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雁过青天
“黑头发的那个就是南。”耳边响起图的声音,温热的气息扑在耳后裸露的皮肤上,让百耳不自觉起了层鸡皮疙瘩。微侧脸看了眼,发现大白兽的目光正注视着前方,似乎并没注意到两人挨得太近。
大概是因为刚才知道对方的心思,所以有些敏感。百耳觉得自己可能是这样,于是回过头,不着痕迹地往旁边挪了一小步,却没注意到大白兽斜瞟过来的有着得意又有着遗憾的眼神。
“另外两个一个叫万,一个叫介,也是常来换盐的。这次才来四个兽人,他们很可能只剩下十来人了。”图继续说,倒是没有立即跟过去,心里却在想,看来还是不能听萨那个老光棍的话,现在让百耳知道了,都不让自己靠近了。如果没说的话,也许还能像以前那样趁打架时抱抱他,或者陪他去河中洗澡,哪怕只能在旁边守着,偶尔瞟上一眼也好啊。
百耳没有说话,只是在想这么几个人是怎么在兽潮中活下来的,难道是跟他们一样找到了个安全的容身之所?
“风在崖壁上找到了个洞,我们躲在里面,吃风带回来的树叶草根以及小兽,才熬过来。”彼此见过后,对于百耳的疑惑,南这样回答。因为只有风能够在悬崖上如履平地,所以那段时间他们幸存下来的人几乎都是靠风养活的。
百耳看向风的目光中不由又多了几分赞赏,图甩了甩尾巴,非常努力地才克制住没晃过去挡住他的视线。
“你们真的愿意接收我们吗?连残了的一起?”南问,还是有些不敢相信。
“只要你们舍得离开以前的部落。”百耳笑道。
得到肯定的答复,三个兽人都跟风一样露出了激动和兴奋的神色,但是还能勉强保持镇定。南说:“我们还有一些人留在部落里。先让风领你们去找黑石,我们马上就去把剩下的人都带来。”
“对,对,有黑石的地方比到我们部落还远,不会让你们等。”风赶紧说,生怕百耳他们听到自己这边还要回部落去叫人来,会改变主意。
于是两边分头行动,南三人回部落带人,风则带百耳他们去找黑石。百耳这头商量过后,决定让萨,腾,诺和果跟南他们一起回去,帮着护送剩下的人过来。
对于这样的安排,南几人很感激,同时本来还有些忐忑的心也定了下来。
第86章 意外受伤
产黑石的地方是一座低矮的荒山,山上稀稀拉拉地长着一些开着白色花蕙的细草,没有树,连灌木也没有,这在到处都是粗大葱荣树木的森林中显得异常突兀。在狗尾巴草一样的白蕙下,黑色的石头反射着太阳的光泽,灼得人眼睛生疼。
“那小山上全是黑石。”风指着那边,对百耳说。花了两天半的时间,他们才到达目的地,而在这段期间,他才知道眼前这个曾经被他同情的亚兽奔跑起来不仅有着可与兽人相比的速度,在与野兽搏斗时还有着不逊于兽人的勇猛。就是这样的一个亚兽,那天他竟然还敢想用黑石换取与之交配的机会,现在想想都觉得背上冷汗直冒,幸好图跑了出来,不然他觉得自己肯定会被胖揍一顿。
“大家动手吧,争取天黑前能够赶回昨晚歇脚的地方。”百耳眯眼仔细查看了半天,确定没有危险之后,说。他们这次来了十五个人,拿着诺他们留下装货物的藤筐以及换来的兽皮袋,如果顺利的话,带回的黑石能把客兽那里的亚兽全部买下来。
兽人们还惦记着盆地里没建好的房子,并不想在外面耽搁太久,所以没人废话,除了留下两个守卫放哨的,拿袋子的拿袋子,背筐的背筐,迅速行动了起来。百耳自然也不会袖手旁观。
走到小山上,才发现那上面几乎没什么泥土,全都是大大小小形状不一的黑石,小的形似细沙,大的可比粗岩,及膝高的长叶白蕙草就是长在沙石缝间,在风中轻轻摇曳着,倒有种清灵的美。兽人们忙着捡石头,自不会去注意四周的景物好不好看。因为客兽没有要求,所以大都只捡小块好带的,实在没有了,才去敲黑岩,只是黑岩坚硬无比,想要敲下来,着实不容易。
百耳刚将一块巴掌大的黑石扔到脚边的兽皮上,就觉得眼角似乎有什么东西晃过,不由惊了下,转头看去,发现除了被风吹得摇动的野草外,并没其它东西。
“怎么了?”图离得不远,正好把他的反应看到眼中,于是走过来问。
“没什么,眼花了。”百耳又仔细看了眼四周,确定没有任何异常,才摇头说。然而总是觉得有些心神不宁,于是催促:“大家都快点。”
“你去旁边坐着,我来就行。”图觉得他脸色不太好,以为是赶路太累了,于是伸手拢了拢他已经装了不少石头的兽皮,提到自己旁边。
不过是才赶半天的路,百耳哪里会累,也不跟图争,只是说:“少废话,早点捡完早点回去。”说着,已经弯腰捡了起来,捡到一手抱不住,便走过去放到图那里的兽皮上。如此两回,图先受不了了,主动将兽皮袋还了回来。
“真是一点也不可爱。”转回去的时候,他没忍住嘀咕了句。想到以前部落里的那些亚兽哪个不是争抢着比娇弱,怎么让兽人心疼怎么来,怎么这个百耳就一点都没学到呢。
以百耳敏锐的听觉,当然不可能没听到这句抱怨,但他也只能当着没听到,总不能把人逮回来郑重申明自己一点都不需要变得可爱吧。有这个时间,他还不如多捡几块黑石呢。
这种石头倒底有什么用?再次将一块巴掌大的黑石拿在手中,他细看起来,觉得如果不是太过晶莹剔透,里面似有暗光流转的话,倒真跟上一世见过的石炭很相像。那么能不能烧呢?他寻思,正想着等晚上歇宿的时候扔一块到火里去试试,突觉脚腕一紧,似被什么缠住了。他心里咯噔一下,为自己竟没察觉有东西靠近,目光往下看去,却发现是一段草茎,只道是走动时不小心绕上去的。刚要松口气,将脚抽出来,就发觉那草茎的缠力异常大,只他迟疑的这片刻功夫竟然已经陷进了皮肉里去。
“大家小心,草有问题……”刚发出警示,百耳就觉得一阵天眩地转,脚下踩着的黑石如水般翻涌起来,整个人往下栽去。他反应也是快,背上石枪迅速入手,内劲发出,当地一下下身旁边坚硬的黑岩中,稳住了他倾倒的身体。
然而,下一刻,四周原本让人心情宁静美好的细叶白蕙野草竟如同吐着信子的毒蛇一般,全部从黑色沙石间窜了出来,迅速缠上百耳的身体。如果百耳有宝剑利刀在手,或许还不是问题,但现在却因为草茎太过柔韧,就算用空着的另一只手带上内力去抓,也只能抓断少许,然后又被更多的缠上,甚至连去抓的那只手也被缠上了,皮破入肉的地方传来一阵阵麻意,然后渐渐失去知觉。他心知不好,却除了紧紧抓住石枪不让自己被拖到沙石下面外,别无它法,只能冀望其他兽人听到自己的警示能够快点脱险,那样他或许还有一丝生机。
也许并没有过多久,但是在他的感觉中却像经历了一世那么长,身体已经完全没有知觉,头脑渐趋昏沉,右手却还牢牢地抓着石枪的枪身。直到一个熟悉的声音在他耳边反复说着没事了,可以放开手了,他才终于放心地让自己彻底陷进黑暗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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图他们是点了火把,才把缠在百耳身上的草茎给烧掉的。然而百耳的手紧紧抓着石枪,竟是谁也弄不开,却又不敢太过使劲,怕把他的手指给掰断了。无奈之下,图只能抱着百耳,不停地告诉他没事了,可以放开手了,一直说到口干舌焦,其他人几乎都想要把石头给直接抬回去后,他才松开手。
等把百耳抱到安全的地方,在场的兽人才注意到他身上到处都是草勒出的深深血痕,有的地方连外面穿着的兽皮都勒破了。
“百耳怎么样?”兽人们担忧地问一直将百耳抱在怀里的图。
“现在还不知道。”图伸指在百耳的鼻子下面探了片刻,又将耳朵贴到他的心脏处,感觉到心跳有力平稳,稍稍放下心,阴沉着脸说。然后看向被之前的情景吓得还在哆嗦的蓝毛猴,冷冷地问:“你为什么不告诉我们那些草有问题?”与其说是在指责风,倒不如说他更恨自己,明明之前百耳就察觉到了不对,他却没加强警惕,以至于让百耳落到险境当中。
“我……我也不知道啊……上一次我来时,还在……还在小山上过了一夜……都没……没事……”风看着浑身是血的百耳,眼泪都要掉出来了,对于图的怒气反而不是那么怕了。
“那草确实古怪,我们那么多人都在,但它好像只盯着百耳攻击。”歧沉吟道。
“图,你干抱着百耳做什么,他身上伤那么多,你要不帮他清理就让我们来。”漠和角看他们说个不停,就是不帮百耳清理伤口,不由急了,就想把人抢过来。
“还轮不到你们。”图瞪了他们一眼,抱着百耳走得远了些,才低头轻轻舔上怀中人脸上的伤口,但只舔了两口,就觉得舌头开始发麻,不得不停下来。“这草有问题,记得带点回去。哪里有水?”前面一句是跟其他兽人说的,后面一句则是问的风。
“往那边走,不远有条小河。”虽然不是他的错,但风仍觉得很愧疚,于是几乎是以补偿的心态在说:“我带你们去。”
图哼了声,没有拒绝,对着其他兽人说:“你们再来两个,其他人继续收集黑石,两到三人一组,小心些。”由之前他们的遭遇以及风的经历来看,几乎已经可以肯定那些草不会袭击兽人。就算真有危险,既然来了,他们也不可能空手而归。在兽人的心中是不可能有退缩这两个字的。
跟过来的是角和漠。果然没走多久,就听到了水声。
“你们俩分开守在这里,风到河对面去。”图对三人说,没打算让他们跟到河边去。他要给百耳清洗伤口,顾不上四周的情况,只能依靠他们,但是让他们看到百耳的身体那是绝对不行的。
角漠风三人觉得这样的安排很合理,并不知道他竟然会想那么多。
抱着百耳走到河边,发现河水清澈,里面可见游鱼,知道水应该是没问题。小心地除去已经破破烂烂的兽皮,看到那渐渐坦露出来的身体上新旧伤痕交错,图只觉心口微紧,有些隐隐泛疼,迟疑了下,自己也脱了兽皮衣裤,抱着人下了水。
撩起清水细细地冲洗过伤口,一遍又一遍,直到伸舌舔过,发现再没了之前的麻木感,才换地方。目光不时落在那紧闭的眉眼上,想到当它们睁开时,里面所蕴含着的柔和明澈神光,他就觉得心里一阵柔软一阵难受,控制不住凑过去轻轻地吻上两下。还记得上一次百耳身受重伤,同样的昏迷不醒,他守在旁边也只是担心,却没有这样紧张心疼过。所以萨其实说的没错,他除了这个亚兽外,只怕是不能再要别的人为伴侣了。
溪水流过,有鱼翻着肚皮飘了上来,然后被水中的石头挡住,浮了没多久,然后一抖尾巴,又翻了过来,转眼游入水中。
“你不会有事……”图无意中将那一幕看进了眼中,过了一会儿才反应过来意味着什么,不由一把将百耳紧紧搂在胸口,欣喜地低语。
担忧去了大半,怀里伤痕累累的身体便渐渐带上了别样的诱惑力,只是手臂脚踝倒还罢了,当舔过锁骨的时候,他终于不敢再继续下去,怕做出让百耳讨厌让两人关系恶化的事。即便是如此,还是搂着人在水里站了许久,才勉强将那突如其来的欲望压下。
上了岸,给百耳套上自己的兽皮衣,因为比较宽大,所以不用担心压到伤口。他则将百耳那已经破烂的兽皮衣围在了腰间,这才跟河对面藏在树梢上的风打了声招呼,然后抱着还没有清醒迹象的人回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