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一从音
岁晏手肘撑着地,茫然地抬头看着把他摔下来的端明崇。
岁晏颤声道:“殿、殿下?”
端明崇这才忙不迭地来扶他。
一旁的暗卫同刺客浴血厮杀,不过片刻那黑衣人便再次从窗户跃了出去,几个起跃消失在了人群中,而那本在高台上的女子也早已消失不见。
甜水巷中一片混乱不堪。
端明崇没有去管那跑走的刺客,只草草吩咐了一旁的暗卫去查查外面出了何事,便将岁晏小心翼翼地扶到外室的软榻上坐着,有些不安地站在他身边。
岁晏膝盖疼,腰也疼,哎呦哎呦坐稳了后,才幽幽看着端明崇,等着他给自己一个说法。
端明崇故作镇定地低头看了他一眼,但是只对视了一瞬间便手足无措地错开了目光。
岁晏:“?”
端明崇偏着头,耳根发红,哑声道:“还疼吗?”
岁晏:“嘶,疼,我都说不上来到底是被你掐得疼还是摔得疼。”
岁晏养尊处优,除了被君景行按着扎针还没受过这样的罪,他将外袍扯开,小声嘟囔着什么把手伸向了腰封。
端明崇一把按住他的手,骇然地看着他:“你你……你做什么?”
岁晏莫名其妙地看着他:“我看看我的腰,有没有被你掐青?”
端明崇触火似的缩回了手,耳根更红了。
不知道是不是端明崇自己的错觉,自从他方才触到了一点对岁晏的禁忌情愫,之后无论岁晏做什么举动,他都莫名有种脸红心跳的感觉。
岁晏勾引人而不自知,正要将腰封解下,却见到端明崇轻手轻脚拉起了他的手,道:“这里有人会来处理,我给你重新开个雅间,到没人的地方再解衣……”
端明崇抿了抿唇,不自然地偏过头,小声道:“……这里太冷了,你会着凉。”
岁晏一转头,和东宫的暗卫大眼瞪小眼地对上,才似懂非懂地点点头:“哦。”
——行吧,方才欺负了你,现在你说什么就是什么。
岁晏因为愧疚,对端明崇言听计从,没怎么多说被端明崇紧紧扶着去一旁开了个雅间。
混乱一片的甜水巷中,君景行披着岁晏的披风走到一条窄小的巷子中,听到外面震天的吵闹声,正要出去瞧瞧,一个人影从天而降,落在了他身前。
君景行脚步一顿,等看清楚面前的人眸子瞬间冷了下来。
面前人一身红绸单衣,裙摆太短以致露出修长的小腿和小臂,在大冷天冻得皮肤发青却也面不改色。
君景行冷声道:“南疆公主。”
公主一头墨发被红绸缠着披在背上,锁骨上纹着繁琐的花纹,瞧着似乎是南疆的图腾花。
她浓妆艳抹,轻轻勾起唇,吐气如兰道:“我是无愿,侯爷让我给你交代一句话。”
君景行:“……”
无愿演什么像什么,脸可以易容出来,但是此时她不光有着一张女人脸,身体竟然优美消瘦,纤腰不堪一握,应该不是缩骨功能易容出来的。
无愿平日里本性十分怯弱内敛,但是当她易容成其他人时,为了防止露馅,性子也随之为其改变一二,乍一暴露身份,性子一时半会改不过来。
平日里的无愿都是一身黑袍把自己裹得紧紧的,就连脸都露不出来。
君景行还从未见过如此妖娆的无愿,他艰难地吞了吞口水,哆嗦着声音道:“你你你是女的?”
无愿瞥了他身上的衣衫,道:“你也是啊。”
君景行:“……”
君景行几乎咆哮了:“我才不是!”
无愿“嗯”了一声,一副见过大场面的神色,波澜不惊道:“我知道,每个人都会有些不可示人的小癖好,我懂,你不必多做解释了。”
君景行:“……”
你懂个鬼!
第80章 说服
酒肆的雅间, 端明崇让人端来几个炭盆放在榻旁,唯恐岁晏着了凉。
直到整个房间暖起来后, 岁晏才将腰封解下,随意道:“其实没那么冷的,在外面不必在自家府上谁都顺着我——嘶, 殿下你刚才要杀人啊,这么大的劲?”
岁晏一放下心来后说话都没个把门的, 想到什么说什么,好在端明崇没计较他的失礼, 皱着眉坐了下来,一低头便瞧见岁晏半截白皙的腰身。
端明崇:“……”
端明崇飞快地偏过头, 心跳如鼓不敢再看了。
岁晏没有察觉到端明崇的异常, 自顾自地掀衣服看腰上的淤青,一直像蛇一样嘶个不停。
岁晏这个人着实奇怪,连端明崇自己都没察觉到的情愫, 他眼尖的如同明镜似的一清二楚,但是到自己这儿就迟钝的和未开窍前的端明崇有得一比。
他胆大包天地在端明崇面前宽衣解带,自己研究了一阵腰身上的指痕, 才皱着眉, 道:“殿下, 有药吗?”
端明崇一听, 也顾不得脸红了,忙去看:“伤这么厉害吗?”
他拨开岁晏腰身的衣服,瞥了一眼, 发现那白皙的腰上竟然真的有了几个指痕,看起来极其触目惊心。
端明崇眉头紧皱,站起来走出门让人飞快买来了药膏,这才走回来,将药膏递给岁晏。
岁晏疑惑地眨眨眼睛:“啊?”
端明崇道:“你、你自己涂一下,不要抹太多,轻轻推开就好了。”
岁晏:“……”
岁晏心道,你可真行。
岁晏撩开了自己的宽袖,露出方才撞到地上也是一片青紫的手肘,笑吟吟道:“我手疼,抹不了,殿下帮我呗。”
岁晏这几处伤都是端明崇所致,他本来就有负罪感,此时一看见岁晏的笑容,顿时晕晕乎乎得不知道自己在做什么了。
等到他反应过来时,自己已经接过药膏,手指放在岁晏的腰上轻轻按着了。
岁晏腰上和手肘一阵轻微的钝痛,也让他歇了心思兴风作浪。
他侧着身子躺在软榻上,抱着枕头,眼睛眨也不眨地看着端明崇。
若是在平时,端明崇八成会自顾自地上药,不会多在意岁晏的视线,但是现在今非昔比,端明崇心不在焉地按着岁晏柔软温暖的腰,再被岁晏炽热的视线注视着,耳根几乎红得要滴血。
端明崇按了一会,见那可怖的淤青消下去了些,才拿起湿帕将药擦干净,用白纱在岁晏腰上缠了一圈。
岁晏顿时挣扎着坐了起来,笑个不停:“好了好了,咳哈哈,一点小伤不用缠纱布……噗!哈哈哈……”
他的腰上全是痒痒肉,端明崇只可着一个地方按还好,但是当缠着一圈布时,岁晏就痒得几乎要蹦起来,笑得眼泪都出来了。
端明崇按住他,劝道:“不成,不用纱布会将药蹭掉的。”
岁晏趴在端明崇肩上笑得浑身颤抖,断断续续道:“那你快点……噗……别动哈哈哈你还是弄死我吧……”
端明崇飞快地将纱布打了个结,胡乱将岁晏的衣服披上,才拍了拍他的背,轻声道:“好了,慢一点,我给你瞧瞧手肘。”
岁晏笑得整个人都没力气了,趴在端明崇肩上微弱喘了半天才艰难地坐了回去。
他将一只手递给端明崇,另外一只手擦了擦眼角的泪水,又拍了拍有些发酸的脸颊,这才回过气来。
端明崇目不斜视,如法炮制地把岁晏两只手臂的伤口给处理好了,才彻底松了一口气。
岁晏全程都在紧紧盯着端明崇看,直到他松开了手,才轻声道:“殿下,端如望这个人,做事只凭喜好厌恶,从来没什么逻辑,他不为皇位,只是唯恐天下不乱罢了,往后你可要当心,不要轻易着了他的道。”
端明崇正将药瓶的木塞盖上,诧异地抬起头:“你怎么知道?”
岁晏胡说八道:“我自己瞧出来的,他那个人看着清明,实际上却是个彻彻底底的疯子,见谁咬谁。”
端明崇犹豫了一下,才道:“是因为他的生母吗?”
岁晏一偏头:“殿下知道?”
端明崇道:“我在宫中多年,多多少少也知道一些,宫里有人传言他的生母是南疆前朝皇帝的亲姐姐,大皇子自小夭折,他虽为长子,但因身上的血脉而不受父皇喜爱,朝中一些老臣对他也颇有微词。”
这些岁晏倒是不知道,他之所以知道端如望的本来目的,是前一世端如望被幽禁在相国寺时他曾经去送他最后一程,那个输也输的极其有风度的男人自己告诉他的。
岁晏道:“殿下知道,我便不多说了。”
两人没了话题,相顾无言了半天,端明崇才鼓起勇气讷讷道:“方才那女子是……是岁珣将军为你寻的结亲之人吗?”
岁晏眨了眨眼,看见端明崇问完之后便一副忐忑不安的模样,忍笑忍得肚子疼。
端明崇忍不住催他:“嗯?阿晏,你有在听我讲话吗?”
“有有有。”岁晏笑吟吟道,“月见啊,她不是,我才不要娶那种泼辣的女人。”
端明崇呼吸一顿,才猛地松了一口气,连眉梢都带了些欢喜之色。
他干咳一声,不想表现得太古怪,忙补了一句:“我瞧着月见姑娘相貌和气质都是上等,倾国倾城也不足为过,阿晏为何连她都瞧不上?”
岁晏笑吟吟地道:“爱慕一人并不只是看他一张美艳皮囊,要连带着整个人都打心里倾慕爱恋,殿下觉得呢?”
端明崇眸子弯起,轻声道:“是这样。”
岁晏越看端明崇越觉得喜欢,知道他也对爱慕自己,岁晏便没了顾忌。
他自来都是今朝有酒今朝醉的性子,索性直接凑到端明崇面前,冲他一眨右眼,暧昧道:“那殿下觉得我,如何?”
端明崇愕然抬头看他。
岁晏歪歪头,又笑着重复了一遍:“我这个人,如何?”
端明崇没想到他这么直白,直直愣在了原地。
岁晏正要凑上前去亲他吓他一下,一旁的门突然被人重重推开。
两人被惊住,偏头看去。
岁珣满脸冷漠地从外走出,阴鸷的眼神冷冷看了岁晏一眼。
岁晏诧异地站起来:“二哥,你怎么到这里来了?”
岁珣不知道了这里多久,宽袖中的手死死握着拳头不住用力,他强行忍着滔天怒意,朝着端明崇行了一礼。
“殿下。”
端明崇有些赧然,站起来抬起手让他起身。
岁晏走到岁珣身边,还要再说什么,岁珣就猛地握住他的手腕,死死用力地往后一扯。