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莫小蝎
刚打完沐浴露,突然外面有人轻轻敲了敲磨砂玻璃门。向辰心头一紧,扬声问:“怎么了?”
许恒洲的声音穿过磨砂玻璃传进来,似乎有了些变化:“星星,吃面好不好?”
向辰乍一听他叫自己这个小名,心里像是被人戳了一下,不疼,但是感觉怪怪的。自从妈妈去世,连外婆都叫的少了。
他愣着没说话,外面许恒洲又敲了敲玻璃,然后说:“不想吃面吗?家里材料不多,你想吃什么我去给你买。”
“不用麻烦。”向辰连忙道:“面就可以,我不挑的。”
“好。”许恒洲的声音从外面传来:“那我去煮面,你洗好了出来。”
向辰又应了一声,听着外面的脚步声远了,才重新打开蓬头,继续冲洗。
客厅里,许恒洲展开右手手掌,露出手心的那枚金闪闪的戒指。这是他刚从向辰裤子口袋里摸出来的,有了这个,想必他的话可信度会提高很多吧。
向辰洗完澡,一边擦头发一边往客厅里走。他小时候没用吹风,养成了习惯,长大之后一般也不用。
许恒洲正好端着碗从厨房里出来,看见向辰,就把碗放在桌上,然后走过来,很自然的接过向辰手上的毛巾,动作娴熟地给他擦头发。
要知道,他们穿越之后最开始可是没有吹风可以用的,向辰那时候还小,每次洗完头发都是他给擦的。后来两人感情越来越好,他也乐于照顾向辰,这种小事随手就做了,早就成了习惯。
但是向辰不清楚,他手上一空,毛巾就被拿走了,然后就感受到头发被人轻轻擦去水迹。给他擦头发的人动作很温柔,不会扯到他头发,手指抚过耳际时还会亲昵地揉一揉他的耳垂。
很快,向辰的头发就擦得半干,许恒洲把毛巾放到一边,牵着他让他在餐桌前坐下:“尝尝看合不合胃口,要是喜欢以后继续给你做。”说着把筷子塞进他的手里。
向辰从来没被人这么无微不至地照顾过,顿时有些受宠若惊。
因为心里已经基本认定许恒洲说的是对的,把他当自己男朋友了,所以没有拒绝他的动作,还对着许恒洲露出个灿烂的笑容:“那我开吃啦!”
许恒洲拉了把椅子坐他旁边,闻言笑着道:“快吃吧,再不吃面该坨了。”
向辰家里没什么材料,方便面一堆,他自然不可能给他煮这个当早饭。好在他翻出了两筒挂面,看看还在保质期内,就切了西红柿,又打了两个鸡蛋,做了碗西红柿鸡蛋面。
许恒洲给向辰做了大半辈子饭,不说厨艺登峰造极吧,最起码他知道向辰最喜欢的口味是什么样的。
果然,向辰只吃了一口,就忍不住对他竖起大拇指,然后话都来不及说,迅速把一大碗面吃得干干净净,连汤都喝光了。
“真好吃。”向辰舔舔唇,有些不满足地看了看空碗。
许恒洲笑得眼睛都弯了,抽出一张纸巾递给向辰:“喜欢就好,以后还给你做。”
向辰眼睛一亮,他自己做饭一般般,就会煮个面蒸个米饭什么的,能做熟,但好吃不好吃就另说了。
所以他也没指望自己另一半厨艺有多好,自己都做不到的事,干嘛要强求别人。
但是,他男朋友会煮超级好吃的面!这可真是个意外之喜。
然而惊喜还没结束,许恒洲手脚麻利地收拾碗筷,向辰连忙站起来帮忙。
许恒洲也没拒绝,两人一起把碗筷拿进厨房之后,许恒洲变魔术一样递给他一碗看起来就很漂亮的水果沙拉:“去玩一会儿,这个别吃太快,酸奶从冰箱拿出来的有点凉。”
向辰就站在厨房里,拿起勺子吃了一口,水果块裹着酸奶,水果清甜,酸奶醇厚,口感棒极了。
“好吃吗?”许恒洲问。
向辰连连点头,又舀了一勺递过去问他:“你要不要尝尝?”说完才想起来勺子自己用过了,讪讪地笑了笑,想把勺子缩回来。
然而下一刻,勺子就被人含住了,许恒洲吃完向辰喂过来的沙拉,眉眼带笑:“是很好吃。”
向辰一张脸红成番茄,呐呐道:“那给你吃。”
许恒洲歪头看他:“你不喜欢吗?”
向辰小声道:“喜欢……”
许恒洲笑着提议:“一人一半好不好?”
向辰看看手里特意给他准备的饭后零食,再看看面前眉眼温柔的男人,心底悄悄泛起一丝甜意,“好。”
于是向辰跟许恒洲一人一勺分吃了半碗沙拉,许恒洲从头到尾看得都是向辰喂他时羞怯却故作镇定的表情。
本来许恒洲怕向辰积食,做的就不多,两人分吃,很快就吃光了。向辰很大方的把最后一勺水果让给了许恒洲,自己却用勺子刮了点酸奶吃了。
许恒洲咽下嘴里的水果块,觉得今天的水果真得甜的不行了。
“你嘴边沾了酸奶。”分吃过食物之后,向辰对许恒洲莫名亲近了许多,对着他也没那么束手束脚了。
“哪?”许恒洲问他。
向辰随手抽了张纸巾,笑眯眯道:“你别动,我给你擦。”
手刚伸过去,就被许恒洲抓住了。
向辰愣了一下,讪讪道:“那你自己擦……”
许恒洲却不肯接他手上的纸巾,反而凑近向辰,低声道:“不要纸巾。”
“那要什么?”向辰傻乎乎地问。
下一秒,柔软的嘴唇覆盖上来,许恒洲很不客气地把自己唇边的酸奶全蹭到了向辰唇上。
第48章 熊家长
“大伯,我知道错了。”许恒洲跟着宋文彬走到无人处,立刻认错。
宋文彬张张嘴,一肚子话被他憋了回去。他本来打算好好说说自家这个大侄子的,能干是能干,可主意也太大了吧。才多大点儿的人啊,一个人跑那么远,也不想想家里人担不担心。
“大伯我以后不会再瞒着你们自己跑出去了,您罚我吧。”许恒洲坦荡荡地说。
宋文彬胡乱揉了把自己的头发,有些颓丧地叹了口气:“大侄子啊,我知道你跟别的孩子不一样,也没拘着你。你想做什么,我也尽量支持你。说实话,我这个家长做得其实挺不称职的,我自己一个人在军营过了那么多年,没养过孩子,也忘了正常人家的生活是什么样的。”
“不是,大伯您……”许恒洲忍不住插了一句,他觉得宋文彬对他们兄弟已经是仁至义尽了。
“你先听我说。”宋文彬抬手打断他:“我自己有很多没想到也没做到的地方,你平时帮了我很多,咱这个家,说起来我是唯一的大人,其实是你当了一半的家。”
“恒洲啊。”宋文彬拍了拍许恒洲的肩膀,语重心长道:“大伯不求别的,你和弟弟平平安安长大,就算我对得起你死去的爹了。以后你想做什么,提前跟我说一声,好歹让大伯心里有个底。”
许恒洲垂眸,好半晌才抬起头,看着宋文彬道:“大伯,是我不对,这次的事是我冲动了。您可能也看出来了,我不是个安分的性子,以后可能还会做出格的事,但这次这样的事不会再发生了。”
宋文彬眉眼舒展了些,太聪明的孩子往往也太固执,他很担心自家孩子听不进劝。现在看来还好,不管他多聪明,性格多执拗,总归还是重视家人的。
一大一小两男子汉进行诚恳会谈后,感情更加亲密了一些。人心都是肉长的,许恒洲虽然冷情,但跟人相处久了,石头心也被焐热了一些。
等两人气氛和谐地回到病房,向辰强撑着睡意等他们回来,看看他哥,再看看他大伯,好像没事?
许恒洲忍不住轻笑出声,宋文彬没好气道:“怎么?怕我打你哥啊?”
向辰连忙摇头,对着宋文彬露出一个讨好的笑容:“大伯最好了,才不会跟哥哥动手。”
宋文彬好气又好笑,伸手想在向辰头上呼噜一把,看见小孩苍白的脸色,手上的动作不由自主地放轻了。
“我回去弄些吃的。”宋文彬跟许恒洲说:“你在这照顾弟弟,我吃完饭再过来。”
许恒洲这才知道宋文彬没吃午饭,连忙应声道:“好,您吃完了可以休息一会儿,晚饭前过来就好,我回去做饭。”
“也行。”宋文彬点头应下,“那我晚点儿过来。”
向辰生病只有他一个人照顾,这两天基本没睡好过,确实困乏的厉害。
宋文彬走之前又跟隔壁床的婶子说了两句好话,拜托她照看一下自家小孩。婶子满口答应,让他放心走。
等宋文彬走了,许恒洲就让向辰闭眼睡觉,隔壁床的男孩嚎累了,这时候中场休息。许恒洲看向辰无精打采的样子,就想哄着他睡会儿。
向辰却知道一会儿隔壁还得闹起来,那孩子也不知道哪来的劲头,昨晚嚎了一晚上,累了就歇会儿,歇好了继续嚎。
隔壁几个病房都有人过来抗议,然而并没有什么用,老太太说孙子生病了不舒服,哭都不让哭吗?有人气急想去捂孩子的嘴,老太太当即往地上一躺,跟着哭嚎:“杀人啦!”
就这样折腾了一晚上,向辰总算是长了见识。
“哥哥,你跟我说说外面什么样吧。”向辰扯扯许恒洲的袖子,小声道。
许恒洲靠在床头,半揽着向辰,挑挑拣拣把一路的见识讲给他听。火车上是什么样的,百货大楼里卖的有什么东西,省城和海市又有什么他们青江市没有的稀奇玩意。
其实以向辰穿越前的见识,肯定不会稀罕许恒洲说的那些东西,但是他穿越以来,活动的范围很小,所见所闻都囿于狭窄的生活环境。现在听起许恒洲说外面的事,也别有一番趣味。
向辰只是当个乐子听,旁边的一家人却听得入迷。
向辰隔壁住着的小女孩叫赵琴琴,在家踩着凳子拿东西的时候不小心摔下来,胳膊被砸骨折了,已经住了快一个星期了,据说不久就会出院。
在医院照顾赵琴琴的是她妈妈和奶奶,她妈妈是农村户口,在城市里不好找工作,干脆留在家里照顾老人孩子。
这时候听见许恒洲讲外面的事,赵家三口都侧耳倾听。听到稀罕的地方,还忍不住发出惊呼声。
许恒洲说完了省城说海市,向辰听他提起侨胞商店,列数里面的商品,忍不住问:“都有可乐啦?”没想到可口可乐这时候就进入中国了。
许恒洲斜眤他一眼,笑道:“想喝?”
向辰咧着嘴冲他哥笑,想要表达的意思不言而喻。
许恒洲捏了捏他的鼻子:“等你病好了再说。”
旁边赵奶奶难耐好奇心,插话道:“那个什么电视机,是做什么的?跟放电影的一样吗?”
现在我国刚刚能够生产黑白电视机没几年,电视对于现在的人来说还是个稀罕玩意,很多人甚至都没听说过。
“不太一样。”许恒洲跟她解释:“电视机屏幕没电影的那么大,但是可以放自己家里看。”
赵奶奶瞬间激动了,她旁边年轻的小媳妇琴琴妈也跟着问了一句:“也能看电影吗?”
许恒洲也不知道现在的电视里面放得什么内容,但他记得好像最开始可以收到的台很少,有个中央台是肯定的。
于是他跟两人说:“也许能看,要看电视能收到几个台,中央台是能看的。如果收到别的频道在放电影,那电影就也能看。”
两人听得半懂不懂,但也知道电视机是个好东西。
“那电视机肯定很贵吧。”琴琴妈问。
“价格不知道,要外汇券。”许恒洲道。现在电视产量太少,他去了两个大城市,只在海市的侨胞店里看见了一台小黑白电视。
赵奶奶跟儿媳妇凑在一起感叹了一会儿,觉得许恒洲挺好说话的,又问了一些其他问题。都是吃的穿的,别的她们也想不到。
热热闹闹地说了一会儿,连旁边那对闹腾个不休的祖孙俩都消停了,安安静静地听许恒洲说话。
等许恒洲说起省城买的点心,两个小孩齐齐咽了口口水,小女孩还好,只是扯了扯妈妈的衣服,小声说想吃。那男孩立即哭闹起来,说他也要吃饼干。
老太太哄了一会儿没哄住,对着许恒洲埋怨道:“你看你,说什么不好,非说吃的,招得我家宝儿开始哭,哭坏嗓子可怎么办?你赔啊?”
赵奶奶仗义执言:“人家不说,你孙子还不是哭,哭了这么些天也没见哭坏,你是故意找人家孩子麻烦吧?”
“你这个老虔婆,你咒我孙子是不是?”老太太立刻骂起来:“我就知道,你们嫉妒我有个乖孙儿,你们生个赔钱货,还有脸送来医院,还吃糖水鸡蛋!”
老太太这么说,是因为有一次她趁着赵琴琴家大人不在身边,纵容自己孙子去抢人家小姑娘的那碗红糖鸡蛋。结果赵奶奶回来之后,差点没把她家带来的东西给砸光咯,最后只能把自己第二天的那碗赔给赵家。
新仇旧恨,赵奶奶怒上心头,双手叉腰,气势惊人:“嫌弃女娃?你自己就是个赔钱货,给你生孙子的也是个赔钱货,有本事你让你儿子自己生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