重生算什么 第56章

作者:天堂放逐者 标签: 穿越重生

  浣剑尊者势力很大,但他在豫州最信任的属下秦蒙,只是个筑基期魔修。

  就算浣剑尊者是魔道第一高手,这称号也不能把属下的实力都翻一番,世间比高手更多的,永远都是普通人。

  “所以,这两群最高不过元婴期的正道修士,每年都在艰难抵御浣剑尊者的势力扩张?”陈禾不知道该露出同情的目光,还是谈疯子的神色。

  ——这得多想不开,多无知,才能跟浣剑尊者死磕啊!

  释沣又感到一阵好笑,同时也感到一阵喟叹。

  醍醐灌顶只能让陈禾明白常理,却没法知道这世间因人心而起的复杂。

  “这世俗的权势最高者,天子帝皇,喜欢玩权谋均衡之术。对他来说,大报国寺、白山书院、国师,都是神乎其神的有道高人,但凡睿智的天子,都不会只依赖一方。这样他才能安枕,也才会感到世外之人也是效忠他的。天子喜欢这样自欺欺人,大家就陪着他这么玩,浣剑尊者不会铲平大报国寺,也不会灭掉白山书院。”

  大家心照不宣。糊弄天子,是修真界干了几千年的老本行,熟稔得很。

  至于金丹期跟大乘期的区别——

  白山书院敢说吗?浣剑尊者会说吗?

  陈禾若有所思的点点头,忽然问:“师兄,你刚才提到国师,那是谁?”

  “……”

  释沣瞥了他一眼。

  “不,不会吧!”

  陈禾有些震惊,他有些无法想象带着福娃娃面具的国师,更忍不住问:“浣剑尊者在三百年前把乾坤观赶到了大雪山,前朝覆灭,他确实算出过大力,但三百年了,他怎么跟每任皇帝解释自己一直活着的事?”

  “障眼法。”释沣眼都不抬。

  “……”

  “本朝三百年来,前后传继十七位国师,都是浣剑尊者一个人扮的。”

  陈禾彻底说不出话,只能一个劲的眨眼睛。

  其实释沣还有话没说完——按照人间的史书记载,本朝有一半国师死得很蹊跷呢。

  这也是一朝天子一朝臣的惯例了,碍于祖训不能取缔一脉传承的国师头衔,但急着抓权的皇帝很多,玩离间,搞暗杀,赐毒药!

  反正哄骗天子的伎俩大家都会,包括大报国寺的方丈,白山书院的山长,皇帝“赐毒药”就死一下给皇帝看呗,让皇帝觉得这天下还是他的,哪怕“神仙”也是会死的,你好我好大家好,真是特别的好。

  糊弄完天子,背后大家继续掐。

  史官会记载国师的事,却不会管京城寺院换了几个主持,反正大报国寺的方丈,只是个名头,等金丹期的佛修换了一圈后,皇帝也死掉两位了,还怕露馅?

  但是像浣剑尊者那样,曾让自己在一个多疑又暴戾的皇帝手里“死”过七次,第八次还是他自己上!事实上本朝十七位国师的相貌性格习惯都不相同,在史料记载上毫无破绽,这在修真界,也算得上前无古人,后无来者了。

  “他不会弄混吗?”陈禾脱口而出。

  释沣想了一下,回答:“以前我也不太明白,这番结识后,算是恍然。”

  皮影戏是民间很普通的卖艺人,挑着担子走在市井之中,只要一扇屏风,几根蜡烛,独自一人,手持勾连线绳的竹棒,不管男女老少的声音都学得惟妙惟肖。

  放下皮影人,拿出障眼法的浣剑尊者,谁能看出破绽?

  “白山书院与大报国寺,实力虽差,但却在京城深有根基,每年不缺银钱,论起钱币多寡,富庶胜过河洛派。给供奉的东西也十分可观,每年正月,都有很多散修来争这个名额。”

  “所以我们伪装成那些上京的散修?”陈禾有些明白了。

  只是这客栈平平无奇,掌柜与伙计都是普通人。

  释沣像看出了他的疑惑,淡淡说:“在凡人眼中,大报国寺与白山书院,都是精深内家法门的武林门派。”

  “……”

  噢,装武林高手嘛!

  修真界最喜欢的掩饰方法。

  “所以,京城客栈的掌柜与伙计,以为每年会来大报国寺与白山书院擂台比武,争着做供奉的江湖高手,都是晚上打坐不用被子,不用沐浴,不用喝茶的?”陈禾越回想,神情越是古怪,“所以,那伙计在师兄要买消息后,才对我们这么恭敬?难道怕我们拆了他的客栈?”

  “这个…可能吧。”

  释沣从前来京城时,可没想到这么多。

  他找客栈,而不是让浣剑尊者安排住处,一是释沣不会全信对方,二来也避免惊动浣剑尊者属下,从而打草惊蛇,让季弘发现端倪。

  最重要的是,正月的京城鱼龙混杂,极方便藏匿。

  “歇息吧。”释沣习惯性的想伸手摸师弟的脑袋,只是半途顿住,若无其事的收回去,“师兄守着你修炼。”

  妄念再生,他也没法离开师弟。

  释沣隐约觉得,季弘只不过是一桩天大阴谋里露出的一角。

  就算要忍耐这种妄念的折磨,他也不能让陈禾落入险境。

  

  第58章 九鼎阴谋

  

  风将房顶与松柏上的雪花都吹得簌簌而落。

  这给努力扫雪的仆役增添了许多麻烦,他们只能缩着脖子站在北风里,安静的扫雪。换成京城其他深宅大院,少不得举起笤帚将树杈都挥扫一番,可这里是太庙。

  连乡下村落里,最重要的都是供奉祖先牌位的祠堂,轻易不得入,条条框框的有无数严令,何况是做拥天下的皇家。

  房梁是沉香木,顶上琉璃瓦。

  长长的汉白玉台阶,因不许除皇族之外的人行走,要清扫只能跪趴着在地上挪动。

  “嗯?”有人依稀看到薄冰上掠过模糊倒影,抬头却什么也没发现。

  浣剑尊者已经领着释沣陈禾二人绕过戟门与前配殿,看都没看过更加阴森森放满牌位的中间殿堂,直接奔往太庙最后放各种祭祀物品的小重殿。

  那尊鼎就放在高高的台阶上。

  更准确的说,一共有九尊鼎,这是上古传下来的物件,象征累世皇权。

  它们十分沉重,又非常巨大,足够三四个人蹲在里面。

  历经无数载风雨,鼎身色泽暗沉,但全无锈迹,每尊鼎上的花纹也清晰可辨——据说这是上古时神仙铸造,用来镇压龙脉的,材质稀罕,凡间难寻。有识之士斥为荒谬言辞,说九鼎乃天外陨铁而造,沉重又坚固。

  九鼎历经万年之久,仍无一损坏,连块角都没磕掉过。

  它们被无数人力,从前朝焚毁的国都,拖拽到新帝的京城,前后总共经历了十数次迁移,祝融之灾更多,最严重的是遭遇地震,想把它们从裂缝里面拉出来,可不是那么容易的。

  帝皇视若珍宝,看过这玩意的修真者都兴趣缺缺。

  ——九鼎确实是上古神仙造的没错,但镇压龙脉什么的,纯属胡说。

  它们就只是普普通通,摔不坏,跌不烂的九尊鼎而已。

  估计神仙也是糊弄古时君王的。

  浣剑尊者停步,左右看看,叹口气说:“太庙真是杀人灭口的好地方。”

  陈禾眉毛一抽。

  他没法判断浣剑尊者这是随便说说,还是真有此意。

  “这话怎么说?”释沣不动声色。

  “后殿空荡荡的,连个鬼影都没有,如果我是个凡人,这地方再好不过,杀了人,把尸体藏在空鼎中,天寒地冻的,十天半个月也发现不了。”

  “……”

  这下不止陈禾,连释沣都侧目了。

  普通人怎么能进得了太庙,外面围墙几丈高呢,站在墙根都快看不到日头!

  等等——

  国师偶尔能进太庙,所以浣剑尊者是在思考,当朝国师到底要如何死得神不知鬼不觉,然后换新任国师登场的办法吗?

  “唔,抱歉,有点走神。”浣剑尊者笑眯眯的说。

  他今天没戴面具,酷似黑渊谷主的脸,让释沣陈禾都不太适应。

  这对孪生兄弟的性格区别很明显,但相似处更多,尤其是这样皮笑肉不笑的时候,陈禾感到拳头都痒痒了。

  陈禾低头,秉持着不该自己说话的时候,坚决当自己不存在。

  “来,就是这一尊鼎!”浣剑尊者拂袖,轻飘飘的踩住其中一尊鼎上。

  九鼎上的花纹,各不相同,有的是远古铭文,有的是一些记载山川河流的图画。这些早早就被拓写下来,记载在史册上。

  但是浩劫之战后,古荒大陆碎裂,这些河川图志,全无用处。

  真相已经成为传说神话,人们只道世间沧海桑田,或古人见识有限,错将一郡之地当做天下地图来画,又把群山想得那般广博连绵数万里,把所有野兽都描绘得狰狞不堪,故而这些拓本,只放在楼阁里吃灰,没什么人有兴趣翻阅。

  释沣目光如炬,很快就将鼎身细细看过,并没有发现什么破绽。

  “这处花纹,还有这里…”浣剑尊者虚空而踏,手指拂过鼎身花纹,真元流连不去,很快在鼎身上重新勾出一副新的地图来。

  陈禾瞥眼旁边的鼎,这才有些恍然。

  有问题的这尊鼎,某些线条太密集了,但乍看很难发现——有人偷偷摸摸在鼎身上,多加了线条,因鼎身太大,人们不懂古文字,修真者又早知九鼎不过是废物,竟一直无人发现。

  陈禾不知山川地貌,但释沣却是知晓的。

  那弯弯折折的线条,最北端很明显是赤风沙漠,边疆线,西域,北荒,甚至南疆,都历历在目。其中荒石滩的位置,有一个明显的铭文符号。

  这副地图下面另有一行隐藏在密密麻麻上古文字里的小字。

  陈禾看不懂,释沣已经读了出来:唯恐宗派断绝,传承置于此处,静候有缘。

  “所以,我一开始真的相信,只是浩劫之战前的一派魔宗留下的传承。”浣剑尊者抚摸鼎身,皱眉说,“这些花纹与鼎本身的文字颜色一致,深浅一致,简直毫无破绽,不太像后人伪造。即使是伪造,它也有超过八千年的历史了。”

  释沣神情莫测。

  陈禾仰头看他,两人视线对上后,释沣缓缓摇头。

  ——他并不完全信任浣剑尊者,正如对方肯定也有事情瞒着他一样。

  季弘的诡秘,到现在都是浣剑尊者一面之词,这位魔道第一高手,完全能制造出这样的离奇的事件,来诱骗人上钩。

  让释沣选择相信的,并不是浣剑尊者那张脸,而是他想不出,如果从头到尾都是浣剑尊者编出来,这也太费力了。如果魔道要铲除他们师兄弟俩,绝对有更简单省事的办法,没必要把他们骗到京城太庙里来。

  释沣对上浣剑尊者发亮的眼睛,从容说:“这花纹…确实让我有了个猜测。不过九鼎古旧,陈置多年,无人问津。那季弘,又是如何发现的呢?”

  听到这句,浣剑尊者方皱了下眉。

  “季弘原是京城官宦子弟,全家被抄没等待流放北疆时,约莫十四五岁的年纪,他父亲科举出身,想来这人也多读过几本书,据说发现白山书院的一个修士行迹鬼祟,屡屡偷入太庙,于是跟踪前来,发现对方拓印九鼎花纹。季弘说不慎被对方发现,一场激斗,杀人后他又疑惑不解,故而留心起九鼎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