起床,在酒店的自助餐厅吃了早点,裹着厚厚的嫂子买给他的羽绒外套准备出去散步,昨晚真是有点任性,一不留神晃荡在外的时间有点长,弄得身体有点发寒,好在只是有点冷,不像要感冒的样子。
倒是保持了两年多的散步一直维持得很好,哪怕一个人,小江也能怡然自得。
酒店底下对面就是江滩,多好的景致,小江心底暗叹,慢悠悠循着地下通道绕过去,给这时候还出来街头献艺的年轻歌唱家放了一张红票子,想到盼舒说他头一天到S市来时身上只带了十块钱,想爬明珠塔都没钱上去,不由轻笑起来。
转眼来这个城市好多年,小江才想起自己其实对这个城市一点都不熟悉,头一年忙于适应杂志社的工作,随后出国两年多,再回来工作又是外派,述职回来就是公司、大哥家、盼舒家转悠,再休息休息又要出发了,到真的没有什么休闲的日子。
可他又是熟悉的,杂志社对本市的介绍从不间断,何况有个摄影家的兄弟邹盼舒,想看不到本市风景都难,看到的方方面面说不定比大部分本地几十岁的人都多呢。
可是,心底却没有归属感。
走了没多远,靠近外白渡桥处的江滩,有营业中的露天咖啡馆,江风兀自呜呜吹着,阳光突破云层软软地洒落大地,倒也平添几分喜庆,盖过江风的阴寒。
要了一杯双份的意式浓缩,小江望着旁边的波浪出神,想着这江水入了海,淡水变成了咸水,江水变成了海水,就连名字都消失了,一路匆匆奔行,从几千米高峰坠落汇成河流蜿蜒至此,为的就是化成一片海,泯灭掉自我?
命运轮回,真是道不尽的几许惆怅;一声叹息,人生尽头人人归一。
小江沉思着,脸色平静得很,旁人望去却会觉得他仿佛脱了这个尘世,有种要化风而去的感觉,历经沧桑后的豁达。
“江岚天。”
边上的行人匆忙走了,心底一阵寒气,竟觉得比这天还冷一些。
全因为那帅哥青年边上陡然来了个更加清雅贵气的人,可那目光凛冽得却像要把人吞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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